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二十八】
研研似乎對他們的房間很感興趣,繞着屋子跑了兩圈就高興地到處看,邊跑邊跳。
跳了一圈,又十分乖巧地坐到地上的榻榻米上。
尹文把外套脫了,也順便把林言易的接過來挂在衣架上,蹲下了點問研研:“想吃什麽想喝什麽跟哥哥說。”
“那我想喝可樂。”研研歪着頭說。
“不許喝。”林言易走過去,“你媽說了不讓你喝太甜的。”
“那就不告訴媽媽。”尹文拿了個杯子,單手打開可樂倒了小半杯,把可樂罐子放在旁邊對着研研一指,“你喝這麽點,剩下的給我喝,就喝這麽點不告訴媽媽。”
“好。”研研順從地點點頭,捧起杯子開始喝。
林言易挑挑眉毛,特別吃味地說了句:“對付小孩子挺有一套的嘛。”
“還好吧。”尹文揉揉鼻子,“以前挺小的時候,我爸媽騙我說會給我生個妹妹。我好開心啊,和我哥兩個人天天盼着妹妹出生,腦補以後帶着小不點兒妹妹上學放學,還要給她換尿布,買蛋糕……”
“後來呢。”
“後來我爸媽離婚了啊!”
“哦……”林言易拍拍他肩膀,“不好意思。”
“沒啥不好意思的,現在我也不想要了,小孩兒好麻煩……”尹文刮了刮研研的小鼻子,“這種乖的,我怎麽可能生得出來。”
“不乖的你也生不出來!”林言易翻了個白眼,站起身子就往房間裏面走,準備去拿相機給研研拍幾張照。
尹文吓了一跳,以為剛才那句話讓林言易生氣了,慌忙站起來跟着進了房間,貼着林言易的後背。
“你生氣了啊?”他慌忙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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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林言易動了動,“我沒生氣。”
“真沒生氣啊。”尹文挂在他身上,伸着臉道,“沒生氣你親我一下。”
“……”林言易認命,轉頭親了他一下,“我想給研研拍個照。”
尹文被林言易親了一下美滋滋的,手就不安分地去摟他腰。邊摟邊蹭,林言易怕給他蹭出點什麽,馬上制止道:“別蹭了啊,人小孩還……”
“哥哥!”
林言易:“……”
尹文:“……”
說什麽來什麽,尹文馬上放開了林言易,兩個人轉頭看研研:“怎麽啦?”
“你們在幹嗎!”研研非常有求知欲地問道。
“舅舅給你拍照。”林言易把相機拿出來,“給你在小院子裏拍幾張好不好呀?”
研研點點頭,蹦跳着出了房間,就在尹文和林言易剛想松了口氣的時候,她又探頭進來:“我看見你倆在親親嗎?我也想要尹文哥哥親我!”
尹文:……
而林言易此刻已經非常想去死了。
他走過去抱住研研,好聲好氣安慰道:“哥哥帶你去拍着,把你拍得美美的好嗎。”
“嗯。”研研點點頭,“尹文哥哥最好了。”
除了被撞破親親,大多數時候研研還是非常乖巧可愛的。而且她本來長得就眼睛大,穿着小裙子被林言易摁了幾張照片,像個圓滾滾的可愛小皮球一樣。
林言易帶着研研玩到晚上,許菲菲總算來接她了。
許菲菲看來不止去按了摩,還順帶便洗浴一條龍了一下,渾身上下都是公共浴室那個熱烘烘的香氣。看見研研把她抱起來抱在懷裏,點着她的小鼻子道:“在一起時候就老想把這小東西甩了,分開一會我又老想她。”
“我也想媽媽。”研研非常乖巧地趴在許菲菲肩頭。尹文和林言易還在旁邊輕笑,逗着研研玩。
“今天乖不乖?玩什麽了?”許菲菲低下頭吻了吻研研的臉蛋,“有沒有麻煩舅舅和哥哥?”
“沒有!我們拍照啦!還吃了東西!還!……”似乎是剛想說可樂,一下剎住了車,研研馬上捂住小嘴,看着許菲菲。
許菲菲挑挑眉毛,食指戳了戳研研的腰:“還什麽?快說快說,說給媽媽聽。”
研研思考了一下,決定說個無關緊要的:
“還看見了哥哥和舅舅親親!”
說罷拍拍小胸脯,沒把重要的喝可樂這事兒說出來。
林言易逗研研的手頓了頓,猛地擡頭看許菲菲:“……”
許菲菲先是沒反應過來,和研研兩個嘻嘻笑了一陣,看對方根本也沒在意什麽,林言易才放松了下來。
看了會照片,許菲菲還說修完一定要發她一份,回上海了請林言易和尹文吃飯。然後兩邊就準備告別了,臨走的時候,許菲菲轉頭看尹文的那一眼那麽深,才讓尹文忽然意識到,剛才他肯定是聽懂了什麽。
“你……你姐知道了吧。”兩人送走了許菲菲,尹言慌忙問:“有事兒嗎?”
林言易也有點慌,拿着煙的手微微顫抖,抖了半天抖出來一根叼上,他想了想,拍拍尹文:“與其這麽慌不如我們現在出櫃吧。”
“我是……沒所謂。”尹文低聲道。
林言易過了五分鐘,給許菲菲打了個微信電話。許菲菲接起來的時候挺平靜的:“研研什麽東西落你們那邊了?”
“不是……欸……剛才他說我和尹文……”
林言易決定單刀直入:“其實我和尹文就是……她說的那樣,我覺得我還是不要太瞞着你……”
“……哦,就說這個?”許菲菲笑了聲,“我是你姐,家裏唯一看得開的人。我都沒在意你在意什麽,不過你這事兒吧……”她頓了頓,“我覺得還是盡量晚點讓家裏人知道的好。”
“嗯,我知道。”林言易嘆了口氣。
“你們家現在這樣,親戚裏看笑話的不少,你可別再出個櫃什麽的了。”許菲菲給他分析了一通,最後說,“反正之後你有事兒我給你擔一下還是可以的,我也是看你長大,你也是看完結婚的,咱倆就不分那麽清了。”
“謝謝。”可能是這麽久了終于有個幫他說話的親戚,他有點感動到不知道說什麽好。
“謝什麽啊。”許菲菲嘆了口氣,“哎,不過你那小男朋友挺帥的啊。我現在分析了一下,這小男朋友一看就是吃死你那種,而且你倆肯定是他把你收服得死死的,姐猜錯沒?”
林言易:“……瞎說。”
“別掙紮了,我還不知道你麽。”許菲菲說,“先這麽招吧,回上海聚。”
挂了電話,林言易是實打實松了口氣。
尹文在他打電話時候就默默退到院子裏去了,這會站在院子裏看天。聽見林言易的動靜,連忙跑過去問:“怎麽樣啦?”
林言易把事情和尹文說了一遍,他才放下心來,并且感嘆道:“你姐也太好了點吧!我哥這樣我都要去燒香拜佛了……欸,不過仔細想想我哥好像也不錯,起碼沒反對,還……”
還給了我一筆錢,還幫我追你,還幫我調查你,還給了你工作……
在心裏把兩人的哥哥姐姐默默比對了一番後,尹文忽然發現自己哥哥還挺靠譜的。
他們倆在院子裏坐着,這會天都已經黑下來了,院裏有兩盞暖黃小燈,只有溫泉水的聲音。林言易的煙在昏暗的燈光裏忽明忽暗,他吐了口氣,問尹文:“咱倆以後怎麽和家裏出櫃,你想過嗎?”
“想過。”尹文老實回答。
林言易挺意外的,但也覺得心頭微暖:“是嘛。”
“我覺得我媽肯定會把我打一頓,我爸麽…應該不會。”尹文淡淡說,“我爸他……他也有……就是……”
“……你爸?”林言易皺了皺眉頭,“那他是騙婚?”
“沒有,和我媽離婚後才這樣的,不過他現在下場凄慘,也算是報應吧。”尹文說,“但我媽應該會比正常人,更接受不了這件事情。”
林言易嘆了口氣:“我懂了,但是她不接受的話,你會怎麽辦?”
“能怎麽辦。”尹文過來靠着他,蹭着他的脖子,“……我嘴那麽甜,搞定不了我媽啊?明年過年我就争取讓你上我們家桌子。”
林言易被他這句話弄得被煙嗆了口,邊嗆邊笑,過後又道:“我爸媽啊,如果我冷不防給他們倆帶了個男的回去,他們估計得氣出心髒病。”
他拍拍尹文的手:“希望他倆有機會見見你,見見這麽優秀的兒媳婦。”
尹文知道林言易嘴上刻薄,其實心裏是真的想他們了,手反過去包住他的手,連“兒媳婦”三個字都沒争辯一下:“有機會的,再等一陣子說不定他們穩定了就會來看你了。”
“嗯。”林言易點點頭。
尹文還把手攥得緊了些,問道:“三月底了快四月了,上海要換季了,你會不會又發一次燒啊。你有不舒服就馬上告訴我……”
林言易怔怔地看着他,想起來上次那次迷迷糊糊的發燒,在尹文懷裏扭來扭去折騰了人一晚上的事情。
“喲,你還記得啊,不容易。”
“當然記得了。”尹文說,“我說了,以後你的事兒我都記得。所以你有不舒服馬上告訴我,聽見沒?”
“嗯。”林言易點點頭,覺得自己的臭脾氣都快被尹文磨沒了。
……
回到上海,兩人又要馬不停蹄投入到工作裏去。
尹文的畢設提案通過,選材也好了,之前做的一些封面圖和logo都也修改得差不多了,唯餘一個林言易之前提議的找個真人模特來拍攝的事情。
林言易這幾天則完全是在還債了,當然拍攝之餘,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他深知現在他和尹文兩人對于整個團隊的協作,還是有點吃力的。
他之前的工作室好歹也有個小團隊,攝影師三人修圖師四人,雖然都白吃白喝吃軟飯,最後靠他的工資養着吸血,現在這個份上,組建一個團隊是刻不容緩的。
他有空的時候找粱生開了個會,大致意思是,想把兩塊的業務分開。
這邊開高端攝影工作室的想法他不會放棄,而且現在有名氣了,之前本身價格就不便宜,現在可以名正言順開得高一些。
他接下去就是要招幾個攝影師和修圖師好好培養了。
而自己就能專注把另一半時尚圈的事業搞得像話一點。
林言易看了梁生最近的表情,給他漲了工資,并且讓他負責這件事情。梁生也是個好青年,非常願意了。
招募到滿意的攝影師不難,給作逼林言易招募到滿意的攝影師,還是有點難度。
不過梁生這小夥子很讓他滿意,起碼在挑挑揀揀中,找到了這麽幾個人。林言易看完他們的作品當下也立馬要了。
工作分出去了,林言易這半個月來馬不停蹄地,總算是松了口氣。
尹文那天回來都快十一點了,四月裏他已經開始穿薄外套,不太冷的天氣。經過市區的時候給林言易帶了蛋撻和奶茶,準備回來和他分享一下。
開門之後,屋裏沒開燈。尹文打開了燈就看見林言易頭歪着靠在沙發上,臉上一臉痛苦的樣子。
“……林言易。”尹文跑上去摸了他的臉一把,摸了一手汗,馬上意識到這人是發燒了,連忙把他從沙發上抗起來。
林言易似乎還沒燒到神志不清,對着尹文比了個“八”的手勢,然後雙手摟着他的脖子。
“三十八度?不行這得去醫院。”尹文皺着眉頭馬上把他抱起來,抱了一半又放在沙發上,“我這麽抱你可抱不到下樓,你到我身上來。我背你。”
林言易被他翻了個身,頭挨着尹文的脖子:“我冷。”
“馬上,我帶你去醫院。”
“我還熱……”
“好,沒事兒,你冷就抱着我,你熱也抱着我,你抱着我就沒事兒了。”尹文把自己的包背在前面,“反正我在呢。”
尹文本來想開車,走到樓下才想起來鑰匙沒拿。只能背着林言易在路邊打車。
最讓他心疼的是,林言易貼着他脖子的臉頰似乎越來越燙,尹文上了車就急得把他手握着,讓他靠自己身上,報了醫院地址。
“……難受嗎?”尹文之前怕他忽然發燒,在家裏準備了幾個冰貼,現在給他貼在額頭上降溫。但是似乎效果并不怎麽理想,林言易臉越來越紅,而且越來越粘人……雖然後者讓尹文心猿意馬了半天,但林言易的狀态也讓他擔心。
林言易後來都開始說胡話了。
尹文雖然斷斷續續聽得不太清楚,林言易手滾燙,他死死抓着尹文的手:“……蝴蝶掉河溝裏去了,怎麽辦……蝴蝶掉進去了……會死的……”
“……”尹文拍拍他肩膀柔聲道,“不會的,蝴蝶沒掉進去。”
“我看見了,掉進去了……還有只雞,雞飛起來了……”林言易聲音都帶了氣聲,尹文也不管前面司機是不是能看見他倆的親密舉動了,心疼地親他的額頭,“不說話了嗷,等會醫院就到了,打了吊針就舒服了……”
“不能被……”
“什麽?”尹文湊上去聽。
“第一次要讓尹文……不要吓到他……第一次……”
尹文:“……”
“尹文會害怕的……”
“我不怕。”尹文抵住他的額頭。
“他下次,要在下面的……”
“……你想得美!”
林言易迷迷糊糊被尹文背進急診,醫生讓做個血常規。其實到了醫院林言易就好了些,還知道怎麽走路,測下來39度半,但還不至于發到神志不清的地步。
醫生說他那是困的,尹文吓都吓個半死。
醫生開了點藥,說今晚要吊個點滴讓炎症先下去。
“是什麽原因啊?”尹文問醫生,“他換季就發燒,總這麽發也不是個辦法吧。”
醫生對這個急沖沖的年輕人的詢問,一臉見慣大場面的風輕雲淡:“發燒原因很多種,病毒細菌引起的都有可能,他這種習慣性發燒,就要換季的時候注意增加抵抗力,他可能會在這段時間抵抗力薄弱,這段時間要特別注意不要疲憊。”
尹文嘆了口氣,謝了醫生就去取林言易吊針要用的藥,讓林言易先坐在那邊的椅子上。
他取完藥回來,就看見林言易縮着脖子兩眼無神看着前方,身上還披了一件尹文出門時候給他披着的自己的厚棉襖。畢竟當時一直嚷嚷着冷。
他在椅子上一坐,手還拿着病例偶爾扇扇,和北京弄堂裏乘涼老大爺有什麽區別。
尹文拿着藥過去,拍拍林言易:“走,吊針去了大爺。”
林言易沒反駁他,慢吞吞站起身來,還輕輕貼着他的身體:“這棉襖好重,我熱。”
“捂着,一會打吊針。我陪你。”尹文牽着他的手進了急診病房,喊了一句,“來紮針。”
一個小護士過來拿了單子看,然後讓林言易坐下,綁了皮筋之後邊拍邊在他手上找血管,尹文在旁邊撐着頭看她:“護士小姐姐你別弄疼他了啊。”
護士小姐姐莫名奇妙,總覺得被喂了一口狗糧,擡眼看他:“您有什麽事兒嗎?”
“沒有沒有。”尹文揮揮手直起身子,還是不放心道,“別弄疼他了。”
林言易也擡頭看了他一眼,忽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褲腿。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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