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舍不得忘記
玉石空間的失控越來越嚴重,種植園和雲瑞山的狀況相當不穩定。泥土蘊含的靈氣快速消失, 植物們精神萎靡。
小崽搖搖晃晃地走到盒子旁邊, 他瞅瞅打開的盒子, 盒內是空的,他疑惑地喊着:“土……土……土土……”
秦椒怕小崽觸碰到盒子引發意外, 誰知道, 小崽的聲音意外的起了作用,暗淡的光芒仿佛在回應小崽似的,明亮了半分。
光芒的變化令小崽格外高興, 他沖着盒子繼續喊道:“土土……土……”
不一會兒,盒子的光芒再次暗淡, 小崽斷斷續續的話語失去了作用。小崽望着盒子又迷茫又苦惱,他不明白,會說話的盒子為什麽不理他。
小崽說話很辛苦, 他至今說得不太利索,小崽記得阿垚的名字, 卻只能單音字往外冒。以至于秦椒的學習輔導計劃, 為小崽準備了順口溜, 盡快解決孩子語言方面的短缺。
秦椒抱起小崽, 反複思索該怎麽辦。一旁的賀世同樣在考慮,阿垚的問題出在哪兒。
傷害分為內和外兩種, 外在的攻擊以秦家人為主,他們是阿垚的敵人。情感的打擊,以許承的可能最大。
賀世對許承和阿垚兩人的态度平淡, 不意味着他對他倆不了解。他知道許承喜歡秦椒這類的小木系,他清楚許承對阿垚沒多少感情,以及阿垚想和許承在一起。
最初那會兒,玉石空間裏的人少,阿垚只有許承可選。後來,阿垚走到外面的廣闊世界,他仍然跟着許承,足以證明他的選擇。不管阿垚是一開始就認定許承,還是他對比很多人之後依舊中意許承,阿垚的心思都在許承身上。
如今,盒子忽現異象,要麽是秦家的老怪物,要麽是許承,他們傷到了阿垚,當然也不排除兩種情況同時發生的可能。
賀世還記得,那個肉身尚未重塑完成的小盒子,聽故事哭得稀裏嘩啦的樣子。這位垚少族長其實很怕寂寞,很怕受到傷害。
他們在地球時,阿垚經常聯系秦椒,消息“噌噌噌”的冒個不停。現在他們一家返回小莊園,恐怕再沒人陪阿垚說話了。以許承的個性,許承會在阿垚遇險的時候出手幫忙,但許承不可能陪阿垚聊天。
賀世想了想,給秦椒建議:“陪盒子說說話,也可以放故事給盒子聽。”
盡管阿垚本人不在這兒,這些卻是阿垚感興趣的事,對眼下的變故或許有一定幫助。阿垚當初在盒子裏,他過得就是這樣的生活。
秦椒看了看靜悄悄的盒子,他說道:“小土土,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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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家兒子化形了,他的五官像賀世,長大了肯定超帥。”
“我開了一家小店,每天賣幾個瓜果蔬菜,小店的生意特別好,我賺了好多的星際幣。”
他慢慢地說着一家三口的日子,他表揚了小崽的數數厲害,同時也在擔心小崽的語言能力弱。他樂呵的說着日漸增多的存款,還提起全家看電影時遭遇的意外。
秦椒不确定是哪個話題引起了盒子的注意,玉石空間的異樣竟有減輕的征兆。莫名的,秦椒覺得阿垚真的聽到了他的聲音,只是阿垚一直靜靜地聽着,沒有半點動靜,使得秦椒格外不适應。
一聲不吭的阿垚,簡直不像是阿垚了。
小崽倚在秦椒懷中,他一邊聽秦椒和盒子閑聊,他一邊時不時的補充一兩句。
于是,秦椒和小崽每天新增一件日常,陪盒子聊天,說一些零碎的生活瑣事。秦椒還找出了小盒子以前的書單,放各種各樣的故事給盒子聽。
就這麽又過了一陣子,玉石空間逐漸穩定。秦椒瞧了瞧光芒明亮了些的盒子,他忍不住對賀世說:“我好不習慣,小土土這麽安靜。”
自從秦椒認識阿垚,阿垚向來念叨個沒完沒了,念叨得秦椒一個頭兩個大。此刻,吵吵嚷嚷的盒子突然沒了聲響,秦椒反而是憂慮多于清靜。
賀世明白秦椒的擔憂:“他的情況不太好,問題沒能得到根本解決。”
盒子的情緒不高。
然而,他們能做的已經做了,他們不了解那邊的情況,其他事必須阿垚自己處理。
度假村的別墅,許承每天都會進入這個沒有光亮、沒有聲音的房間。
房裏永遠靜谧壓抑,阿垚紋絲不動,那些狂暴土系異能仍在破壞他的身體。遍布裂紋的皮膚,顯得這個雙臂抱膝的青年愈發脆弱。
這段時間,許承一直沒有放棄與阿垚溝通,可他沒能成功。他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他懷疑阿垚也聽不見他的聲音,或者說,阿垚不願意聽見他的聲音。
眼前的青年飄忽虛幻,好幾次,許承以為阿垚要消失了,化作一捧泥土消散,飄往遙遠的地方。
最終,阿垚沒有走,他仍然留在這兒。
許承坐在床沿,他面向阿垚:“阿垚,我們談談。”
無論阿垚是否聽得見,有些事,許承應當告訴對方實話:“我不贊成你的報仇方式,太危險了。下次別再這樣,秦家沒有那麽容易對付。”
“謝謝你,冒險替我安撫精神力。你有什麽想要的,就告訴我,我會盡可能的補償你,除了感情。抱歉,你的感情,我無法回應。”
不一會兒,許承再次被土系力量排擠出了房間。
他們在這裏停留了很久,秦家随時有找上門的可能,危險随時會到來。奈何阿垚遲遲不見好轉的跡象,許承不可能丢下阿垚,獨自離開。
許承站在門外:“阿垚,你聽得見我說話嗎?還是我不答應和你在一起,你就永遠聽不見我的話?”
強求得來的感情有意義嗎?
這一刻的阿垚,他不知道許承說了些什麽,難得許承主動和他說話了,他卻一個字也不敢聽。
封閉的世界裂開一道細縫,通往另一個歸處。只要阿垚放棄新生的肉身,他就能返回盒子重新開始,回到以往的生活。他渴望躲在盒子深處,把自己完完全全的藏起來。
盒蓋打開了,阿垚卻沒有離開,他恍惚間聽到有人喊他的名字,輕輕的、斷斷續續的年幼聲音。
他耐心地感受附近的環境,他看見了和睦美滿的一家三口。明明是最尋常簡單的生活,但阿垚聽得十分認真。
他羨慕,他羨慕他們的陪伴相守,羨慕他們恩愛信任。他羨慕,那是他羨慕不來的幸福。
阿垚感受到充沛的木系力量,是舒服的生命氣息,他感受到陽光下肆意生長的輕松自在,那些發自內心的燦爛笑意。
一切美好得令人沉迷。
這就是許承喜歡的氣息嗎?果然和他完全不一樣,他永遠學不來。有些事從他出生的那一刻,就已注定。他的生命與大地相連,再也不能改變。
他沒有騙許承。
他喜歡許承的氣息,就像許承喜歡這樣的木系氣息一樣。他不是任誰都可以,不是見了誰都撲上前,他選的只是那個讓他不自覺靠近的人。
可惜,許承讨厭他了。
阿垚任由自己的意識縮在角落,聽秦椒和小崽講着生活的點點滴滴。他渴望家庭,他渴望家人,遺憾的是他選的人不能回應他的感情,不樂意和他發生關系。
他懷疑自己病了,病得非常嚴重,不然他為什麽要逼迫許承接受他,明知道許承不喜歡他。他痛恨秦欽,他卻和秦欽一樣,成了內心醜陋的老怪物。
既然許承不接受這種關系,那就不要這種關系,別再繼續加深許承對他的厭惡。
封鎖房間的土系力量迅速消失,當許承第二天推開房門時,房裏已然恢複正常。
陽光照進半開的窗戶,清風吹動了米色的窗簾。阿垚合眼躺在床內,他皮膚表面的裂紋逐漸減輕,他的情況在好轉。
見狀,許承微微皺了皺眉,他沒有因此高興,他心底湧起一絲異樣,床裏的青年有點不對勁。
一個月後,阿垚引入體內的金系異能徹底平息,阿垚醒了。
阿垚睜開眼,他瞧見坐在床邊的許承,他頓感眼前一亮,他正要興高采烈的撲向許承,他又渾身無力地倒了回去。
一時間,阿垚痛哭哀嚎:“啊,小承承,我是不是快要死了,全身都在痛。我躺了多久?秦家的老混蛋死了沒?”
阿垚絮絮叨叨的,從他揍“秦蘇”開始,念叨到“秦蘇”狼狽逃走,他對“秦蘇”不要臉的發動全家群毆他一個的做法,他恨得咬牙切齒。
片刻,許承淡淡的問:“就這樣?”
阿垚讨好地笑着:“小承承,你別生氣好不好?我向你保證,下次絕不輕易的跳秦家的陷阱。而且這次,我也很威風啊,我把那家夥打得半死,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嚣張。”
許承面無表情:“只是這樣?”
阿垚連連的點頭,他擡手向天:“我對天發誓,以後絕不再犯。小承承,笑一笑嘛,我已經知道錯了。”
說着,阿垚的話題當即一轉:“小承承,你一直在這兒陪我嗎?你對我真好,最愛你了。”
阿垚每多說一句,許承的心情就沉重一分。
醒來的阿垚只記得他踩了秦家的陷阱,他和“秦蘇”打架受了傷,許承救走了他。此後的一切記憶全沒了。
阿垚不知道許承的金系異能暴動,不知道他替許承安撫精神力,不知道他們發生了關系,更不知道他倆起了争執,他把自己封在房間裏很長的時間。
許承本該和阿垚讨論的事,阿垚忘得一幹二淨。阿垚是當真忘了也好,是故意裝作不記得也罷,顯然,阿垚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
許承看着認錯态度良好的阿垚,他的內心有一點複雜。幾分鐘後,許承垂下眼眸,封存了某個不會再被提起的不愉快的過往。
臨行前,許承去了一趟海邊。他在前面走,阿垚在後面跟着,阿垚一如既往的每一步都踩着許承的腳印。
許承回過頭,阿垚剛好擡起頭,沖着許承笑得開懷。許承想了想,他終究什麽都沒說,他轉過身,繼續朝前走。
既然阿垚不記得那些事,他們沒必要再談。
許承轉身走遠,跟在後方的阿垚則是停下了腳步。他也回過頭,望了一眼來時路,他的身後沒有人,只有許承的腳印。
孤零零的一個人的腳印,就好像這世間上,只看得到許承存在的痕跡,而沒有阿垚存在過的證明。
阿垚微微地閉了閉眼睛,他收起眼底的笑意,他久久的望着許承的背影,站在原地不動。
對不起,我還是成為了令人厭惡的自私的老怪物,采用這種方式逃避現實。我可以徹底封起有關于你的記憶,但是我舍不得,哪怕心裏很難受,我依然舍不得忘記你。
如果這件事當作沒發生過,你能輕松一點,那它就從未發生過。下一次,要是我再惹得你讨厭我,我一定放手,不再糾纏。
下一秒,阿垚稍稍低下頭,他再次邁出步子,他踩在許承的腳印,一步一步的走向前方。
玉石空間內,盒蓋重新合攏,盒子恢複如初。
秦椒環顧四周,泥土的狀态全面穩定,再無異樣。秦椒思來想去,他問賀世:“小土土沒事了?為什麽我總覺得盒子和以前不太一樣?”
賀世掃了一眼合攏的盒子,沒有回答。
沒事?空間裏目前是沒事了,至于阿垚那邊有事沒事,誰能說得準。
更何況,賀世這會兒另有麻煩事要處理。賀家大肆的對外發布消息,催促賀世盡快回家,說是賀世的父親病了。賀世有點頭疼,他都不是在星際時代出生的,到底在哪兒冒出來的一大家子親戚。
作者有話要說: 秦椒:霸總,霸總,你憑空多了一堆親戚
霸總:我也在考慮這事
小崽:對手指,愁,數數好,語言能力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