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有點撩

第50章 我喜歡你

江寥按照紙條上所寫的地址, 一路打聽，終于找到了。

這裏是個村子，路上人不太多, 是個很安靜祥和的地方。

江寥的親生父母, 就住在第二個道口南面第一家。

銀漆的大門挨着紅磚圍牆, 圈出來一片不大的小院子，院子裏有一條黑白花的小狗, 和幾只雞和鵝。

狄伺略微一打量, 就笑了, “三霸都給他們養全了。”

江寥也跟着笑了笑, 卻還是難掩內心的激動, 他此時已經連門都不敢敲了，僵着腿站在門口, 順着大門的縫隙往裏面看，即使玻璃反光，他也看到了圍在桌子旁的三個人，很是其樂融融, 一看就覺得是一家人，就想到了阖家歡樂這個詞。

江寥曾經和李子格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的時候，也是體會過這種感覺的，只是後來就沒機會了。

江寥和老頭一起吃飯的時候, 大多數時候都是一句話也不會說的，不然老頭肯定要開口罵他。

江寥一直沒和人說過，他其實是個喜歡熱鬧的人。

最後還是那只狗先發現他們兩個的, 汪汪汪的叫個不停，屋子裏的人也終于聽到聲音，那個男人放下筷子，推開門走了出來。

男人慢慢走到大門口，臉上漸漸浮現疑惑的神色，“請問你們是？”

江寥強忍着才沒哭出來，聲音卻是有些顫抖了，他對那男人道，“你十八年前，是不是丢過一個男孩？他的腰側還有一塊心形的胎記。”

男人的臉色一下就變了，他幫忙地拉開大門，迎着江寥和狄伺進去，“外面冷，進屋子裏說吧。”

“嗯。”江寥低頭抹了一把眼睛，跟在男人身後慢騰騰地走着。

狄伺注意到江寥又在偷偷抹眼淚，就攬住他的肩膀，安慰地拍了拍。

屋子裏的女人見到生人進來，也站了起來，一邊笑着搬出兩個椅子，一邊問他家男人，“這是？”

“他說他是思宇。”男人說着，就看了一眼江寥。

江寥掀開衣服，給女人看自己腰側的胎記，不确定地問道，“你們……還記得這個嗎？”

狄伺悄悄側目，看到江寥臉上那卑微到極點的表情，只覺得心疼，他在挽回這段親情，他在害怕，怕自己又是被抛棄的人，孤零零的一個人。

女人看到江寥身上的胎記，當時腳步就頓了一下，支撐不住一般坐在了炕上，一臉不敢相信地看着江寥，“你是思宇？你真的是思宇嗎？我記得思宇剛生下來的時候只有這麽一點大。”

女人用手比劃了一下，眼淚就抑制不住地流了出來，繼續哽咽着道，“當時你只有這麽一點大啊，我還沒來得及看清你長什麽樣子，倒個垃圾的功夫，回來就發現你不見了，醫院的監控壞了，根本找不到你，我當時哭了三天三夜，我的孩子啊。”

江寥怔怔地放下衣服，看到女人做出張開雙臂的動作，緩慢地靠了過去，動作極為小心翼翼。

女人不得不站起來，主動抱住了江寥，肩膀哭的一抖一抖的，最後還是男人強行把她給拽開了，“行了行了，你別吓着孩子，孩子才剛回來。”

男人和女人還有一個孩子，是個半大的小丫頭，眨着大大的眼睛，一臉不解地看着江寥。

“你是誰呀？”

女人扭過頭去，偷偷抹掉眼淚，然後和小女孩解釋道，“這是你的哥哥。”

小女孩甜甜地叫了他一聲哥哥，然後小聲嘟囔了一句，“我不是有一個哥哥了嗎？”

結果被那男人瞪了一眼，小丫頭就不敢再張嘴說話了。

江寥十分緊張地坐下，兩只手絞在一起，摩挲了半天，卻不知道自己此時該說些什麽。

桌上的飯菜并不豐盛，但男人還是添了兩副碗筷過來，邀請江寥和狄伺一起坐下吃一些。

兩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最後還是雙雙坐下了。

女人哭的眼睛紅紅的，好不容易把心情平複下來，就拉着江寥說話，“孩子，你這些年一定吃了不少苦吧，你現在在哪生活？上了學沒有？”

江寥回答道，“我被人收養了，在江城住，正在念高二。”

男人一直沒說什麽話，聽到江寥說正在念高二，才一臉怪異地看了一眼過來。

狄伺總覺得，那個男人看江寥的目光不太對勁，可是這個時候，他根本不可能開口說什麽，只能靜觀其變。

等大家都吃完飯，女人站起來收拾東西，江寥也想跟着一起收拾，卻被男人拽着到另一間屋子去了。

狄伺也想跟過去，卻忽然被那小丫頭給抱住了，小丫頭擡起下巴望着他，甜甜地笑了，“哥哥你真好看，你叫什麽名字呀？”

狄伺就這麽被絆在了這裏。

另一個屋子裏，江寥被男人帶過來坐下，一頭霧水，不知道他要做什麽。

這間屋子裏應該是有人在住的，看擺設應該是個正在上高中的男孩，畢竟還有書桌和臺燈。

江寥正打量着，忽然發現男人跪在了自己面前，吓得他趕緊彎下腰，想要把男人給扶起來。

結果男人卻是極為倔強，跪在地上始終不肯起來，甚至還有要給他磕頭的趨勢。

江寥不得不也跟着跪下來，對男人道，“您不起來，我就不起來，您有什麽事直接和我說就是了，不用這樣的。”

江寥也隐隐猜到事情有些不對勁，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心中忐忑的厲害，連帶着他說話的聲音也顫抖着。

男人面上落下兩行淚，對江寥說道，“孩子，是我對不起你，你當年不是被人販子偷走的，你是被我抱出去送給別人的，當時你媽媽生了一對雙胞胎，家裏實在養不起，我們窮啊，如果養兩個男孩兒，恐怕一家子都會餓死的，是我不争氣，是我沒有用，是我掙不到錢，都是我的錯。”

江寥也沒想到事情的真相會是這樣，眼睛一酸，兩串眼淚就抑制不住地流了下來。

門外不知道站了多久的女人，也是淚流滿面，她一把推開門，也跪在了男人旁邊，一邊哭一邊用拳頭錘他，“原來是你，原來是你，你怎麽可以這麽做？你怎麽忍心啊，那可是你的親生骨肉啊！”

男人哭着道，“我也是沒辦法啊，如果養不起，還不如給他更好的生活，我問過那個男人了，他說他是來咱們這做生意的，特別喜歡小孩子，願意收養思宇，他穿的都是名牌，一看就是有錢人，我當時想着，如果是他，一定能給思宇更好的生活，跟着我們他只會吃苦受罪。”

江寥哽咽着捂住了嘴，靠着身後的櫃子才堪堪穩住腳，他啞着嗓子開口說道，“可是，我從有記憶開始，就是在人販子手裏生活的，直到我後來被人救了才……”

江寥已經說不下去了，他用手拼命撐着自己，不讓自己倒下，在李子格收養他之前，他一直過得都是有上頓沒下頓的日子，偶爾還要被暴躁的人販子打一頓，他從來都沒過上過男人口中的更好的生活。

此時這個房間的門大開着，狄伺也能聽個一清二楚，一下就将事情分析得七七八八了。

狄伺抱起小丫頭，把她放到炕上，然後匆匆走了過來，一把拉住了江寥的手腕，語氣不善地對跪在地上的兩個人說道，“雖然你們當初的行為是迫不得已，但是這并不能成為你們傷害江寥的借口，你們這輩子都對不起江寥，除了生下他，你們一點養育他的責任都沒盡到。”

說到最後，狄伺都忍不住帶了一些哽咽，“你們沒資格祈求他的原諒，你們從一開始就錯了。還有，他不是你們口中的思宇，他有自己的名字，他叫江寥。”

“你們不配做他的父母。”

狄伺忍住眼眶裏一直打轉的淚水，拉着江寥的手就把人給拽走了。

狄伺一直把人拉到火車站，買了回江城的票，江寥一路上都保持着面無表情的樣子，坐在一旁垂着頭，任憑狄伺怎麽叫他都沒反應。

狄伺也把着江寥的腦袋把他的頭擡起來，可他眼底除了未幹的淚痕，一點光都沒有了，他似乎失去了一些東西。

江寥來的時候，雖然滿心忐忑，眼裏卻帶着光，帶着希望和期盼的。他看似涼薄，卻是最重情義的人，他的涼薄源于清醒，他清楚的知道有些東西不該得到，就從來都沒去期待過，因為他嘗夠了失望的滋味，他害怕失望。

江寥失去了他才剛得到不久的希望，甚至連帶着之前所剩無幾的希望也都跟着一起漏空了，一整顆心都被失望填滿了，只剩下絕望和窒息。

他人還活着，可心卻死了。

他是個被抛棄的人，就連帶他來到這世上的人都已經不要他了，那麽他為何還要存在在這個世界上呢？

狄伺在一旁急得都要瘋了，他看到江寥悶不做聲地流眼淚，只覺心口有一種感同身受的窒息感。

“江寥，你不要這樣，你還有老頭，謝然和唐甜他們啊。”

他的話，江寥一點都聽不進去。

狄伺沒辦法，只能抓住江寥的手，貼在自己胸口，對他道，“江寥，你還有我。”

狄伺咽了一口口水，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搬過江寥的臉，讓他和自己對視，一個字一個字地對他道，“我喜歡你，江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