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在下雨的寒夜裏，坐在暖氣房裏，喝着熱騰騰的美味湯粉，顏婳覺得人生最幸福不過如此。
袅袅浮升的熱氣氤氲了對面少年的面容，他看起來像是隔了一段距離，讓她無法看清楚他的神色。直到少年将一只鴨腿擱到她碗上，擡眸看她時，顏婳才恍然回過神來。
“我不喜歡吃肉，給你。”他極為自然地道，将自己碗裏的肉夾給她。
顏婳：“……”
看着他理所當然的模樣，顏婳突然想起了九月份那時候的事情，也是大家一起出去吃拉面，然後他也是這樣說的，将自己碗裏的肉夾給了她，當時她還因為對未來的不确定而不知道作何反應，現在想想，卻覺得其中可以參透出些什麽來。
難道，那時候他對自己就有好感了？
“九月開學第一個星期五放學後，我們當時大家一起出去，你也是這樣。”顏婳笑眯眯地說，然後見他耳朵又發紅的模樣，頓時心裏覺得不可思議，難道是真的？
即便耳朵已經出賣了他，但是少年依然理直氣壯地道：“我本來就不喜歡單獨吃肉，要葷素搭配才好。倒是你，太瘦了，你媽媽每次都這樣說，讓你多吃點。”
顏婳朝他抿嘴一笑，便低頭繼續喝熱湯了。
吃完東西出來，迎面便是細碎的雨珠挾着寒風吹來，使得暖和的身體乍然面對這股冰冷不由得哆嗦了下。
“哎呀，又下雨了，怎麽辦？”有人叫了起來。
“沒事啦，這麽小的雨，就算走在雨中也不影響的。”有男生不以為意地道：“反正你這麽強壯的女漢子，怕毛啊？”
“滾你的蛋！”
“哥們，不懂說話就不要去惹母老虎啊！”
“想死就提前說一聲！”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說笑調侃着，女生們紛紛從背包裏拿出傘具，男生們覺得這麽點雨根本算得什麽，很光棍地跳下臺階，走在了雨中。城市的霓虹燈下，飄灑着的細雨與這街景，形成了獨特的風景。
祁澤從背包裏拿出一把折疊傘，撐開傘後便移到顏婳頭頂上。
顏婳朝他微笑，伸手挽住他的手臂，與他身體貼近，縮小兩人之間的空間，雖然仍有寒風拌着細雨斜飛過來，但是相對而言被淋到的可能小了一些。
“喲，祁帥哥有了女朋友們就是不一樣，講究了呢。”程揚笑嘻嘻地調侃着。
檀紫瓊一個手肘擊了過去，在程揚怪叫着她發什麽神經時，卻見她擡着下巴道：“誰叫你要笑話阿婳？我的好姐妹可不是讓你笑話的！”
程揚憤憤不平地道：“我笑話的是祁帥哥，又不笑話顏婳。”
“誰叫這個祁帥哥現在和我好姐妹交往呢？你笑了他，不就是等于扯上阿婳麽？找死。”
程揚覺得她真是胡攪蠻纏，當下無奈地搖頭嘆息，“卿本佳人，奈何兇殘！你這麽兇悍，以後可難找對象，說不定要當個剩女！到時候若你嫁不出去，哥大發慈悲，好心地收了你——哎喲，輕點啊！”
兩人一個追殺一個逃跑，惹得周圍的人轟然大笑，看着他們打鬧，挺歡樂的。
顏婳卻沒有笑，她看着檀紫瓊，不由得想到了十年後的她，那時候的檀紫瓊雖然依然風風火火的，但眉宇間卻多了一股淡淡的疲憊，這不是繁忙的工作引起的，那麽只有來自于生活及感情世界了。
顏婳若有所思，或許她該找個機會問問十年後的祁澤，檀紫瓊的事情了。
“想什麽？”祁澤低首看她，“小心腳下，別摔了。”
他剛說着，顏婳腳下一拐，差點摔倒。幸好手裏挽着他的手臂，才沒有摔着，只是身體的大半重量又往他身上挨去。
祁澤被她吓得心髒都跳得有點兒不規律，傘往斜邊移了下，騰出一只手攬住她的腰，無奈道：“剛叫你小心你就差點摔着了，無論有什麽天大的事，也別在走路的時候想，認真點走路吧，我的小姐！”
“又不是我想事情的原因。”顏婳嘟嚷着，“我只是覺得檀子她……”聲音截然而止，無法和他說清楚未來的事情，讓她一時間有點兒語塞。
祁澤若有所思，又看向依然在細雨中你追我躲的兩人，眯着眼睛道：“他們看起來挺玩得來的……你不會覺得程揚和檀子有點什麽吧？”
顏婳一愣，原本她是覺得沒什麽的，可是這位帥哥自作聰明地将這兩人聯系起來，讓顏婳一下子想到了十年後的那個平行世界，程揚當時也是這樣嘲笑檀紫瓊，說若是她嫁不出去，他好心地做件善事，娶她算了。
不過顏婳很快便抛開這個想法，因為十年後的檀紫瓊可是有男朋友的，而且據說她和男朋友正打算明年結婚之類的。
嗯，多心了。
新年到來之際，顏婳站在市中心的中心廣場上，和周圍的人一起仰頭看着中心廣場半空中的大鐘，看着時針和分針、秒針慢慢地重合，當聽到了大鐘發出了十二聲響時，新的一年終于到來了。
“新年快樂！！”
中心廣場上，無論是男女老少皆異口同聲地對着天空大叫着“新年快樂”，叫完後發出一聲巨大的笑聲，然後紛紛和身邊的親朋好友說新年祝福語。
“顏婳，新年快樂！”
她身邊的少年低首在她耳邊說，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耳朵邊緣，那種觸覺一路抵達神經末梢，讓她整個心房都發顫起來，然後擡頭時，視線一暗，發現身邊的少年将傘沿壓下擋住了周圍的視線，随之而來的是一個溫熱柔軟的觸覺落在了唇上。
她瞪大了眼睛。
周圍依然是一片熱鬧，所有人都在歡慶着新年，遠處傳來了煙花騰空爆炸的聲音。但是那些卻仿佛如同突然退回海裏的潮浪一般遠去，她的所有感官中只有這個少年的氣息。
直到他直起身，将傘撐起，廣場上空的燈光再次灑落在她臉上時，她才滿臉通紅地用雙手捂着住自己的嘴，看向同樣滿臉通紅的少年。
他英俊的臉蛋浮現紅暈，在昏暗的路燈中猶然可見，但是一雙眼睛卻明亮非常，用一種她所不懂的眼神凝視着她，在滿天燈光下，他的眼裏仿佛只剩下她一個人。
顏婳被他看得幾乎無法移開目光，直到周圍正在歡快地笑鬧的人撞了過來，差點将她撞得一個趔趄要摔倒時，少年已經眼明手快地伸手将她拽到了他懷裏，她的臉頰壓在了他的胸膛上，頓時被他的氣息密密麻麻的包裹住。
好像……接吻也沒有那麽讨厭吧……
等熱鬧終于過去，大家又聚在了一起。
“阿婳，新年快樂，祝福我們所有人這一年心想事成，高考順利！”檀紫瓊撲過來抱住她，在她耳邊大聲叫着。
顏婳臉上又揚起了明快的笑容，也大聲說道：“新年快樂，檀子！”
新年便在各自的祝福聲中過去了。
直到淩晨兩點，衆人才開始準備回家。
其他的女孩子都是由兩個男生一起護送着回家，而顏婳因為是有男朋友的，所以就由她的男朋友送她回家了。
直接打的回到顏婳家的小區不遠處，下車後，兩人手拉着手，走在已經雨停的街道上，周圍清清冷冷的，只剩下路燈的燈光安靜地亮着，遠處偶爾會傳來車聲，襯得這裏越發的幽靜。
兩人都有些安靜，也不知道是不是都想起了先前跨年時的那個吻。
不過走得再磨蹭，路也是要走完的。
祁澤将顏婳送到了她家樓下，方對她道：“好了，你家到了，回去後記得用熱毛巾敷一下腿部。今晚天氣冷，也不知道寒氣有沒有凍傷你的腿部，若是明天感覺到酸疼的話，你給我打電話，咱們去醫院……”
聽着他難得的唠叨，顏婳滿臉黑線地說，“沒有那麽嚴重啦……”
祁澤見她在燈光下的笑臉軟軟黏黏的，忍不住伸手在她臉蛋上輕輕地掐了下，動作帶着一種親昵，然後蠱惑一般地低頭在她唇角蹭了下，見她瞪大眼睛時，感覺眼前的少女就像一只小動物，可愛軟萌得他心都要化了。
“你……”顏婳第一次和男生這麽親密，弄得她臉紅心跳，手腳都不知道怎麽擺。
正在交往中的少年少女，恨不得全天二十四小時都要在一起，祁澤現在就是這樣的心态。可是兩人現下是學生，而且等過了今年的生日才成年，他再不舍，也不能拐她在外面過夜，不然顏媽媽第一個就要将他轟出顏家。
所以，他只能為她整了整已經歪掉的馬尾，對她道：“好了，回去吧。”
顏婳下意識地轉身，不過走了兩步後，又轉回來，有些擔心地道：“已經兩點多了，你現在自己回家……不要緊的吧？”那麽晚了，若是發生什麽事情……一瞬間，顏婳腦子裏已經腦補出很多夜間新聞報導的各種不和諧場面了，擔心他一個少年人回家會遇到什麽危險。
祁澤在她腦袋上輕敲了幾下，“你要相信我。”然後将她推進了電梯。
電梯的門漸漸關上，也将兩人相交的視線阻擋。
祁澤站在風中，仰頭看向樓上，直到屬于顏家的那層樓中的燈亮起，依然舍不得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