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與偏見]紳士的愛

第28章

男人靜靜地瞧着她。

她仰着頭，幾乎有些酸疼。

然後，他突然丢了傘，往前走了一步。他拉着她那只沒有握傘的手，用了很大的力氣，以至于她淺淺地皺起了眉頭。

達西先生低着頭，在她手背上吻了一下。

他的嘴唇有些濕潤和冰涼，這個吻很慢，就像那天在圖書館裏的一樣，不同的是，他又用了很大的力氣，仿佛是為了确認一般，他擡起頭望着伊麗莎白。

“您都淋濕了。”伊麗莎白喃喃道，她這些日子的矛盾，心慌，這會兒子已經全都不見了。她的眼睛裏，仿佛只能看到那一片，濺落在對方頭發上和肩頭的雨水。

“沒關系。”達西先生說道，他淋着雨，發絲已經濕透了，打着卷兒，貼在頰邊。他握着她的手，冰涼，卻足夠沉穩，好像她不管怎麽樣也無法掙脫一樣，但伊麗莎白這會兒，确實不打算掙脫。

“您擔心我嗎？”男人問道，聲音低沉卻不容人拒絕或者逃避這個問題。

伊麗莎白怔怔的望着對方的眼睛，她知道自己應該說點小謊，她不應該誠實，但只要望着那雙藍色的眼睛，她就做不到了。所以最後，她也只是點了點頭，回答道。

“擔心。”

她說完這句話，眼睛依然落在對方的身上，雨繼續下着，絲毫沒有減弱，然後她看到了，男人露出一個淺淺的的微笑。

像風，像陽光和鮮花，像一切美好的東西。就在這片大雨裏面，她舉着傘，看着被雨水打濕的他，卻似乎突然之間，感覺到了一種叫做幸福的東西，溢滿了她的胸口。

伊麗莎白的眼皮有些微微地泛紅，她動了動手，讓右手舉高，讓那把傘，把他高大的身軀也容納了進來。

她知道這樣做意味着什麽，可是，一想到她從未在任何人面前瞧見過他這一副模樣，這一個微笑，她就沒辦法再說些什麽任性或者退縮的話語。

“我知道你不想讓我也被淋濕，但是，我也不想讓您繼續在雨中呆着。”

她往前又走了一小步，幾乎完全拉近了兩個人面前的距離。水滴從對方的身上暈染到她的衣裙上，但伊麗莎白毫不介意。

“雖然我沒有辦法讓您的衣服變得幹爽，但我總可以，讓您別只是一個人淋雨了。”

達西先生凝視着她。那雙藍色的眼睛像是一片海，溫柔又寬廣。

“我可以傲慢的認為這是某種允許嗎？”

伊麗莎白低頭笑了一下，然後重新擡起頭，嘴角邊有微笑綻放。

“您自然是可以的，傲慢是您永遠無法改變的不是嗎？達西先生。”

他淺淺的微笑，認同她的話語。雨依舊在下着，但伊麗莎白卻覺得，似乎一切都不是那麽煩亂了。

“我原本是不應該對你說的。”他說道，放棄了敬稱，這語氣依然是平靜的，卻莫名的透着親昵，而這親昵，卻令她的心歡喜了起來。

“如果你不願意，那麽就不用。”她依照他的話語，同樣的，用了更為親昵的稱呼。

伊麗莎白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一個勇敢的人。她活的總是很小心，不太敢肆意。她把自己的心一直以來都保護得好好的，她以為自己可以做到，但說到底，有些事情，有些情緒，從來都由不得她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但他瞧着她的時候，當他那樣尊敬她，又固執的熱切的望着她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再也無法拒絕了。

正如簡說的，他們都是驕傲的人。而她明白的是，一個人有多驕傲，原本就該有多愛自己，第一次的拒絕後，本應該就再也沒有了交集，但他卻再一次的讓她靠近，最終，放下了他的驕傲，用更多的愛注視着她，關切着她。

如此大的賭注，不管是害怕還是心疼，她終于還是沒辦法讓他失望，沒辦法再一次的瞧着他的背影離開。

“不，我應該對你說的。”

“那就說吧。如果那是你的意願，我總是願意聽的。”伊麗莎白微笑着說道。沒有人再去管那些雨水或者流言了，勇敢的人總能夠阻擋一切的。

“我與喬治·韋翰從來都相處的不好。”達西先生停頓了一下，他說話的時候很少用什麽形容詞，除非他是在諷刺別人，不然他總是用一種平直的語氣去陳述一件事情，從而避免被他個人的私人情緒所幹擾事實的公正性，而這些是伊麗莎白後來才慢慢明白的。

“我父親熱愛他的聰明和乖巧，把他當成自己的兒子一般照顧。他也的确不是一無是處的人，甚至我們也從未爆發過什麽大的矛盾，但我總無法像我父親一般喜愛他，因為我覺得他輕浮并且依仗着他自己的聰明而不做些更好的事情。說實話，我瞧不上他。這也許是源于我自己的偏見或者傲慢，但我從未打算對此改觀。原本在我父親去世後，我會按照他的遺願那樣對待他，但他做了一件我無法容忍的事情。”

達西先生在說這件事的時候，整個人的神色都從一開始的平靜變得有些憤恨起來。這自然是不讨喜的，人們總是更加熱愛寬容的人，即使這寬容多半時候都是僞善在作祟。可伊麗莎白并不因此對達西先生就有什麽疑問或者指責，那源于他在她面前從未掩飾過他的缺點。

“他試圖引誘我的妹妹喬治安娜與他私奔。”男人将這句話說出來後，深深地吐息。他觀察着對方的反應，卻只看到一開始的驚愣。她沒說話，沒發表任何憤恨或者自以為是的同情，她只是瞧着他，然後給予保證。

“我發誓不會将它透露給別人知道。”她如此鄭重的對待他妹妹的名譽問題，而這令達西完全放心了。他在心裏肯定了自己的做法，是的，她值得他冒這個險。

“若說我之前沒有一絲猶豫，那一定是謊言。”他擡起手，抓住伊麗莎白的手，溫柔的握着。

“但是現在，我想這是個正确的決定。”

她低頭笑了一下，然後擡頭望着他，有些高興，又有些驕傲。

“我很榮幸自己值得你這麽做。”

達西先生抓着她的指尖親吻了一下，他渴望去碰觸她，但是現在，這是他能做到的極限。這是個值得他珍重對待的姑娘，他知道的。

接下來的敘述是平靜的，包括他如何從妹妹那裏得知這個消息，以及他當時的發怒，卻又無法對那個男人做什麽。因為不管事情的真相是什麽，一個姑娘，他的妹妹喬治安娜，這件事若是被別人知道，一定會對她造成很大的影響，所以他唯有忍耐，面對那張無恥的臉，他滿足對方的一切願望。

“我想要揍他，但是我不能這麽做。盡管我對他如此憤怒，但我總的顧慮到喬治安娜。她是無辜的，若她有任何莽撞的行為，那都一定是我的過錯。幸好，她到底還不是個完全愚蠢的孩子，她告訴了我，我才能趁着一切還能挽救的時候做些什麽。”

“你是對的。”伊麗莎白低聲說道，她望着對方，用一種溫柔的神情。

“我慶幸自己給予了你信任，慶幸自己沒有錯過你。”

“我知道在當時的情況下，我的要求有多麽蠻橫無理，我甚至做好了你會質疑我的準備，但是你沒有。”他握緊了對方的手，“這讓我下定決心別再把你放跑了。”

啊，放跑。她看着他，聽到他說這個詞，一時之間竟是百感交集，什麽都說不出來，只能凝望着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