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江湖正邪分立。
當之無愧的正道魁首自然是蘭溪鳴春澗,雖然曾經經歷過一場大災難,但現在有楚攸寧在,地位已經無可動搖。鳴春澗之下,則是與其勢力聲望都差不了多少的西江雲夢澤與樓蘭安廬。
雲夢澤的那位燕小俠初出江湖時甚至只有十二歲,一直以除魔衛道為己任,俠名在江湖上沒有誰沒聽過的,至于樓蘭那邊的少主就很是神秘了,據說是個難得的武癡一直在閉關連自己的父母都見不到幾次,但莫道桑知道這就是拿來哄着外面人玩的,真正的樓蘭少主不知道多少年以前就潛伏進了魔教,成為了誅魔之戰埋得最深的一顆釘子。
邪道的大勢力也不止一個,但其中最有底蘊的還是當屬莫道桑在過的青州封山和秦風會接任的牧野八千裏路了,魔教和浮生教震懾之下,沒有任何人敢冒頭。
除此之外,江湖上還有一個龐然大物,卻從未與任何一方為敵過,說是個中立避世的組織也不為過,渭城回山谷谷主宋浥塵交友滿天下,所以縱然他不表态也沒有人會強逼他做什麽決定。
莫道桑一邊走着一邊把這些勢力梳理了一遍,想着他這一趟回去要是有些意外,有沒有辦法能騙個勢力去幫他擋一擋林聞天。
老實說還真不好辦。
如今有點譜的還是一瞧就跟林聞天關系很親厚的楚攸寧和不知道整天在想些什麽的秦風,莫道桑撚了撚指尖,最後決定換條路子。
這麽走着想着,小二指着的賣馬人家也近了。
因為聽說之前有人也問過了買馬的事情莫道桑就多留幾份心,如今聽着裏面傳來的談話聲他步調漸漸緩了下來,最後在窄小的檐下頓了足。
從土砌的院牆裏斜插出來的樹枝半禿着,一只空空的麻雀窩挂在樹梢裏,莫道桑神游着左手拇指将劍柄頂開些許。
“小叔,侄兒這邊得罪了。”簡陋的院子裏,立了馬廄也就剩不了多大的地方,卻偏偏他舉着劍含笑立在那裏,一身飒爽英姿就平白讓人覺得身周無限開闊。
他藍色的勁衣外套着褐色的軟甲,相比一個行走江湖的人來說,他看上去更像是中軍裏出來的小将軍。
長發服帖地梳在腦後,一小半在光線下顯得泛了紅,身後間或響起幾聲馬兒惬意的踢踏聲,無端就有信服人心的氣勢。
“罷了罷了,我也不跟你計較這小事,這家的馬借你北上,鳴春澗那邊,我等明日馬兒歇好再去轉一遭。”打趣着說完,對面中年人摸着鼻子先是在一邊湊熱鬧的一家六口身上看了看,再度垂首瞧向少年手裏的劍鞘,“小濟顯近日劍術越發精進了,這香包可以還小叔了吧,不然小叔回去又要被你嬸嬸念叨了。”
“小叔恕罪,侄兒如今力道不足,出手還控制不好分寸。”那少年見結果也定了下來,收了勢就恢複成一臉羞愧的神情,配着他格外顯得嫩的臉面,實在不好說他的年歲,說着手就往劍上摸去。
“本就是圖個樂子,小濟顯不要在意就是,”猛然,這青年眼神一厲,手按在劍柄上就要往出拔劍,口中運着氣力迫出兩個字,“躲開。”
然而還是晚了,他的劍只拔到一半,便被面前架在自己侄兒脖頸上的青鋒晃得眼神一閃,劍也不得不停了下來。
這邊的少年也是渾身一陣僵硬,他江湖歷煉這麽多年自認也算是個高手,憑着多過旁人的經驗哪怕對方武功高過他也是不怕的,但這會對上身後的這個人,他甚至連對方的靠近都是憑借小叔的眼瞳才能看到,卻,依舊躲不過。
他這樣受制于人的情況,今生這是第二次,還是覺得,好不爽。
莫道桑滿意地看了中年人一眼,至于這裏原來的那家人,早就倉惶地關上門逃進屋子裏去了,聽動靜現在大概是在翻窗子跑路。
莫道桑手指挑起這少年劍鞘上的香包,不疾不徐地開口,只聽聲音的話,旁人還以為他們之間有多麽親近:“按規矩,我贏了,這馬歸我了。”
然後莫道桑幹脆地就收了劍,香包也在利刃歸鞘的聲音中重新挂回那劍鞘上。
青年忙就站在了少年面前關切地查看他有沒有傷勢,随後就用一種探究的目光追上了自顧自去馬廄牽馬的莫道桑。
莫道桑一眼就能從馬廄裏的三匹馬裏找出哪匹是主家養的,畢竟他們帶來的疲馬看起來實在是有些慘兮兮,這時牽着馬出了馬廄門,他才重新注意起這人的視線,于是問:“還有何事?”
中年一時語塞,他們确實比的是誰先拿到對方身上一樣東西就算誰贏,但是這人不知道拿別人的腦袋充數根本就是挑釁了嗎?
只不過,看這人的态度,他好像就真的只是為了牽走馬跟他們比了一場完全不覺得用劍威脅人有錯的樣子。
這年頭真的見的人多了,碰上什麽人的可能都有啊。
“小叔,”少年拉了拉青年的衣袖,然後上前施了一禮,“足下好身手,在下願賭服輸。”
莫道桑本來只當他們是自己路上無意遇到的障礙,拿了馬以後也就沒有交集,但這會再一晃眼,就覺得這少年莫名有種熟悉的感覺,好在他一直沒有跟人家撕破臉,再說話也就沒什麽顧忌:“你臂力雖差了些,但下盤極穩,不必灰心。”
少年抽了抽嘴角,他看起來很像是來讨教的樣子嗎,不過面對這人即使和軟了表象仍掩不住的些微傲氣,他實在生不起氣,只說:“在下今年虛歲二十有三,幸與足下論交。”
這個論交,自然是平輩之間的。
莫道桑有些驚訝,要不是有個猜測,他還真的以為這就是個十幾歲出來玩的小孩兒,但如今這一點也合上了,他更加不想跟面前的人有過多的牽扯了。
“在下雲游四方,若再遇,便是緣分。”這麽說上一句,莫道桑牽着馬就走了。
留下原地的一頭霧水的少年青年對視着猜想是哪家出了這樣的人物,少年頭疼地很,這下就算不回去,寫信也是少不得的。
中年人頗有些幸災樂禍。
最後少年攥了攥劍,打了個招呼也就悶悶地走了:“小叔,我先回客棧了。”
“回回回。”中年人跟着應聲,馬累了還能走着趕路不成,等一夜呗。
莫道桑等着聲音徹底不見了之後才牽着馬從院牆後面走出來,瞥了眼山坡上草叢裏藏着的一只小童眼,懶得理會,直直就朝出鎮子的大路上走。
“宿主大人,你知道那是燕小公子了啊。”小嚴子理解自己的宿主大人,按書裏的劇情,宿主大人最有可能就是死在這人手裏的,還開心得起來才怪。
“剛開始忘了他的字,但這樣氣度的人終究不多,”莫道桑想了想面對這孩子時的感覺,随手把劍挂上馬背,“不過從小就不懼流言甲不離身,看來的确做過不少事。”
小嚴子知道這對宿主大人來說,已經是近乎承認的評價了,他就說嘛,宿主大人怎麽可能光因為劇情就改變自己和人交往的态度,簡直要讓人笑斷腰。
“不過離我遠點,對他沒壞處。”
莫道桑又這麽說了句,小嚴子能怎麽辦呢,只能跟着宿主大人難得醒悟一回的良心走了。
出了鎮子,面對寬闊的管道莫道桑卻沒有走上去,反倒拉着馬拐進了一邊的樹林裏,就在小嚴子疑惑的時候,莫道桑不懼不避地開口:“小嚴子,搜個騎馬的教程出來。”
“啊?”小嚴子有些崩潰,宿主大人不會騎馬還搶馬搶得這麽有底氣,他實在沒想到。
不過想想,宿主大人不會騎馬才是正常的吧。
“怎麽了,”莫道桑又笑着問,“搜不到?”
“搜得到搜得到,宿主大人你等等。”宿主大人都這麽笑了,他敢搜不到嗎。
只不過等莫道桑真的弄懂怎麽跟這匹即使不聽話也不能動手的馬交流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要是沒有遇見燕綏他大可以回客棧歇上一晚再動身,但想了想現在要是回客棧怎麽都避不開那兩個人,莫道桑只得無奈地拉着缰繩邁上大道。
還沒怎麽相處,莫道桑就在燕綏身上悄悄記了一筆。
馬兒行進在伸手不見無數的夜裏,不安地噴着響鼻。
然後終于跑了起來,密密集集綴成一串。
路面上影影綽綽,最終聲音徹底遠了去。
作者有話要說:
成功忽悠了吉他社一個很厲害的學長去學《本色》。
看着他還完全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就覺得良心受到了強烈的譴責。
哈,其實才不是呢!
蠢作者可開心了哈哈哈哈哈哈。
等着學長學成後告訴他,到時候他的反應一定很精彩,期待(☆▽☆)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