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真相
兩人回房間後, 舒望北的情緒始終不太好。
雖然天氣熱,但在外面淋了雨還是怕會感冒,周犀在浴缸裏放了熱水,兩個人輪流洗了個熱水澡,舒望北緊繃的身體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周犀見他表情還是怔怔的,眼圈兒周圍通紅,跟他說話也沒什麽反應。
周犀眉頭皺了一下, 他沒等舒望北回應,讓他躺在床上,自己坐到床頭, 幫他輕輕按摩太陽穴和眉間的褶皺。
半晌,舒望北仰起下巴,哽咽了幾聲,周犀彎腰輕輕問他怎麽了, 舒望北翻過身趴到周犀身上放聲大哭。
周犀用雙臂環住他,也不勸他, 只輕輕拍撫他的頸後。
“周犀,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舒望北擡頭看他,哭的滿臉都是鼻涕眼淚,“你一定不能離開我, 我會死的。”
舒望北在這一刻把長時間以來壓在心底的擔心和恐懼都袒露了出來。
周犀低頭親他的臉,一下一下,溫柔缱绻的,“不會的, 我永遠不會離開你。”
等水涼了,周犀就把舒望北從浴缸裏抱出來,他還想試着把人抱到床上去,舒望北到底是不敢加重他腿的負擔,自己裹了浴巾躺到床上,很乖巧的等周犀也上了床,爬到他身邊摟着他,像一只巴着尤加利樹的樹懶。
周犀輕柔的拍撫着他的後背,低聲勸哄着,“不要亂想,好好睡覺,睡醒了什麽都會好的。”
舒望北又抽搭了一會兒,呼吸漸漸均勻下來,他在枕頭上蹭了蹭,剛剛有了睡意,就聽見門外砰砰的響起了敲門聲,舒望北渾身一個激靈,剛想起床,周犀按着他躺回去,開了臺燈,穿上外衣去開門。
“這麽晚了,你有什麽事?”
舒望北聽見周犀語氣極其冷淡,在對門外的人說話。
“我能進去嗎?”王曉鷗問,他的聲音有些嘶啞,聽上去不大對勁。
“不方便。”周犀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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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曉鷗笑了一聲,但是聽起來卻像在哭,“你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嗎?那個加拿大人請我一起喝酒,喝完了酒他竟然想睡我。”
周犀沒說話。
“你就不問問我們睡過了沒嗎?”王曉鷗的語氣有些氣急敗壞。
“你是成年人了,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想不需要別人幹涉。”周犀的語氣絲毫沒有波瀾。
“你是別人嗎?”王曉鷗聲音顫抖着問。
“是。”周犀回答得很幹脆。
之後,王曉鷗好半天都沒說話,舒望北把衣服穿好下了床,往前走了幾步,就見他蹲在地上,頭埋在膝蓋裏,似乎在哭。
“你該回去了,”周犀說,“好好睡一覺,明天你會感覺好一些的。”
王曉鷗紅着眼睛擡頭看他,“明天我也不會好,周犀,我沒和他睡,這麽多年,我沒和任何人真正在一起過,我以為你總有一天會原諒我的,然後我們還能和過去一樣......。”
“過去什麽樣?”周犀的聲音更冷了,像夾着冰渣子,“王曉鷗,我一直把你當朋友,可是你把我當什麽?當年你說你喜歡我,我已經明确跟你說過我們不可能,你也同意以後只做朋友,但是之後你是怎麽做的,你讓我所有的朋友甚至我的家人都認為我們在一起了,利用他們給我施加壓力,我們畢竟是朋友,我不想讓大家都難堪,才沒有把這件事說開。”
“那段時間我與我父親之間的關系正是最緊張的時候,為了取得他的支持,你表面上一直像個朋友一樣陪伴我安慰我,暗地裏你卻在随時向我父親透露我的想法和行蹤。王曉鷗,在我最需要支持的時候,你背叛了我。”
王曉鷗的身體在微微顫抖,“我也是為了你好,我是希望你們父子能和好......。”
“直到現在,你還在為自己辯解,這次你來找我,如果你真的有心悔過,我可以把這些事忘記,畢竟我曾經把你當做我的朋友,可是你是怎麽做的?我已經結婚了,我有了心愛的人,我想給讓他每天都快快樂樂的。王曉鷗,你打擾到我們了。”
王曉鷗不吭聲,就那麽垂着頭蹲在地上,一點兒也不複舒望北初見時的驕矜。
過了一會兒,周犀低聲道,“回去吧,很晚了,有什麽話明天再說。”
王曉鷗沉默着站起來,低着頭回到隔壁門前,他整個人的力氣似乎都被抽走了一樣,木然的拿鑰匙開了門,進門前他轉頭看了周犀一眼,外面太黑,看不清他的神情,之後就進了房間關上門。
周犀把房門關好,轉身看向舒望北。
“我沒想到是這樣。”舒望北輕聲說。
周犀拉着他回到床上,兩人抱在一起。
“你就是塊夾心硬糖,表面是硬的,心裏軟的一塌糊塗。”舒望北喃喃道,“我以後得加倍小心,要不說不定哪天你就因為心太軟被人拐跑了。”
周犀搖頭,“我有自己的原則。”
第二天一早,舒望北起床時情緒明顯好了很多,他抓着周犀的手說,“我昨晚睡不着,想了好半天,突然意識到一個事實。”
周犀随意的倚靠在床頭,襯衫松松垮垮的批在身上,扣子沒有系,露出他赤|裸寬闊的胸膛。
舒望北的視線忍不住在上面溜了一圈兒才看向周犀的臉,“原來,我是你初戀。”
周犀彎起嘴角笑了,俯身靠近他,在他嘴角上親了一下,肯定道,“對,沒錯。”
舒望北得意了,他仰着躺到周犀腿上,伸手摸了周犀下巴一下,贊嘆道,“真是純情的周老師!”
純情的周老師給他的回報是一個足以讓人暈頭轉向的早安吻,舒望北在呼吸間都是周犀的味道,陶醉的好半天窩在他懷裏不肯起來。
吃早飯時王曉鷗沒出現,他昨晚宿醉,估計是還在睡覺,也有可能是經過昨晚那麽一場對話,他覺得尴尬。
吃過早餐,周犀帶着舒望北又去了昨晚放煙花的河邊,他們找到了昨晚買孔明燈的店,時間還早,店鋪還沒開門,兩人就在河邊坐着看風景。
夏天的早晨河邊的風吹在臉上感覺很舒服,河裏睡蓮的巨大的葉子鋪滿了水面,在河面上飄飄蕩蕩的,在河沿上還能看到一些小魚和小蝦,周犀把兩人喝剩的水折成一瓶,剩一個空瓶子遞給舒望北,舒望北就拿着個瓶子去撈小魚,不大會兒就撈了十幾條,玩夠了就又把魚都倒回去,看它們懵懵懂懂的又混到了魚群裏,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沒多大一會兒,店老板哼着歌來開店了,見到周犀他們,他笑了笑,顯然對他們還有印象,畢竟現在男性夫婦并不多,一起買孔明燈的更是不多,何況周犀寫的一手好字也讓他印象頗深。
周犀跟他又買了一盞燈,還像昨天一樣,在紙燈上寫上他和舒望北的名字,又寫上“平平安安白頭偕老”。
寫完了他沖着舒望北招招手,“來,我們再放一次。”
舒望北猶豫了一下,“可現在是白天。”
周犀笑了笑,“誰說白天不能放孔明燈的?”
舒望北想了想,覺得是沒什麽毛病,于是靠了過來。
點火前,周犀像是不經意的說道,“孔明燈的原理跟熱氣球差不多,都是加熱燈裏面的空氣,讓裏面的空氣密度變小,這樣外界空氣就會對它産生浮力,當浮力大于重力時,孔明燈就會飄起來。”
“不過孔明燈不會一直在天上飄着,一般所用的燃料就是煤油或者酒精,”說到這裏,周犀停頓了一下,看向旁邊的店鋪老板,“老板,您知道一只孔明燈的燃料夠它在天上漂多久嗎?”
老板想了想,“最多不會超過一小時。”
“那一小時之後呢?”周犀接着問。
老板笑道,“火滅了,孔明燈自然就慢慢掉下來了。”
周犀點點頭,轉頭看向舒望北,“所以,所有的孔明燈最終都會熄滅,最後不知道會落到哪裏,可能落在荒地慢慢被風吹散,也可能落在水裏随波逐流。”
舒望北愣了一下,緩過神來他歪着頭看着周犀,“所以說,一向迷信的周老師在勸我不要迷信嗎?”
周犀笑了笑,“你這不叫迷信,只能說是一個美好的願望,其實,你想實現這個願望不需要求助于孔明燈,只要跟我說就可以了。”
舒望北怔怔的看着他,直到旁邊店老板忍不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他才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店老板目光在他們兩身上來回轉了轉,笑着感嘆道,“難得,兩個大男人談戀愛談得這麽黏黏糊糊,弄得我都着急想找個對象了。”
舒望北擡頭上下打量他一番,刻薄道,“難。”
大白天的,唯一一盞孔明燈升上了天空,周犀和舒望北仰着頭看,直到孔明燈徹底消失了蹤跡,周犀轉頭看舒望北,“升上去了,開心嗎”
舒望北笑着點頭,問道,“你就沒想過,如果今天我們放孔明燈時再下雨怎麽辦?”
周犀點頭,“想過,如果再下雨,我們就明天再來放一次,明天如果還下雨,就後來再放,我不相信老天爺會為了不讓我們放孔明燈而每天都下雨。”
舒望北仰頭哈哈笑,感覺壓在心頭的那股憋悶勁兒一下子就散開了。
舒望北昨晚睡覺時心情就好了很多,他自己當然知道一盞孔明燈代表不了什麽,只是長期壓在心裏的對于周犀未來的擔憂讓他瞬間崩潰了,但是周犀今天的努力無非是在告訴他一個簡單的道理,那就是事在人為。
舒望北想,不論周犀将來會面對什麽,他肯定是在周犀身邊的,他肯定會盡自己的一切所能讓周犀好好的活下去。
現在他終日惶恐,日子過得不得安生,連累的周犀也跟着煩惱擔憂,實在是本末倒置了。
想到這裏,舒望北抓住周犀的手,沖着他笑道,“周老師果然是周老師!”
周犀反手抓住他的手,也笑了笑說道,“我們家望北果然是我們家望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