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愛

第14章 14

于霖是初六開學，初四他們告別了所有親戚，輾轉奔波坐車回到了城裏。于霖回來也沒跟別的同學說，想着很快就要開學了，打算今天把剩下的作業做完，明天在家裏睡一天，後天就能見到大家了。

作業才剛做完，于母就讓他去樓下買瓶醬油。因為還沒開年，樓下的雜貨店很早就關門了，于霖只得走到另外一條街那邊的店鋪去碰碰運氣。才走沒多遠，就看到了一輛很熟悉的車子，于霖有些不敢确定，走近一看車牌，真的是宋鳴家的車。他往車內看了看，看到後座上躺着個人，不是宋鳴還能是誰呢。

于霖使勁的敲了敲車門，車裏的人一下就醒了，看到車外站的人，懵懵的，大概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宋鳴，你怎麽會在這裏。”于霖大聲的喊了下，車裏的人終于有些緩了過來，忙把車門打開，依舊是愣愣的望着于霖。

“你怎麽在這裏。”于霖坐進了車，問了第二遍，宋鳴依舊癡癡的望着他，只是緩緩的說了句“你回來啦。”

“這不要開學了嗎，當然就回來啦，可是你怎麽在這裏，還是自己一個人。”

“我……就是順路過來看看。”

于霖知道宋鳴肯定不是順路過來，只是他不說，自己也就不多問。

“那阿輝呢，怎麽會就你一個人在這。”

“阿輝回家過年了，明天才回來上班”

“那你……不會是自己開車來的吧！”

“嗯，我早就會開車了，只是年紀沒到，還拿不到駕照。”

于霖聽完一臉不可思議的望着他，宋鳴卻很平靜，仿佛說的是很理所當然的一件事情。

“哎，你這樣危險知道嗎，我看你還是晚上住我家，明天等阿輝過來接你吧。”

“哦。”宋鳴笑眯眯的望着于霖，聽着他些許責備的話，卻很開心的樣子。

“走吧，我們先去買醬油，然後再回去。”

宋鳴聽話的跟在于霖後面，走了兩條街才看到一家有開的店鋪，買了醬油。又慢慢的走了回去。

于母看到宋鳴時比起驚訝，更多的是開心，于霖覺得現在宋鳴在于家的地位都比他高了。

晚上吃了飯，于霖讓宋鳴給自己檢查了一下作業，改了幾個錯誤的地方。今天奔波了好久，下午又沒睡，于霖很早就困了，宋鳴看于霖直打哈欠，讓于霖趕緊洗個澡先去睡，他自己在随便看點書。

于霖幾乎是一沾枕頭就睡着，地上的被褥上很快就傳來了于霖均勻的呼吸聲。宋鳴關了燈，洗了澡，輕手輕腳的上了床，他看着呼呼大睡的于霖，心裏終于踏實了下來。

這些天他的日子過的一團糟，其實每年的這個時候都差不多糟，但是今年較往年不一樣的地方是，多了一個牽挂的人。

去年年底同于霖分開後宋鳴去醫院看了宋母。她昔日精致美麗的臉龐如今已日見蒼老，看到于霖的出現不像以前那樣反感，還給他倒了水。母子二人相對而坐，卻相顧無言，彼此都感到十分陌生，卻又覺得對方是自己最親密的人。

宋鳴在醫院裏住了幾天，每天看看書，寫寫作業，同宋母澆澆花，泡泡茶，日子一下倒是過的挺快的。農歷二九那天晚上宋母和他被宋父接去過年。

宋家是個大家族，家族事業原先一直由宋老太爺掌管着，如今當家人雖已換成宋父，但宋老太爺威嚴還在，每年過年依舊是到他的老宅子來。

宋老太爺一共有五個兒子，三個女兒，各家開枝散葉後加起來将近三十口人。宋老太爺注重過年，所以就算再忙，過年這天也必須要聚在一起。三十口人同聚在一個地方，本應是叽叽喳喳熱鬧非凡，但在宋家卻完全是另一番場景。

大宅子裏除了偶爾能聽到小孩失控被家長呵斥後大聲的哭聲，其他的說話聲均都是小心翼翼、輕聲細語。以前宋父還沒當上宋家當家人的時候，偶爾會有小孩過來跟他玩，但自從宋父掌管宋家後，小孩都被家長拉着離他遠遠的，就算偶爾有很小不懂事的孩子要他陪着玩，也會馬上被家長拉走，他們對宋老爺子的害怕都轉移到了他的身上。

年夜飯除了宋老爺子偶爾的問話外，只能聽見碗筷觸碰的聲音，就連小孩在這樣的氛圍下都一個個不敢造次，安分守己起來。宋鳴看着一桌上面一起吃飯的人，雖然表面上低眉順目，卻一個個各懷鬼胎，他們跟自己一樣都是怪胎。

本以為今年也跟往年一樣，雖然壓抑卻也算是平靜的結束這場怪異的年夜飯，可就在衆人向宋老爺子告別，準備離開的時候，宋母走到宋老爺子旁邊，突然跪下了。

“爸，我知道錯了，我當時是被人慣了迷藥，神志不清了才會說出那樣的話，做出那樣的事情。可是現在我知道錯了，真的知道了，求求你，求求你讓他把我放出來，我以後一定聽你們的話，不會再做這樣的傻事。”宋母跪在宋老爺子旁邊聲淚俱下的述說着，她知道這是自己最後的機會，如果不能讓宋老爺子出面，就沒人能救她了，那她可能就得一輩子住在醫院裏了。

宋老爺子聽完後沉默着，看着宋父，所有人也不約而同的把目光轉向了宋父，其中不乏有幸災樂禍之人，但并沒有任何一個人在乎宋鳴的想法。

只見宋父鐵青着臉，臉上的怒氣已顯而易見，他走到宋母身邊居高臨下的看着她“起來吧，我送你回去。”

“爸，我求你！求你別讓他再送我回那個地方，我以後真的會好好聽話的！”

“起來！！”宋父一聲怒吼讓所有人都不寒而栗，保镖阿傑也在這時候進來了。

“把她擡走。”

阿傑聽到宋父的命令後一下子就把宋母拖了起來，宋母最後的垂死掙紮在阿傑強大的力量下不堪一擊，她最後的希望在被摔進車的那一刻徹底破滅。

随着阿傑車啓動把宋母帶走後，宋宅又恢複了剛才的寧靜，宋母剛才那一番聲嘶力竭的哀嚎轉眼就成了過眼雲煙。

“都散了，以後大家的家務事自己處理好。”宋老爺子一聲令下，所有人像得了赦令一樣一哄而散，大廳裏只剩下了宋老爺子，宋父和宋鳴三個人。

“你們也早點回去吧，我累了，先上去休息了。”

宋鳴看着宋老爺子佝偻着身子慢慢的離開了大廳，同昔日年輕時神采奕奕、指點江山的宋老爺子早已不可同日而語。

宋鳴知道宋老爺子不是不救宋母，而是救不了，他的輝煌、權勢、地位在宋父坐上當家人後就已經開始在一點一點消亡，如今這些年過去，只剩下一點空殼子罷了。

“走，回去吧。”面對唯一的兒子時，宋父的眼中難掩疲憊。

“我自己回去。”

“你怎麽回去。”

“我開車回去。”

“你開車，你還未成年，開什麽車。”

宋父已有些怒氣，但盡力壓制着自己，可宋鳴卻不領情。

“你未成年時做過的事可比我多的多，我這算的了什麽。”

“你……，算了，我讓阿輝來送你回去。”

“我說自己回去就自己回去，阿輝來了我也是自己開車回去。”

“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怎麽，我不聽話的話是不是也要把我送到醫院裏。”面對着宋父的怒火，宋鳴不但不害怕，還一直挑釁着他，他有點明白宋母為什麽會這樣讨厭自己了，因為自己就是她和眼前這個怪物一起生下來的怪胎。

宋父看着宋鳴頭也不回的往門外走去，知道自己今天做的事情又刺激了他一回，嘆了口氣，打電話讓司機跟着宋鳴看他安全回家後再過來接他。

除夕的午夜街上人很少，宋鳴的車開的飛快，他打開車窗吹着呼呼而過的強風，心裏多少冷靜了一些，卻又感到無限的悲涼，他不知道自己要什麽時候才有能力保護那些自己想保護的人。

回到別墅後，林嫂已經睡了，他晚上基本沒動過筷子，此時肚子有點餓，打開冰箱準備拿點東西吃，看到了跟上次在于霖家吃的一模一樣的年糕。他拿起年糕跑上樓把林嫂叫醒了問這是不是于霖送過來的。

林嫂被他叫醒還以為發生什麽大事，聽他只是問年糕的事情，松了一口氣。把于霖帶東西來給他，沒見着他和要回老家過年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他，宋鳴才放她再去睡覺。宋鳴回到樓下把年糕熱了，坐在廚房裏靜靜的吃完了所有于霖送來的年糕，他覺得這些年糕比晚上吃的所有的菜都好吃。

雖然宋鳴知道于霖沒那麽快回來，但他還是想去于霖樓下等他，他想就算能早見到于霖一點也好。

可是等了好幾天，于霖家的燈始終是暗的，他還想着于霖會不會要上課那天才回來時就碰見了外出打醬油的于霖。他看見于霖站在車外敲他的車還以為自己在做夢，等見于霖真的坐進車裏來的時候，他覺得自己這些天的等待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