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燕窩醒來的時候江鶴聞還在睡。昨天翻來覆去思考到太晚, 這幾天混亂的日子打亂了江鶴聞原有的作息, 到現在都沒起來。
燕窩打了個哈欠, 房間裏有個認識的活人就是不一樣, 心裏一下子安穩很多。當然如果是爸爸媽媽就能安穩更多了。
她下床洗臉, 從包裏翻出了個面包…面包?咦, 沒有面包了。
拉鏈拉開, 把書包裏的東西倒在床上, 除了兩桶方便面就沒有別的東西。
這幾天沒有補貨, 袋裝即食的全都被燕窩吃了, 因為方便面還得倒熱水, 她就一直放着沒動。
居然只有方便面了嗎……好吧,那今天就吃方便面好了,首先要一點開水…開水……
沒有開水!
燕窩驚恐地發現了這件事情,在這個沒有人的旅館裏面,沒有可以喝的開水。
水……熱水……哪有熱的水……
燕窩低頭, 看向了自己的手指。
她只有熱牛奶。
……
牛奶也許是第二口生命的源泉,第三口暫定冰可樂。燕窩打了個飽嗝,滿足地擦擦嘴。用熱牛奶泡的面條,奶香四溢,爽滑可口,她決定,以後泡面就用牛奶, 再也不用水了。
抄起另一桶泡面, 燕窩敲了敲隔壁的門。班長不用吃東西, 隔壁的哥哥還得吃,不知道他今天醒來了沒有。
敲門,沒人應;再敲門,還是沒人應。
燕窩糾結地站在原地,她該不該進去?按理說主人沒答應,不該進別人的房間,可是對方昏厥着還發着高燒,不進去說不定會出現什麽意外。
Advertisement
進去還是不進去?
現在情況非常複雜,判斷起來涉及很多因素,別說是二年級的燕窩,就算是十二年級的學生也讨厭分類讨論的問題。
正猶豫着,屋裏發出一陣痛苦的嘶吼,宛如野獸嗥叫。
燕窩吓得手指biu出一截牛奶,這個聲音實在太過耳熟,分明就是那些喪屍看見人肉時會發出的聲音。
砰——
她不敲門,門裏倒是發出了聲響,有什麽東西在瘋狂撞門,想要從裏面出來。
燕窩後退了一步,一種熟悉的恐懼感湧上心頭。
砰——
房門清晰可見地顫抖着,燕窩轉身就往自己的房間跑。
有什麽怪物要破門而出了!
還沒跑兩步,房裏的動靜忽然消失了下去。燕窩疑惑地扭頭,一轉身背後撞到了什麽。
是江鶴聞。
他二話不說直接把燕窩拉到身後,雙眉緊皺着望向房間。
昨天的猜測得到了印證,那個男人果然變異成了喪屍。他護着燕窩,小心翼翼地往前走,拿了鑰匙開門,準備确認最後的情況。
結果出乎意料,屋裏沒有喪屍,只有一個滿頭大汗坐在牆角的男人。
他還是昨天的那副黑色雨披打扮,蒼白的臉上泛着不正常的紅暈,雙眸緊閉着,似乎十分痛苦。
兩個孩子一時鬧不清這到底怎麽回事,按照剛才的動靜來看,絕對是變成了喪屍無疑,怎麽面前的還是人類?
他們站在門口,忽然一股淩厲的視線掃來,那男人猛地睜眼,反手握住了背後兩把長劍的其中一柄。
江鶴聞後退了一步,直覺告訴他這個男人不是普通人,渾身都寫着麻煩二字,他們不能再同他有瓜葛了。
江鶴聞轉身拉着燕窩就要走,他們把這個男人送到旅館,已經是仁至義盡,接下來的事情不該是他們管轄的範圍。他是喪屍,少了塊肉還能再長,可是燕窩不一樣。
當了兩年班長,江鶴聞這點責任心還是有的。
燕窩愣愣地沒動,“班長,他醒來了。”
燕窩這個體型,江鶴聞還真沒一下子就拽動她,只能覆到燕窩耳邊,小聲催促,“我們先走。”
“哦……班長,他又昏過去了!”
江鶴聞回頭,見男人頭一歪,準備抽出長劍的手也耷拉到了一邊。那張側歪的臉上布滿冷汗,黑色的頭發被汗濕得粘在了上面,更顯得臉色蒼白如雪。
是個很虛弱的男人。
這正合了江鶴聞的意,趁這個機會,他得趕緊帶燕窩離開。
“班長,我們該怎麽辦?”燕窩問。
該怎麽辦?
“走。”
“可是他看起來好像生病了,”燕窩小聲地反駁,“我們不能丢下他不管,那樣不好。”
當初江鶴聞恢複意識的時候,燕窩會因為覺得班長需要人陪而推遲自殺,現在怎麽可能撇下一個病人!
她自顧自地往前走去,伸手就要碰上男人的額頭。
“快回來!你在幹什麽?”江鶴聞雖然也覺得把需要幫助的人抛下不太好,但有的時候人必須先顧好自己,這才是最重要的。
燕窩摸了摸對方額頭,“班長,他額頭好燙,流了好多汗。我們幫他把雨衣脫了擦擦汗吧。”
她扭頭看向了江鶴聞,不明白為什麽班長遲遲不肯過來。班長是整個班級裏最助人為樂的人了,他不可能不樂意幫忙。
江鶴聞被那雙眼睛看着,忽然有點不敢同燕窩對視。他深吸了一口氣,最終還是走了過去。
樂于助人是一年級的詞彙,對于二年級的孩子來說,還算記憶猶新。
兩個人把男人抱上了床。男人很輕,但是背後兩把劍很重,明明看起來是塑料,但是摸起來又有金屬的質感。燕窩和班長兩個人加在一起都沒能搬動一把,只能把它們留在地上。
劍粘在雨衣上,燕窩捏着雨衣的帽子,江鶴聞在後面拉住男人的腳,把人從雨衣裏拖了出來。
之前一直被黑色的雨衣從頭到家包裹着,現在才發現,男人年齡并不大,約莫二十左右,裏面穿着一身黑色背心,緊身的背心勾勒出精瘦的上身,能清楚看見他身上的肌肉輪廓。
這顯然是個經常鍛煉的人。
江鶴聞越來越感覺不妙了,奇怪的服裝,奇怪的兩把劍,奇怪的男人,這簡直就是電影裏的殺手。
他們到底救了個什麽東西回來。
燕窩拿了濕毛巾給床上的男人擦汗,江鶴聞則走到一邊,撿起了那件雨披觀察。
有點像尼龍的手感,他從未見過有什麽衣服是這樣的,就算是媽媽的四個衣帽間裏,也沒有這樣的衣服。
“班長,他應該喝水還是喝牛奶?”燕窩的聲音拉回了江鶴聞的思緒,他放下雨披起身,看見燕窩已經在男人額頭上放了一塊濕毛巾。對于燕窩來說,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不容易了。
“我去燒水。”他應道,說着走出了房間。
江鶴聞絕沒有想到,在他離開的半分鐘之後,原本還半死不活的男人,突然蘇醒了過來。
2643睜開眼,他立刻意識到身邊有人在。
一扭頭,對上了一張胖臉。燕窩被男人的目光吓到,怯怯地開口,“啊……你醒來了啊。”
2643撐着床把自己支起來,忍着渾身的劇痛打量四周。
一個偏破舊的房間,看起來像是旅館,旁邊有個小孩,自己躺在床上,防護服被丢在了地上,額頭上還頂着塊毛巾。
“你是誰。”男人開口,聲音沙啞虛弱,泛白的嘴唇上幹燥得起了皮,看起來一點兒也不危險,就是個需要照顧的病人。
這下燕窩膽子大了點,她回答道,“你昨天在路上暈倒了,我們把你送到這裏,你覺得好些了嗎?”
“你們?”2643敏銳地抓住了重點,“還、還有誰?”
“還有班長,他在外面燒水。”
班長?班長是誰。剛想發問,門口傳來了腳步聲,2643警惕地朝外看去,就見一男孩捧着水杯走了過來。
不,那不是男孩,是一頭喪屍!
2643下意識翻身下床,把燕窩護在了身後。他雖然被迫離開組織,但是那麽多年的教育讓2643第一時間将普通民衆保護起來。
剛要出手,忽覺得手指一軟,被熱乎乎的小手包裹了起來。
女孩拉着他,“別怕別怕,班長是好人,是他救的你。”
2643一怔,他從沒想到女孩嘴裏的班長居然是一頭喪屍。
江鶴聞站在門口,男人臉上警惕而震驚的表情讓他心下複雜。是了,現在的他不過是個怪物,得到這樣的眼光也很正常。
起碼他不像之前的軍人,都沒有把他當場擊斃。
說是這麽說,但心裏的難受沒有消退絲毫。他假裝鎮定地走上前,給男人吃了顆定心丸,“我不吃人。”
會說話的喪屍!
2643再次震驚了,他眼睜睜看着江鶴聞走到自己面前,遞給他一杯水。
男孩做事十分老練,比起八歲更像是十八歲的孩子,他擡頭看向2643,“如果你醒來了,我們就先走了。”
江鶴聞還是堅持,不該和這個男人有太多的聯系。
“等等!”卻不想對方忽然出口,“你……我……”
他似是不善言辭,半晌才說出完整的話來,“為什麽你還、還能保持理智?”
這個問題很重要,燕窩之前從來沒想過,反正班長就是班長,本來就是這個樣。
江鶴聞自然也不知道,他搖了搖頭,“從我有意識開始,就是這個樣子了。”
“我能……變成你這樣嗎?”他激動起來,拔高了聲音,眼神卻是十足的謙卑,兩種矛盾的情緒彙集在男人臉上,似乎頗有故事。
江鶴聞和燕窩面面相觑,面前的男人不知怎麽的,看起來有些可憐。
江鶴聞還是搖頭,“我不知道。”
燕窩舉手,“我知道!”
江鶴聞猛地看向燕窩,她知道什麽了她就知道?別在陌生人面前說這樣奇怪的話,萬一被對方威脅了怎麽辦?
2643也猛地看向燕窩,“你、你知道?你知道什什麽?”問着話的時候,他黑色的眼睛異常明亮,好像整個人都在冒光,不過說話的方式倒是奇奇怪怪的,像個結巴。
“像是這樣……”燕窩靠近了男人,然後抱住了他的大腿,用自己胖胖的身體把對方的腿裹了一半。
她仰起頭看他,“你覺得好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