第1章 好一朵白蓮花
她是一個演繹經驗特別豐富的演員。
從幼兒園畢業禮那部所有小朋友都參演的童話劇開始,她就迷上演戲的感覺。之後的二十年裏,她堅持不懈地努力着,跑過龍套,幹過武替,曾在三十部影視劇中出過鏡,其中有臺詞的角色高達二十一個!臺詞在三句以上的角色有八個!讓人意外的是,這八個角色不是處處給女主下絆子的女配,就是背地裏插女主兩刀的女配,或者是耍陰招搶了女主男友的女配……
總而言之,都是過街人人喊打的角色。對此,她也有些苦惱,常常攬鏡自照:難道自己真長了一副壞女人臉?
不過,這些問題此刻對她來說,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意義。
因為她穿越了,在拍攝現場被掉落的道具砸中之後,她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居然“返老還童”了,大齡女青年變成了花季美少女,這算不算是天下掉餡餅了呢?
看着銅鏡中那張陌生的臉,那張無論自己看了多少次還是忍不住想驚呼的臉,這小臉蛋要多清純就有多清純,只要中途不自殘的話,日後必定能長那種如白蓮花一般惹人憐愛的女子。
她有些歡喜,又有些惆悵。喜的是,自己終于有了張正派女主角的臉。愁的是,自己似乎已經回不去了。
端着湯藥進屋的丫鬟玉竹見自家主子倚在床邊,雙手捧着鏡子,時而笑,時而颦眉,時而喜形于色,時而郁郁寡歡,以為她在意額角還未消褪的傷痕,心下有些擔心,便出聲喚了一句,道:“姑娘,大夫說,只需将養些日子,那傷便會消褪的。”
不是玉竹這麽說,她還真沒注意自己額角上有塊指甲蓋大小,并且已經淡化的傷疤。這點小傷疤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事兒,但是仔細一琢磨,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這身體的原主人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又是家中唯一的嫡女,爹娘對她呵護備至,她又是怎麽傷的呢?總不會是她自己不小心撞的吧?
聯系自己的“借屍還魂”,還有疑似被“隔離”的現狀,她覺得能讓原主人委屈到一頭撞死,那還真不是小事!俗話說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她必須弄清楚事情原委,有些防備才行。
她現在有些後悔為什麽自己當初在這個身體裏醒過來之後,沒有學着經典套路玩一回失憶,非得把這當即興演出來挑戰演技。
結果,大半個月的時間過去了,她才知道自己現在叫顧荞,翰林修撰顧泓之女,今年剛及笄,家中姊妹排行第二,琴棋書畫無一不精通,性格溫婉,端莊賢淑。
“姑娘,在想什麽?”玉竹見顧荞捧着藥碗在發愣,心中一激靈,一雙圓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生怕她又想不開做傻事。
顧荞收回越走越遠的思緒,微微側目,望向玉竹,随便扯了個借口道:“無事,只是今日還不見母親……”
“嘻嘻,姑娘莫要擔心,今日府中有貴客登門,稍後夫人定會來看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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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顧荞本就沒放在心上,出于習慣,她又問了一句,“什麽貴客?”
哪知,被她這麽一問,玉竹卻支支吾吾,神色慌張。見狀,顧荞不由得秀眉微挑,無論是出于第六感,還是合理的推斷,她肯定這貴客和自己必定有關系。
強壓下內心的歡欣雀躍,顧荞故意沉着臉,皺眉道:“家中來了什麽貴客卻是不能讓我知道的?”
玉竹垂下頭,低聲回話道:“是……是楚大将軍……”
顧荞一臉茫然,楚大将軍?他又是哪一個?
玉竹見顧荞無半點反應,反倒是愈發驚慌,猶豫了片刻,她又勸道:“老爺心意已決,姑娘還是忘了高公子吧……”
聞得此言,顧荞一愣,她神色複雜地望着神色慌張的玉竹。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若是顧荞還沒明白究竟是怎麽一回事,那她可真算是白活了兩世。
只是沒有想到,原來不是有人暗地裏使壞,而是原主人不願意嫁給那個大将軍,這才以死相逼。
“那我娘的意思呢?”
顧荞沒在意玉竹口中的高公子,她此刻最關心的就是自己的婚事。
雖然包辦婚姻害人不淺,但作為一個倡導自由、人權的現代女性,顧荞卻沒有抗争的勇氣。在理想和現實的對比下,出于生存的本能,她只能向封建糟粕妥協,對此,她頗為羞愧。
玉竹疑惑地看向顧荞,總覺得她家姑娘自從撞了腦袋醒過來之後,就和以前不太一樣,變得有些神經兮兮。
她說:“老爺是極看好大将軍的,夫人本不願意讓姑娘給別人家做繼室,可姑娘現在……為了姑娘着想,夫人也只能應下這門婚事。”
顧荞聽了這番話,心裏堵得慌:什麽叫為了我着想?難道原主人做了什麽有損清譽的事?
見顧荞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玉竹連忙又道:“姑娘是心善,只是遇上意外,誰也不曾料到。想來将軍也明白,若不然怎會娶姑娘為妻?”緊跟着,玉竹又說了一堆事,東拼西湊,顧荞終于将整件事情的原委給弄清楚了。
原來不過是原主人難得出門一趟去廟裏上香,結果在上完香回府的半途中遇上一個落單的男童,原主人白蓮花屬性爆發,于是便将這男童送回家,這本是件好事,可惜只怪那男童生性頑劣,弄得馬都崩潰了,結果原主人被甩進了河裏,所幸男童的将軍爹及時出現,原主人才沒被湍急的河水給沖走。只是,衣衫盡濕,又被一個男子拖拉拽抱,她也嫁不出去了。
“唉……”顧荞輕嘆一聲,擱下藥碗,擡手撫額:這叫什麽事兒!
不過原主人那樣的一朵白蓮花,居然用這麽激烈的方式來抗婚,顧荞覺得,她并不是因為心有所屬才抗婚,應該是為了別的原因。
“玉竹,你覺得那位大将軍何如?”
“奴婢不曾見過大将軍,但聽說他很兇悍,且力大無窮。不喜風花雪月,只喜歡舞刀弄槍。”玉竹努力回憶着聽來的小道消息,“他與原配夫人青梅竹馬,感情很深,原配夫人難産過世之後,他一直都沒續弦,想來是個重情之人。”
聽罷,顧荞忍住唇角微微抽動,有些鄙夷:他不是不想續弦,而是一直在邊關打戰沒功夫續吧!
“姑娘,那楚大将軍究竟長得什麽模樣?”玉竹一雙眸子期待的望着顧荞。
顧荞撇撇嘴,悶聲道:“我哪知道他長什麽樣!”
“咦?”姑娘落水不是被楚大将軍救上來的麽。
顧荞知她心中所想,便道:“當時昏過去了,沒看見。”她雖是借口,卻也是實情。
忽然想起一件事來,顧荞眼神一亮:“玉竹,那人現在可還在?”
“應該還沒離開。”玉竹心想,老爺定會留将軍用飯,哪有那麽快離開。
纖長的手指屈起輕輕扣在床沿上,顧荞笑眯眯的看向玉竹,說道:“玉竹,你去瞧瞧。”
聞言,玉竹心裏一驚,還不等她回應,又聽顧荞說了一句:“算了,還是我自己去看吧。”畢竟是自己要嫁的人,好歹結婚前得瞄一眼,萬一真和李逵一樣,不提前做點心理準備,她還真擔心自己到時候會忍不住鬧得天翻地覆。
顧荞說着就從床榻上起身,腳上踩着那雙丁香色絲質繡花鞋就要往外走。
玉竹來不及震驚就伸手一把拉住顧荞的衣袖,驚道:“姑娘!這……這可使不得!”
“有何使不得?裝作路過巧遇,若有人問起來,便說我嫌屋子裏悶,特出來走走,散散悶,不會被識破的。”
顧荞不以為然,這時代雖然男女之防頗重,可未婚男女在家人的安排下,也會借着各種機會相看,自己是去瞧“準夫君”,又不是去看野漢子。
玉竹有些左右為難,她不知道自家姑娘究竟只是真的去看一眼楚大将軍?還是想伺機在楚大将軍面前鬧一場借此來退婚?畢竟她家姑娘抗婚撞牆的事情沒多少人知道,就連大姑娘也是瞞着的,對外也只說姑娘傷風,在靜養。
玉竹心思一動,拉着顧荞在繡墩上坐好,笑道:“姑娘就算要去,也得好好拾掇一下才是。”能拖延一會兒是一會兒,只盼着夫人能快些過來。
說着就看她一手拿着角梳,一手撩起顧荞的長發,溫柔娴熟地梳了起來。手裏的長發如絲一般柔順,玉竹覺得給自家姑娘梳頭實在是一件美差。
“姑娘的頭發真好!濃密又柔順。”
顧荞看着鏡中的自己,暗自點點頭:确實挺濃密,還不錯,耐掉,以後不用擔心脫發的煩惱。
玉竹想要往頭發上抹頭油,顧荞給制止了,她可不願意自己頭上油膩膩的。
看着玉竹用她那雙靈巧的雙手上下翻飛,不多時,自己那一襲長發就打理成複雜的詭異形狀,顧荞有一種見證了奇跡的感覺。
頂着變重的腦袋,顧荞站起來走了兩步,因為還不太習慣,她總覺得仿佛一個不小心,頭上那一大坨就會掉下來似的。于是,她必須像當年頭頂書本走路一樣,收腹提臀,擡頭挺胸。
“嘶……”猛的一挺胸,胸口便傳來極不舒服的壓迫感,讓她喘不上氣。
“姑娘不舒服麽?”玉竹見她捂着胸口直蹙眉,甚是擔憂。
“沒什麽,估計是內……衣衫緊了勒的。”說着顧荞便繞到屏風後頭開始解衣衫,去掉淺紫錦緞小襖、裙衫、中衣,她這才發現原本應該穿抹胸的地方,此時正被一層層綢布緊緊裹住,而被束縛了成長的身體正頑強的想要沖破束縛。
顧荞二話不說就讓玉竹幫着将緊裹的綢布去掉,得到解放之後,顧荞尋了件合身的抹胸穿上,低頭看着自己胸前的起伏,她有些自豪,感覺自己前景很大,畢竟現在才十五歲呢!
“姑娘……”玉竹望着顧荞欲言又止。
“怎麽了?”顧荞此刻的心情不錯,畢竟她本來就是一個愛美又自戀的女人。
玉竹的臉頰又紅又燙,她垂眼偷偷瞄了一眼顧荞的波瀾起伏,含含糊糊說道:“只有那種地方的女子才會這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