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夜晚,莫道桑倚在自己的榻上看着随手從書架上的抽的一本書,雖然原身變了性子之後就不再翻書,但灑掃的小侍女總是不敢怠慢的,書架依舊打掃得很幹淨。
不然讓莫道桑沒了個解悶的東西,怕是他真的要惹點事出來。
屋子裏的擺件精巧古樸,莫道桑第一次進來就已經挨個過了一遍,尤其是側面劍架上擺着的那把劍,遠遠就感受得到裏面強大的力量。
門外傳來了人的氣息,然後下一刻門就被敲響,莫道桑不禁跟小嚴子感嘆:“看看這孩子被吓成什麽樣了,連個自己心理準備的時間都不敢耽誤。”
小嚴子十分想說其實宿主大人你也有份。
莫道桑盡量讓自己顯得正經那麽一點,沉了沉聲音說:“進來。”
于是溫瓊華就那麽低着頭推開門進來了,月色襯在他的身後,越發顯得他的皮膚通透,順直的長發落在肩後,身上的衣裝一絲不茍,怎麽都不像是來侍寝反倒是辦公事更多一點。
小嚴子已經在莫道桑腦海裏花癡般地尖叫起來,這讓莫道桑越發覺得自己其實是個君子來着。
不過原身也有那麽個毛病的,他的東西,不許任何人碰,若是讓他發現了自己的人身上出現旁人的痕跡,哪怕是一根頭發絲,當晚院子裏所有的人估計都得陪葬。
所以這麽打扮莫道桑也就沒辦法挑個錯處出來。
于是他直接幹脆地說:“脫。”
左護法的臉登地就紅了,卻仍是規規矩矩地行完了禮然後手才落到自己的衣帶上,頓了一刻,他狠狠心一把将衣帶扯了開來。
然後帶子落到地上,他白色的袍子便散了下來,連帶着裏面的都有些松動。
莫道桑的視線不由便因為他伸出袖外的手吸引了,雖然還是盡量裝作不以為意的樣子,他卻知道自己确實是失了神,看來這種別樣的滋味,或許也不像原先想的那麽古怪。
“停。”莫道桑聽見自己這麽說。
于是溫瓊華的手就那麽卡在了半空中,甚至他本人都悄悄擡眼掃了莫道桑這邊一眼,不過礙着場面擡得太低八成是什麽都看不見的,後來不知道心裏想了些什麽,他的手略微顫了顫,将腕上的衣袖又抖下了些,這讓莫道桑很是滿意。
莫道桑看夠了以後終于肯從他那張塌上下來,一點點向那邊僵硬的人走去。
殊不知在對面人眼中,他赤着的一雙足偶爾會從黑色的衣擺下露出來,被那泛着玉石光澤的地板一襯,更是顯得瑩白如玉,讓人不免擔心着這等物件被涼壞就被惑了心神。
莫道桑笑着用食指挑開溫瓊華內衫的一小片衣襟,看着面前的人即使盡力繃着耳後卻仍是免不了染上緋色,不由心情頗好。
不過興致到這裏也就滿足了,他的手重新拿起,然後點在了他的左肩,順着記憶中的大致方向一路斜斜滑下,在此過程中,之間方才還旖旎的氣氛一點點冷下去,溫瓊華的臉上到了最後只剩下一片蒼白。
手指在他右邊腰側停下,莫道桑感受着手指下不平的紋路,語氣近乎誘導:“令儀,喚我的字。”
“屬下不敢。”溫瓊華仍舊戰戰兢兢。
莫道桑這回倒是沒怎麽為難他,只是心疼地問:“這一劍,疼嗎?”
“回教主,屬下不疼了。”
莫道桑還是用着這麽輕柔的調子說:“再叫教主,我就殺了你。”
溫瓊華大概是從沒有見過這個樣子的好友被驚到了,掙紮半響,最後他擡起了頭,平視着面前的人,一個名字伴着百轉愁腸出了口:“駿惠。”
莫道桑發現目前溫瓊華眼裏的內容有些讓他掉雞皮疙瘩,雖然這哥們确實慘兮兮但明明一個大男人卻做出這樣的神情他着實接受不了。
于是他下一句就帶了些生氣出去:“恨我嗎?”
“屬下不敢。”溫瓊華頭一旦擡起似乎就沒有收回去的打算了,他這樣的性子怪不得總被原身罰,也是他自找的,這麽做了,單靠回答語氣裏的那麽幾分敬意根本無法補救。
“只是不敢嗎?”莫道桑決定可以好好陪小左使玩玩,于是他他手腕落在面前人的胸口一抓一轉,轉眼就把人摔在了榻上。
溫瓊華應該是很疼的,眼睛閉着半天都沒有動。
随即莫道桑就順勢壓了下去,手腕壓着他的肩膀讓自己的語氣帶上些失控的急躁:“跟我說,永遠不會背叛我,無論我怎麽對你,你都不願心生怨恨,說啊。”
溫瓊華緩過來就聽到這樣的話,視野裏一瞬間只剩下上方那人痛苦扭曲的臉,不禁怔怔看着呆了,甚至連自己的手已經落在了上面也沒有發覺。
遲遲沒有回複,莫道桑一手掐在了他的脖子上,手指漸漸收緊,語氣也越發兇狠:“說啊。”
“咳咳,”溫瓊華只是不怎麽用心地偏了幾下,同時這種時候手居然還安撫般地輕輕搭上莫道桑的眼邊艱難地說,“駿惠,放手。”
莫道桑愣了愣,也是因為出神,手上的勁道就松了,之後馬上就被溫瓊華将人帶着胳膊一起抱了個滿懷。
“駿惠,咳咳,你是不是想起來了,是不是,咳,告訴我。”溫瓊華死死按着他像是不想讓人看到自己失态的樣子。
莫道桑沒有應聲,靜了片刻後身上的氣勢徒然暴增起來。
溫瓊華有些膽怯卻仍是沒有松手。
莫道桑扮精分扮得歡快,在心裏贊嘆了一下這美人左使确實情深義重之後,臉上出現原身每度瘋狂時的神情,然後,自己給了自己脖子一下,放心睡了過去。
對于這種發展,溫瓊華是懵逼的,然而懷裏的觸感給了他極大的底氣,只見他的手在莫道桑的發頂輕輕拍了拍,眼神中是幾乎要溢出來的深情。
他慢慢地開口,虔誠宛如信徒:“駿惠,我永遠不會背叛你,不會心生怨恨,只是你,要快些,快些回來啊。”
這一夜,難得柔情。
天方微明,魔教教主屋子的門便被不知道抛出的什麽東西砸了開來,旁邊的守衛眼尖地瞧見了什麽,卻仍是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伴着木屑飛濺,一個人形砸在了地上,立刻就見了血,等在院外一夜的一個小侍衛才終于被放了進來。
小侍衛語氣裏都是驚慌,看着他一向連碰一下都覺得是亵渎的主子被摔成這個樣子,他根本都不知道該怎麽動,只一個勁問道:“左護法,您沒事吧。”
終于緩過來之後,溫瓊華想要說些什麽,卻一開口動氣就嘔出一口血,小侍衛想了想,道了聲護法得罪了,就小心翼翼拉起他的手,将自己的內力傳了過去。
“不必了,”溫瓊華心脈終于穩了下來笑着這麽說,“思齊,松開吧。”
宋思齊盡管還是憂心卻不敢不從命,他擡起頭來之後,那張臉分明就是當初守在莫道桑閉關洞外的小侍衛,這時卻是完全迷茫的樣子。
不知道為什麽,他的主人明明傷成了這個樣子,現在的笑容卻比以前還要好看,真的好看得他都要不敢看了。
主人真是魔教裏最好的人了,要不是他,自己怕是早就死在野獸爪子下面了吧。
可這麽好的主人為什麽總是要受苦。
眼見自己的小侍衛不知道想到哪裏去了,溫瓊華及時開口:“思齊,扶我起來,回去。”
“可是…”宋思齊還是擔心自己主人的傷勢。
“無礙的。”溫瓊華淡淡地說了這麽一句,不善言辭的宋思齊就再也說不出話來了,只是憋着勁一路上走得盡量穩妥些。
溫瓊華最後看了這院落一眼,将眼中一切情緒收起,跨出了這道門。
一剎那,他再次變回了那個魔教執掌決策永遠不會被撼動的左護法,從容優雅,笑裏藏刀。
莫道桑瞅着人走了,才悄悄掩上自己開的一道細細的窗縫,同時對腦中的小嚴子賠罪:“小嚴子乖一點別哭啦,我頭疼,我這也是沒辦法啊,我只有現在這個狀态才容易處理現在魔教內部的關系逐步掌權啊。”
“我知道啊,可我就是想哭啊,我可憐的左護法大大,”小嚴子覺得自己完全可以哭到自己的視覺系統短路,後來又想想自己是可以和宿主共享這部分的,于是哭得更加肆無忌憚,“為什麽受傷的總是我的左護法大人,心疼。”
“小嚴子,剛剛我有收勁道的,令儀回去養養就沒事了。”
“哼,哎?宿主大人,你剛剛叫左護法大人什麽?”
“令儀啊。”莫道桑勾着嘴角眯了眯眼,“這名字可比什麽溫瓊華左護法順耳多了,畢竟他可是這麽正正緊緊一個人啊。”想着那人竟然一直都是睡前的那一個姿勢完完整整抱了他一個晚上,莫道桑覺得手又有點癢。
總覺得再說下去只會加深宿主大人對自己左護法大人的某種興趣,小嚴子謹慎地閉了嘴:“宿主大人,你看,我們是不是該收拾收拾出去了?天也不早了。”
莫道桑則很痛快地接話:“好啊。”
還不明白宿主完全是用着松了一口氣的心态說的這話,誤以為宿主大人居然體貼了一把的小嚴子簡直被感動得化身忠犬系統。
誤會啊,總是如此美麗又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