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你們不會想拒絕的。”慕博士起身, 她居高臨下地俯視江鶴聞, 視線從鏡片下方射出, 精準地投在江鶴聞臉上。
“還有一周的時間就是你下一次體檢, 如果席榕的問題不解決, 你的體檢會有第三次第四次。”她推了推眼鏡, 轉身朝門外走出。
“怎麽選擇你們自己衡量, 明天之前我需要得到準确的答複。” 她推了推眼鏡, 轉身朝門外走出。
慕博士留下一個白色的背影, 她的背影如本人一樣纖細卻剛勁, 幾人愣愣地看她出門, 最後那番話只有江鶴聞明白是什麽意思。
他咬緊了後牙,眉宇間溢出絲絲怨恨。
這是在威脅他?
“她真是比我還不會和小朋友相處。”絲絲好笑地嘆了口氣,她沒有立即跟上慕博士的步伐,轉頭對着幾人解釋了前因後果。
“其實這次任務選擇你們,慕博士是頂着很大的壓力的。”她同樣對着江鶴聞道, “她做了你們的擔保人,如果你們這次任務失敗,慕博士要負全責,名下的全部資産,包括她的家都會被收走。”
對于慕博士而言,資不資産還不是什麽大問題。她面臨的最大問題是,一旦江鶴聞失敗, 從此她頭上“傳說”的名號會被扯下, 繼而冠上“罪人”一詞。
她将成為一個笑話, 一個企圖用小孩來拯救人類的荒誕傳奇。
“那她可以不選我們。”江鶴聞難得賭氣道。
“她相信你們。”絲絲蹲下來,摸了摸江鶴聞的頭。“我知道你讨厭慕博士,但是你要知道,你現在能站在外面、能不用每天待在實驗室,是慕博士和她的家人努力了很久的結果。”
“放一頭喪屍和一個小女孩在外面亂跑,她需要頂着很大的壓力。”
江鶴聞一怔,他從來不知道原來事情是這樣,他還以為是慕博士找人把他抓起來的。
每個月三周的自由活動時間,是慕博士能争取到的最大極限。
“這次也是一樣。”絲絲望向燕窩,“不要有心裏壓力,你們是最棒的行動小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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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張阿姨……”
“那只是個意外。要知道,全國一共十八個行動小組,只有你們成功解決過一個城市的生命。”絲絲微笑道,“我發誓我沒有騙你們,江鶴聞小組絕對是全國……不,全世界最厲害的行動小組。”
這也是為什麽慕博士選擇了江鶴聞他們。
她是個注重數據的人,慕博士只看結果。
江鶴聞小組是成功率最高的小組,同時也是首次成功的小組。既然他是最優秀的,那就不必在乎年齡這個限制,誰規定大人一定就強于孩子呢?
慕博士最清楚這一點,這些優秀的大人們聚集在一起,最喜歡做的僅僅是吵架而已。
“就算這次沒有成功,你們也能為我們獲取珍貴資料,終歸是有意義的。”
絲絲把手搭在燕窩和米小貝的肩上,低頭看她們,“當我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我的父親就訓練我練習拳擊。整整十二年的時間裏,我從來沒有贏過他一場,每一次都被揍得倒在地上。”
“這十二年裏每輸一場,我就知道該如何調整、就離勝利近了一步。”
“如果沒有前面失敗的十二年,我今天不會站在這個位置。”
“別讓一次失敗擊倒你們。任何的嘗試都是有意義的,正視它,然後向它學習,這才是最重要的。我和慕博士相信,能在末世裏擁抱別人的孩子是不會輕易就說放棄的。別讓自己失望了,好嗎?”
這是一番比慕博士說的話還要難理解的話,它可能需要很多年才能慢慢領悟。
但這不妨礙孩子們在這一瞬間被鼓舞激勵。
兒童最大的缺點,就是無法三思而行。他們做事沖動,從來不思前想後,往往等事情變得一團糟之後,才發現原來自己做錯了。
當一個大人想要做蛋糕時,他可能會想到“家裏沒有烤箱”、“做蛋糕還要買好多東西”、“做出來了萬一不好吃怎麽辦”,最後在腦袋中完成計算得出結論——“算了不做了。”
而孩子是天生的實幹家,當這一想法冒出來時,他會調動所有的才能和方法去達到目的。
家裏沒有烤箱,奶奶家外婆家阿姨家老師家有沒有?
做蛋糕需要好多食材,媽媽不給買,爸爸能不能買?能不能用一次滿分的考試成績去兌換這些食材?
萬一不好吃了怎麽辦?不可能,他肯定會做出最好吃的蛋糕!
誰也不否認他們也許會半途而廢,但三分熱度就有三分鐘的收獲,半途而廢起碼享受到了一半的旅途。
當蛋糕變成了席榕,這個問題得到了理所當然的解決。
如果救不回席榕怎麽辦?
管他的,先答應了再說,總會有辦法的。
江鶴聞和幾人對視一眼,收集到小夥伴們的意見後,他對着絲絲點頭,“好吧,我們會努力的。”
絲絲起身,後退一步,對着幾個孩子鞠了一躬。
“謝謝。”
……
既然是最重要的任務,自然要拿出最重視的态度。
像之前那樣因為林雨琴的成功,而對張阿姨的大意絕對不能再有。
林雨琴那次有米小貝幫忙,這一次他們要面對的,是徹徹底底陌生的喪屍。
絲絲走後,他們得到了有關席榕的一些資料。
大家趴在客廳的地毯上,把這些帶有圖片的資料鋪散了一地,煞有介事地開始研究。
“席榕,九歲,四年級,愛好……打架。”米小貝皺着眉讀手上的資料,這是席榕在學校填個人信息時填的單子。
那上面的字歪歪扭扭,和陸擎平分秋色。
“我喜歡她的愛好。”陸擎接話道。
“合格……合格……合格……”江鶴聞看着手裏這七張期末成績單,露出了複雜的神色。
成績分四種,優、良、合格、待評。所謂的待評就是需要補考,為了期末的成績單子好看一點,老師絕對會讓最差的學生都通過補考,起碼拿到一個合格的分數。
江鶴聞手上的七張成績單,從一年級第一學期,從語數英到音樂體育美術,這位九歲的姐姐全部都是以合格落幕。
清一色的合格看起來分外整齊,對強迫症的人來說,是七張很友好的成績單。
燕窩手裏的是席榕的美術作業,每個學期美術老師都會把每個學生這一學期的所有畫放進一個牛皮紙袋裏面,但是席榕的袋子裏只有三張畫,她起碼少畫了十次作業。
燕窩抽出一張,白紙黑字配色簡單大方,上書兩個大字——“好煩”,主旨清晰鮮明,讓人能體會到畫者作畫時的情感。
陸擎手裏的平板播放的是一次席榕和小區孩子打架的監控。席榕輕輕松松把一個孩子揍翻在地,逼他喊自己為媽媽。
慕博士住的小區到處都是監控,他們非常清楚地錄下了這段視頻,對方家長拿着這段視頻砸在了慕博士臉上,讓她好好管管自己的孩子。
陸擎一邊看,一邊不停的“啧啧”,他還時不時扯江鶴聞過來一起欣賞。
“女中豪傑!”他贊嘆道。
九歲的席榕一個人能單挑三個男孩,實乃巾帼不讓須眉。
這是個和他們完全不一樣的同齡人,很難想象她的媽媽就是那個一身潔白的慕博士。
天才們總是特立獨行的,身為生化界傳說的女兒,席榕已經天才到了讓人排斥的境界。
“她有朋友嗎?”江鶴聞給絲絲發去了消息。
很快,另一個號碼給江鶴聞發來了消息:“沒有。”
那是慕博士的號碼,現在江鶴聞擁有了生化界傳說的電話了,他應該驕傲的,事實上他只覺得骨頭又隐隐作痛了。
席榕沒有朋友,解除喪屍病毒的難度又高了一重。
米小貝思索道,“她沒有朋友,媽媽又不能抱她,還有誰能愛她呢?”
這恐怕也是席榕想知道的。
在這世上,還有誰能愛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