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那兩天陳母走哪兒都在誇周然。
大年初四家裏待客的時候周然拎着大大小小的東西過來了,陳迦南當時窩在沙發上玩手機,被陳母使喚着去廚房切水果。
外婆跟着她溜進來說:“這小夥看着不錯。”
“那您和我媽跟他過。”陳迦南舉起一個蘋果端詳着從哪裏下手,“我後天回北京。”
外婆問:“回這麽早?”
“再不做課題我就廢了。”陳迦南在空着用水果刀劃了兩下,“柏知遠生起氣來可怕着呢。”
“也就你老師能治你。”外婆笑。
客廳裏不知道周然說了什麽,陳母樂的一直在笑。
外婆說:“現在也就你的終身大事能讓她開心了。”
陳迦南默默地嘗了一口蘋果。
晚上和毛毛視頻說起周然,毛毛的建議是覺得不錯就先試着處處。陳迦南沒有太反感,也不排斥談戀愛,只是這幾年實在沒那些心思經營一段感情。
“就當交個朋友。”毛毛最後這樣說。
臨行的那天有些意外的是周然過來接她去機場。陳迦南看了眼低着頭在給她裝衣服的陳母,無可奈何的收回了視線。
周然挺實在一個人,對她也是真用心。
去機場的路上都是周然挑着話頭,陳迦南時而應兩聲。那條路有些長,車載音樂又是安靜的BGM,陳迦南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醒來車子停在路邊,身上蓋着周然的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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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迦南不好意思道:“你怎麽不叫醒我?”
“看你睡得太香。”周然笑,“時間還早。”
車裏一時安靜的詭異,遠處有飛機的轟隆聲。
陳迦南想了一下說:“是這樣子,我媽她……”
“我知道。”周然說,“你不用有心理負擔,這事兒也不是幾天就能成的,咱先從朋友做起,剩下的順其自然行吧。”
後來看着周然在機場跑來跑去給她辦登機牌托運行李,陳迦南忽然有些感動。到北京是兩個多小時以後,比起萍陽的天氣在這都得穿羽絨服。
一進寝室就覺得哪兒不對,全是煙味。
姚姚把自己縮在床腳捂着被子一根一根的抽,披散着頭發不像樣子。陳迦南愣了一會兒,反鎖上門扔下箱子就走了過去。
陳迦南慢慢的坐去床邊。
她擡手将姚姚嘴裏的煙奪了下來,想起前幾天看到的新聞和姚姚的那通電話,電光火石之間好像明白過來了。
陳迦南輕聲道:“是那個人嗎?”
姚姚面無表情的垂着眼也不說話,她沒有想到過個年的功夫事情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卻又實在無計可施。
“要不要喝水?”
她剛問完就聽見姚姚開口:“我沒想過雞頭變鳳凰,就是和他在一塊很舒服。他訂婚我還是從別人嘴裏知道的,隔天還帶我去玩。”
“南南。”姚姚輕蔑的笑了聲,“你說男人是不是都這樣?”
陳迦南正要說話,周然打了電話過來問她有沒有到校,簡單說了兩句便挂了。她将水遞給姚姚,說:“喝點吧。”
“也是。”姚姚自嘲,“他們那個圈子裏的人誰長情過。”
或許是身邊有了人陪伴,姚姚沒多久便睡着了。陳迦南卸了妝洗了臉躺在床上,看見周然給她發了微信說,坐了一天車,早點休息。
陳迦南猶豫片刻,發消息問:“你在意女孩子是處嗎?”
等了幾分鐘,有消息過來。
周然說:“在一起之前她怎麽玩都沒關系,我只關心她和我在一起之後。”
陳迦南看着手機屏幕上那些字,很輕很慢的笑了一下,便又聽他說後天回北京,要不要一起吃個飯。陳迦南擔心到時候課題抽不開身,便回:“到時候再說吧。”
課題近來是她的頭等大事,陳迦南不敢松懈。
姚姚這幾天的狀态比之前好了一點,一頓三餐還是每天她從實驗室出來幫着帶回去,或許失戀總需要一段時間來調和。
那天傍晚她忙完課題最後一個部分,出了實驗室往外走,樓道的燈忽然滅了。實驗室在負一樓,這會兒沒了光又加上走廊盡處的風敲打着窗,一時讓人背後發涼。
陳迦南掏出手機打開手電筒,緊張的手在冒汗。
她吸了口氣慢慢往前走,似乎聽到背後有輕微的腳步聲,吓得腿都打哆嗦。只覺得腳步聲愈發的近了,陳迦南拔腿就往外跑。
身後忽然有人叫她:“陳迦南。”
聲音低沉有力,帶着莫名的安定。
陳迦南喘着氣慢慢回頭,柏知遠打着手電筒朝她走了過來。她剛才跑的太快,這會兒咳嗽的停不下來,彎着腰直不起身。
等緩過來,柏知遠已經走近她身邊。
“你跑什麽?”他問。
陳迦南啞着嗓子:“我還以為……”
“以為什麽。”柏知遠的樣子挺一本正經,真不像在故意吓她,“倒是聽說過這十幾年前死過人。”
陳迦南沒忍住又咳嗽起來。
“走吧。”柏知遠笑了一下,“去我辦公室一趟。”
陳迦南不知道他要做什麽,只知道必須乖乖跟着。那天也不過是大年初九,倒有些意外他這麽早就來了學校。
辦公室在二樓,裏頭倒還暖和。
“坐這兒吧。”柏知遠去飲水機接了杯水遞給她,“熱的。”
陳迦南有點受寵若驚:“謝謝老師。”
“我小時候在萍陽待過幾年,對那巷子挺熟的。”柏知遠拉開椅子坐下,“怎麽沒見過你?”
陳迦南楞了一下說:“萍陽是我外婆家。”
“是這樣。”柏知遠說,“難怪。”
說着從辦公桌上拿了幾本書和一沓資料推到她跟前,陳迦南瞄了一眼書的名字。
“這些你做課題會用到。”柏知遠說,“有什麽不懂的可以問我。”
陳迦南“嗯”了一聲,說:“好。”
“我記得這句話從你上研一我就說過很多遍。”柏知遠靠在椅子上看她,“你一次都沒問過。”
陳迦南輕“啊”了一下,一時竟無法反駁。
“你是我教書這幾年帶的第二個研究生。”柏知遠的語氣比之前認真起來,“作為老師我會盡我所能教給你知識,但大學不是來學知識的明白我的意思嗎?”
陳迦南發現柏知遠還是挺唠叨的。
“柏老師。”陳迦南慢慢舉起手,“我有個問題。”
柏知遠:“說。”
“您帶的第一個研究生後來怎麽樣了?”
柏知遠默了一會兒:“嫁人生子。”
陳迦南是故意這麽問的,像柏知遠這樣熱愛學術的人好不容易教出一個成才的學生,卻在研究生畢業答辯的當天宣布做家庭主婦,還挺讓老師受傷的。
“別想太多。”柏知遠看了她一眼,“比起她你差遠了。”
陳迦南:“……”
周然這會兒打來了電話,陳迦南當着柏知遠的面不方便接直接給挂了,一擡頭就看見柏知遠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男朋友?”柏知遠問。
陳迦南條件反射:“您不會連我交友都要管吧?”
柏知遠淡淡掃了她一眼,被她噎了一下。
“只要不是非正常狀态下的閃婚閃戀one night stand。”柏知遠說,“你随意。”說完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邊往外走一邊說,“桌子整理好,回去的時候帶上門。”
陳迦南:“#¥#%¥……@¥%#……%¥¥&¥&”
又是這樣一路罵人走回去的,姚姚不在寝室,桌子上擺着一些亂七八糟的化妝品。陳迦南一個人坐了會兒,像是想到了什麽,給周然回了個電話。
他們約在了二環那邊一個酒吧。
周然是穿着一身西裝過來的,好像剛下班的樣子,眼角還有一些疲乏。陳迦南點了一杯清酒給他,目光望向一側。
“你平時經常來這嗎?”周然坐下後,問她。
陳迦南抿了口酒。
“有時候過來。”她大大方方說完又明知故問,“怎麽了?”
“沒事。”周然笑笑,“以後你要想來給我打電話,這麽晚一個人出來畢竟不太安全。”
陳迦南看了周然一眼,別開目光。
他們在那坐了一會兒,大多時候都是周然在說話,她偶爾會答兩句。半晌陳迦南看了下手機,猶豫着打了一個電話。
姚姚那邊聲音很吵,聽着全是在碰酒瓶子。
她還沒說話姚姚就挂了,陳迦南皺了皺眉頭。周然問她怎麽回事,陳迦南收了手機,笑笑說沒事,我去去就來。
陳迦南憑着感覺瞎走轉去了二樓。
她看見有侍應生進了一個貴賓房,阖上門的那一瞬間似乎閃過姚姚的裙子。她試探的喊了一聲姚姚,然後走近那扇門輕輕推了一下。
包廂裏霎時安靜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擡過來。
姚姚已經脫得就剩下內衣褲,連鞋子都不知道去了哪裏,捂着胸躺在地上,半張臉被長發掩蓋住了,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陳迦南愣了下,閉了閉眼。
她沉默的走過去,脫了自己的長羽絨外套蹲下身裹在姚姚身上,一點一點慢慢拉上拉鏈,聽到身邊有人問:“這門也是你能進的?”
陳迦南側目,揚起下巴。
“她年輕不懂事。”她緩緩道,“還請江總不要計較。”
“衣服是她自己脫的。”男人陰邪一笑:“你問問我有動一根手指頭嗎?”
男人說罷瞳孔縮了縮,落在陳迦南的脖子上。她脫了外套裏間是白色毛衣,領子大了些稍微側身就可以看見胸前的溝壑。
“妹妹身材不錯。”男人笑。
陳迦南幫姚姚整理好頭發,偏頭看過去。男人已經推開身邊的兩個女人,目光緊緊的鎖住她,有着獵人的眼神,聲音充滿欲望:“要是今晚……”
她能感覺姚姚顫了一下。
“大家都是成年人。”男人道,“話挑明就不好玩了。”
姚姚低着頭,緊緊抓着陳迦南的袖子說:“我什麽都不要了迦南,我們走吧。”
“來了就鬧事,現在想走?”江坤輕蔑道,“這就是你不對了姚姚,這麽漂亮一朋友都不給我引薦一下,也不知道有沒有你床上功夫好。”
陳迦南咬了咬牙。
“江坤。”一道低沉的男聲忽然道,“行了。”
陳迦南當時真的是瞬間怔了一下,感覺到後背僵硬了,她立刻擡頭尋找那道聲音的方向,包廂裏忽明忽暗不仔細看根本就不知道最裏頭還坐了一個人。
她知道,沈适在這。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