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外之物

第34章 【三十二】

林言易答應尹文拍畢設，兩人隔了挺長時間沒有回到店裏，這會尹文開車，差點都開錯了路。

“你會不會開。”林言易嫌棄道，“這才多久沒從這路走，你什麽記性啊。”

“我不太記路。”尹文左右看了看周圍的風景，“我記得這裏左拐……”

“右拐！”林言易打斷他，“要不我給你開個導航吧，我怕你把我開溝裏去。”

終于到了店裏，門前的沙發換了個長的，靠着牆來了一排，上面現在坐滿了人。一走進去，兩人都吓了一跳。

沙發上的人看了林言易一眼，接着紛紛竊竊私語起來。

“林言易！！是那個林言易吧！”

“真人好帥啊啊啊……”

小王看見林言易也愣了一下：“老板你今天怎麽來啦。”

“哎喲，你都叫我老板，我不能來啊？”林言易點點臺面，“那麽多人，你喝奶茶的杯子能不能不放桌上。”

“我收我收。”小王吓得馬上把杯子拿到下面來。

“裏面攝影棚還有幾個人？”林言易問。

“一個，其他這些都是拍外景的。”小王看了眼林言易，“哎老板，你要用棚啊，拍誰？”

“拍他自己。”尹文笑嘻嘻地手撐到桌面上來，“好久不見啊小王姐姐。”

小王伸手摸了摸尹文的頭：“嗯，小狼狗弟弟你好，最近忙啥呢。”

林言易和尹文互相看了一眼，沒說話，小王在他倆的眼神之間看見了一絲噼裏啪啦的東西，好像是某種莫可名狀的火花……

是我眼花嗎，這戀愛的電流是怎麽回事？？

小王一臉驚恐地看完兩個人這幾秒的互動，渾身打了個哆嗦。

沙發上一群小姑娘看見他倆轉過身來，都又低低驚呼出了聲：“好帥啊，旁邊那個是模特嗎？”

尹文站着玩了會手機，林言易則去棚裏圍觀了一會。裏面拍了二十分鐘就用完了，林言易招手讓尹文過來：“莫琉還有一會到，我倆先進去。”

棚裏用完的人陸陸續續從裏面出來，幾個新來的攝影和尹文點了個頭打招呼，紛紛走了出去。

尹文進了棚，轉身把門反鎖，皺着眉看林言易：“我靠，林言易我算是發現了。”

“幹嘛？”棚裏有點熱，林言易慢慢把自己的外套脫了，看了一眼尹文。

“你也太吸引小姑娘注意了吧，剛剛進來全在誇你帥……”

“我本來就帥啊，不帥你找我當模特？”

“……”之前明明從頭到腳趾都在拒絕。

“我意思是，你看看，之前那個KTV老板看一眼你就喜歡死了，你什麽魅力啊。”

“哦……”林言易看看他，“之前還有個人，看了眼我的照片兒就喜歡死了呢。”

“……”又被噎了一下的尹文選擇不說話。

“哎，正好等人，你給我說說。”林言易坐到小方椅子上，手拉拉尹文的衣角，“你那時候來看我攝影展，我倆還說什麽了啊。”

尹文垂眼看着他：“你想知道啊。”

“說說呗，那時候發燒，我真的迷迷糊糊的。”

“其實我倆沒說什麽。”尹文抓住他的手，“不過呢，你有一句話，我當時記了很久，顯然你已經忘了。”

“什麽？”林言易看看他。

“‘攝影創造世界，後期美化世界。兩者在一起沒有誰離得開誰。’”尹文看着他，“記得嗎？”

林言易放開他的衣角回憶了一下，想起了幾年前那一天。

他的攝影展有一個記者采訪環節，讓他站在自己的作品旁邊說一下拍攝過程和心得。

當年那幅《鯨落》，正好遇見刁鑽記者給他挖坑，問他：“這副作品可能後期美化大于本身的攝影價值，您也自己公開過 ，這是一幅攝影和後期一起的作品，那它是否真的能被稱為一幅‘攝影作品’呢？”

林言易看着她：“您覺得好看嗎？”

記者笑笑：“我覺得好看，可是我覺得它不算一幅攝影作品。”

林言易點點頭：“嗯，因為攝影創造世界，後期美化世界。兩者在一起沒有誰離得開誰，您說呢？”

……

“啊，是有，這句。”林言易揉揉腦袋，“當時那女記者太煩人了。”

“但你不知道，你那時候表情特別帥，又不耐煩又酷又帥，喜歡死了。”尹文垂頭親他的唇，“哎，現在可以承認我們倆真的天造地設了吧？”

莫琉一會來了，讓林言易坐在棚內給他上妝。

“你想要什麽妝呀？”莫琉今天穿了條粉色的褲子，看得林言易翻了幾個白眼，暗示辣眼睛。

“搖滾一點。”林言易做了個搖滾的手勢，“ye！”

“搖滾也有不少造型的啊！你來個大煙熏？黑口紅那種？”莫琉看着林言易逗他。

林言易思考了三秒：“好的，就他了。”

“哈喽？”莫琉覺得他聽錯了。

“就大煙熏，黑嘴唇，再來個紋身，化得看不出是我！”林言易拍着他肩膀指指自己，“要是看出來是我，你死定了。”

半小時後，打了三局游戲的尹文進來就看見了一個煙熏妝林言易：“……”

“不關我事情，他叫我這麽化的。”莫琉張開雙手，小指套着粉撲防止蹭妝，另只手拿着一支黑色的口紅。

“……卧槽，不會還要塗黑吧？”尹文驚恐道。

“多出效果啊。”林言易對他搖搖手，“你不懂。”

“……”就是不想被人看出來你的臉吧喂。

化好之後莫琉還要趕場子，尹文看着化得無比rock的林言易無語凝噎，對方似乎還挺滿意的，對着鏡子左照右照，感覺能從臉上看出花來。

“看完了沒啊大美人兒。”尹文挑挑他的下巴，“夠美了。”

林言易這種變裝PLAY平時很少見，因為輪廓漂亮，莫琉加重了他的陰影，最後也沒用黑色口紅，只是把他的唇化得無比慘白。

有種難以言說的，病态陰郁美……

反正越看越順眼了，尹文把閃光燈上放了紅色和藍色色片，讓輪廓光變成炫酷的紅藍色調。

林言易站定，看見自己化妝時，尹文已經把攝影棚裏布置了一些其他的東西，比如電吉他和裝飾用的音響，還有些箱子一類的東西。

他左踢踢又看看：“好單調啊。”

“什麽？”

“我說你這些東西，放得真單調。”林言易走了一圈，“你們老師，有規定要弘揚社會主義正能量的畢業設計嗎？”

“……沒特別規定，想怎麽拍怎麽拍，只要不是色/情還有其他什麽反人類的，恐怖的都可以。”

“讓我拍還不拍呢。”林言易把電吉他和箱子推開，然後走進道具庫裏翻翻找找，找了一個非常巨大的“X”型立牌。

然後找了一堆喝剩的酒瓶抱出來。

“……道具庫裏好多東西。”尹文感嘆道。

“善用道具庫。”林言易把酒瓶扔在地上後，從旁邊的花堆裏找了些火紅的假花，然後把X型立牌放在身前，一只手摟着一半，另一只手架着立牌，用小臂擋住了半張臉。

尹文吸了口氣，把上方的燈光最後調整了一下，摁下了幾張照片。

他看了一下液晶屏，林言易這張圖基本只能看見半張臉和眼神，他頭發放下來，配着紅色的輪廓光，滿眼都是嚣張。

尹文強忍着親他一口的沖動，咽了咽口水：“再來。”

換了好幾個動作後，林言易讓尹文搬梯子來拍仰躺。林言易躺在一堆橫七豎八的瓶子裏，眯着眼叼着一朵花，尹文調整完燈光後，在取景框裏看着他，輕聲道：“不是在拍照都很想日你，你這動作太誘惑了吧？”

“……”林言易勾着嘴發出了一個單音，“滾。”

尹文拍完啧了一聲：“這張我不發出去，我要自己留着。”

林言易坐起來，把身上的花拍掉，問道：“你留着幹嘛？”

“做桌面，電腦桌面手機桌面，人家問起來我就說我追的明星。”尹文嘻嘻笑起來，“哎我拍的真好看，不不不，應該是模特好看，哎我發現你這人很适合做模特啊，你是不是模特拍多了？”

“大概……”林言易站起來，“拍完了吧？”

“差不多了，回去排版修片。”尹文伸了個懶腰，“這套能洗出來放店裏麽？活招牌啊！”

“不能。”林言易當機立斷反駁，看着尹文指了指他鼻子，“你畢業展覽好之後把所有東西給我帶回來，只準你一個人看。”

尹文愣了一秒，然後笑着撓頭：“嗯……知道了。”

……

幾天之後，林言易接到了一個商業活動頒獎禮的邀請。

活動的主辦方是上次在觀看了林言易給星閣發布會的活動後主動邀請的，因為活動人數起碼比上次星閣的多了好幾倍，當然除了林言易以外還有幾個其他攝影工作室的攝影師。

林言易在空檔期，當時就答應了下來。

負責的區域不同，中途又忙碌，林言易和尹文就負責一個區域的拍攝，也就輕松很多。

拍攝完畢，嘉賓在前面有私人酒會，主辦方還給他們提供了專用的休息室休息一會。林言易和尹文脫了裝備，在休息室就癱倒在椅子上了。

“……卧槽，場館裏真是熱死了，那些西裝革履的怎麽活下來的。”林言易用手扇了扇風，喘了口氣，“你哥今天沒來？”

“嗯，拍戲。”尹文說，“聽說要在深山老林裏待三個月，特別慘。”

“他不是之前在拍戲，馬上又拍？”林言易驚道，“他這麽拼的啊？”

尹文笑笑：“以前人生被處處安排好，現在脫離了，看見周圍的人那麽努力自己又紅得不上不下的，估計挺着急的吧。天賦不夠努力來湊，最近接的戲都是這個類型的。他們公司覺得說不定能賣賣苦情人設，虐虐粉？他是這麽說得，我也聽不懂。”

“……虐粉，聽得和虐貓似得，感覺不是什麽好詞兒。”林言易環顧了一下四周，“哎這能抽煙嗎，想抽煙想抽煙想抽煙。”

“別吧，去走廊上抽吧，我在這裏看包，去吧去吧。”尹文推了他一把。

林言易走之前還低頭和他親了親，人還沒出門煙先叼在嘴上了。邊開門邊和尹文揮手，尹文看着他出門。

尹文看着林言易拉開門的動作驟然停止，笑容還僵在臉上。

他側頭動了動，想看清外面是誰，發生了什麽。

林言易往後退了兩步，前面的人就往前進來了。尹文眼睛眯了眯，馬上騰地站起來。

進來的人他雖不認識，但顯然面熟，而且按着林言易的反應，對方是誰一目了然。

杜雨橫一張妖孽無比的臉，留着比林言易還長的頭發，穿着帶閃光鱗片的外套，一走就滿身的銀光閃閃。

尹文看着那錐子一般削尖的下巴，勾着嘴看林言易，他渾身的刺兒都豎起來了。

對方擡起手，把林言易嘴裏叼着的煙拿了，看着林言易，柔聲道：“還沒戒煙呢，跟你說過，抽煙不好。”

“……”林言易也看着他，沒有說話，尹文看不見他此刻的表情。

“這麽久不見，都不說來個……擁抱什麽的？”杜雨橫對他張開手臂。

林言易還是沒有動，只是頭歪了歪：“你誰啊？”

杜雨橫手僵在半空，笑容卻沒有滅，只是這麽看着他。

林言易肩慫了慫，又問了一句：“說啊，你找誰？不找誰就讓開，我尿急OK？”

尹文瞬間想抱着手臂笑出聲，硬生生忍住了。

“林言易，真不認識我啦。”杜雨橫說，“聽說你最近又挺活躍啊，我是打心眼裏為你高興的呀，咱倆也算舊相識了。”

“不算吧。”林言易打斷他，“您有事兒嗎，沒事兒我真的尿急。”

“想請你拍套片子，算事兒嗎？”杜雨橫手插在口袋揚着下巴裏看他，“酬勞你定，我現在開辦模特公司，也想讓我的小新人們多點曝光，之前找了幾個，風格我不算滿意，果然還是……要你啊。”杜雨橫對他笑笑，“杜雨橫和林言易，高手回歸，強強聯手，你看看，标題我都給你想好了。”

“高手回歸？”林言易挑着眉勾嘴，“強強聯手？”

“是啊。”杜雨橫說。

就在尹文以為林言易要拒絕的時候，他伸手拍了拍杜雨橫的肩膀：“行啊，酬勞我定是吧，那到時候電話溝通吧。但您現在能讓讓嗎？”

“你這是答應了？”杜雨橫拍拍手，“我以為你會拒絕呢。”

“有錢不賺豬頭三啊，更何況是你的錢，杜先生別反悔啊。”林言易說。

杜雨橫沉默了一會，眉頭一松，低頭笑起來：“這麽多年你還是沒變，不喜歡的一點面子也不給，很吃虧啊~”

林言易對他抱拳：“多謝壯士相告，所以能借一步了嗎，我真的，尿、急。”

杜雨橫深深看了他一眼，做了個電話的手勢才轉頭走了。

他走後，尹文迅速走到林言易的旁邊，抓着他剛剛摁杜雨橫肩膀的右手來回搓。

“……搓脫皮了。”林言易說。

“你幹嘛碰他。”尹文皺着眉頭，“還有，你幹嘛答應他？他顯然是找你麻煩啊。”

“說了不賺他錢豬頭三，他願意開價，我們就幹。”林言易把手抽回來，“真煩人，沒人告訴我他也來了啊。”

尹文抿着嘴，又不動聲色把他手拿回來握住：“總要碰見的不是……說不定人家都注意你很久了，才來這邊碰瓷兒呢。”

“碰吧。”林言易這會不抽回來了，任他握着，“看看他想幹嘛，還‘強強聯手’，小詞兒挺多啊。”

“老婆。”尹文把他手抓起來親親手指，然後把下巴擱在他肩膀上，“還好你不喜歡這種整容臉，他萬一也這麽抱你，你肩膀一戳一個窟窿。”

“……”林言易把他推開，一臉‘你是不是有病’的眼神看着他。

……

杜雨橫說到做到，當晚就給林言易發了安排會面的郵件。

尹文因為要忙畢設，沒有時間跟着林言易一起去見杜雨橫。

“你要不晚兩天吧，你自己去見他我真的很怕啊。”尹文出門的時候鞋穿了一半看着林言易擔心，“寶寶你別去了吧，我陪你一起……”

“你別擔心了啊。”林言易嘆了口氣，“我還能跟他跑了不成？談點生意又不是去送死，現在是法制社會，寶貝。”

尹文還是猶豫了一會，指指他手機道：“手機不許關機，有事兒就打電話發微信給我，他萬一對你幹點什麽你就……”

“我就打他，我就跑，我就報警……”

“……”

“然後告訴你，你來接我，行了吧。趕緊走，你們導師不是很兇麽？”

尹文看了他一眼，又發狠地摁在牆上親了一會，才抱起筆記本電腦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看到這裏的！杜雨橫的劇情争取兩章完結，然後可以刷家長副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