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兩個孩子分開睡了一夜,等醒來的時候燕窩懵了。
她昨天本來是在等媽媽的,媽媽呢?
一扭頭,猛地看見床邊有一張青灰色的臉,燕窩吓了一跳,叫了起來。半晌才反應過來,這是班長。
“班長?”她揉了揉眼睛,“你怎麽在這裏。”
江鶴聞沒有回答她的話,指了指燕窩的手,他餓了,要牽手。
燕窩不明所以地擡起自己的手看了看,手怎麽了嗎?
這是一只白嫩白嫩的小手,五個指頭肉嘟嘟的,手背上還有四個坳坳。燕窩的手跟她的人一樣,胖乎乎的還帶點憨氣。
大人們總是忍不住來捏捏她的臉、摸摸她的頭,覺得這孩子可愛,但是同齡的孩子則會排斥這樣的身材。燕窩也不喜歡自己那麽胖,她想變成米小貝那樣的女生,又高又瘦,像只小天鵝似的漂亮。
在班上流行耽美之前,大家都說班長和米小貝是一對。班級裏新年晚會的主持人總是他們倆,一年級期末的時候,他們班排課本劇,米小貝演公主,江鶴聞演王子,他們站在一起的時候,是那樣的般配,好像真的公主王子一樣,看得燕窩羨慕極了。
唉,真好呀,她要是能瘦下來就好了,就算不能像米小貝那樣漂亮,起碼也不會被同學讨厭。
江鶴聞頗有禮貌地等着燕窩把手給他,等了半天都不見動靜,他也就不客氣自己動手了。
男孩青灰的手抓住了燕窩,兩只手的色差對比十分明顯,粗細對比也十分明顯,燕窩縮了縮手指,小聲地問了句,“你幹嘛呀。”
幹嘛呀?吃早飯呀。江鶴聞昨天在燕窩的房間了坐了兩個小時就跑出來了,他餓得受不了,立刻跑到燕窩床邊,盯着燕窩好幾個小時,天亮了才見她醒來。
中途好幾次他想推醒燕窩,或者自己上手,可還是人類時的家教刻在他腦子裏,像根繩子似的捆着江鶴聞。就算變成了喪屍、完全失憶了,他也還是那麽有禮貌。
燕窩被他抓着手,掙脫不開。她只好和班長口頭對話,“班長,你不會說話了嗎?”從昨天到現在,都沒聽到江鶴聞說過一句話。
江鶴聞嘴裏發出了兩聲嗬嗬,用行動來證明他确實不會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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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窩有些焦急,“那怎麽辦呀,我們去醫院吧。”
江鶴聞搖頭,潛意識裏覺得去醫院沒用。
“那你能自己好嗎?”和感冒一樣,過幾天就會自己會變好嗎?
江鶴聞也不知道。
“那你媽媽在哪裏,我們去找她。”
這個江鶴聞更不知道了,別說他媽媽叫什麽,他現在連自己叫什麽都忘記了。
“那你有看見我媽媽嗎?”燕窩又問了一句,果然看見江鶴聞搖了頭。
也是喔,班長怎麽會知道她媽媽在哪裏。
看樣子班長什麽都不知道,那他知道什麽?
燕窩一個激靈,忽然想到一個問題,“班長,你、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江鶴聞歪着頭,聽到這話緩緩咧開嘴唇,他這副喪屍的模樣笑起來格外滲人,燕窩看了都有點發怵,随後只見江鶴聞又一次搖了搖頭。
他不知道,但他覺得這個女孩是自己的同類。
燕窩有點難過,班長居然把她給忘記了,他們以前還說過要一直做好朋友呢。
“我叫燕窩,”她指了指自己,打算讓班長重新認識自己。
江鶴聞沒有動作,燕窩又說了一遍,“我叫燕窩,就是小燕子用口水做的那個燕窩。”媽媽是這麽告訴她的。
班長這次明白了燕窩的意思,是要他跟着一起念,他嘗試了一下,“葉哇——”
“不對不對,”燕窩擺手,“是燕窩。”
“燕哇。”
“燕窩。”
“爺哇。”
燕窩放棄了,“那你叫我學號吧,我是一號。”學號按照年齡排,她是整個班上年齡最小的。
一的發音比燕窩容易多了,江鶴聞呲了呲牙齒,很快就發出一聲幹淨的“一”來。
“對!”燕窩給他鼓掌,“班長你真棒。”
江鶴聞也給自己鼓鼓掌,他也覺得自己真棒。
這是一個新發現,原來變成了喪屍還是能說話的,只不過需要練習和努力。知道這點後,他打算嘗試一下盡快掌握說話,這樣就能和同類更好的交流。
不過現在比起說話問題,還有一個更加嚴峻的事情需要解決——燕窩餓了。
她真的好餓,從昨天中午一直到今天早上都沒有吃飯。她摸了摸肚子,甚至有一種再不吃飯自己就要餓死掉的錯覺。
自己都那麽餓了,班長肯定也很餓。燕窩拉了拉班長的手,跟他商量出去找吃的。
江鶴聞沒有異議,他目光停留在女孩圓滾滾的肚子上,那裏肉肉的,像裝了個球,看起來很好摸的樣子。
青灰色臉上那雙白色的眼睛眨了眨,他伸出手來,比劃着告訴燕窩,他也想摸那裏。
被燕窩拒絕了。
燕窩媽媽告訴過她,不能讓別人碰自己的身體,拉拉手捏捏臉已經是極限了。
江鶴聞有點遺憾。他把自己的衣服往上掀起來,藏在下面的肚子上甚至可以看見肋骨,青灰色的皮膚像是老樹皮那樣,一點都沒有燕窩的圓潤好看。
“班長!”燕窩低呼了一聲,急忙把他衣服拉下來,很嚴肅地告訴他,“不能在外面脫衣服。”
“嗬嗬嗬。”他沒有在外面脫衣服。
“也不能在女孩子面前脫衣服,”燕窩補充了一句,“媽媽說這樣是臭流氓。”
“嗬嗬……”
“知道了嗎?”
“嗬。”
兩人收拾了收拾,準備出門。
這一次是白天,再加上昨天已經出去過一次了,燕窩走在班長身邊,沒有那麽害怕。
他們去昨天的超市看了看,果然還是關着門,上面貼着那張陪妻子去醫院的告示,估計一段時間內,這個超市都不會開門了。
這可怎麽辦呢。外面那麽危險,他們也不熟悉路,除了超市還有哪裏可以弄到吃的?
燕窩犯着愁,旁邊的江鶴聞耳朵動了動,忽然扭頭看向了身後。
在他們身後的單元門裏,有一個男人站在裏面,慌慌張張地朝外面張望,似乎想要出去。
江鶴聞那雙白色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他松開燕窩的手,朝那個男人走去。
新鮮的食物,今天就拿這個給“一”吃。
燕窩手上一空,頓時沒了安全感。她知道自己在外面沒有喪屍咬她,全靠着班長在旁邊,班長要是不在了,她立刻會像花蜜引蜂似的引來喪屍。
“班長!”燕窩快哭了,大喊着讓班長回來。
江鶴聞才走出去幾步路,聽到聲音一回頭,就看見原本站在一旁的喪屍群蠢蠢欲動,甚至有幾只已經蹿到了燕窩背後。
“吼——!”
一股被頂撞地憤怒轟然噴湧,江鶴聞莫名有一種奇異的惱怒。就像是被臣民公然頂撞的帝王那樣,明明他昨天已經警告過這些喪屍一次,可是一轉身,就又有人違背了他的命令。
命令……這個詞讓江鶴聞愣了愣,不對不對,大家都是同類,應該好好相處才對,他有什麽資格命令別人?
一聲怒吼讓所有喪屍止住了腳步,瘋狂朝後退散開去,渾身瑟瑟發抖,驚恐地不敢在江鶴聞身旁多留一分鐘。
這副場景讓單元門後面的男人震驚地睜大了眼睛,驚恐地打量了兩眼江鶴聞後,跌跌撞撞地轉身就跑。
怪、怪物!
燕窩也被剛剛那聲吓到了,連江鶴聞自己都有些心虛。
他沒有想那麽生氣的,可是控制不住地就吼了出來。他無措地低頭,不敢去看燕窩,要是燕窩覺得他很兇,可能就不願意和他玩了。
氣氛冷了一會兒,接着低頭的江鶴聞看到有一只胖胖的朝自己伸來,捏住了他的手。耳畔響起了胖姑娘顫抖的聲音,“別、別再松開了喔。”
好危險,差一點就要被吃掉了。燕窩松了口氣。
好危險,還以為燕窩不和他玩了。江鶴聞松了口氣。
雖然喪屍跑了,但是單元門後面的男人也跑了。江鶴聞有點為難,除了這個男人,哪裏還有食物?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他感覺旁邊的“一”快要被餓死了。這個認知讓他變得焦躁不安,胸口一陣煩悶。
偏偏他又走不快,力不從心的感覺更加令人煩躁。
江鶴聞隔幾分鐘就要看看旁邊的小姑娘,确認她還沒有死再走。燕窩倒是不着急,她已經餓得沒有感覺了,現在牽着班長的手在小區裏跟散步似的。
燕窩有點心虛,如果被同學看見了,肯定又要說不好的話。班長最讨厭那些緋聞,可偏偏大家對于這種事情十分熱衷。
這麽一想,燕窩把手松了松,或許不一定要牽着,只要靠得近一點也能起到作用。
江鶴聞第一時間察覺到了,他立刻反握回去,停下來定定地看着燕窩。白色的眼睛裏傳出清晰的訊息——你怎麽了?
燕窩看懂了,但她不能直接說,不然顯得她多奇怪呀。
燕窩不說,江鶴聞就急了,是餓了嗎?是要餓死了嗎?他睜大了眼睛,嘴裏發出嗬嗬的聲音,最後腦子一熱,直接把自己的手插人家姑娘嘴巴裏。
“唔唔唔!”燕窩也瞪大了眼睛,嘴巴裏被塞了根涼冰冰的手指,這是要幹什麽啊。
吃呀,江鶴聞回瞪她,快吃呀!
雖然同類的身體吃起來很難吃,但是吃下去多少就不會那麽餓了,這是江鶴聞的經驗之談。
“嗬嗬嗬!”快吃呀!不能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