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老薛……”
艾薇吃驚地望着系統面板上的信息：這還是頭一回，連她的系統都沒辦法辨明地下城居民的種族。
這不能不令人聯想到冰姬的話, 擁有讀心術的小狐妖都沒法讀出格林的心思, 看來這個天空之城來的觀察員還真是神秘非常。
但艾薇自忖也留了幾手——她給格林的臨時“居民”權限其實僅限于地下城的第一層到第四層, “觀察員”可以像其他居民一樣，在地下城居住, 享受各種公共設施帶來的便利, 流連于繁華的商業街, 在餐廳享用美食……但是從5F以下，地下城一切重要工業和農副産品的出産基地對方是沒有權限進入的。
更加不用說9F, 那裏除了艾薇自己, 誰也進不了。
但艾薇還是反省了一下自己，剛才确實是投機取巧了一把，原本應該自己花心思打探的內容卻統統丢給系統——果然不能萬事靠別人。
系統老薛冒出一句：“怎麽了？”
艾薇将面板一收，搖搖頭, 說：“沒什麽。”
她探頭看了看咖啡廳一角，只見格林正在專心致志地低着頭，用吸管一粒粒地吸取岩漿裏的珍珠。她便對自己的系統說：“我會自己想辦法摸清這個觀察員的底細的。”
老薛也沒多話，“嗯”了一聲就下線了。留下艾薇，等格林将珍珠吸得差不多了，才過去, 邀請格林, 說是要當向導，帶他參觀一下地下城——扮大方就要扮個十足。
艾薇帶格林參觀的首先是富麗堂皇的2F大廳，格林對流光溢彩的魔晶大吊燈和光亮如鏡的舞池并不那麽感興趣, 對挂着各種武器的陳列室和盛放龍騎士雕像的小圓廳卻非常感興趣，在那裏流連許久。
他望着龍騎士埃爾德文的雕像，啧啧稱贊：“果然是大陸歷史上最富盛名的龍騎士。”
埃爾德文的雕像自然對觀察員這樣誠心的稱贊無動于衷，只管英氣非凡地矗立在圓廳裏。
格林的眼光又轉向埃爾德文身邊的巨龍坐騎，仔仔細細地觀察巨龍的形态，研究那對薄而有力的膜翼，眼神熾熱，似乎十分羨慕。
“聽說你們大陸上已經沒有龍了啊！”格林言語裏不無惋惜。
艾薇：……這叫什麽話，身為來自天空之城的觀察員，為什麽會用“你們大陸”這種稱謂，又為什麽要用“聽說”？
“如果大陸上還有龍，能讓我見上一眼，該有多好……”格林搓着手，擡頭凝望着巨龍的雕像。
“格林先生！”艾薇提醒他。
小個子的觀察員慢慢向艾薇轉過頭，他立在地面上，需要向上仰起頭才方便與艾薇面對面交流。
于是觀察員本人看見了艾薇肩上立着的一只小獸——
很可愛的小獸，圓滾滾、胖嘟嘟的，蹬着兩條後腿站在艾薇肩膀上，張開背上的膜翼，沖觀察員略微扇了扇。小家夥兒渾身肉乎乎的，艾薇肩膀向一邊沉，顯然是有點兒吃力。但是小獸一點兒都不體恤，反而向前探身，試探着向面前的格林伸出一只前爪。
肉眼可見，觀察員格林面孔上的肌肉開始抽搐。
站在艾薇肩上的小家夥似乎很好奇，繼續向前探了探身體，“嗷嗚”叫了一聲。
格林整個身體都開始顫抖，立馬擡腳向後退了一步。他長長的鬥篷将他的腳裹了一下，格林差點兒就沒四腳朝天摔上一跤。格林百忙之中站穩了腳跟，鬥篷的兜帽卻一溜煙往下滑，格林趕緊伸手死死地拉住了兜帽，才沒讓自己的腦袋暴露。
艾薇趕緊伸手拍拍自家的小肥龍，示意小家夥別再這麽好奇了，把上頭派來的觀察員吓壞了可不是玩兒的。
于是多羅按捺住了激動的心情，一屁股坐在艾薇肩上，打了個噴嚏，一對小鼻孔之中沖空中噴出兩道火焰。
這個舉動終于擊潰了格林的防線，這個觀察員腳一軟就摔倒在艾薇面前，伸手拽着鬥篷一角遮着臉，一邊惶惶然地尖聲說：“真的……真的有、有龍啊！”他尖細的聲音擦過耳膜，真像是锉刀磨過一樣令人難受。
艾薇：……她這真不是故意的。
于是她趕緊讓多羅從肩膀上下來，把這個對她來說已經死沉死沉的小家夥抱在懷裏，然後伸手給多羅愛的撓撓。
“多羅确實是一只龍，但可惜的是這個大陸上已經沒有成年的龍了。”艾薇一邊嘆氣一邊向格林解釋，而剛剛丢了大人的後者這時候正緩緩從小圓廳的地面上爬起來。
“所以嚴格來說多羅并不是一只龍，它只是一只繼承了小龍體态的小貓而已。”艾薇繼續解釋，“我也不指望它這輩子能成為一頭真正的巨龍。”
艾薇的意思是：不是真的龍，請您千萬別再害怕了。
然而格林從地上爬起來之後，伸手整理身上披着的鬥篷，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地說：“……某某作證，我……我才不怕龍呢……”那副欲蓋彌彰的表情，差點兒就讓艾薇沒憋住笑出來了。
“只不過我對貓毛過敏，所以見到了像貓的小家夥就會有點兒……有點兒緊張。”格林用了好大的力氣終于把自己的謊話說圓，說完一擡頭，作出一副大無畏的模樣，将眼光深深投向艾薇背後的巨龍塑像，然後就轉身出了圓廳。
艾薇抱着死沉的多羅，指間觸及小龍身上光滑的皮膚，想起格林提出的“貓毛過敏”這個理由，使勁把笑容憋住，才随着格林離開這座圓廳。
離開的時候艾薇若有所思：就在剛剛，這個瘦小神秘的“觀察員”摔倒的時候，鬥篷的兜帽曾經短暫地從頭頂滑落，艾薇瞥了一眼，在那一瞬間她似乎看見格林頭頂頂着兩只細細的尖角。
那是兩只黑褐色的小角，有點像獸人生在頭頂的尖耳朵。艾薇只是在一瞬間眼光掃過，格林立即就拉上了兜帽，因此艾薇沒有多少把握，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将獸人的耳朵看成是角——但至少确認了一點，格林絕不是哥布林，哥布林既沒有頭頂上的尖耳朵，頭上也沒有長角。
至于哪個種族的頭上長角麽……艾薇心中有了個大膽的猜測。
天空之城來的觀察員格林在艾薇的陪同之下轉遍了地下城的幾個開放區域，并且在商業街的小旅店裏暫住了一晚，并對地下城的招待表示滿意。
“從今天開始起，我不需要領主小姐您陪同了。”格林擺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樣子，“您平時一定很忙吧！今天我自己随便轉轉就行。”
艾薇瞅瞅格林，點點頭。
反正格林沒有去關鍵層級的權限，再說無論他到哪裏，和地下城的什麽人交談過，艾薇都能第一時間得到消息。
“另外我今天晚上會離開一趟，向在天空之城的上司彙報一下情況。過一兩天再回來，”格林皮笑肉不笑地說，“反正我已經有了貴地下城的準入權限，到時候我自己回來就好，無須安排迎接。”
艾薇本來也沒有安排迎接，但是她安排了一場“歡送”。
午夜時分，薛定谔的地下城一片寧谧，除了種植園附近偶然有史萊姆出沒之外，所有地下城的居民都已經返回住所，薛定谔的餐廳裏空無一人。
餐廳依着以前的習慣，大門向着北方大陸上唯一一條大道敞開着，一盞符文魔法燈幽幽照亮，為深夜趕路的旅人指引方向。
格林來到餐廳門口，他警覺地向四周看了看。四下裏一片靜寂，沒有半點呼吸聲。
格林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大步離開餐廳門口，一直走到符文魔法燈幾乎照不到的範圍，才終于甩脫了背上的鬥篷。
他背後出現一對巨大的膜翼，輕輕一騰，流動的空氣立即給他巨大的支撐。
格林回頭看了一眼寂靜的地下城，眼中出現狂熱，随後他轉過頭，雙腳一蹬，背上的膜翼用力扇動，這個來自天空之城的“觀察員”騰空而起，沒多久就變成了空中的一個小點。
睡在餐廳值班室裏的犬族獸人柯林斯大半夜醒來，突然發現自己接到了一個任務：任務非常簡單，取下薛定谔餐廳門口安裝着的一塊魔晶記錄儀，将它送到領主艾薇的辦公室門口。
這個任務能讓柯林斯掙到100魔晶券，獸人看在魔晶券的份上，立馬從簡易床鋪上彈起來，拆下門口的魔晶記錄儀，送到了艾薇的辦公室。
柯林斯離開之後，艾薇打開記錄儀，平靜地觀賞了“觀察員”離開地下城的場景。
随即老薛發來賀電：“艾薇，恭喜你，解謎了。”
艾薇嘴角微微上揚，點着頭說：“是的，确實是解謎了。”
頭上有犄角，身後有尾巴，背上背着一對膜翼，能在夜空中振翼高飛的，在這個異世界只有一個種族——
他們是下層位面的主宰，是堕天使的後裔，撒旦的擁趸。
這位號稱從“天空之城”前來的“觀察員”，真實身份卻是在主物質位面早已絕跡多年的……惡魔。
艾薇倒是有點兒好奇：“老薛，一百八十歲的惡魔，若是擱在人族或是精靈族身上，大致相當于多少歲？”
系統立即換算了一下，回答艾薇：“大概也就八歲上下吧！”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讀者锖白魚給俺投出的霸王票，謝謝鼓勵，俺會繼續努力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