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晚上睡覺不拉窗簾的結果就是第二天被太陽曬醒。
柯南迷迷糊糊的從床上坐起來,耀眼到刺目的陽光讓他眯起了雙眼。過了一會兒,眼睛适應了這樣的光線,他的大腦也已經清醒了。柯南拿起床頭的眼鏡戴上,現在他已經習慣了戴着眼鏡,就像是習慣了叫小蘭‘蘭姐姐’,習慣了被叫‘柯南’而不是‘新一’一樣。無聲地嘆了口氣,柯南看着還在酣睡的快鬥,伸手給他掖了掖被角。這是兩個人第二次同床,某人比第一次的時候可老實多了。
柯南穿上拖鞋,沒有打擾睡的正香的快鬥,出去的時候回手帶上了門。
坐在餐桌上的灰原哀看到柯南,打招呼道:“你終于睡醒了,江戶川君。”
“我去拿份碗筷來。”阿笠博士問,“亞瑟還沒起嗎?”
“還在睡。”柯南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最起碼這次基德不用像那次一樣,受傷那麽重,早上起來還要佯裝無事。他爬上餐桌,這才注意到為什麽剛剛灰原叫他‘江戶川’,“昴先生,你怎麽……?”
沖矢昴笑眯眯地說:“因為中午試着做了點新菜,所以拿過來給博士和灰原小姐嘗嘗。”
柯南一愣,扭過頭去看窗外,“已經中午了嗎?”怪不得那麽曬。
幾句話的功夫,阿笠博士已經端着柯南的那份午餐回來了。他把托盤放到柯南面前,“亞瑟那份也給他留了,等他醒過來再給他熱熱。”
“我一直想問,”沖矢昴慢吞吞地說,“亞瑟是……?”
柯南剛要回答,就聽到灰原涼飕飕地說:“聽名字難道還聽不出來是誰嗎?”
“唔,”沖矢昴避開灰原能看到的角度,意味深長地看了柯南一眼,“是柯南的……親戚嗎?”、
柯南幹笑,“哈哈哈,是我哥哥。”
“這樣啊……”沖矢昴推了推眼鏡,鏡片上一閃而過的反光擋住了他面上的神色變化,“對了,我在電視上看到你們昨天好像又遇到炸彈了?”
這個‘又’字真是讓人扼腕。
灰原端起自己的托盤走向廚房,“我吃飽了,沒事不要來打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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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南和沖矢昴一起目送灰原離開後,頓時嚴肅起來,“沒錯,事實上,我還遇到貝爾摩德和君特馮高德博格二世。”
沖矢昴眉頭微皺,疑惑地重複道:“君特馮高德博格二世?”
“是個幻術師。”柯南回答,“你也不知道嗎?”
“我沒聽說組織裏有這號人物。”沖矢昴說,“詳細說說。”
正好柯南也吃完飯了,兩個人轉戰沙發。柯南balabala把昨天經歷過的事又說了一遍,只把基德在其中起的作用隐瞞下來了。并不是不信任赤井秀一,只是,柯南伸出手指搔了搔臉頰,說那個小偷的事總要經過他的同意吧。
沖矢昴沒有追問更多的細節,只是順勢分析道:“這麽看來,炸彈只是為了毀屍滅跡。”
“是的。”柯南習慣性地單手托着下巴,“可我不明白既然決定要用炸彈來毀屍滅跡了,為什麽還要選擇自殺這樣的死法呢。就算屍體沒有提前被發現,事後警察調查的時候難道不會有所察覺嗎?”白馬探能夠找到的資料,警察的數據庫裏當然也會有吧。
“是考驗。”沖矢昴,不,赤井秀一說,“如果那個幻術師能成功讓人自殺就通過了,如果他失敗了那就讓貝爾摩德殺人然後執行計劃二。”
柯南茅塞頓開,“那個幻術師是新加入組織的人?難怪他沒有代號。”
沖矢昴點點頭,“組織一直在處理叛徒和卧底,也一直在吸收新血。這些人說是新人,其實在道上也是有名有姓的,進來就能用,舍棄也不心疼。”他說,“死的那個化學家很有可能是因為拒絕了組織的招攬才被殺了。”
柯南有些茫然地看着沖矢昴突然警惕起來的神色。他豎起食指按在嘴唇上,輕手輕腳地離開原地。有人竊聽?不對,那個方向!柯南大驚失色,“等等!”
這個時候沖矢昴已經一把揪起了快鬥的睡衣後領,不過因為只是個孩子他還是下意識留手了。他提着快鬥的後領,把他拎到和自己同高的位置。兩人對視,一個眯着眼睛看不清神色,另一個懵懵懂懂、滿臉懵逼。
“等等,等等!”柯南趕緊一路小跑過去,站在沖矢昴面前使勁擺手,“不是不是,他就是亞瑟啦!”
沖矢昴把人拎近了一點,現在兩個人可以說是臉貼臉。他放出了一點殺氣用來試探,“亞瑟啊……”
快鬥看着眼前突然放大的臉,緩緩地眨了眨眼。
柯南嘴角抽搐着,這家夥該不是還沒睡醒吧?
快鬥睡醒了嗎?當然了。
就算一開始沒醒,現在看到屋裏有不認識的陌生人的時候自然就醒了。安安分分的被拎着,也不過是因為知道這個人是名偵探的熟人而已。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這個人已經就是名偵探那邊的盟友了。快鬥全身被懾人的殺氣籠罩着,無所謂地想,被懷疑也是理所應當的事。
他一直是孤獨的。怪盜基德本身就是孤獨的,黑羽快鬥也是。罪犯跟偵探不一樣,他不會有盟友,也不能有。他壓抑着心中翻滾的思緒,想要像往常一樣,随口說點什麽打破這個一點都不和諧友好的氣氛。
可是,快鬥突然想,他現在為什麽還要壓抑自己呢?作為江戶川亞瑟,難道不該和怪盜基德或黑羽快鬥的區別越大越好嗎?
快鬥在沖矢昴的逼視下眨了眨那雙圓溜溜的藍眼睛,默默地紅了眼圈。
喂喂,不是吧!柯南難以置信地睜大了雙眼,基德……難道是要哭嗎?他還有沒有一點作為國際大怪盜的尊嚴了?!
事實上柯南實在是高估了快鬥的臉皮,一個能穿着女裝光明正大招搖過市的女裝癖,你還指望他要臉嗎?
快鬥不僅哭了,還是挑着小蘭進門的時候哭的。“哇”的一聲,哭的撕心裂肺,驚得剛進門的小蘭甚至沒來得及打招呼,直接先沖上去把快鬥從沖矢昴手上搶回了自己懷裏。
快鬥趴在小蘭的肩頭,委屈得直打哭嗝。
連阿笠博士和灰原都被驚動出來。看着客廳裏的這一幕,博士目瞪口呆的伫立在原地。灰原的目光掃過幾人,挑了挑眉,一指她一直看不順眼的沖矢昴,冷聲問柯南,“是不是他又吓唬亞瑟了?”
柯南無語的露出一雙半月眼,嘴唇輕動,你不要落井下石啊。
灰原識別出柯南的口型,眼中露出愉快的情緒。
毛利蘭聽到灰原的話,驚訝地擡頭看着沖矢昴,毫無城府地在臉上寫滿了,沒想到沖矢先生竟然是這種人!
沖矢昴癱着一張臉,在赤井秀一近十年的職業生涯裏,還真沒遇見過這種一言不合就哭的對手。
跟柯南光打雷不下雨的裝哭不同,這位小小的完美主義者哭起來格外真情實感,眼淚像珠子一樣不間斷地往外掉,臉蛋上濕漉漉的全是淚水,小身子一抽一抽的。別說小蘭這個不知情者,就是柯南自己看着都于心不忍。他上前兩步,扯了扯小蘭的衣角,“蘭姐姐,我們回去吧。”
“啊,好。”小蘭低頭拍了拍快鬥的背,柔聲道,“亞瑟我們回家了,不要哭了。”
“拿條毛巾擦擦臉吧。”灰原主動站起身去拿毛巾。
柯南連忙跟上,“我也一起去。”
快鬥坐在小蘭懷裏,努力想要止住淚水。他真的很喜歡毛利蘭,寄宿的這段日子,對方可以說是無微不至。在父親死後,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過這樣的生活。所以在意識到這不是他的生活,而是蹭工藤新一的光的時候才會這麽難過吧。快鬥抽出幾張紙巾胡亂的擦着臉,不想讓這個善良的姑娘擔心。
毛利蘭接過柯南拿回來的毛巾,輕輕給快鬥擦着臉,“不要用紙擦那麽重,臉會疼的哦。”把快鬥臉上的淚水擦幹後,她把毛巾還給灰原,禮貌地說:“謝謝小哀。那,博士,我就帶柯南和亞瑟回去了。”
“哦哦,好。”一直沒反應過來的阿笠博士終于有了存在感,雖然只限于送小蘭出門。
小蘭牽着快鬥的手走在回去的路上,柯南走在快鬥的另一邊,趁小蘭沒注意,輕聲抱怨道:“你竟然用裝哭這一招!”
“小小姐也很不喜歡他啊。”快鬥鼓着臉,這已經是那個人第二次吓他了。
柯南無奈地看了他一眼,想到沖矢昴的表情又有幾分想笑,這大概是赤井先生第一次敗的這麽莫名其妙。他雙手交叉放到腦後,看着快鬥哭的紅通通的眼睛,心想,算了,反正只是玩笑而已。
沖矢·赤井秀一·昴,風評被害。
到了事務所,毛利小五郎正坐在餐桌旁一邊等着他們,一邊自斟自飲,看起來喝的還不少。“小蘭啊,怎麽才回來?”他的目光漫不經心地掃過面前的三個人,驀地,他眼神一凝,湊近了快鬥,“亞瑟,你怎麽哭了?!誰欺負你了?”他大言不慚地說,“敢欺負我毛利小五郎家裏的人,看我不……”
大話還沒說完,剛才悲意未盡的快鬥直接撲進了他懷裏,再一次哭了出來。毛利小五郎呆愣地抱着懷裏委屈地抽噎着的小孩,茫然地跟小蘭和柯南對視。
晚上,毛利小五郎把哭累了直接睡了的快鬥塞進被窩,心累地嘆了口氣。他都不知道有多少年沒哄過孩子了。
柯南躺在自己的被子裏,看着窗外的圓月,回想起之前趁着拿毛巾的時間跟灰原的對話。
——
“不一定是裝的。我說過的,APTX4869把我們身體的一切都變回了幼兒時期,包括激素水平也一樣。”她看着柯南若有所思的樣子,繼續道,“激素水平自然會影響思維和心理狀态,變幼稚也是理所當然的事。也許以前經歷起來沒什麽的事,現在想一想都會嚎啕大哭呢。”
柯南似信非信地問:“我們不就沒有受到影響嗎?”
“真的沒有嗎?”灰原瞥了他一眼,“你在工藤新一的時候能想象自己像現在這樣裝乖嗎?”
柯南想了想,打了個冷顫,強行挽尊,“那,那也沒有哭成這樣過啊!”話說出口他就覺得不對了,灰原還真的有過一次。
反倒是灰原哀沒想那麽多,随口道:“跟理性的偵探或是科學家不同,這位好心的小偷先生可是個感性的藝術家呢。”
是這樣嗎?柯南看着睡得四仰八叉的快鬥,這個看起來一切都好的小偷先生,心裏藏着那麽多悲傷嗎?
“喂,”毛利小五郎把嘴邊上的小鬼兩個字咽回去,問睡在亞瑟另一邊被子裏的柯南,“柯南,你們父母究竟是做什麽工作的?”
“啊?”思緒完全沉浸在揣測身邊人的狀态裏的柯南連忙在腦子裏搜索着合适的職業,“他、他們是……科學家,不知道研究什麽東西,一直都待在研究所,沒什麽時間在家,才會寄養我們。”
“這樣啊……”毛利小五郎躺在被褥上,想起剛剛快鬥哭的時候在他耳邊叫的那聲細若蚊喃的“爸爸”,憤憤地小聲道,“就算是這樣,也不能一直把孩子放在別人家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