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那個傍晚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
柏知遠将她送回學校便離開了,陳迦南到宿舍的時候姚姚已經睡下了。好像什麽征兆都沒有,第二天醒來學校的論壇已經炸開鍋,說H大研二女生姚姚傍大款做小三被正房在酒吧當場扇耳光。
網上什麽難聽的話都有,都說起寄刀片了。
陳迦南從床上爬起來看了眼還在睡覺的姚姚,她小心翼翼的叫了聲,對方沒答應。她有那麽一瞬間被吓到了,忙爬過去嘆了嘆有鼻息在才松口氣。
“你以為我會尋死?”姚姚忽然睜開眼。
陳迦南吓了一跳。
“最多就是開除學籍,大不了回老家。”姚姚說,“沒什麽。”
看着面前的女孩平靜如水的樣子,陳迦南不知道怎麽的心底抽了一下。
“不要想這麽壞。”她用盡全力在安慰,“新聞都是标題黨什麽都有別管它。”
姚姚的眼睛朦朦胧胧沒有焦點,慢慢的流下了兩行清淚。
“算是完了。”這是那天姚姚說的最後一句話。
當天下午就有學校領導打電話找姚姚談話,陳迦南在宿舍坐不住跟着去了,一直等在辦公室門外。裏頭似乎挺平靜的,沒有聽見一句高聲。
姚姚走出來也很平靜,還對她笑了一下。
後來才知道校領導預處理結果是勒令退學,戶口也退還戶籍所在地,只是還沒有官方定案,說明還有一定的回旋餘地。
她還沒有主意,毛毛卻打了電話過來。
毛毛人不在北京小道消息滿天飛,更何況知道姚姚是她室友,詢問下才知道昨天晚上真的是江坤的未婚妻找事,陳迦南不關心這些只關心怎麽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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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有人壓着熱度下不去。”毛毛這樣說。
像這種不美好的事情除了當事人沒有人願意搞大,背後肯定有人操縱。後半夜的時候毛毛發了個微信過來,說:“知道誰嗎?沈适。”
陳迦南那天晚上想了很多。
她看了一眼睡着的姚姚,不知道該不該為這姑娘難過,總的來講是該感謝的。她那幾天逃掉所有的課,閑着就往林老師家跑。
老頭兩年前來北京居住,一直一個人。
那個傍晚她抱着一束花去敲老師的門,大概等了有十幾秒鐘的時間聽見腳步聲慢慢逼近。她看見門把被輕輕擰動,然後從裏面開了。
陳迦南仰着笑,愣在當場。
沈适倒是一副要笑不笑的樣子,穿着襯衫西褲,沒有打領帶,有些放浪氣在身上,眼角的褶皺透漏了歲月的痕跡。
屋裏老頭喊:“是南南嗎?”
沈适放開門把手,側了側身讓她走了進來,擦肩而過的時候她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味,不像剛剛喝過,或許是來之前混了飯局沾上的。
“昨天帶了吃的。”老頭拉過她往沙發坐,“今天又帶花。”
陳迦南笑:“應該的。”
“一直都沒問談對象了沒有?”老頭問。
“做課題那麽忙哪有時間。”她說。
“再忙也得談戀愛。”老頭說着指了指玄關邊的柱子上靠着的男人,“可別學他,三十來歲還打光棍什麽正事都不幹。”
沈适吸了口氣,一手抄在褲兜。
“我可什麽都沒說啊姑父。”他這會兒倒嬉皮起來,“冤枉。”
那個樣子一度讓陳迦南恍惚,好像回到那幾年,他對什麽都不在乎的樣子,卻也記得她的生日,把她往肝裏疼。
“來北京讀書這麽久了這幾天才想起來看我。”老頭開始算起賬來,“是不是有什麽事兒?”
陳迦南也沒打算繞彎,剛好沈适也在。
“我有個朋友出了點小事情。”陳迦南有意無意瞥了沈适一眼,“想從您這讨個情分。”
林老頭看她那眼神方向,什麽都懂了。
“找這小子?”說的也直接,“我說呢。”
陳迦南深吸了一口氣擡頭笑:“就是不知道沈先生願不願意幫忙,所以還得您給我說說好話。”
看見她笑起來的那樣子,沈适輕輕別開了眼。他以前從來沒有見過她說這些求人的話,巴掌大的小臉上有南方姑娘吳侬軟語時的模樣。
“說什麽好話。”老頭一語定音,“他敢不幫。”
沈适笑了一下,彎腰将水杯遞過去。
“您說什麽侄子做什麽。”他道,“還滿意嗎姑父?”
陳迦南垂下眸子,笑意盡收。
她在老師家沒有多待,坐了一會兒就出來了,在樓下沒有走,過了有一會兒,沈咬了根煙從樓裏走了出來。他不喜歡在房間裏抽煙,可能剛上電梯就點上了。
車子在地下停車場,她一路跟在後面走。
她走的很慢,和他隔着有十幾米的距離。沈适一直沒有回頭,徑自上了車反方向揚長而去。陳迦南有些不舒服停下了腳步,慢慢蹲了下去揉了揉腳腕。
過了很久,只感覺身邊有車停了下來。
她從懷裏擡起頭看去,沈适半開着車窗,微微偏頭看她,目光很沉,薄唇抿的很緊,吸着臉頰。
“要我抱你上來?”他淡淡問。
明明一臉嚴肅的樣子,嘴裏的話卻說的輕佻。陳迦南不禁嘆了一口氣,她從始至終都不應該忘記,沈适從來都不是好人。
她坐上副駕駛,系上安全帶。
剛坐穩車子就飛馳而去,他的速度像是在賽車。那幾年他什麽都玩,也帶她去見識過地下賽車的排場,一個個有錢人像是在玩命,陳迦南一句話都不敢說。
沈适看着一臉陰沉,一路不知道闖了多少紅燈将車子開到山上,停在一個宅子外頭,也沒有下車,反倒點了根煙,看了眼緊緊揪着安全帶的陳迦南。
等鎮定下來,陳迦南立刻飛奔出去吐了。
她扶着樹緩了好一會兒,順了氣慢慢轉過身。沈适靠在車外靜靜看她,那雙清澈的眸子裏盛滿了怒氣,或者還有點恨意。
沈适兩手抄兜,看着她輕描淡寫道:“毛衣牛仔褲帆布鞋,不是不喜歡這種半長不長的頭發嗎,現在出門連妝都懶得畫了。”說着嘲弄似的笑了笑,“我很好奇你到底有幾種樣子。”
陳迦南捂着胸口的手垂下,慢慢站直了。
“不是有事跟我談嗎。”沈适叼了根煙在嘴裏,低頭湊上火機,吸了一口道,“說出來聽聽。”
陳迦南一動不動的看着他,嘴角輕輕顫了顫。
記得有一年跟着他去酒吧玩,那些女孩子陪酒唱歌多才多藝,她只是坐在他懷裏。酒過三巡她出去吹風,聽見那幾個姑娘背後議論說:“瞧她那樣子,不過是仗着沈适寵她。”
原來他冷漠起來,是現在這個樣子。
不見她開口,沈适哼笑:“話都不會說了?”
陳迦南閉了閉眼道:“姚姚那件事,還請您高擡貴手。”
沈适笑了一下。
“求我辦事乖乖送上門的人多了。”沈适吸了一口煙,“是你這個樣子嗎?南南。”
山上風大,陳迦南的手都涼了。
她咬了咬唇,不太敢直視他:“那我還是給老師打電話吧,讓他和您說。”
沈适都被她氣笑了,一口煙進了嗓子。
“今年多大了?”他咳起來說話又啞又低,“要我教?”
沈适的樣子太淡定,陳迦南實在不是對手。
“沈先生可能理解錯了。”她低着頭道,“不方便的話我還是另找別人好了。”說完就轉身往山下走,還沒走出幾步,身後那人的聲音忽的冷冽起來。
“你敢走試試?”他說。
陳迦南及時剎住,挺着背沒回頭。
“沒記錯的話走到今天這步是你當年先離開。”沈适低聲道,“所以你害怕什麽呢?南南。”
四周風聲陣陣跟狼嚎似的,像閻王殿,他是王。
“您身邊又不缺女人。”陳迦南平靜下來道,“當年不在乎現在又是為什麽?”
他漫不經心:“哪那麽多為什麽。”
陳迦南看着這黑茫茫的山,心裏一點一點的冷了下去。沈适看着她怎麽都不肯轉過來的背,沒來由的不耐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