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3)
怪陳猛也于事無補,當務之急是想想補救措施把事情的影響降到最低。
他實在想不出什麽辦法,不得已去找母親幫忙,父親他是萬不敢說的,恐怕會被他打死。
宋婕聽了以後勃然大怒,她一直覺着兒子只是淘氣貪玩,本性不壞,沒想到他做出這麽過分的事情,雖說他不是直接加害人,但是他鼓動放任陳猛去胡作非為就是一項大罪。
因為他一時惡念,一下毀了兩個孩子的名聲,甚至可能毀掉他們的前途。
子不教母之過,因為她疏于教育,導致兒子走上了歪路,宋婕追悔莫及,感到深深的後悔和自責。事已至此,她只能兒子一起承擔罪責,去盡力彌補過錯。
高家那邊一直沒什麽動靜,按說要想查出來是誰做的并不難,但是陳猛至今安然無恙,學校也是極力壓着這件事,到現在都沒人關注背後的爆料人,程潇的父母不知道為什麽也沒提這事,可能是想趕快低調處理。
宋婕猜測應該是陳家和高家背後達成了什麽協議,保住了他們家那不争氣的孩子,自家兒子也因此逃過一劫。
到最後,可憐的只有那兩個無辜受到傷害的孩子。宋婕決定盡一切力量補償他們,将他們的傷害降低到最小。
宋婕和校長認識,親自去他家拜訪,問他打算怎麽處理這件事,校長很識趣地沒有問宋婕跟這件事的關系,一時間摸不清她的目的,反而問她有什麽意見。
宋婕問他雙方家長的态度,校長告訴她,兩邊家長的意思都是要轉學。
宋婕略一沉吟,覺得也只能這麽辦了,再在這學校待下去,兩個孩子也受不了來自其他同學的眼光和議論,還不如換個學校,徹底把這一頁揭過去。
宋婕知道高家的背景,不擔心高寒找不到好的去處,她擔心的是程潇。她馬上聯系了本地另外一所數一數二的中學的領導,讓校長從中搭線,把程潇介紹過去。
程潇很快順利地轉到了那所中學,宋婕和周裕明紛紛松了口氣。
宋婕罰周裕明站了一晚上,悔過反思。
周裕明想了一晚上,真的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羞愧,自責,還有後怕,萬一高寒和程潇他們兩個因為這件事改寫了以後的命運,他真的負不起這個責任。
周裕明始終放心不下,四處打探高寒和程潇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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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後他得知高寒的父母離了婚,高寒跟母親去了美國。他們母子倆能這麽快在美國落腳,宋婕暗中幫了不少忙,還委托美國的朋友幫襯着他們點。
程潇那邊則沒什麽特別的消息,在新學校似乎一切正常。
在周裕明以為這件事就這樣收場之後,意外發生了。
某天他偶然從別人那裏聽說程潇被他父親送進了戒同所,而且已經被關在那裏一個月了。
戒同所,顧名思義,強制幫人戒掉同性戀的地方,聽起來就十分陰森可怕。
這個消息猶如晴天霹靂,周裕明當天就逃課去了那家戒同所,到了才發現那裏守衛森嚴,根本進不去。
他急的在外邊直轉圈,走投無路只好再求母親幫忙。
宋婕也非常震驚,怪自己疏忽大意,沒有多關注一下程潇,結果一轉眼就出了這樣的大事。
宋婕先調查了一番這家戒同所,發現它已經成立了好幾年,竟然還有合法的營業執照。裏面的醫師自诩專業,實則采用電擊等殘忍手段虐對病人,使病人在生理和心理上對同性戀産生恐懼,逼迫他們扭轉性取向。
荒謬的是,這家醫院的口碑竟然還很好,越來越多的家長把他們的孩子送去這裏治療。
許多孩子從這裏出來以後精神不正常,輕則抑郁重則精神崩潰甚至自殺,而家長還意識不到自己的錯誤,醫院也沒有受到任何責罰。
宋婕一方面聯系已經出院的病人取證,一方面調查醫院醫師的從業資質,搜集了足夠證據以後立馬報警。
警察突擊戒同所的那天,周裕明也跟着去了,他一個房間接一個房間地尋找程潇,找遍了所有的房間都沒有找到,問了一個病人才知道程潇被關了禁閉,單獨關在地下室裏。
周裕明一腳把地下室的門踹開,眼前的畫面令他不忍直視。
房間逼仄不足十平米,密不透光,屋內遍地污物,氣味難聞,程潇頭上都是鮮血,面無血色地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毫不猶豫地沖進去把程潇抱出來,送進救護車。
他和宋婕不約而同地決定,要對程潇負責到底。
至于陳猛,周裕明從程潇出事以後再沒和他說過話,兩人算是絕交了。
周政在北京的總公司忙事業,經常幾個月都回不了一趟老家,只隔幾天給宋婕打個電話,問問周裕明的情況,宋婕幫着打掩護,周裕明才得以周到地照顧程潇。
程潇在醫院治療,他每天放了學來醫院偷偷看他,等他睡着了再走,後來程潇割腕自殺,他吓壞了,幹脆學也不上了,每天在醫院暗中看着他,怕他再想不開。
直到程潇跳樓自殺,他不得不現身救他。
再後來,他把程潇騙到了家裏。又騙他待在自己身邊六年。
他對程潇早已不是愧疚,他不知不覺深深地愛上他,不可自拔。
可他不敢談愛,他沒這個資格。
人都是貪心的,他做夢都想程潇愛上自己,但是他又矛盾的害怕程潇對自己動了真感情,因為一旦真相暴露,他們兩個都會萬劫不複。
所以,他只能選擇保持現狀,就這樣下去,騙程潇一輩子。
除了愛情,他可以給予程潇一切,包括他的生命,即使是這樣,他依然虧欠程潇太多。
至于那個秘密,他到死都不會說,把它一起帶進棺材裏。
可惜高寒出現了,他的夢破碎了。
他沒有資格去跟高寒搶,只能眼睜睜看着他把程潇帶走。
他不敢抱希望,程潇在知道他的真面目以後還能接受他,不計前嫌和他在一起,程潇肯再跟他說句話,他都積了三輩子德了。
十五章
周裕明以為程潇已經在深圳落腳,一查才發現他根本沒有去深圳,而是在北京租了一處房子,還找了個新工作。
這個消息讓周裕明極度振奮,這代表什麽?程潇對他還有留戀?
可惜,高寒恰巧也從深圳的總公司調到了北京的分公司,周裕明就知道自己想多了,程潇肯定是為了高寒暫時留在北京。
先不管那麽多,既然程潇還在北京,先看他一眼一解相思之苦再說。
周裕明一分鐘沒耽誤,火速趕到了程潇的新公司。
為了不被發現,他換了一輛不起眼的平價車,把車停在程潇公司正門不遠處,等他下班出來,偷偷看上一眼。
周裕明從中午一直等到天黑,終于看到了朝思暮想的身影出現在公司門口。
這一刻周裕明想哭又想笑,他以為再也看不到他了。
周裕明癡迷的目光粘在程潇身上,跟着他一步一步地走下臺階,走到一輛奔馳車前。
車裏面走下來一個人,不出意外正是高寒。
周裕明看着他們兩個先是相視一笑,然後一起進了車裏。
周裕明嫉妒的眼睛都紅了,胸口憋着一團火焰,像要爆炸。
他自虐般地跟上了那輛奔馳車,盯着車裏那半個模糊的後腦勺,幹涸的心靈湧入了一絲活水。
在失去他這麽多天以後,能看他一眼也是好的。
高寒的車停在一家火鍋店外,程潇和高寒一起下了車,雙雙走進店裏。
兩人在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正對着周裕明。
周裕明胸口刺痛,不對,坐在那裏的人不該是高寒,應該是自己才對!
周裕明頭腦一熱,理智都飛走了,走下車直沖店裏。
他要程潇搶回來,把他關起來,關一輩子,管他心裏是誰,他不要他的心,他只要和他不分開。
周裕明走向店裏的這幾十步路裏,腦子裏有個聲音一直在說:你又要強取豪奪嗎,你想毀了程潇嗎?你害得程潇還不夠慘嗎?
周裕明的腳步越來越慢,最後停在店門口,服務員問他:“先生裏邊請,您幾位?”
周裕明頓了一秒,扭頭又走了。
周裕明回到車裏,點燃了一根煙,透過煙霧看着窗玻璃裏面的程潇。
他看起來胃口不錯,心情也不錯,看着高寒的眼裏盡是溫柔,帶一點笑意。
看着程潇幸福的笑臉,周裕明情不自禁地微笑,笑着笑着眼淚流了出來。
程潇,你幸福就好,我祝福你。
周裕明在車裏目不轉睛地看着程潇吃完了一頓火鍋,等他們兩個出來以後,又開車繼續跟着。
一路跟到了程潇的家裏,看着他們兩個一起上了樓。
過了一會兒,樓上的一家亮起了燈,應該就是程潇的家。
周裕明望着那扇窗戶出神,嘴裏發苦,從煙盒裏摸出了一只煙,點燃。
等那扇窗戶裏的光熄滅,一整盒煙都抽完了。
周裕明彈掉一身的煙灰,發動了車,調頭回去。
看着自己心愛的人和別人在一起,真的太他媽難受了,周裕明想,明天不能來了,以後也不能夠了。
周裕明正黯然神傷,前面一輛寶馬開成了S型,一看就知道,司機不是玩手機就是喝多了。
周裕明滴了它兩聲,超了過去,超車的時候晃了一眼司機,那人長着非常有特點的鷹鈎鼻,面相就讓人不舒服。
周裕明一瞬間覺得眼熟,但是沒來得及多想。
沒想到寶馬車跟他較上了勁,加速追了上來,超了他也就罷了,還喪心病狂地別他的車。
“我操!”
周裕明罵了一句,猛打方向盤,要不是他車技娴熟,肯定出事了。
還好他高中就玩車了,這種情況應付起來不在話下。
周裕明幾下把寶馬逼停在路邊,下了車直沖寶馬車過去,“我操你媽,給老子下來!”
寶馬司機也氣勢洶洶地拎着方向盤鎖下了車,他身高和周裕明差不多,比他還壯,仗着人高馬大聲高氣粗,“我操……”
一句髒話還沒罵完,就被周裕明一腳踹飛,是真的飛起來,一百八十多斤砸在地上,發出沉悶的一聲巨響,然後就像條死魚一樣一動不動,呼哧呼哧喘着氣。
周裕明從小不好好讀書,倒是學了一身的硬功夫,一次性撂倒三五個大漢不是問題。
周裕明走近,一股酒臭味撲鼻,他一腳踩住司機的胸口,捂着鼻子彎下腰,借着燈光端詳他的臉。
我操!
老子沒去找你,你自己送上門來了——這人正是在公司裏辱罵程潇還打傷他的那個畜生。
周裕明撸起袖子,左右開弓,一雙拳頭揮的帶風,他知道打哪兒最疼又不礙事,他放開了打,盡情的打,終于逮着機會把這一陣的憋屈都發洩出來。
邊打邊罵,“草泥馬,老子的媳婦跟別人跑了!”
“麻痹,老子失戀了,你去死吧!”
打的累了,出了一身的汗,走到一邊吹了會兒風,然後給一個警局的朋友打電話,“哎,有個事兒麻煩你,有個傻逼酒駕別我車,我把他打了。光明路和通順路交叉口這兒,白色寶馬,車牌號xxx,你派人過來處理一下,我就不去警局了……”
周裕明出爾反爾,第二天準時出現在程潇公司外面。
程潇下了班又是高寒來接的他,周裕明自虐上了瘾,又一路跟着他們。
周裕明發現前面有輛QQ不對勁,昨天他就注意到這輛車了,從程潇單位門口跟到火鍋店,火鍋店出來又跟到程潇住的小區才走了,他以為是巧合,今天又來了,那鐵定有鬼。
周裕明直接把這輛車別在路邊,車裏下來一個年輕男人,應該說是男孩更恰當,看起來剛上大學的樣子,相貌嬌氣打扮時髦,不像是專業的盯梢,那就是私人恩怨了。
“你有病啊!”那男孩張嘴就罵,眼睛還望着前邊,很着急的樣子。
周裕明走到他面前,高大的身形和不怒自威的氣場給對方無形的壓迫感,“我問你,幹嘛跟蹤前邊那輛奔馳。”
男孩一臉你怎麽知道,說話都沒什麽底氣,“不知道你在說什麽,讓開,我報警了。”
周裕明一把把他按在機艙蓋上,一只手鉗住他精致小巧的下巴,微微一用力,“不想小臉變花,就給我老實交代,你是誰,跟蹤的目的是什麽?”
“神經病,放開我……”
“嘴硬是吧,信不信我把你先奸後殺了扔護城河裏?”
男孩瞟了一眼旁邊的護城河,眼裏閃過驚恐,眼前這男人氣勢非同一般,說不定真有什麽背景,北京遍地X二代,他在北京人生地不熟,還是認慫吧。
“你先放開我。”
“叫什麽名字?”
“李哲。”
周裕明聽着這名字耳熟,再一想,他在高寒的資料上見過這個名字,這人是高寒在國外的表弟。
不簡單,周裕明有種直覺,高寒有秘密在瞞着程潇。
周裕明不允許任何人任何事威脅到程潇,他決定利用這個表弟,好好探探高寒的底細,否則他不能這麽輕易地把程潇交給他。
周裕明換了一副臉孔,笑眯眯的仿佛一個和藹可親的大哥哥,“哎呀,原來是表弟,自己人自己人。你怎麽不早說,我跟你表哥是發小兒,我叫周裕明。”
李哲狐疑地審視着他,“我怎麽沒聽我哥提過你?”
“我倆好多年沒聯系了,前不久你哥回國我才跟他一起吃了頓飯聊了聊。”
“你怎麽會跟在我哥後面?”
“哎,趕巧了呗,我一看那車牌號就是你哥的,這不看見有可疑車輛跟蹤他,我不放心,下來幫他看一眼。”
李哲這下全信了,還拿他當了仗義的好人,“哦這樣啊。”
周裕明繼續攻略他,“你還沒吃飯呢吧,我也沒吃,咱倆邊吃邊聊,你哥剛回北京,初來乍到的,可能照顧你不周全,你就拿我當親哥,有什麽困難和我說也一樣的。”
李哲偷偷跟他哥前後腳回了國,一直在暗中跟蹤他,從深圳到北京來回跑,身上帶的錢都讓他打飛的和租車了,眼見馬上就要花光了,吃住都是問題,有個現成的好心人蹦出來,他簡直感激涕零,“那太感謝裕明哥了。”
周裕明帶他就近去了家飯館,故意要了一堆白酒啤酒,打算把他灌醉套他的話。
“你回國幹嘛不告訴你哥,還偷偷摸摸的跟着他,和他鬧矛盾了?”
李哲扁了扁嘴,沒說話。
“你哥這人我了解,嘴硬心軟,你說出來聽聽,興許我能幫得上忙。”
李哲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罐啤酒,眼淚滾了下來,“我哥不要我了……”
周裕明替他又開了一罐啤酒,“慢慢說,怎麽回事。”
李哲一把鼻涕一把淚,“我瞞了他一件事,他不肯原諒我,還說再也不想看見我……”
周裕明直覺覺得這事和程潇有關,“什麽事,有這麽嚴重嗎……”
李哲卻什麽也不肯多說了。
最後周裕明背着一身嘔吐物的李哲,把他帶到了一家酒店。他是這家酒店的vip,擁有專門為他預留的私人房間,不用登記即可入住,即使高寒查他的開房記錄也查不到這裏。
周裕明氣喘籲籲地把李哲放到床上,這小兔崽子,話沒套出來反倒被他吐了一身的污物。
李哲嗚嗚咽咽的抱着他不肯撒手,直叫哥。
周裕明知道他把自己當成高寒了,怎麽拽也拽不下去他,還得替高寒哄他。
“哥,別不要我……”
“要你要你。”
“哥,我錯了……”
“沒事哥不怪你。”
“哥,我們和好吧……”
“好好好。”
“哥,我愛你……”
周裕明突然懵逼,“哈???”
李哲雙手摸索着周裕明的臉,滾燙的唇吻了上來,嗓音膩的不像話,“哥……”
周裕明渾身冒雞皮疙瘩,一把把李哲薅下去。
略一思索之後,他翻出李哲的手機,用他的手指解鎖了手機,他自知自己的行為很不道德,但是為了程潇他只能這麽做。
周裕明點開了李哲的相冊,發現有一個加密相簿,高寒的生日是元旦,他記得很清楚,直接輸入了高寒的生日,果然猜對了。
相簿裏有兩人的合照,也有高寒的單獨照,那種親密的姿态,偷拍的角度,絕對不是正常兄弟!再往後看,果然看到了幾張難以直視的床照!
最新的照片是兩個月前拍的,也就是說高寒回國之前都還和李哲在一起!
周裕明無比震驚和憤怒,高寒竟然做了這種大逆不道的事,還欺騙程潇?!
他絕對不能看着程潇被他玩弄被他傷害!
高寒剛跟程潇一起睡下,就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
高寒怕把程潇吵醒,就走到廁所接通了電話。
“是我,周裕明,你在哪呢?”
高寒一聽是周裕明的聲音,臉立刻拉下來,“你大半夜的搞什麽,程潇剛睡着,把他吵醒怎麽辦。”
周裕明氣的差點爆炸,一想到程潇和高寒同在一個屋檐下,他就想宰了高寒。
“高寒,你的秘密被我知道了,你和你表弟李哲亂倫,在國外同居了五年,我手裏有你們的照片。你這個人面獸心的混賬,程潇等了你這麽多年,你竟然這麽對他?你對得起他嗎?這件事我不希望程潇知道,你主動離開他,以後別再見他,我會替你保守這個秘密,否則就不止我一個人知道,我給你三天時間,找個合适的理由和程潇分開,以後都不許再見他。”
高寒渾身冰涼,壓低聲音道:“你見過李哲?你把他怎麽了?”
除了李哲,沒有第二個人知道他們的關系,周裕明只能是從他那裏知道的。
“你放心,我把他好好的藏起來了。”
“他在哪!?”
“怎麽,想滅口?高寒你可真不是人,玩了自己親弟弟又把人家抛棄。我會替你好好照顧他的,在你離開程潇之前,你別想見到他。三天,記住了。”
周裕明說完挂斷了電話。
高寒心事重重地回到床上,再也睡不着。
程潇轉過身看了看他,“怎麽了高寒,接了個電話回來就神不守舍的?”
“沒什麽。”高寒轉了個身背對程潇。
程潇也就沒再問,接着又睡了。
半夜程潇被高寒的喊聲驚醒了,高寒好像在做噩夢,嘴裏一直叫着一個名字,聽起來像是“阿哲”。
程潇輕輕把他拍醒,“高寒,你做噩夢了?”
高寒醒過來,一腦門的汗,“對不起,吵醒你了。”
“沒事。阿哲是誰,你一直叫這個名字。”
“……是我表弟。”
“你倆關系很要好吧。”
高寒突然抱住程潇,“程潇,我們走吧,我們到國外去,誰也找不到我們。”
“高寒,我不能走,我的心在這裏,我哪也去不了。”
高寒松開他,眼裏冒着怒火,“你就這麽喜歡周裕明?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卑鄙小人!”
“高寒,我知道站在你的角度,周裕明做的事的确很過分。但是人非聖賢,誰都難免會犯錯誤傷害到別人,只要真心悔改,去彌補,就有被原諒的權利。”
高寒根本聽不進去,本來從周裕明手裏把程潇搶回來,看他又是下跪又是痛哭流涕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對他的仇恨差不多已經消了,現在他又綁架了李哲要挾自己,他對他又恨之入骨。
程潇看他情緒不穩,就知道剛才那個電話一定不簡單,“高寒,是不是出了什麽事?你告訴我,我們一起想辦法,你別一個人扛着,我想幫你。”
高寒有一瞬間想跟他坦白,但是又實在難以啓齒。
程潇的眼睛那麽幹淨清澈,他在他面前自慚形穢。
“睡吧,程潇,明天還要上班。”
十六章
第二天高寒送程潇上班以後,立刻開始尋找李哲的下落。
一查才知道,李哲從他回國的第二天也跟着回國了,還像個小尾巴似的跟着他到處跑。
他又調取了李哲的開房記錄,發現他就只住了幾天的快捷酒店,後來就沒住過,可能是錢快花光了,住不起酒店。
他還發現李哲從租車公司租了輛車,難道是白天跟蹤他晚上睡車裏?
這孩子真是讓人不省心。
按照周裕明的性格,他應該是昨天才知道李哲的事,不然早就找上門了。
周裕明把李哲藏哪了?
高寒試着給李哲打了個電話,不出意外關機。
高寒通過運營商查到手機信號最後的定位是一家飯店,高寒找到這家飯店,查了監控,看到昨晚上周裕明和李哲一起進來,沒過多久,周裕明背着喝醉的李哲出來,在飯店門口攔了一輛出租車。
高寒根據出租車的車牌號找到了司機,司機對這兩人印象很深,所以還記得他們倆下車的地點,高寒就這樣順利找到了李哲藏身的酒店。
高寒來到前臺,稱自己是周裕明的朋友,請他們幫忙查一下他在哪個房間。
出于保護客人的隐私,前臺拒絕了他的要求。
高寒謊稱自己的弟弟被綁架了,求他們幫幫忙,前臺很為難,“要不您直接打電話報警吧。”
高寒無法,只能在酒店大堂裏面守株待兔。
中午的時候,李哲頂着雞窩似的一頭炸毛走了出來,高寒悄無聲息地靠近,一把抓住了他。
李哲看到他,又驚又喜,高寒拉着他快步離開酒店,“跟我走。”
李哲叫了聲哥,乖乖的跟着他走了。
高寒猜他還沒有吃午飯,先把他帶到一家肯德基裏面,給他點了份他愛吃的套餐,“先吃飯。”
李哲見他還是關心自己的,感動的邊吃邊吧嗒吧嗒掉眼淚。
高寒忍不住道:“別哭了,嫌粥不夠鹹嗎?”
李哲趕緊拿手擦了擦眼淚,不敢哭了。
“周裕明怎麽找到的你?”
李哲以為是周裕明在高寒跟前說了好話,高寒才來找自己,頓時對周裕明感恩戴德,“他昨天偶然碰到我了,請我吃了頓飯,還送我去了酒店,哥,你發小人挺好的。”
高寒氣的肺疼,怎麽一個兩個的,都拿周裕明這大尾巴狼當好人?
“你怎麽會碰到他?”
“就,碰到了呗。”
“你倆都說什麽了。一字不落告訴我。”
“沒說什麽,他就問我是不是和你吵架了?”
“你怎麽說。”
李哲一個勁地擺手,“我什麽都沒說……”
“然後呢?”
李哲撓了撓頭,“然後我好像喝多了……”
高寒扶着額頭,“算了算了。你別回去了,周裕明不是好人,別再跟他聯系。”
李哲大惑不解,“他怎麽了?挺好一人啊。”
“我給你一筆錢,你回美國去,不要再來找我。”
李哲從天堂跌倒地獄,淚珠又滾下來,“哥,你還沒原諒我?你想怎麽懲罰我都行,別趕我走……”
“你先回去,我在這邊處理點事。”
“我不走,哥,你讓我留下來,我只做你弟弟,只要讓我看見你就好……我不會打擾你和程潇。”
高寒硬着心腸冷下臉,“你不聽話,以後永遠別見我。”
“不,我不回美國。”李哲站起來,“哥,讓我離開你不可能的。這次我不能聽你的,對不起。”
李哲轉身就跑,高寒連忙追出去。
李哲跑的飛快,高寒竟然追不上他,眼看着他要穿過馬路,可是現在剛變了紅燈,高寒吓得心髒都停了,“阿哲——!”
李哲已經沖到了馬路中間,來不及了,一輛大卡車正高速向他駛來,他吓得完全動不了。
千鈞一發之際,一個人影飛撲向李哲,把他撲倒在地上,抱着他滾了好幾圈,有驚無險地停在路邊。
這幾秒鐘之間發生的事實在是驚險萬分,在場的所有人都紛紛吸了一口涼氣。
高寒腿都軟了,跑過去一看,竟然是周裕明救了李哲,兩個人身上都有些擦傷,不過人都清醒着,應該沒有大礙。
高寒跪在地上一把抱住李哲,半天說不出話。
他差點就永遠失去他了。
周裕明從地上爬起來,落地時為了保護李哲,他承受了大部分沖擊力,後背火辣辣的疼。
不過萬幸人沒事。還好他在李哲身上裝了定位器,發現他從酒店離開以後馬上追過來,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周裕明拍了拍高寒的肩膀,“差不多得了,先去醫院給你弟弟檢查一下,有沒有內傷腦震蕩什麽的。”
高寒如夢初醒,把李哲扶起來,“疼不疼?哪裏受傷了?”
李哲小臉刷白,嘴唇還在哆嗦,“沒,沒事。”
高寒拉着他走了一步,李哲痛哼一聲,高寒緊張道:“腳崴了?”
李哲點點頭,高寒二話不說把他抱起來,走了幾步又頓住,回頭沖周裕明道了一聲謝。
周裕明受寵若驚,回了一句不客氣。
李哲腳腕只扭到筋,不是很嚴重,他哭哭唧唧裝的挺嚴重,巴着高寒不讓走。
高寒只好給程潇打了個電話,說自己有點私事要處理,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去,讓他別等自己了。
周裕明去醫院簡單處理了下傷口,就又去了程潇單位,把車停在門口不遠處,巴巴地在車裏等他。
看高寒對李哲那副緊張的樣子,就知道他有多在乎這個表弟,他都替程潇感到不值。
高寒走了,程潇肯定很受傷,他不放心他一個人,所以打算暗中照看他一段時間。
程潇按時下班從公司出來,先一個人步行去了附近的超市,一般不忙的話他都是自己在家做飯,周裕明猜他可能去超市買菜了。
周裕明把車停超市外邊,尾随他去了超市,怕被程潇發現,先從服飾區拿了墨鏡和帽子僞裝自己,然後在貨架之間躲躲藏藏,像個癡漢一樣暗中觀察程潇。
程潇推着小車,走走停停,時不時地撿一些生活用品和零食調料放進車裏,他還穿着周裕明給他買的那件加厚超長的羽絨服,露出一雙修長筆直的小腿。
周裕明目測他瘦了起碼五斤。
高寒這個王八蛋怎麽照顧人的,把他的心肝寶貝餓成這樣!
程潇來到果蔬區,放慢了腳步,一樣一樣地仔細挑選蔬菜。
此情此景多麽熟悉而又溫馨。
自從畢業進了公司,周裕明已經很久沒有和程潇一起逛過超市了。兩人還都上學的時候,周末倒是經常一起去逛逛。
周裕明從小十指不沾陽春水,對柴米油鹽那一套不感興趣,但是每次和程潇逛超市逛宜家都開心到飛起,比起約會的浪漫,這種居家過日子的氣氛更加打動他。
周裕明看着周圍一對對小夫妻小情侶,無比羨慕她們。
錢財賺不完,容顏會老去,只有愛情細水長流,歷久彌新。什麽富二代,他根本不稀罕,他所求的只是和這個人一生相守,過普通平凡的日子,在漫長的歲月中熬出一頭白發。
這個點人還不少,周裕明借着人群的掩護,放肆地打量程潇。他除了瘦,氣色也差了點,眼睛還是一如既往的明亮。
這麽一看,程潇和上學的時候相比,除了輪廓更加英挺,氣質更加穩重,沒有什麽別的變化,身上還是帶着一股清純的學生氣,沒有半點被社會浸染的圓滑和疲憊。
這個人即使七十歲了,還會是這樣一塵不染,眼睛還是這般清澈吧。
程潇挑了幾樣蔬菜,想了想沒別的要買,就推着車走向收銀臺。
周裕明把墨鏡和帽子放回去,先他一步出了超市躲進車裏。
程潇從超市出來,直接拎着菜步行回家。
公司距離住的地方只有三公裏,上下班期間這段路又特別堵,所以他幹脆不開車,步行上下班,還能鍛煉身體。
周裕明也棄了車,走路跟着他,和他保持着十來米的距離。
程潇走的人行道有不少電動車和自行車經過,一輛電動車一不小心刮到了他的袋子,裏面的西紅柿滾了出來。
程潇彎下腰去撿西紅柿,周裕明腳下一動,下意識地想過去幫他撿,但是他現在絕對不能暴露,只能站住不動。
這時候又一輛電動車迎面飛快的開過來,周裕明身體先于大腦做出判斷,迅速跑過去把程潇扶起來,拉到一邊。
電動車飛快地駛過,剛好把地上的一個西紅柿壓爛。
周裕明捏了把冷汗,不行這塊交通太亂了,程潇這麽天天上下班他可不放心。
“裕明……?”
程潇正要跟熱心的路人道謝,一擡頭看見他的臉,驚訝的手裏的西紅柿都掉了,又滴溜溜地滾到了地上去。
他做夢都沒想到會在這看到周裕明,不,他甚至沒有想過還能見到他。
程潇甚至揉了揉眼,沒錯,雖然面前這個人瘦的脫了形,胡子拉碴臉頰凹陷,但還是他的裕明沒錯。
程潇的眼睛瞬間濕潤了,裕明怎麽變成這樣了,這不到一個月的時間發生了什麽?
周裕明這麽近地面對他,看着那張朝思暮想的臉,也幾欲落淚。
然後他才意識到自己暴露了。
現在想跑已經來不及了,只能裝作偶遇,“喔真巧,是你啊程潇。”
程潇盯住他上上下下來來回回的看,越看心都要碎了,“裕明你怎麽瘦成這樣子,你生病了嗎?”
“沒,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