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霸道公子
謝思瑤倒也不推辭,淡淡瞥一眼趙子鑫,見他眉眼含笑看着自己,只覺得心裏一突,只故作淡然的說道:“那我便不客氣了。”
說完她便吩咐小九把鴨掌清洗幹淨,自己便開始着手去切鹿肉,等到小九端來洗好的鴨掌,鹿肉也已經被切成了餡。她接過裝着鴨掌的水瓷碗,提起竈上的熱水壺澆了半碗熱水下去,放了水壺和瓷碗,她便又将洋蔥、芹菜剁碎,和着剁成餡的鹿肉一起攪拌,再拌上一層鹽和胡椒,放在一邊,這邊鴨掌撈出來瀝幹水待用。
謝思瑤命盧生生了火,之後将砂鍋擱在火焰上,立刻加入一碗水、一勺辣椒油,兩勺黃酒,一勺陳醋,一勺香油并一勺醬油,一連串的動作一氣呵成,趙子鑫看着微微一笑。等到砂鍋已熱,謝思瑤便将鴨掌盡數埋進去,大火開始煮起來。
趁着間隙,謝思瑤揉捏這方才釀好的鹿肉餡,手上迅速的翻動拍打,一碗肉餡不時便成了五塊桃形的肉餅,肉餅在面粉裏滾三下,就立刻放在已經燒熱的鐵板上,鐵板上塗着一層亮亮的菜籽油,肉餅剛放上去,便發出滋滋的聲音來,謝思瑤拿起木鏟翻動肉餅,又不時往上面塗上調料和香油,不一會香氣四溢,整個廚房裏都彌漫着濃濃的肉香。
這邊砂鍋也開始嗚嗚作響,氣泡沸騰的聲音咕嚕嚕傳來,一股醇香也從縫隙裏鑽出來,謝思瑤知道鴨掌已經煮的差不多 ,于是她轉身取來一個漏勺,沒入砂鍋輕輕一攪,鴨掌就盡數落入勺中,她左手抄起身邊的炒鍋,架在另一處火焰上,麻利的淋上一層熱油,将右手裏的鴨掌都落在鍋中,伴着極旺的火焰開始爆炒,接着小九遞上來一盤胡蘿蔔絲并青椒、小紅椒,她一股腦倒入鍋中,又開始翻炒。這下香味像是爆炸了一番沁人心脾,謝思瑤會心一笑,道:“取一個白瓷盤過來。”小九立馬遞上來一個盤子,謝思瑤将炒鍋裏的鴨掌倒入瓷盤,一道川汁鴨掌就成了。
她長長緩一口氣,便轉身去處理鹿肉,卻看見趙子鑫正一手背在身後,一手娴熟的飛速翻着鹿肉,手速極快令人眼花缭亂,謝思瑤有些驚奇,也有些納悶,便道:“你怎的忍不住要來插手了?”
“我看這肉餅要是再擱一會恐怕就要變成焦炭了。”趙子鑫一邊答話,手裏的動作卻沒停。
“我哪有這樣粗心的?”謝思瑤有些不滿的道:“我可都是計算着時間的。”
趙子鑫啧啧兩聲,道:“按理說我沒想出手幫你,可是我真是可憐這些肉餅,索性就上手了,你沒發現這些肉餅很肥美麽?”
謝思瑤看了一眼他手上的肉餅,這一看不當緊,她立刻被駭的叫道:“你怎麽用手翻得肉餅,你難道不怕燙麽?”
趙子鑫微微一笑,把肉餅一塊塊‘飛’到案上的桃花盤裏,然後拿起案上一塊白色帕子擦了擦手,小九立刻湊上來去看趙子鑫的手,卻發現并沒有異樣,于是納悶的道:“難道剛才看花眼了?”
趙子鑫咳咳一笑,道:“獨門秘技,一般人學不來的。”
謝思瑤只好不再追問,看着趙子鑫已經已經去勾麻油醬,于是開始處理那五只鹌鹑,她将洗淨的鹌鹑放在青瓷盆裏,腌上姜、蔥、酒、豆醬。之後又取來一條肥肉切成薄薄一片鋪在砂鍋底部,等到趙子鑫把香麻鹿肉餅完工的時候,這邊的鹌鹑也已經腌制成功,謝思瑤悉心把鹌鹑擺在肥肉上,澆上些許高湯,蓋上蓋子密封,小火焖起來。川汁鴨掌和香麻鹿肉餅已經傳到前廳去了,只差這一份醬焖鹌鹑,趙子鑫淨了手就開始坐在一邊喝茶,小九則在他旁邊不停的琢磨起他的廚藝來,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鹌鹑便差不多了,謝思瑤取來一個大海盤,将砂鍋裏的鹌鹑取出,此時的鹌鹑已經熟透,骨肉松軟,謝思瑤将五只鹌鹑一一拆骨,骨頭切成小塊墊在盤底,鹌鹑肉則切成細片覆蓋其上,最後澆上一層鹵汁,便大功告成了。
她長舒一口氣,擡手用袖子抹了抹額頭。
最後這道菜也被傳到了前廳,趙子鑫看着略顯疲憊的謝思瑤道:“是不是有些吃不消了?這次三道菜都是大菜,比不得前日那三道小菜那樣輕松。”
謝思瑤并不答話,淨了手也坐過來,自顧自的斟了一盞茶。喝了兩口才道:“是有些累,看來還是我的修煉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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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子鑫笑了笑說道:“也不必要這樣說,只是你之前沒有過這樣的經歷,以後習慣了便好了。”
謝思瑤點點頭,慢慢吹着杯裏細小的茶葉。
就在這時,前頭跑堂的人便急匆匆的進來了。進了門就開門見山的說道:“方才是誰做了這道香麻鹿肉餅?前面的貴客點名要見做這道菜的廚師。”
謝思瑤和趙子鑫面面相觑:莫不是這菜出了什麽問題?
那跑堂見沒有人應他,便着急的催到:“哎呀,你們倒是說話呀,前頭的客人都要等急了。”
趙子鑫便起身走上前去,問道:“貴客可還交代了別的?比如說這道菜有什麽問題?”
跑堂搖了搖頭道:“貴客只說要見廚師,沒說別的,我一個跑堂的也又不能問。”
趙子鑫思忖片刻道:“那我跟你走一趟。”
謝思瑤心裏不知怎麽就唐突了一回,于是趕忙走過來說道:“不妥,這道菜的食材是我處理的,後面煎炸的過程也多半是我做的,倘若出了問題,那一定是出在我這裏,如果客人問起什麽,我也比你好應付一些。”
趙子鑫皺眉阻攔道:“這種事情我見的多了,也明白怎麽處理,你是第一次遇見,難免會有些差池。你留在這裏,我去看看。”
那跑堂的見兩個人你争我搶的沒個頭,于是着急叫到:“你們就別商量來商量去的了,快點跟我走才是真的。”
謝思瑤下定決心道:“我跟你過去。”那跑堂的自然應了一聲快步往前走去,謝思瑤則緊随其後,趙子鑫着實不放心,便也追了出去。
謝思瑤跟着那跑堂便進了天香樓前廳,這座三層的酒樓裏,觥籌交錯,人影徘徊,流光溢彩,好不熱鬧。原來忙了許久,天色已經這樣晚了。
跑堂領着謝思瑤便上了二樓,謝思瑤第一次見到這二樓的形勢,着實覺得複雜,通道曲折環繞,兩側分布着一間間雅間,每個雅間上還寫着不同的名字,等到了一個雅間門口停下,那跑堂的輕輕叩了叩門恭敬的道:“華公子,您要找的廚師我已經帶到了。”
趁着說話間的功夫,謝思瑤擡頭一掃,之間門楣上挂着一副紅漆小牌,上書:“雅望閣”。
此時屋裏一男子聲音傳來:“進來吧。”
那跑堂便伸手示意謝思瑤進去,謝思瑤猶豫了一下,便推門進去了,轉而門就關上了。趙子鑫随即趕到,看着被關上的門,思索了一下,便轉到離門口的不遠的一處僻靜處等待。
謝思瑤進門便看見兩個男子坐在席上,一人年約二十幾歲,身穿靛青色雲翔符蝠紋勁裝,領口袖口都鑲繡着銀絲邊流雲紋的滾邊,烏黑的頭發束起來戴着頂嵌玉小銀冠。他修長的身體挺的筆直,面目俊朗無比,五官仿佛被雕刻了一般顯出清朗的棱角來,他目光沉穩,卻飽含鋒芒,一雙濃眉微微挑起。他原本右手正端着一個白玉纏枝酒杯,看到謝思瑤進來便擱了酒杯,一臉正色的看着她。另一個書生模樣的男子約莫有五十多歲,一派學識淵博的樣子,坐在年輕男子一側,只微微擡眼看她——竟然是上次來看謝思瑤同江泰清比鬥的淩先生。
謝思瑤輕輕低頭行了一禮以示禮貌。就聽到那年輕的男子開口,用冷峻的聲音問道:“這道香麻鹿肉餅便是你做的麽?”
謝思瑤答道:“正是小廚。”
男子頓了一頓,似乎覺得氣氛有些僵硬,轉口道:“做得不錯。”
謝思瑤微微楞了一下,連忙答道:“多謝公子誇贊。”
男子嗯了一聲,繼續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小廚謝思瑤。”謝思瑤老老實實回道,雖然她不明白這個華服公子是要做什麽,為今之計便是走一步看一步。
華服男子側頭看了看身旁的淩先生,兩個人的眼神微動,仿佛在交流着什麽。
轉而,華服男子對着謝思瑤淡淡一笑道:“果然很出彩。本公子很喜歡你的菜,現在見到你的人,覺得也挺喜歡的。”
謝思瑤覺得心裏咯噔一聲:這都是什麽事?張口便來一句‘我也覺的挺喜歡的’莫不是出來吓人的?這登徒子怎的遍地都是,連做菜的廚師都不放過了?
于是她低下眸子,淡然說道:“公子說笑了,小廚只負責做菜,其他的事情還請公子另請他人。”
華服公子輕笑兩聲,道:“本公子可沒有輕易開玩笑,你倒是不知道把本公子想成什麽人了。我只是久聞姑娘大名,卻沒想到今日誤打誤撞見到了姑娘,可見我們緣分不淺。”
謝思瑤的眼皮突突的跳了兩三下:緣分不淺?看來比之此人,趙子鑫這人還算是個靠譜的。于是她退後一步道:“小廚乃是天香樓新進的廚師,哪裏來的‘久聞大名’,想必是公子認錯了人吧,倘若公子沒有別的事情,你小廚先告退了,廚房還有事情要忙。”
華服公子見狀便道:“自然是沒有認錯人的,姑娘莫不是幾日前在陶然居勝出的那一位麽。如果我沒有算錯的話,這個時辰,廚房已經沒有什麽活要忙了,姑娘何不陪我小酌片刻呢?”
謝思瑤原本并不覺得嫌惡,現在卻從心裏煩透了此人,囿于此人乃是貴客,她不過激烈發作,只是淡淡道:“即便是我又如何呢,我與公子素不相識,怎的就好意思與公子把酒言歡?即便廚房無事,小廚今日也要收工回去了。若公子缺一個陪酒的人,天香樓可有不少絕色的歌姬呢。”
那公子依舊不依不饒,糾纏道:“本公子只想和你結交。”
“還請公子自重,小廚不便在此久留,恕罪了。”說完謝思瑤便轉身欲離開。
那男子似是有些不滿,雖是笑着,卻笑的霸道,張口便道:“你躲得過今日,卻躲不了永遠,這浩浩京城,卻沒有我華宇得不到的,不管是東西,還是人!”
說完他微微仰首看着謝思瑤,面上全是霸道,謝思瑤心裏煩躁,怒極反笑:“公子既然如此興致還是去用膳吧,思瑤就不陪了,後會有期!”說完便扭頭出了雅望閣。
謝思瑤疾步往前走,卻和迎面走來的趙子鑫撞了個滿懷,她揉了揉腦袋,方覺得喉頭郁結,擡眼便看見趙子鑫正急切的看着自己,那眼神有些不對勁,她火氣立刻消了七分,只覺得臉紅起來,于是連忙甩了袖子朝前走去,趙子鑫追上來便着急問道:“你這是怎麽了,他們可是為難你了?”
聽到這裏,謝思瑤又想起雅望閣裏的不快來,長長嘆了一口氣道:“真是糟心。”
末了她思忖了片刻,覺得這事告訴趙子鑫并不合适,于是定了定神敷衍道:“沒什麽,那鹿肉的口味有點不對,我便解釋了一番。”
趙子鑫狐疑的想了想道:“哪裏不對?我做好這道菜的時候覺得一切都好。”
謝思瑤也不答話了,只是悶頭往錦繡樓走,趙子鑫趕忙提醒道:“錦繡樓收工了,現在可以回去了。”
謝思瑤頓了一頓,哦了一聲,便又奔着墨韻堂去了。
直到了墨韻堂門口,趙子鑫也沒從謝思瑤那裏問出個所以然來,又不便再跟着她進去,只好住了腳步,叮囑道:“如果有什麽問題,記得來找我。”
謝思瑤沒有回答他便進了院子。趙子鑫看着她的背影,猶豫的嘆了一聲,只好離去了。
謝思瑤心裏一陣陣難受,直奔到門口,便摸了鑰匙去開門,不知是心急還是光線不好,試探了好幾回也沒把鑰匙插進鎖眼裏,她焦躁的把鐵鎖拉起來,映着廊上的燭光定睛一看,心裏惱怒至極的恨了一聲:“今天是倒哪門子的黴,連喝個涼水都塞牙!”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