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燕窩回過神的時候, 自己站在陌生的地方。
她剛剛還牽着班長的手, 接着有什麽東西突然沖出來, 把她扯到了這裏。
“班、班長……”燕窩徹底慌了, 這裏是哪裏, 班長呢?米小貝呢?陸擎呢?大家在哪裏?
她看不清遠處, 伸手試圖撥開面前的濃霧, 卻突然碰到了什麽涼冰冰的東西。
好像……是個人……
“呀!”燕窩驚叫着朝後退去, 許久不受刺激的牛奶也噴了一地。
“你是誰!”她大喊着, 聲音裏是滿到溢出來的恐慌。
“紫紫子她爹。”
對面傳來一個略顯沙啞的女聲。
燕窩沒聽明白, 愣了愣, “誰?”
“紫紫子她爹。”
這個名字有點耳熟,燕窩想了半天終于想起來了,“你是席榕!”
“你怎麽知道我名字?”沙啞的聲音靠近了,從霧中走出席榕的身影。
她還是那身時尚的打扮,破了洞的牛仔褲加白色短袖, 最外面又套了件敞開的黑色鉚釘馬甲。不過這次沒有帶斧頭。
“你想和我聊什麽?”她雙手插在牛仔褲口袋裏,居高臨下地望着燕窩。
“啊?”燕窩哪裏知道要聊什麽,她還想問為什麽席榕要把自己帶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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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說要和我聊天的麽,”席榕一邊說一邊踢飛了一顆石子,“你叫江鶴聞是吧?”
“我不是江鶴聞……”燕窩被她突然踢腿的動作吓了一跳,她還以為席榕要踢自己,下意識後退了幾步。
“我、我叫燕窩……”
他們在Q.Q上跟席榕自我介紹時的名字是江鶴聞, 但是語音發送的是燕窩的聲音。席榕很自然的認為, 這個人就叫江鶴聞。
“這個名字倒是蠻簡單的。”席榕更傾向這個名字, 她站在原地,任由燕窩後退,又問了一遍,“小鬼,你到底要和我聊什麽。”
對于四年級的席榕而言,燕窩确實是個小鬼。
燕窩緊張地攥緊了衣擺,聊什麽…聊什麽……班長之前怎麽說來着,如果遇見席榕的話,她要做什麽……
完了,腦袋裏空空的,什麽都沒有。班長呢?班長在哪裏?為什麽。
……
在燕窩遇見席榕的時候,江鶴聞那邊的處境也同樣糟糕。
“燕窩!”他高喊着,在發現燕窩不見時,心就再也無法冷靜。
米小貝那次,後面還有2643和部隊保障安全,可是這一次絕沒有那麽簡單,大霧天氣2643能不能看見他們都是個問題。
就算看見了,他們也未必會為了保護燕窩傷害席榕。
糟透了……都怪他輕舉妄動,一昧想着早點完成任務就不用進實驗室,才導致今天這個局面。
如果燕窩有什麽不測,他就算跟着燕窩一起去死,也沒法向燕窩和燕窩的家人交代。
四周圍滿了喪屍,米小貝和陸擎緊緊挨着江鶴聞,這個時候他們不用問也知道,江鶴聞是控制不了這些喪屍的。
“吼——”
驚天地泣鬼神地嗥叫從面前爆開,圍成一圈的喪屍群出現了一個小裂口,從那裏,有一抹巨大的身形走了出來。
肌肉虬紮、高大兩米,這是……Z市的喪屍王,那個可怕的大塊頭!
三個孩子擠做一團,極度的恐懼之下,他們感覺全身的骨頭都微微泛癢,不自覺地抖動了起來。
大,實在是太大了,大到這個大塊頭一腳就可以把他們碾碎。那個沒有頭發的腦袋上,拉着一條刀疤,白色的眼睛裏充滿着冷酷猙獰的神情。
同樣都是喪屍王,江鶴聞林雨琴還有張阿姨在這個大塊頭面前,都不好意思說他們是同類,這分明就是兩個物種!
“等、等一下。”江鶴聞突然開口,“他頭上戴着什麽東西?”
“管他是什麽!我們都要死定了!”米小貝把臉埋在江鶴聞的背上,看都不敢擡頭看。
“你別再擠我了!”陸擎把米小貝往外推,她埋的壓根不是江鶴聞的背,是他的。
“你們看,”江鶴聞扭頭,在看清四周的情況後,他逐漸冷靜了下來,“他們的頭上都戴着東西。”
“戴就戴着呗!”米小貝死死抓着陸擎的胳膊,對着他大喊,“別碰我!”
“……明明是你非要貼着我。”
“吼——”大塊頭又發出了一聲嗥叫。
這一次,江鶴聞聽懂了他的意思:
“玩過山車嗎”
他這麽說道。
這旁邊的所有喪屍,包括那個恐怖的大塊頭,全員腦袋上都頂着一雙可愛的兔耳。
席榕在知道今天江鶴聞一行人要來找她時,就很豪氣地包下了這個游樂場,打算好好招待學弟學妹們,展現身為學姐的熱情——雖然他們不是一個學校的啦。
包括圍成一圈的喪屍,也是表達歡迎的一種儀式。
“需要我抱你們上去嗎?”帶着粉紅兔耳的大塊頭問道。
江鶴聞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不、不用了,謝謝您的好意。”
再多來幾次這樣的情況,他可能真的會被吓死。就算戴上了兔耳,喪屍也和可愛毫無關系……
……
“放心,我從不對我小個的東西下手。”席榕雙手墊在腦後,兩條腿踩在對面的座椅上,燕窩正坐在那裏。她瞄了眼座位旁的那只腳,小心地往旁邊移了移,拘束着盡量和席榕遠離。
她們現在正坐在摩天輪上,拜托了這個游樂場的員工喪屍打開了電源,這個巨大的摩天輪正緩緩向上升起。
“你的同學我找了別人陪玩,我還以為你要和我說什麽話,才單獨把你拎出來。”席榕扭頭,看向旁邊的燕窩,“雖然你聞起來挺好吃的,但是我只吃比我大個的。”
席榕不屑于向比自己弱小的東西下手,她更喜歡挑戰強大。
這點倒是和她媽媽一模一樣。
“謝謝你不吃我。”燕窩雖然拘束,但是已經不再像從前那樣害怕了。席榕請她玩、和她講話,也沒有揍她,她一點也不像他們想象中的可怕,就是一個脾氣有點暴躁的女孩子而已。
脾氣暴躁的女孩子歸根到底也是女孩子,女孩子都是可愛的,只不過有些女孩子把自己的可愛藏得很深很深而已。
“你為什麽叫做紫紫子她爹呢?”燕窩問出了她一直想知道的問題。
“因為有個讨厭鬼叫紫紫子。”
燕窩眨了眨眼,沒明白什麽意思。
席榕換了條腿壓在上面,簡單給燕窩解釋了一下,“我們班班長,一個女的,Q.Q叫紫紫子。她瞧我不順眼,一天到晚找我麻煩,我把她揍了一頓,後來她就更讨厭我了。”
“啊……”燕窩眨了眨眼,她也不擅長處理人際關系,好在他們班班長不是個讨厭鬼。
“說起來,你居然不怕我。”席榕古怪地看了眼燕窩,“我還以為你會吓得尿褲子。”
“我看過你的畫,我覺得你不是個壞人。”燕窩說。
“我的畫?”席榕想不起來她畫過什麽東西,美術作業她一共也沒交幾次。
“就是全黑的那張。”燕窩比劃着,“你把它全都用油畫棒塗黑的。”
“黑漆漆的東西有什麽好看。”因為那副畫,席榕又被老師罵了一頓,甚至心理老師還為此擔憂過,她覺得這幅畫反應了席榕的內心——一片漆黑。
正常的小朋友,有誰會把畫紙全部塗黑麽。
“可是你下面的畫很漂亮。”
席榕一怔,看了眼燕窩。
燕窩也看着她,“我看見了,在黑色油畫棒下面,有水彩筆畫的畫。你畫了城堡,還有爸爸媽媽。”
那天吃飯前,燕窩就發現了這件事,她用手指甲在黑色的油畫棒下面刮出了彩色。昨天等Q.Q消息的時候,燕窩找了勺子,把那副畫的黑色全部刮掉了。
“我亂畫的。”席榕扭回了頭,看向了摩天輪外面的世界,像是拒絕談論這個話題。
外面的世界滿是灰霧,所有的美景都被這灰霧掩蓋,在霧散之前,她什麽都看不到。
“你們今天到底是來幹嘛的。”在燕窩說了畫畫的事情後,席榕的語氣變得很不耐煩。
“是你媽媽找的我們。”燕窩老老實實地說了出來,“她很想你。”
“什麽!是她讓你們來的?”席榕猛地站了起來,頭頂到廂頂後又坐了回去。
她的臉色大變,尖利的牙齒咬在一起,用看仇人的眼神盯着燕窩,“她想要把我怎麽樣?”
燕窩被這樣的眼神吓到了,她怯怯地開口,“她想救你。”
“救我?”席榕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她是不是聽說了我和別的喪屍不一樣,想解剖我,拿我去研究?”
“沒有……”
“你少騙人了,虧我還請你們玩,原來你們是一夥兒的!”
席榕氣得瞪大了眼睛,此時的她仿佛全身冒着黑氣,像極了一只發怒的野獸。
如果不是摩天輪停在了最高點,她會毫不猶豫跳下去。
“真的沒有。”燕窩被她吼紅了眼睛,這個年紀的小姑娘受不得驚吓,嚴厲的言語很容易讓她們哭出來。
“我發誓,我們不是來傷害你的。”
見燕窩居然哭了,席榕有一瞬的愣怔。她和男孩打架打慣了,許久沒有碰到這麽軟不拉叽的小妹妹了。
她又想起燕窩說的畫,心情稍微平靜了一點。
好吧,看在她還挺聰明的份上,席榕打算給她一點優待。
“那你想做什麽?”她放輕了點聲音,算是安慰燕窩,這已經是席榕的極限了,她絕不會說出“乖,別怕”這種聽起來就大腦發癢的肉麻話。
燕窩被她兇惡的語氣驚吓,哭得濕了眼睛,她一邊抹掉眼淚,一邊繼續哭着道,“我、我想抱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