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學渣逆襲
葉田田執起了手術刀。
宋琳大概是亞歷山大，扶着兔子的手都有點抖。兩個小姑娘平時讨論讨論化妝、買買衣服逛逛街當然很愉快，但現在是要考場見真章啊！
因為是模拟真實手術室，而三次元的主刀醫生和助手是可以有很多互動的，于是考場上也允許考生和助手有必要的交流。
其他考生，尤其是需要助手發揮幫扶帶作用的對子，已經得到了來自助手的指導。
宋琳也有樣學樣，努力回憶着操作步驟，“第一步應該是……”
看她着急的樣子，葉田田淡定的說，“沒關系，我都記得，幫我扶穩了，等會兒如果有組織擋視野，幫我撥開就好。”
宋琳平時難得看到她這一面，此刻得見，也有些呆了，還在回味這句話時，葉田田已經落下手術刀，利落的切開了動物的皮膚。
——其他組的小夥伴們，都沒她這麽幹脆。
任宇輔導的那個女生，跟葉田田一樣領到了心房插管的題目，她四處張望找了半天記號筆，在要下刀的位置描了半天線，都不敢動手……
——這讓任宇有閑旁觀別組。
他本來不打算關注葉田田的。畢竟分組之後塵埃落定，即使看到她出了什麽岔子，自己也不可能跑過去補救。
但他最後還是熬不過內心的召喚，視線掃向了葉田田。
他沒有見過葉田田這麽冷靜的樣子，跟平時那個什麽都不重要、至緊要漂亮的葉田田相比，仿佛換了一個人。
那種專注的眼神，讓人覺得，在她手下的，似乎并不是一只用來做實驗的兔子，而是一個真正等待救助的病人。
葉田田切開皮膚之後，被她的冷靜安慰了緊張的宋琳也開始幫忙吸血，良好的盡到了一個助手的任務。
葉田田落刀的位置不深不淺，很快找到暗紅色的頸外靜脈，她有條不紊的放下手術刀，讓宋琳給她遞了把鈍頭止血鉗，然後，沿着血管走行的方向，輕巧細致的、逐層分離靜脈周圍的組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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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考老師巡回視察中。
這批孩子是天大醫學院的精英組，之前進行的理論考試，交上來的卷子分差不大，沒有特別落後的個人，可見他們考上醫學院是有原因的。但一旦上了實驗臺，手上技術可就判若雲泥了。
那個男生（廖家明）在進行神經分離術，這個操作埋藏着兩大難點，一是對目标的辨認，二是對目标的保護性分離，要在周圍一堆重要且容易混淆的組織中準确的找出目标神經并且分開。他的進展比較慢，會停下來思考，不像是天生的手術師，不過大一嘛才剛起步，謹慎點也好，這不，旁邊一組做同樣實驗的同學已經懊惱的叫了一句，看來是太過馬虎，一刀就把神經給挑斷了……
如果說剛剛那個男生做的慢還情有可原，那麽這個女生（薛淼）就有點不像話了，氣管切開，相對來說難度不高，辨認也沒有問題，分離的組織略多幾層，但也以肌肉為主，應該是這一批裏面能夠最先完成的，但她手忙腳亂，滿頭大汗，手下的實驗對象被切的一塌糊塗，仿佛是先切了一刀分離了幾下，中途覺得位置不好，又換個地方重新開始，但那個方向其實更偏……這女生平時還有些印象，喜歡課後找他問問題的，一直以為她好學上進，但現在看來，理論和實踐的差距，遠不是問幾個問題就能彌補的。
監考老師在心中默默評價着，這門考試不像理論，答案對了就得分，首先要看結果是否達到，比如該插的管是否插到了位置？該分離的組織是否完整分離？除外，還要看過程中的很多細節，首當其沖的就是時間，以後到了手術臺上，可不允許你慢吞吞的磨半天洋工吧，時間其實就體現了術者的判斷、掌握度和手法。再來，要看對其他組織的破壞，比如只需要分離一個小組織的，總不能來個開膛剖肚吧？解剖左側的組織，總不用跨到右邊太多吧？
那邊一個女生（任宇當助手的）比剛剛那個好點，但仔細一看，會發現更給力的其實是她旁邊的助手，基本上是助手指哪打哪，不像是輔助，根本就是指導帶教了……罷了罷了，畢竟才大一，對他們要求太高，說不定就玻璃心想不通了。
監考老師的目光忽然被一個考生鎖住——
看那有力的握刀姿勢！看那流暢的手法！看那漂亮的入路！看那冷靜的氣場！就連她用過的器械，都整整齊齊的放在旁邊的器械盤裏，不像其他考生東一把西一把攤了一臺子。而且對助手的指令簡短準确，說一是一，不會連自己都無法确定，說出來又改口。
班上居然有這樣的好苗子！
這是醫學世家出身的孩子吧？不然小時候一定有解剖小動物的愛好！（葉田田寬面條淚：哪家孩子有這種變态的愛好啊～～）
葉田田的速度遙遙領先于衆人，分離出足夠清晰的視野之後，她接過宋琳遞來的矽膠管，将頭子剪成斜面，先用血管夾夾住近心端，遠心端是宋琳幫她夾的，相當有成就感，麻麻再也不怕我不會夾血管啦！
大概是因為老師停在葉田田身前，又或是根本感受到了她的氣場，其他組的考生都忙裏偷閑的瞥上一眼，每個人都受到了震撼教育——這不是他們熟悉的葉田田，“它”把那個愛漂亮愛打扮的本尊藏到哪兒去了，快把她交出來啊啊啊！大家都是菜鳥，都慢慢慢慢的做，一起抱團取暖不好麽，為什麽要這麽鶴立雞群嘤嘤嘤……
當然，好幾個助手，也是羨慕嫉妒的當起了圍觀者——嘛，反正自家主刀連神經和血管都分不清楚，就讓他/她慢慢找好了，我圍觀一會兒也好取點經。
這時，門口的同學們也有些騷動，“這一組葉田田表現的最好”的消息傳出來之後，大家都不相信，一定要眼見為實，于是擠到前面來印證，不敢相信的附和了，又被更多不明真相的同學擠開……
當然，很多同學還是能自我安慰的——看，就連葉田田也能發揮的這麽好，我等會兒也肯定沒問題！
宋琳猛一擡頭，發現自己這組已經受到了老師、同考者和待考者的圍觀，簡直亞歷山大。難得不是以美貌被注意呢……
“準備插管。”葉田田一句低語喚回了她的注意，于是她甩開圍觀者的目光，集中了注意力，将眼科剪遞給葉田田。
剪這一刀也是有講究的，靜脈說粗不粗、說細不細，剪多了直接變成頸外靜脈切斷術，剪少了連血管壁都沒離斷。
葉田田撐開了眼科剪——
葉田田合攏了眼科剪——
靜脈上，靠遠心端的結紮處，出現了一個完美的開口，角度是完美的45°，形狀是完美的馬蹄形，尺寸是完美的管徑1/3。
開口的靜脈流出了幾滴血，葉田田将導管插進去，毫無堵塞、卡頓感。
圍觀的衆人都松了一口氣。
靜脈插管達成！
此時與她進行同種考試的孩子，還顫巍巍的在一團亂糟糟的組織中尋找靜脈……
但葉田田雖然完成了靜脈插管，不表示考試結束。
因為要測量中心靜脈壓，插管需要到達右心房。插進靜脈，還只是第一步呢。從靜脈到心房的路程，才是最最最最最……的。至少，當初實驗課上到這一部分，成為了很多孩子的夢魇陰影黑歷史。
尚且不說只有百分之30以下的孩子艱難來到了從靜脈→心房這一步，就在那僅有的30%裏面，也是花樣百出：有把幾米長的導管全塞進去不知道導管去了哪兒的，有塞着塞着卡住、無論往哪個方向都動不了的，有暴力施術導管刺破血管壁的，更有方向手感都對，但靜脈壓測量裝置上就是木有任何反應的……
當初上那節課的時候，實驗材料有限，不可能人人都來練，葉田田心想自己不客氣的說已經是大前輩了，就不要跟新孩子們搶機會，于是把實驗臺留給別人，自己迅速在下課前搞定實驗報告，以免耽誤待會兒的逛街安排。
——在衆人眼中對這類操作一向有多遠躲多遠的美女，忽然一下子大顯身手，能不讓人驚訝、吓尿嗎？
此時的葉田田，大概是覺得埋頭太久不利于頸椎，于是擡頭搖了搖脖子，放松一下頸部肌肉……
別看她現在插管插的好，要是不注意平時保養，不從一點一滴積累，搞不好将來積勞成疾被插管！
對上考場內外無數灼灼的目光，葉田田一雷。
啊，真是職業病犯了，都忘記要低調藏拙呢。
不過，反正都高調到現在了，也不差臨門一腳吧。
她沒有把頭低回去，卻閉上了眼睛。
手中還握着那根細細的管子，一頭連着測量裝置，一頭剛進入靜脈。
葉田田左手松開血管夾，右手将導管慢慢向心房方向推送。
考場裏面看到這一幕的人固然受到了再次的震撼教育，外面的同學就忍不住議論開了——
“哇，這是在拍醫療劇麽？不直視、甚至不視都可以進行下去？”
“這是在耍花活吧？對葉田田來說，已經進入垃圾時間了呢。”
“但是但是，你們看——”
衆人按捺住呼吸，目光一會兒移到已經看不見的導管，一會兒移向監測裝置屏幕，葉田田仰頭閉目，手腕輕輕一抖，導管仿佛突破了某個障礙，監測屏發出“嘀嗒”“嘀嗒”的聲響，上面出現了有節律的波形壓力圖！
這細微又清晰的聲響，讓考場衆人都不由得放下手中的活，望向葉田田。上一秒的他們之中，廖家明還在很慢很慢的分離着神經，任宇那臺的考生連導管都不敢剪，而薛淼，已經沮喪的放棄了前兩次嘗試，打算再換個方向開始分離……
連老師都沉浸在這清脆的聲響中，直到宋琳提醒，才回過神來，“哦，你們已經完成考試，可以結束了，用時……10分鐘。”
他又轉向其他人，“離考試時間還有20分鐘，請注意把握。”
預設的考試時間，是半小時，據以往經驗，半小時能做完的，真心不多。
葉田田和宋琳放下器械，簡單的收拾了，走出考場，動作很小心，畢竟還是要顧及大家的情緒嘛，到了考場外，宋琳才笑出來，“真爽！”
圍觀的同學們紛紛送上祝賀。
對此，葉田田并不陌生，上輩子攻克各種高難度手術時，何嘗不是如此？但她當時傻，以為祝賀就是祝賀，不會去分析那些笑臉背後的東西。
比如現在，祝賀完之後，n個同學都誠懇邀請她充當自己的助手，哦不，指導。
葉田田轉向宋琳，“下一輪我給你當助手吧，早點考完去逛街。”
宋琳點頭叫好，有了剛剛的經歷，就算抽到最難的心房插管也不害怕啦，再說就算自己搞不定，葉田田也不會見死不救啊，她可真是撈到一個給力的助手！
等會兒她可得好好問問，葉田田這刀功是怎麽來的！
考場內，任宇的目光從葉田田的背影收回來，嘆息一聲，不動聲色的将主刀同學的工具往正确方向推了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