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從沒這麽幸運過
來開門的藍萱看見我吃驚了一下:“是你?”
顯然,藍萱還記得白天的時候,我被她表妹誣陷的事情,只不過現在的藍萱已經卸了妝。看起來沒有那麽明豔了。
身後不遠處,穿着一套家居服的陸景重正抱臂站着,目光逆着燈光落在我身上。
剛剛進去的周越和陸景重說了兩句話,我沒有聽清楚,藍萱笑了笑:“你和周越認識啊,進來坐。”
這個時候,我心裏一股酸水就冒了上來。
我什麽時候想到過這種時候,會有一個女人光明正大地站在陸景重身邊,還會用當家主母的口吻請我到陸景重的家裏坐坐。
這種感覺……
我忽然感到,如果我現在退縮了,就好像小家子氣了一樣,所以我也笑了笑,說了一聲“謝謝”走了進去。
藍萱穿着一件黑色的包臀裙。上衣是米色的開司米,顯得端莊典雅,倒是我,餘光落在玄關的落地鏡上,我看到自己身上的呢子大衣和裏面的個子襯衫,簡直是弱爆了,在藍萱身邊站着,我就像是一個無知的堕落少女。
藍萱拿起自己的大衣穿上,對屋內打了一個響指:“阿凜,走了。”
我這才注意到,房間裏除了藍萱和陸景重。還站着另外一個男人,長得瘦瘦高高的,面容很清俊,帶着一副無框的眼睛,文質彬彬。
這個被藍萱喚作阿凜的男人在出門前,把一份文件給陸景重放在桌上:“後天小姐在郊外的別墅開一個化裝舞會。到時候務必到場。”
陸景重點點頭:“我讓助理安排。”團歡每劃。
阿凜又說:“明天中午在XX餐廳的位置已經訂好……”
陸景重打斷了阿凜的話:“已經透露給娛記了。”
這時候。已經走到走廊上的藍萱又重新走回來,不耐煩用手指叩門:“阿凜,你有完沒完?”
阿凜這時候才拿起藍萱放在沙發上的包走出去,經過我身邊的時候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看了我一眼,聽到藍萱高跟鞋踩在走廊的大理石地板上清脆的聲響,匆匆地跟了出去。
周越說:“U盤我已經讓秦允之去找了,但是U盤又不是手機什麽電子設備,找回來的可能性不大。”
“丢了就丢了,”陸景重說,“你帶她來這兒幹什麽?”
周越翻了一個白眼,從茶幾下面順走一盒煙:“你大哥今天晚上準備玩兒死她,連警察局都已經疏通好了。玩兒完了沉屍海底,你說呢?”
陸景重的目光陡然一涼,等到我再看過去的時候,一時間我以為是錯覺,還是一副淡淡的樣子,真的就好像是事不關己。
“以前老三就說過,你們陸家,除了你都是瘋子,”周越自己點了一支煙,打火機啪的一聲扔在有機玻璃的茶幾上,“不過你這妞兒也真是會鬧騰,不我倒是很好奇,怎麽就李家和榮家都為你亮綠燈?”
周越看向我,又“嗯?”了一聲,我才意識到這是在問我話。
“你是李家那個小兒子的家教老師?”
我點了點頭。
“教什麽?不會是語數英數理化吧。”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周越的這句話,一邊剛剛走到酒櫃旁邊拿出來一瓶酒的陸景重就一下子笑了出來,我怎麽聽這笑聲都像是在嘲笑,在肚子裏腹诽道:我教數理化怎麽了?別看不起學渣好麽!
周越臨走的時候問我:“你要留下還是跟我走?”
我盯着面前的落地鏡,沒說話。
周越直接從我身邊經過,然後十分體貼地帶上了門,臨走前還不忘對陸景重加上一句:“陸小五,記得你欠我一次。”
咔啪一聲,門鎖上,這樣輕微的聲音,也好像為我的心上了鎖。
我向前踱了一步,注意到這個複式的套房裝修十分奢華,是偏向于歐式的,是從細節都可以看得出來的奢華。
陸景重忽然開口說了一句話:“你覺得裝修還不錯?”
我直接點頭。
陸景重嗤了一聲:“沒品位,這就是高檔住房标準的樣板間,一點創意特色都沒有。”
我被陸景重這種不溫不火的口氣給激火了,轉過身來:“我就是沒品位,我就是井底之蛙什麽都沒見識過,我現在住過的最好的房子就是在陽城的那個出租屋,我哪兒能跟你你比啊。”
陸景重就走過來,一步一步向我逼近。
我覺得自己的呼吸在一剎那都要停止了,看着他的身影逐漸壓迫過來,我逼着自己的視線迎上去,咬緊了牙關。
但是,下一秒,陸景重卻停住了腳步,将手裏端着的紅酒放在桌上:“右手邊三個房間,你随便挑一個睡。”
我雙手握緊了拳,指甲掐進手掌心裏,我叫了一聲:“陸景重!”
陸景重頓下來,側臉問我:“怎麽?”
“如果我想要睡你的那間房呢?”我說,“讓不讓?!”
這樣看着陸景重的側臉,線條鋒利的似是一把刀,沒有一絲可以轉圜的柔和線條,眼光落在挂在半面牆壁鑲嵌的鏡面上,從鏡面上,看着同樣在一面鏡子裏的我。
我從玄關走過去,一步一步穩穩的踩着地上鋪着的紅木地板,繞過陸景重,站到他面前,擡頭看着他的眼睛。
我輕聲叫他的名字:“陸景重。”
陸景重微微低了頭,不動聲色地看着我。
我咬了咬下唇,忽然踮起腳尖,勾上陸景重的脖子,直接湊上去吻他,他的脊背僵了一下,向後退了一小步,靠在身後的鏡面上。
四瓣唇相觸碰,陸景重的唇很柔軟卻很冰,房間裏的溫度似乎并沒有将他暖熱,所以,連同心就一起冷了。
我用舌尖勾勒着陸景重的唇瓣,然後沿着他的唇線,探入他的唇瓣之間。
但是,陸景重沒有給我一點反應。
我知道陸景重接吻的時候喜歡睜着眼睛,我也是,看向他的眼睛,一雙幽翰的黑色雙眸裏,好像結着一層冰。
于是,我用力地去吻他,甚至咬破自己的舌尖,用暖的血也沒有能暖熱他的唇瓣。
我曲起右腿抵在陸景重的雙腿之間,雙手摩挲着他脖頸後的一小塊區域,用這種最暧昧的姿勢,觸碰到他雙腿間的時候,已經感覺到他的身下已經有了反應。
但是,他仍舊用這樣疏離甚至冷漠的眼神看着我,甚至雙臂依舊在身側,連一個擁抱的動作都沒有。
我松開他的唇,雙手從他的脖頸滑下來,垂下了眼睑。
大抵內心的苦澀,就是如此吧。
愛不成,求不得。
我默然轉身,手腕卻忽然被陸景重抓住,向後猛的一拉,我的臉頰就撞上了他的胸膛,這一次,他反手将我壓在牆上,一只手護着我的後腦勺,吻鋪天蓋地地落下來。
我伸手環住他的腰,他雙臂繞過解開我上衣的衣扣,手勢有一些粗魯,好像沒有多餘的耐心,襯衫扣子被扯掉了好幾顆,掉落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音,只不過被彼此之間粗重的喘息聲掩蓋了。
客廳裏還是有一些冷的,裏面的格子襯衫剛剛掀開一個角,一股冷氣就讓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寒顫。
陸景重眼眸中的紅褪去了一些,他打橫抱起我,往卧室裏走,衣衫從玄關到客廳,偏偏陸景重有輕微的潔癖,必須要到二樓自己的卧房裏去,上樓梯的時候總算是受了不少的罪,幾次我夾着他的腰身都沒有夾牢,八爪魚一樣抱着他脖子,十幾層樓梯,好像走了有半個世紀一樣漫長。等到了卧室,從門後挪到床上,又花了最起碼有十分鐘的時間。
卧室的窗臺上,有一個青白瓷的花瓶,裏面插着一支百合,映着月光,好像在窗臺上撒上了一層銀灰。
我的身子嵌入柔軟的大床上,這個時候已經完全不受控制了,他直接壓在我的身上,偏偏文胸的挂鈎解不開,挂在肩膀上露出半個前胸。
我歪着頭,看了一眼陸景重眼角的紅,伸手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臉頰:“陸毛毛……”
陸景重眯着眼睛,黑色的眼眸裏全都是迷醉,我的手掌貼着他赤裸的脊背,感受着他的溫熱,他綿長的呼吸,這種感覺,真的是久違了。
最後,朦胧中快要睡着的時候,他的聲音拂在耳際,忽然問了一句,“很疼麽?”手指在我眼角揩了一下,感覺到涼涼的感覺,我才知道自己哭了。
我搖了搖頭,又點頭,半睜着眼睛:“是心疼。”
…………
我以前總是失眠,就算是睡着了腦子裏也是混混沌沌的,淺眠多夢,特別是高考前那段時間,幾乎每天都要吃安神的藥,到現在,一般劑量的安眠藥對我來說都已經不管用了。
但是這一夜,在陸景重身邊,我睡的很熟,是一場從未有過的酣暢睡眠。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天色微亮,窗簾微動,頭有點沉,有點重,我躺在柔軟的大床上,側臉看,枕邊已經沒有了陸景重。
身上是幹爽的,內衣內褲都好好地穿在身上。
“陸景重?”
我叫了一聲,但是沒有人答應。
看了看四周,我才察覺到,這并不是昨天晚上和陸景重發生關系的那間房,我清楚地記得,昨天晚上的那間房是紫色的窗簾,靠窗的位置有插着一株百合。
但是這個房間裏,沒有花瓶,沒有百合,就連擺設和裝飾都不一樣。
這時候,忽然有人敲了敲門,一個中年女人系着圍裙:“已經六點……你醒了?那就下來吃飯吧,浴室裏有準備好的洗漱用品。”
我點頭,說:“謝謝。”
她要關門離開的時候,我叫住了他:“你……我身上的衣服是你給我換上的麽?”
中年女人用圍裙擦了擦手:“不是啊。”
我按住太陽穴,揉了揉,進去浴室裏整理了一下自己,才下了樓。
我确定,昨天确實是不是在這個房間裏睡的,而且确實睡的時候沒有去洗澡,身上的黏膩也都沒有沖洗,但是今天早上醒來,身上幹幹爽爽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衣服也穿的完完整整的一整套。
陸景重到底是什麽意思。
我走到小餐廳裏去吃飯,陸景重好像剛剛吃過早餐,用紙巾擦了一下嘴角,眼角的餘光看到我過來了,直接招呼那個中年女人為我準備好一副碗筷,他叫她徐嫂。
我笑眯眯地湊上去:“一會兒要去比賽,你陪我麽?”
陸景重擡頭看向我的眼神一點溫度都沒有,也沒有回答我,直接站起來就往樓上走。
我現在也明明白白看出來陸景重的意思了,明顯就是裝作昨天晚上不曾發生過。
只不過,這是羞澀,還是……?
我上前一步,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反過來勾着他的脖子,他還沒有來得及躲,就在他的唇角落下了一個吻,笑着說:“你回來了還會走麽?”
陸景重隔開的我的手腕,後退一步,從我身邊繞過去。
我在他背後說:“昨天晚上……”
陸景重沒有回頭,走上了樓梯,臨近拐彎的地方,頓了頓腳步,說:“昨天晚上怎樣?杜佳茵,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一桶冰水兜頭澆下。
陸景重一句話,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全盤否定了。
我坐在餐桌邊,看着桌上的粥和火腿煎蛋,完全沒有了胃口,我問中年女人:“徐嫂,你是鐘點工?”
徐嫂說:“我一直在先生這裏住,做飯打掃衛生。”
說着,她就指了指靠近廚房的一個房間。
我撐起手臂:“那昨天晚上你也在這裏住?”
徐嫂說:“是啊,藍萱小姐幹洗的衣服還是我送回去的。”
可是,昨天從玄關到客廳再到卧室,衣服都脫了一路,一直折騰到快十二點,怎麽會……
我就把這個疑問問了徐嫂,徐嫂說:“藍萱小姐走的時候你剛來,先生安排你在客房裏睡,讓我準備洗漱用品,說你是朋友,一定要好好照看。”
這一刻,我腦子有點懵。
昨天晚上真的什麽都沒有發生?難道是我做夢?但是可能有那麽逼真的夢境麽?
但是正所謂是謊言說一百遍也就成了真理,我現在真的懷疑了。
我心不在焉地把粥喝了一半,就去了樓上說要收拾包,路過陸景重的書房,門是半開着的,陸景重戴着一副眼鏡正在電腦前敲打着,他擡眸從電腦屏幕上方掃了我一眼,我還沒有來得及扯嘴角露出一個笑,他就重新低下頭了,冰冷的神色和剛才無異。
我回到剛才睡醒的那個房間,然後拉下自己的衣服看了看,身上确實是沒有一點吻痕,做愛之後雙腿之間的酸澀感也沒有,也沒有腰酸,也沒有背痛。
難道昨天晚上真的是黃粱一夢?
我從來都沒有做過這種春夢,還真是……
可是,當我手指下滑,摸到文胸後的挂鈎的時候,手指忽然頓了頓有一個小挂鈎有一些變形,一摸就是被撕扯的。
關鍵是,文胸後面有三列挂鈎,我扣的時候,從來都是扣在中間的一列。
但是現在……
扣的是最前面的一列。
我看着鏡子裏,自己的嘴角,浮起了一抹笑,好像是昨天夜晚,激情之餘,窗臺上雕琢着的那一株潔白的白百合一樣。
…………
這次下了樓,已經不見了陸景重,我東張西望地想要找到陸景重的影子,徐嫂直接給我解惑:“陸先生早上有活動,先走了。”
“哦。”
其實心裏是有一絲失落的。
送我去音樂大廳的是陸景重的生活助理,一個穿着西服襯衫西裝褲一板一眼的男人,我笑着跟他打招呼:“你好。”
他伸出手來跟我握了握:“我叫高明。”
看着這個一本正經的男人,用這種呆板的口氣說出這樣的話,有一瞬間,我想到了憨豆先生。
“高先生,”我忍着笑,系好安全帶,問道,“薇薇呢?”
我記得陸景重的助理不應該是薇薇麽?
高明說:“薇薇在國外,她有事情做。”
高明比周越更冷場,我問了關于陸景重的生活計劃和檔期,高明直接抛過來四個字:“無可奉告。”
這樣四個字,我寧可是和周越一樣的當我是空氣不存在。
在音樂大廳外,很意外地我看見了溫溫和雪兒。
雪兒遠遠地就指着我:“溫溫,你看怎麽着,我就說了佳茵肯定車接車送。”
溫溫直接走過來拉我往裏面走:“快點啊祖宗,剛才就點名了,我讓雪兒替了你一下。”
我傻乎乎地笑了一聲:“我就是來湊個人數,重在參與不是麽……”
“別說什麽重在參與,”溫溫轉過身來,打斷我的話,“既然你都來了,不拿一個名次都對不起自己。”
“如果我還沒改曲子,那前三的獎金我都拿定了,到時候請咱們寝室吃大餐,但是……”我頓了頓,“算了,進去了。”
雪兒在一邊咋咋呼呼:“別謙虛啦佳茵,你是我們堂堂B大音樂系的才女诶。”
我确實沒有抱希望,因為最近練習時間很少,就算是抽出時間來練,心思總是很難集中,練習的時候又總是找不到感覺,屢屢彈着就自暴自棄了。
如果是自己都沒有說服自己,打動自己,那有何談去打動評委,給我高分呢?
這一次在音樂大廳裏的鋼琴比賽,一共有二十個人參賽,在比賽前抽簽決定出場順序,當我從負責任手裏抽出一張卡片,翻過來一看上面寫着一個數字“1”的時候,我沒憋住一下子就笑了出來。
就算我沒有參加過幾場比賽,我也知道,一般情況下,第一個上場的都不會拿名次,因為評委沒有一個可以比較的參照對象,第一個又不敢打分打的太高。
所以,我這次就算有心來拿名次,也拿不到了。
從休息室裏出去,到後臺去準備,溫溫和雪兒跟過來:“第幾個?”
我拿着手裏的卡片在她倆眼前晃了晃。
雪兒拉着我的手腕,好像我手裏的卡片晃的她眼花,她看清楚了上面的數字之後吃驚地問:“不是吧,第一個?”
我點了點頭,無奈地一笑:“從來都沒有這麽幸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