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慫貨！

第63章

江昀眼底有些近乎瘋狂的執拗, 高琴比誰都清楚。

莫名口幹舌燥, 她伸手在茶幾上摸了摸, 這才發覺茶杯已被她摔在江昀腳邊。

胡亂咽了口唾沫, 她舔了舔唇：“我現在不想和你談這個。”

“逃避沒有用，這就是要面對的問題。”

說出口了, 江昀反倒愈加冷靜。她不能慌，她還要守護寧萌。

“我說我不想談！”高琴厲聲強調了一遍, 聲音有些歇斯底裏。

江志成擰着眉坐在她身旁來, 攬着她肩膀寬慰：“好好說話, 沖着昀昀喊什麽呢。”

“喊什麽？”仿佛是江志成點燃了引線，高琴一下子就炸了：“她現在這脾氣還不就是你慣得？”

“昀昀長大了, 有些事, 我們管不了。”江志成醇厚的嗓音仿佛一壇老酒，香甜沁入心脾，可高琴此刻喝不進這壺酒。

“你知道是不是？”

江志成沒否認也沒承認, 不能算作知道，也不能算不知道。

事情有跡可循, 江昀和寧萌算不得低調, 到處都有兩人的影子, 他懷疑過，但沒去幹涉。

虧得他以前還懷疑過兩人關系不好，如今看來，大抵是兩人鬧了別扭。

“你知道你不告訴我！”高琴一把将江志成推開。

江志成穩住身子，轉頭看她：“知道以後呢, 你打算做什麽。”

仿佛溺水的人，高琴左顧右盼都找不到一塊浮木，越陷越深，她突地想到一點，垂死掙紮着。

“出國，你馬上給我出國！”

江昀沉靜閉了一次眼，“我說了我不要出國。”

“為了寧萌是不是？”

“媽，”江昀擡眼看她，勸慰道：“你冷靜點。”

所有事都怪在寧萌身上那還得了。

“那為什麽不想出國？”高琴焦躁的站了起來，見江昀立在那兒，火噌的一下就上來了。

“評估逃課也是為了寧萌是不是？還有什麽，你還為她做了什麽。N大建築專業也是為她進的是不是？Q大也是為了她不去的？”

高琴聲線逐漸奔潰。

眼看着事态逐漸複雜，江志成忙站起身要拉住高琴，高琴甩開他手臂，指着江昀沖江志成大喊：“你看看她現在這不思進取的樣子，你再看看寧萌都将你女兒禍害成什麽模樣了！”

不思進取。

江志成忙看向江昀，暗嘆了一聲糟糕，還沒來得及阻攔，她話已經出口。

“你思進取，你思進取你把小石頭搭進去了，你思進取！你知道我有多讨厭你思進取的樣子嗎？”

江昀氣得整個人都在顫抖。

室內驀地安靜下來，寂靜無聲，落針可聞。

高琴大口大口喘着氣，表情明明還震怒，眼角卻滑下淚來。

江志成上前抱住江昀，不讓她看這一幕，揉了揉她的頭，柔聲道：“昀昀，聽話，你先上去。”

江昀一步一步踏上樓梯，身後還傳來高琴窩在江志成懷裏低聲嗚咽的聲音。

“她果然怪我……”

啪嗒一聲，江昀擡手抹了抹臉，緩步往房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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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該知道的，早該知道是這樣的。

江昀自江時死之後性格越發的低調，在很多事情上不要她插手，甚至隐隐……想要脫離她，脫離這個家。

她将小石頭的死怪在她身上，也确實是這樣。

如果她沒有為了那次評估懷着孕往外跑，小石頭也不會在一出生就患上先天性心髒病。

江昀很愛這個弟弟。

她怕是恨死她了。

操弄權勢的人，努力往上爬的人，她或許都讨厭。

高琴想了許久，沒有得出答案，她陷入了茫然的空白中，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做。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土木建築專業的學生迎來了專業外出調研，江昀沒去。

連寧萌都不知道她去哪兒了。

打電話發短信都沒人接，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

可江昀作弊的事情卻有了解釋。

作弊的工具是錄音筆，不存在作弊一說，持續造謠者按法律手段處理，決不輕饒。

寧萌快要為江昀急死了，好不容易等到肖情玉放假，她囑托她一定要去江昀家裏看看。

找到江昀。

江昀的性格是最不讓人擔心的，會出現這種聯系不上的情況，肯定是出了大事。

肖情玉找到江昀家卻被江志成攔住。

“江叔叔，江昀不在家嗎？”

“她去奶奶家了。”

“……江昀不是沒奶奶嗎？”

“是小時候帶過我的一位長輩，江昀也喚奶奶。”

“那我怎麽聯系不上她？”

“山裏，信號不好，過幾天就回來了。”

肖情玉半信半疑離去，江志成微嘆了一口氣，踏上樓梯，腦袋左右看了看，腳步往左。

這幾天，他都是這麽糾結過來的。

房門都緊閉着，誰也不說話。

吃飯時也是沉默，氣氛從未有過的低迷。

只是，事情終究是江昀做錯了，他決定找她好好談一談。

推開房門，江昀正坐在窗前，扭頭看了他一眼，“爸。”

江志成坐在床沿上，朝她招了招手：“我們來談一談。”

江昀緩步走了過去。

其實這幾天她都在等這一刻，事情總是要面對的，逃避沒用，只是她沒有勇氣。

江志成來伸樓梯，她自然能順着往下爬。

“你跟我說實話，你恨你媽媽嗎？”

江昀咬了咬唇，搖頭。

氣話，做不得數的。

“那就好。”江志成摸了摸她的頭，“其實這些年，你媽媽一直都以為你恨她。”

江昀睜大眼，江志成點頭：“她覺得對不起你，很想要補償你，一切都想給你最好的……補償你。”

江昀擰着眉沒說話。

她覺得這事不能用簡單的标準來評判。

小石頭死了她自然傷心，她也怨過高琴，怨她為何要那麽拼，可她不恨她。

可高琴為何要反過來補償她？

小石頭死了，她媽媽才是最傷心難過的人吧。

又內疚，又難過，還要想着補償她……

江昀倏地摸上額頭，覺得這麽多天的倔強堅持都是個屁。面子算什麽，面子根本算不得什麽。

“我不是幫着你媽媽說話，只是這麽多年，她心裏真的挺難受的。有時候淩晨還會被吓醒，有時候在窗邊一坐就是一夜。”

江昀死咬着唇，這些，她都不知道。

“等下，去和她說說話？”江志成試探性的問了聲。

江昀點頭。

“談完這件事，那我們再來談談出國這件事。”江志成語氣霎時沉了下來，有幾分不怒自威的意思。

江昀挺了挺腰板，坐直了。

“你喜歡寧萌，我不阻攔，我就問問你拿什麽養人家？”

江昀瞥他一眼，江志成繼續道：“寧萌家境不錯，長得又好看，性格還讨巧，以後追的人一大把一大把的，你又沒錢，又沒勢，性別放在寧遠信眼裏還是個弱勢，你拿什麽去競争？”

江昀從來沒想過江志成會和她談這些話題，懵着搖了搖頭。

“就憑你說幾句喜歡，寧遠信就會将女兒送給你？”江志成嗤笑一聲：“你看看他平時什麽樣就知道了，看寧萌看得跟眼珠子似得，能給你那就有鬼了。”

江昀繼續懵着點頭，還覺得江志成說得非常有道理。

“國外那所大學不錯，你媽挑了很久了，在建築方面的成就也領先于很多大學，你去幾年，不吃虧。”

“可是……”

“怕寧萌跑？”

江昀不好意思的點點頭，幾年，說短不短說長不長，她好像沒信心。

“那就是你們感情不牢固，遲早也得分。”

江昀瞪了江志成一眼，強調：“不會分。”

“既然你有信心，你還怕什麽。”

江昀沒搭腔，江志成繼續開口：“昀昀，作為父母，我一直希望你能保持着你這份天真，永遠不要接觸到那些污穢的東西，過去那些年，我和你媽能擋的都幫你擋了。現在，你既然選了一條不同的路，你也該長大了。”

“你一直說不要逃避，這就是很現實的問題，不是嗎？”

江昀低着頭，悶悶應了一聲：“嗯。”

“從國外回來，發展的機會更大一些，你既然喜歡寧萌，你就擔起責任來。”

“好。”

和江志成談完話，江昀趁着晚飯前摸去了高琴的卧室。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高琴憔悴了幾分。

江昀搬了張小板凳坐在她身邊，沉靜開口：“媽，我出國。”

高琴看了眼腳邊的她，搖了搖頭：“我也想清楚了，你不想去就不去了。”

高琴的眼眶說紅就紅，江昀無端端的有些內疚，為那天的事道歉。

“那天的話是無心的。你也知道，氣話，做不得數的，我不讨厭你。”

“小石頭他……他能陪我幾年，我已經很滿足了。”

也确實沒什麽好怪的，要是高琴不生，她連弟弟都摸不着。

高琴垂下眉目，視線落在江昀身上，沒開口。

江昀站起身，從上頭抱住了她，喃喃道：“還有寧萌的事，唯獨這件事我不能讓步，我是真的很喜歡她。”

“要還是接受不了，你也別遷怒到寧萌身上。她什麽都不知道，是我先招惹她，是我先喜歡她，也是我……先禍害了她。”

作者有話要說： 三更結束。

老人家要去洗澡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