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慫貨！

第48章

等不及在家裏過完周末, 江昀簡單收拾好東西就去了學校。

還是上午時分, 公交車上的人并不多, 江昀坐在靠窗的位置, 視線落在窗外的風景上。

時光荏苒，如白駒過隙。

不知不覺和寧萌認識了快兩年, 好像什麽也沒發生，又好像什麽都發生了。

江昀從背包的側袋裏摸索出那小盒子, 指腹滑過盒子上頭細細的紋路, 漸彎了嘴角。

寧萌送的。

雖不太想承認, 但她昨晚好像興奮得有些睡不着。

紅繩代表着什麽不言而喻，她原本還以為寧萌要再考慮一陣, 畢竟她幾次表白寧萌都沒什麽反應。

沒想到……她竟然用這種委婉的方式來表達她的歡喜。

真是叫她喜歡極了。

江昀将小盒子輕捏在指尖, 勾翹着嘴角想着等會兒怎麽和寧萌說這事。

公交車突然一陣急剎車，江昀身子慣性往前一頓，手中的盒子霎時飛了出去。随之而來的還有周圍乘客的罵罵咧咧。

思緒被打斷, 連帶着心情都低落不少。江昀蹙眉起身，将那盒子撿了回來。

重新坐回座位, 江昀吹了吹盒子上本就不存在的灰塵, 認真想着：是時候去考個駕駛證了。

先前高琴和她提議她還一直沒放在心上, 如今看來倒是非常有必要。

****

回到學校，江昀又被項目的教授臨時叫去修改數據。

據說是房屋承重的面積算錯了，一步錯步步錯，江昀忙完這茬已經到了晚上八點。

江昀沒回宿舍，結束前給吳靈清發了個短信問隔壁宿舍有沒有人。

答案是沒有。

江昀将手機收回包裏, 拎着包走出實驗室，恰好遇上朝這兒走來的尹教授。

“老師好。”江昀頓步問好。

“數據處理好了？”

“嗯。”江昀點頭，因為一個數據出錯的問題，她得空還将其他的數據檢查了一遍，确保沒問題了才出來的。

項目中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分工，她既然負責數據自然要盡到責任。

“走，我請你吃飯。”尹教授和藹笑道。

“不用不用。”江昀尴尬笑了笑，随口謅了個理由：“我約了人。”

尹教授暧昧朝她看來，一看這打扮笑了，“穿這麽漂亮，約了男朋友？”

“不是。”江昀忙搖頭。

這表情看着倒不像是假的，尹教授笑得更歡，“放心，我不會告訴江校長的。”

誤會就此生成，江昀當真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只不過，人到中年就這麽愛腦補？她爸是這樣，現在連尹教授也是這樣。四五十歲的人了，腦子裏整天也是情情愛愛，真叫人摸不着頭腦。

江昀緊了緊手中的包帶，笑道：“那我先走了，教授再見。”

“再見。”

出了實驗樓，江昀直接去了寧萌說的一食堂三樓。

才八點，按常理來講，她們應該還在那兒吃飯，說不定她還能趕上寧萌唱歌。

樓梯兩旁的牆壁被刷成了灰白色，以黑色藤蔓做裝飾曲延而上，江昀一步一步踏上臺階，鋼琴聲隐約入耳。

歡快的鋼琴前奏是她所熟悉的，江昀邊想着歌名邊往上走。

一進門就有服務員迎上來，“幾位？”

歌聲響起，江昀一頓，直愣開口：“一位。”

“請跟我來。”

服務員領着江昀往前走，江昀頓了頓，指了指角落的位置道：“我能不能坐那兒？”

“可以的。”

點了一份意面和一杯檸檬水，江昀将視線放在臺上那人身上。

她果然沒有聽錯，那聲音就是寧萌。

她坐在高腳凳上，披着柔順的長發，雙手緊握着話筒微垂着頭，橘黃色的連衣裙襯得她肌膚雪白，晦暗的燈光下，看不真切的五官添了幾分神秘。

氣質娴靜柔美，聲音泛着絲絲甜意一直滲透到心底。

更要命的，她在唱《小情歌》。

你知道就算大雨讓這座城市颠倒

我會給你懷抱

受不了看見你背影來到

寫下我度秒如年難捱的離騷

寧萌大概不知道這樣的她有多吸引人。

她音色偏甜美，說話間都不自覺帶着小女生的俏麗，更不必說唱歌了，尤其還是這樣的……小情歌。

如山澗間的潺潺流水，娓娓道來，訴說着她的感情。

愛而不能，求而不得。

江昀心下意識緊了緊，她好像沒怎麽折磨過寧萌吧，反倒是寧萌一直在拒絕她……除掉高中的話。

手伸進包裏捏着盒子才有了真實感，幸好，她領悟得不算遲。

意面和檸檬水在這時上來，寧萌那首歌恰好唱完。

臺下掌聲一片，不少人歡呼叫着再來一首。

江昀叫住服務員，想了解了解情況，就随口問了句：“那個唱歌的女生經常來嗎？”

“嗯。”服務員笑笑，“她唱歌很好聽，長得也好看，都快變成我們店的活招牌了。”

說着，服務員還給她指了幾桌，悄聲道：“那幾桌的客人都是為她來的呢。”

江昀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蹙了蹙眉，那幾桌基本都是男孩子。

“她也不會一直在這兒唱的。”江昀用叉子卷着意面，閑閑說了句。

寧萌不過是為了校園歌手大賽在練習而已。

“我們經理也擔心過這個問題。”

話落，服務員躬身，在江昀耳邊小聲道：“不過啊，他最近在和那個女生商量駐唱的問題。”

“哦。”江昀應了聲。

見江昀興趣又不大了，服務員識趣的離開。

她還以為又能借此留住一名長久客人呢，畢竟為那女孩子長久客戶可不少。

江昀看向舞臺，寧萌正羞澀朝着臺下笑，燈光灑在她臉上仿佛蒙上一層柔光，嘴角的梨渦角度正好。

口哨聲适時響起，寧萌朝着側邊的階梯下舞臺。

江昀往镂空木架子後躲了躲，卻發現根本藏不住什麽，只能暗自慶幸她選了個角落的位置，還不至于被寧萌發現。

隐在暗處，她看得更清楚了。

寧萌被一個男生攔住，手裏拿着像是從哪個桌上剛扒拉下來的假花，他羞澀笑笑，将花送給寧萌。

“你唱得很好聽。”

寧萌彎唇笑着說了聲謝謝。

目送着寧萌回到位置，江昀端起桌上的檸檬水抿了口，酸透心底。

那樣光彩奪目的寧萌，是她從未見過的。

明明她早就料到了寧萌該是這樣的，可這一天真到來的時候她心裏卻有些不是滋味。

很莫名的情緒，像是自家種的大白菜快要被……只有她能拱。

只有她能知道寧萌有多好！

也只有她能知道寧萌有多可愛！

見寧萌和她室友一起起身，江昀也顧不上自己才吃了幾口的意面，匆忙擦了擦嘴，去前臺裝偶遇。

“多少錢。”她低頭摸索着手機，克制住聲音裏的緊張，聽着像是緊繃的弦。

幸得餐廳裏的音樂聲蓋過了江昀的聲音，而寧萌的室友也看過來。

“江昀？這麽巧。”

江昀順勢擡頭，一臉訝異朝她們笑：“這麽巧。”

寧萌被室友送上前去打頭陣，她尴尬笑笑，“你也來這兒吃飯嗎？”

那豈不是……她剛才唱的歌被江昀聽了去？

“嗯。”江昀應了聲，掃碼付了錢，淡淡道：“我有事問你。”

“啊，好。”寧萌點頭，轉身溫柔沖室友道：“我們還有點話要說。”

“那我們先走啦，萌萌再見。”

揮了手，冷靜突地轉身上前将鑰匙遞給寧萌，“我記得你好像沒帶鑰匙。”

“謝謝。”寧萌朝她笑。

“靜靜，走啦。”

****

寧萌跟着江昀走了一路，她卻一句話都沒說。

無邊無際的沉默。

寧萌擡頭看了眼林蔭路盡頭的大樹，又垂下頭。若是到了那兒江昀還沒開口的話，那她就開口問好了。

恍惚間，她被江昀拉着手腕往一旁走。

陌生又熟悉的感覺，寧萌錯落着步子跟在江昀身後，最終停在了實驗樓的背陰處。

林蔭道旁的路燈不大能照到這兒，朦朦胧胧，寧萌能看清江昀的表情。

似乎……也沒她想得那麽不好。

“出什麽事了嗎？”她問，大概是到不了大樹那兒了。

江昀沒答，從包裏摸索出那個盒子，抿了抿嘴，“你送我的？”

寧萌愣愣看着那盒子，有些眼熟。仔細想了會兒，想清楚了，這是她當初要送給江昀做定情信物的紅繩。

可，怎麽會在她這兒……

寧萌擡眼看她，這反應落在江昀眼裏便是承認了。

她手溫柔的執起她手腕，“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她嗓音也前所未有的溫柔。

寧萌愣了又愣，思考着若是這時将江昀的手甩開她會不會生氣，江昀卻兀自道：“我一直都不太敢做得太過，我不确定你是不是會讨厭我。畢竟……過去是我不對，我怕你已經不喜歡我了。”

“可現在，我知道你還喜歡我。寧萌，我很開心。”江昀彎着嘴角。

寧萌咬咬唇，糾結着真相。

“怎麽。”江昀見她傻愣愣的，笑了笑，松開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臉頰，“傻了嗎？”

她甜到發膩的腔調讓寧萌想沉淪于此，可好像不能。

寧萌掙開她的手，問：“是誰給你的？”

“不是你嗎？”江昀愣住。

“以前……不是。”寧萌索性否認了，和她解釋那麽多也沒必要了。

江昀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彎翹的嘴角在這時看來有些滑稽，她仔細想着高琴的話，答得有些呆呆的：“是寧宇說的。他和我媽說，這是你給我的。”

話一出寧萌就明白了。

當時她沒來得及表白就傷心了，沒舍得扔掉這盒子，便将盒子鎖進了抽屜。

前幾天她奶奶葬禮的時候她順手整理了抽屜，誰知恰好被寧宇瞧見，還被他追着問這盒子是不是送給他的。

寧萌心煩意亂，随口答了句，送給奶糖姐姐的。

可能就因為這，寧宇将東西轉交給了江昀媽媽。

都是誤會。

寧萌和江昀解釋清這一切，江昀表情還僵硬着，強扯了個笑在臉上，“那有什麽關系，不都是你要送給我的嗎？”

這怎麽會一樣。

寧萌沒将自己的疑問說出口，只是靜靜的凝視着她，一字一頓答：“江昀，是誤會。”

“我不管。”江昀搖頭，苦笑了笑，一臉執拗：“你知道我開心了多久，因為你喜歡我這件事，我不要管。”

誤會兩個字打發不了她。

她最後四個字說得有些像無賴，寧萌心裏竟沒由來的跟着泛酸。

夜色太靜。

平時只是在心裏想想的話，如今也說了出口。

“江昀，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你每次都要我先承認了喜歡你。”見她呆住，寧萌笑笑：“你這不是喜歡啊。”

說得難聽一點，江昀這就像是可憐她似得。

像高中那樣，因為她過分依戀着她，所以江昀對她格外好。

是她貪心了，她想要更多。

而江昀似乎是個很樂于給予的人，她想要的她都給她，可她現在想要的是江昀的感情，她竟然也要給她。

她要不起了。

見寧萌還要說話，江昀用手指抵在她唇邊，示意她別開口，“你讓我想想。”

寧萌順勢閉嘴，由着她好好去想。

江昀想清楚了也好，這樣她就不會說出那些勾她胡思亂想的話了。

“寧萌，我問你一個問題。”

“嗯。”寧萌點頭。

江昀想清楚了，她在她臉上不再看到那如稚童要糖般的執拗表情，她也清楚知道，有什麽正逐漸遠離着她。

“為什麽你不信我會喜歡你？”

說來說去，都是她不相信，她要是信她，該多好。

寧萌抿抿唇，唇線恰好碰到江昀還抵在她唇邊的食指。

“……”

她又放松讓唇瓣恢複原狀，誰知竟更貼近了江昀的手指，清楚感覺到她手指正壓制着她上下唇瓣。

“咳。”江昀咳了咳，尴尬收回了手。

“你說過你不喜歡女生的。”寧萌索性也說了實話。

“什麽時候？”江昀蹙眉。

寧萌将當時的事和江昀提了提，江昀眉頭擰成一個川字，回想。

“那是對夏昕說的。”

“你不一樣。”她又認真對她補充了一句。

四個字在她腦袋裏回響，如魔咒般揮之不去，卻折磨她至深，只有她才是解藥。寧萌攥了攥手，艱難道：“沒什麽不一樣的，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恃寵而驕了嗎？”江昀低頭笑看她。

她突如其來的轉變讓寧萌呆住，下意識反駁：“哪有。”

“你這樣很好，我很喜歡。”江昀收回的手又要摸上她的臉。

寧萌避開，側着頭嘟囔：“別動手動腳的。”

“好。”江昀像是寧宇般乖巧，立在她身旁問：“那我們來說點實際的。”

“和我在一起。”

她确定寧萌還喜歡她，這眼神裏泛濫的情意絕對裝不出來，羞怯怯的一眼瞧來，直叫她渾身泛軟。

再不在一起她都對不起自己。

“不要。”

明明是拒絕，由她嘴裏說出來卻沒由來的好聽。

江昀像個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難不成她還是個賤骨頭？

稍微找回了點理智，江昀認真問：“為什麽。”

寧萌找不出理由。

平日裏有一堆理由說服自己不能和江昀在一起，可真到要用了，她竟一句都說不出來。

她是想的。

尤其今天江昀還這麽溫柔。

想起她敏感的性子，江昀突地一笑，将她給抱在了懷裏，無奈道：“寧萌，你在害怕什麽。雖然我感情方面确實遲鈍了些，但總歸也是有好處的。”

“就像我喜歡你，那就只會喜歡你。”江昀說得很認真。

作者有話要說： 很喜歡《小情歌》的歌詞

大雨讓整座城市為你颠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