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完結章
接下來的一路上周犀都沒說什麽, 等兩人拿了鑰匙開門進了屋,周犀才突然走近,伸出一只手攬住舒望北的腰,問道,“每次都會很疼嗎?”
舒望北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問的是什麽,臉上才下去沒多久的紅色又蔓延了上來,搖搖頭聲音低的都快聽不清了道, “也沒有......。”
周犀側着頭靠近他做傾聽狀,問道,“什麽?”
舒望北環住他脖子, 趴在他耳邊不好意思道,“只有剛開始的時候會有點兒疼,之後就好了。”
周犀另一只手也環到舒望北腰上,低頭親昵的親了親他額頭, 繼續問道,“那舒服嗎?”
舒望北手握成拳, 不輕不重的錘了周犀肩膀一記,他家周老師越來越露骨了。
他張嘴在周犀的脖子上啃了一口,嗫嚅道,“舒服。”
周犀被他啃的有點兒癢, 輕笑了一聲,接着問道,“喜歡嗎?”
舒望北知道周老師是成心逗他了,擡頭看了眼他的臉, 立刻被那近在咫尺的笑容迷的七葷八素的,誠實的點點頭道,“喜歡,特別喜歡。”
周犀笑着把他抱緊,在他頭頂親了又親,兩人抱着溫存了一會兒,就手拉着手膩乎着在房子裏轉了一圈兒。
家裏的細軟大部分都已經被周犀帶到北京了,剩下的大件帶不走就留在了家裏。
舒望北在書房試着按了按收錄機的按鍵,磁帶槽裏是空的,收錄機只發出了空轉的聲音,書桌上還有幾幅周犀練筆留下來的字,舒望北翻看了一下,發現好幾張上都密密麻麻寫着自己的名字,頓時心裏就酸了一下,趁着周犀沒注意,偷偷摸摸的伸手把眼角的濕潤抹掉了。
卧室裏的大床上是空的,舒望北到櫃子裏翻了翻,找出剩下的最後一套被褥鋪好了,他趴在上頭聞了聞,有股好聞的太陽的香味兒,他懷念的扭頭對周犀說,“想當年剛結婚時,每天都幻想在這張大床上睡你,沒想到那麽久才達成心願。”
周犀躺到他身邊,轉頭專注的看着他。
舒望北盯着他俊美的臉看了好一會兒,之後湊過去說道,“周老師,我會對你非常非常好的,将來你老了,走不動了,我就給你當拐杖,你牙都掉了,吃不動飯了,我就嚼碎了喂給你,要是有人敢欺負你,我就用拐棍兒打他,要是我也打不過,就把周犁叫來,不過周犁到時候也成老頭了,他要是也不行,咱就把小昇叫來幫我們打,小昇這孩子重情義,叫我們一聲叔叔,将來肯定願意幫忙的,其實叫咱爸把他手下的流氓都叫來,那陣勢得特吓人,不過估計咱爸活不到那時候,要真活到那時候那不成老妖怪了嗎,哈哈,這話你可別跟他說,要不他又要跟我生氣。”
舒望北嘆了口氣翻了個身躺到床上,“周老師,你說你的家人怎麽都這麽可愛呢,想來想去,每個我都覺得特別喜歡,我一定是把上輩子的運氣都集中到這輩子了,跟你結婚真好,不僅有了你,還有了家人,以前真的不敢想,我還有這麽幸福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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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犀伸手替舒望北抹眼角時,他才發現自己哭了,眼淚流的滿臉都是,男兒有淚不輕彈,舒望北覺得有些丢臉,把臉扭向了另一邊,周犀伸手環住他肩膀,有些強硬的托着他的下巴,讓他貼着自己的額頭,“望北,你還沒發現嗎,我才是那個幸運的人。”
......
第二天一早,周犀和舒望北去謝家吃過早飯,準備結婚買房的小夥子就來了,同時一起來的還有他的對象。
小夥子先進門的,人長得高高大大的挺精神,估計是到領導家裏多少有些壓力,他進了門先撓了撓後脖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向面對面試官一樣的沖着周犀兩人自我介紹道,“我叫李曉柏,今年26歲,在乳制品廠做會計,家裏都定好日子準備今年過年假時辦婚事了,但是房子一直沒定下來,我對象看了好幾家都沒相中,後來聽說謝廠長家有親戚賣房,我們就來看了,我對象看一眼就相中了,特別合心意,格局裝潢什麽的都不用改了,直接收拾東西住進去就行了。”
他回頭看了眼門外,沖着那邊低聲喊道,“你進來啊。”
門外的人這才不太幹脆的走了進來,舒望北看了一眼驚訝的差點兒叫出聲來,後來進門的竟然也是個男孩子,樣子長得挺清秀的,進門後有些羞澀的笑了笑,站在李曉柏身後不吭聲了,李曉柏伸手拉了他一下,讓他站到自己身邊,替他說道,“他叫孫林,性子比較內向,你們別見怪啊。”
李曉柏嘴裏這麽說,但眼神和小動作都表現得很維護他的小對象,看到孫林衣袖沒拉好,伸手過去拉了一下,孫林還是沒吭聲,但看着對方露出個只有面對很親昵的人才會露出的笑容來。
謝建業回頭看了眼舒望北,“怎麽樣?人不錯吧?”
舒望北笑着站起身,“真沒想到也是對兒夫夫,這就是傳說中的緣分嗎?”
李曉柏和孫林驚訝的看過來,舒望北指了指身邊的周犀,“這是我丈夫周犀,我叫舒望北。”
李曉柏和孫林互相對視了一眼,也都笑了,孫林自進門後第一次開了口,他的聲音和人不大一樣,聽起來有些嘶啞,他說道,“我是真喜歡你們的房子,布置的特別用心,感覺很有家的味道,希望你們能把房子賣給我們,以後那裏就是我們的家,我們會好好愛護的。”
舒望北當然答應了,兩家人坐到一起把合同簽了,舒望北問了孫林的意願,把家裏的家具和電器幹脆也折價半賣半送的給了他們,兩家商定十一假期結束後,舒望北這邊騰出房子交鑰匙,李曉柏打算先交一部分定金,舒望北很大方的沒要,說等交鑰匙時直接付房款就行了。
這個事情沒想到搞定的這麽快,第二天兩個人都閑下來了,一起帶了禮品去了趟奮鬥中學張校長家,張校長早就聽說他們要回來,把獎學金的賬目表都拿出來給周犀看,兩人坐書房裏聊了好半天,舒望北就坐客廳裏和校長家人一起看電視吃水果。
從張校長家裏出來,他們又去學校宿舍找了李海森,李老師在周犀走之前就知道自己向沈傑告密的事敗露了,如今見到這兩口子非常心虛,連聲說“對不起”,舒望北把從北京帶過來的特産塞到他手裏,拍了拍他肩膀道,“李老師,別緊張,我和周老師他爸早就和解了,以前的恩怨自然一筆勾銷了,以後咱們都是自己人,何況我爸都說了,你總跟他絞盡腦汁誇我來着,沖着你這麽有眼光,咱就還是好兄弟好朋友!”
下午他們和奮鬥中學的幾個老師敘敘舊,打了會兒籃球,晚上回去好好睡了一覺,第三天起了個大早,帶了紙錢和祭品去了山上。
奶奶埋在了舒家的祖墳,他們到了才發現祖墳周圍長了很多雜草,有的墓碑都歪了,看樣子很久沒人清理了,周犀皺着眉頭道,“今天我們祭拜完了,回去以後找人過來修繕一下。”
舒望北點點頭,給過世的長輩都燒了紙錢,放上貢品。
之後他們去了舒望北父母的墳地,這裏一直以來都是謝建業兩口子在照顧,每年都會來兩次祭拜和掃墓,規規整整的很幹淨。
舒望北燒完了紙,就跪在地上絮絮叨叨的跟他爸媽說話,說他跟周犀領證了,說他考上大學了,說他又有爸了,還幫親戚養着個小孩,現在生活得特幸福,讓他們安心。
周犀在旁邊沉默的陪着他,幫他把貢品擺好,臨走前還跟斟了兩杯酒,他把給舒涼的倒在墳頭地上,另一杯仰頭一口喝掉。
舒望北在旁邊看着看着就笑了,他跟周犀說,“我爸要是還活着,在酒桌上你肯定喝不過他的。”
周犀倒扣酒杯向着墓碑的方向示意,說道,“岳父大人承讓了!”
舒望北錘了他肩膀一記,笑着跟在周犀後頭收拾東西下山了。
曾經不可碰觸的傷疤,如今已經可以淡然處之,舒望北想,這次,爸媽肯定可以放心了。
到鎮上的第四天,舒望北和周犀去了他大伯家一趟,祖墳要修葺不是小事,雖然他不願意,但是還是要和舒河說一聲,結果到了地方才發現,舒河家大門緊鎖,敲了好半天門也沒人應門,鄰居聽見動靜了伸頭出來看,認出舒望北了就喊道,“你是舒河他侄子吧,別敲了,家裏沒人,都搬走快一年了。”
“搬走了?”舒望北愣了一下,“您知道搬哪去了嗎?這房子現在還有人住嗎?”
鄰居搖了搖頭道,“聽說搬到縣裏去了,具體是哪都沒跟咱們說,老舒頭和他閨女走的時候悄沒聲息的,我們都是過了好一陣子發現沒見到人才發現的,他們走之前想賣掉這房子,但是鎮上都說他家風水不好,沒人敢買,後來就閑置到現在了。”
舒望北跟鄰居道了謝,和周犀兩個人一起往回走。
“怎麽辦?”舒望北問。
周犀向來迷信,看不得舒家祖墳破落成這樣,擔心會影響舒望北,皺着眉頭說,“人找不到,祖墳也得修,你也是舒家的子孫,這事說得過去。”
于是這事就這麽定了下來,周犀向來說了就做,到家就張羅着買東西找人,準備了兩天以後,第六天衆人去了山上,把舒家的祖墳好好整理收拾了一番。
忙完了回到謝家,周潋跟舒望北說了舒河家裏的事,她是那天聽舒望北念叨了一次就上了心,特意出去打聽了一番,原來舒河突然搬走是因為舒麗的婚事,舒麗本來自身條件還不錯,打算找個家裏富裕的嫁過去一輩子享福的,可沒想到出了舒龍持刀傷人的事,把她給耽誤了,這事在鎮上鬧得沸沸揚揚的,每天出門都有人對他們指指點點,本來對她有意的小夥子都打了退堂鼓,舒麗眼看着自己年紀越來越大,找對象越來越難,就跟她爸鬧了幾回,正好舒河惦記着在縣裏監獄的兒子,幹脆兩口人就搬去了縣裏,到那邊沒人知道他們家的事,想着以後的日子也好過些。
周潋還找到了個從縣裏過來乳制品廠上班的工人打聽,碰巧那人竟然認識舒河,而且當時關系還不錯,他說他原來在縣裏奶粉廠上班,那時候舒河在奶粉廠打更,舒河為人陰沉了些,但是愛喝酒玩牌,跟大家都混的很熟,有一天晚上他在打更時喝多了酒,結果被人偷去一車奶粉,因為這事被廠子開除了。至于舒麗,那人沒見過,但聽舒河提起過自己有個閨女,說是嫁得不錯,他的工作就是姑爺給找的,不過舒河被奶粉廠開除以後,就沒再見過了,後來怎樣了也不清楚。
舒望北聽了只點點頭,舒河一家人以後怎麽樣都跟他無關了,他現在已經不會因為這家人的影響有什麽情緒波動了。
當天下午,李曉柏和孫林又來了,雙方在房子裏當面交換了房契、鑰匙和房款,舒望北和周犀站在客廳裏來回看了一圈,周犀把相機拿出來,讓李曉柏幫忙給兩人拍了幾張照片,屬于覓水鎮的經歷就成了回憶。
當天晚上,周犀和舒望北踏上了歸程,沈傑和周昇已經打電話過來,說從三亞回來了,周昇曬的變成了黑豆芽,周犁也終于忙完了,單位給補放了兩天假,沈傑打電話來那會兒正在家裏補覺。
舒望北一想到最愛的人就坐在自己身邊,家人就在這趟火車的終點站,連漫長的旅途都不覺得沉悶了。
他轉頭看了眼跟他一起坐在下鋪上看書的周犀,雖然是在火車上,周老師還是穿的一絲不茍,他上半身是一件白色棉布襯衣,下半身灰色西褲,風衣挂在他身側的挂鈎上,手裏拿着的是毛姆的《月亮和六便士》,這本書本來是舒望北的假期作業,舒望北看完了周犀就接手拿過來看。
周犀平時給人的印象都是嚴肅冷淡的,偶爾甚至是認真到呆板的,只有舒望北還有他的家人知道他私下裏有多麽的包容和溫柔。
周犀的身材高大修長,皮膚白皙,面容俊美,抓在書脊上的手指修長,滿身的文人氣息,他的眼睫毛很長,這樣低垂着眼眸看書的樣子迷人極了,舒望北早就注意到對面鋪位上有個女孩子頻頻的看過來,舒望北并不吃醋,反而覺得很與有榮焉,因為這樣出色的男人是屬于他的,被人看幾眼又不會掉一塊肉。
過了會兒,舒望北趁着其他人沒注意,伸手輕輕掐了下周老師的手背,周犀轉頭詢問的看向他,舒望北在他清澈的眼睛裏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舒望北的眼睛裏總是有周犀,時刻注意着他,迷戀着他,但是周老師自己其實沒發現,他的眼裏也都是舒望北,時刻注意着舒望北,那種眼神格外專注,同樣充斥着迷戀。
舒望北笑嘻嘻說道,“我無聊,你給我講故事。”
周犀放下書,轉身面對他,“想聽什麽?”
舒望北看了對面伸着腦袋往這邊看的女孩一眼,到底是覺得被看了這麽久有點兒虧,于是湊近周犀,頭一歪,膩在他肩膀上道,“我要聽三只小豬。”
對面的女孩看到兩人親昵的姿态,有些不自然的收回了目光,垂下頭從書包裏掏出本書看。
聞言,周犀無奈的笑了笑,輕輕攬住舒望北的肩膀,輕聲道,“從前有一個農場,農場裏住着三只小豬,他們決定自己建房子,豬哥哥蓋了個稻草屋......。”
周犀的聲音總是清清冷冷的,不熟悉的人跟他交談時會徒生幾分距離感,舒望北聽着卻覺得熟悉又親近,他聽着聽着就開始溜號,舒望北算了算自己的年紀,這一世他已經馬上滿二十四歲了,是個成熟的成年人了,如果算上上一世,那他就更老了,可周老師總把他當孩子寵,對他的要求不管是否合理都基本盡量滿足,舒望北于是偶爾就喜歡恃寵而驕,然後享受周犀對他的包容和遷就。
這樣的周老師太好了,舒望北想,他能遇到周犀,能和他走到今天,真是兩生有幸。
也許有一天,等他們都老了,其中一個人要離開這個世界時,舒望北想,他可以把他活了兩輩子的事當成個故事講給周犀聽,他舒望北重活一世,就是要回來找回前世錯過的愛人的。
......
月老殿裏,留着長長白胡子的老人笑眯眯的看着水池裏映出來的人間景象,小童在他身後伸着脖子看了兩眼,“月老爺爺,這樣就沒問題了吧,是我貪玩無意扯斷了他們的姻緣線的,如今您都想辦法重新修補回來了,就不要再罰我了吧?”
月老回頭看了童子一眼,在他額上伸手點了一記,“還是要罰,他們二人本是注定富貴恩愛的夫妻,被你累的受了一世苦楚,如今雖然撥亂反正,但已經發生的事情無法逆轉,罰你在此間看護着二人的姻緣線,不得再出纰漏,否則必将重罰。”
月老說完就走了,留了撅着嘴的童子在原地,他蜷縮着身體蹲在池畔,仰頭看着萬千紅線中的一條,那上面有個明顯的繩結,他又低頭看了看水池中依偎在一起的兩人,終是嘆了口氣道,“是我的錯,對不起你們,以後我一定好好看護你們,必定讓你們白頭偕老,一輩子幸福安寧。”
已走到月老殿門外的老人并沒離開,他側着頭聽到了門裏的動靜,仰頭看着白霧茫茫中隐隐露出的飛檐翹角,笑了笑,轉身走了。
塵世喧嚣,相遇相知本就是緣分使然。唯願歲月靜好,安穩一世。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