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皮修過來找人的時候,就看見文熙坐在秋千上親手給坐在一邊矮凳上的小掃把喂冰糖蓮子,小掃把吃得表情糾結,文熙倒是笑得一臉慈祥。
再一看那海碗,皮修太陽穴就是一跳,他大步走過去問:“你拿個盆盛湯,怎麽不直接用桶提?”
“一桶也太多了,我喝不完。”文熙笑着看他:“你煮的蓮子湯太好吃了,沒忍住多盛了點,還好有這孩子在,陪我一起吃。”
小掃把見皮修來了,抓着掃把解釋:“我都打掃完了,才、才坐在這裏的。”
皮修:“沒事,這些地方我本來就不要你掃。沒事就去看書練字,別過幾天去上課問題回答不上來,回來又發脾氣不願意去學校。”
剛打發人端着那海碗走,皮老板就聽見背後的小東西說:“我剛剛總覺得有人偷看我,但是一回頭又什麽都沒有。”
“啊?”皮修猛然回頭,妖力釋放出來将整個院子層層包裹,感知可到之處一覽無遺,但他也什麽都沒發現,院子裏的陣法也沒有任何反應。
文熙看着他:“你說會不會是饕餮過來了?”
“有可能。”皮修臉色陰沉了下來,就饕餮那神不知鬼不覺的出沒方式,還真有可能是他個狗娘養的。
文熙有些惴惴不安,伸手拉住皮修的手臂問:“那要怎麽辦,我要不要躲起來?”
“沒事,不用怕他,他一個飯桶打不過我。”皮修看着小東西一副害怕依賴自己的樣子,心跳快了兩拍,但很快就恢複了平靜,拍着自己的胸膛保證文熙不會有事。
文熙看着他一笑,點頭說:“那就好,不過我還是有點害怕,而且……”
小東西嘆了口氣欲言又止,皮修有些不痛快:“有話就直說,別吞吞吐吐的。”
“我怎麽覺得你的夥計對我意見特別大?”文熙皺着眉頭嘆氣:“我好像也沒有哪裏得罪他們啊。”
皮修一愣:“怎麽回事?”
“剛剛那孩子一見我就跑,我叫住他問了半天,才知道是因為那群猴精說…… ”
文熙把猴精背後議論自己的話掐脖子去尾,直說了同皮修有關系的部分,他說完小心看了皮修一眼,見他面無表情看着自己,心裏怕得打鼓,但還是做出委屈的表情可憐問:“你這麽看着我幹什麽?”
看什麽?當然是看敢在自己面前耍小聰明的小東西。
皮修知道那群猴子嘴碎喜歡在背後逼逼兩句,偶爾會罵自己兩句周扒皮黃世仁,但也不敢編排太多。
肯定是猴子背後說什麽被這小家夥聽到了,自己沒辦法只能來找自己撐腰來了。
文熙被皮修盯得害怕,垂着頭小聲說:“你不管就算了……”
“誰說我不管,我明天就管。”皮修笑了一聲,伸手把他拉起來帶着往回走:“我明天就教訓他們。”
文熙心下一喜,還要故作姿态:“你也別太過分了,我看他們也不是故意的。”
皮修應了一聲,感覺到這小家夥主動靠過來讓自己涼快,心裏好氣又好笑,只說:“你倒是知道當好人。”
第二天一上班,店裏五只猴子都收到了一份來自老板的貼心禮物。
——《服務員的自我修養》
并且要求全文熟記并背誦。
猴子看了都瘋了,抓着發書的蘇安問為什麽,它們為皮修擺過攤,為皮修躲過城管,是飯館發展到現在的中堅力量,忠臣大大的有,為什麽要這麽對它們?不怕動物保護組織過來罰款嗎?
猴二:“是不是那告狀精又去告狀了?”
猴三心頭一跳:“是不是昨天猴二和猴四背後讨論他的話被他聽見了?”
有了後娘就有後爹,本以為只有人是這樣,原來貔貅也逃不過枕頭風,被吹得昏頭轉向,全然忘記了曾經一起吃苦的歲月。
猴子們拿着書抱頭痛哭,感嘆小白菜地裏黃,三兩歲沒了娘。
蘇安看着他們,心中難得生起一陣兔死狐悲的情緒來。看在多年同事的份上,他本想安慰幾句,可又想起了老板的叮囑,他又壓下了這份情緒。
他一清嗓子說時代在發展,社會在進步,就算是服務業從業者也要接受時代的號召,學習先進的服務經驗,提升服務質量,努力把飯館做大做強。跟你們背後議論老板娘沒多大關系。
可他越解釋,猴子們越覺得是文熙這個告狀精的問題。
但事情已成定局,勝者為王敗者背書,一個兩個垂頭喪氣拿着書回房看去了。
仇伏站在門口看得唏噓,感嘆道:“老皮還說自己沒有老房子着火,我看要是樓上那個再說點什麽,這房産證名字都要換了。”
任驕笑了一聲:“不至于。”他瞥了眼門外,發現已經沒有人在了,這才小聲說:“老皮早就想讓猴大他們去搞服務培訓,但是又覺得不給人漲工資就讓端正服務态度不好開口,所以才一直拖着。”
仇伏一愣,發現事情并不簡單。
“這次總算被他找着機會用樓上的那個當借口,讓猴子們看書學習,就算猴大他們不痛快也算不到他身上去,再加上猴子們不服氣,肯定卯足了勁看書,老皮只等着就行了。”
仇伏聽得眉頭緊皺,在心裏又捋了一遍順序,忍不住咂嘴:“老皮厲害啊,難怪他能當老板咱們倆只能當夥夫。”
“注意發言,我也可以當老板,只是我放棄了OK?”任驕眺望天空:“做水産大王雖然好,但販賣海産品也算是自己的子民,幹久了總覺得我要遭天譴。”
仇伏笑了一聲臉色又苦了下來:“樓上那個不是太慘了點,被老皮立出來當靶子,他到底是喜歡那鬼啊還是不喜歡啊?”
任驕聳肩:“喜歡的吧,沒看論壇上說孩子都三月了?”
“你淨放屁,一個男的怎麽能懷孩子,就算是鬼那也離譜。”仇伏哼了聲:“我看那群猴精也該整整,一天到晚嘴巴叭叭沒停過,我的玩笑都敢開,早晚闖禍。”
任驕應了一聲,看了眼時間:“你是說下周回一趟青丘?”
“是啊。”說到回家仇伏又嘆了口氣,摸了把硬茬茬的黑頭發:“你別提這事,提這事我就頭疼,你說老家夥生了八九個崽,偏偏每年一定要我回家是怎麽回事?”
任驕一頓:“可能看你出生長得就不一樣,最關心吧。”
“可別提這個,當初我出生的時候我爹差點沒把我咬死,他以為他被對山的禍鬥黑狗給綠了。”仇伏惆悵地點燃一根煙,抽了沒兩口就見皮修提着大包小包從門口進來。
任驕下意識看了眼外面的太陽,發現沒從西邊出來。又看了院子裏的豬,發現沒有上樹。
那為什麽皮修突然大購物?
仇伏:“你這是買了些什麽?”
皮修直接把袋子放在地上,讓仇伏和任驕湊過去看。袋子一打開,裏面都是法器符咒,兩個人心中一跳,就聽見皮修說:“今天店裏不開門,我們仨把店裏的陣法加固一下,特別是後院那邊。”
仇伏摸頭:“有啥好加固的啊,後院靠着農貿菜場,你要是再加固,我買菜抄近路翻牆就不方便了。”
皮修一愣:“他娘的,老子新刷牆上兩個腳印原來是你的?”
“別管他什麽腳印不腳印的,你突然又要加固陣法幹什麽,年前不是才弄過嗎?就是狗尿圈地也沒你這麽勤快的。”任驕皺眉:“你是不是背着我們兩個在外面放高利貸還是得罪人了?”
“沒有!”皮修塞給兩人一人一個包:“是文熙昨天坐後院說總感覺有人趴牆那塊看他,神出鬼沒那樣子,我估計是饕餮來了。”
他冷笑一聲:“今天把陣法加固,爺要來個甕中捉鼈,這次不抓這個鼈孫一個現行,我他媽把名字倒過來寫。”
三兄弟關了店門溜到院子裏開始改陣法,原本掃地的小掃把被任驕按在椅子上坐着,懷裏抱了一堆零食看着他們幹活。
文熙上了一晚上課躺在床上沒睡多久,就聽見樓下一陣叮呤咣啷伴随着罵娘的聲音,嗡嗡嗡就在耳邊一樣。
他拿過枕頭悶在腦袋上聲音總算小了點,但沒過兩分鐘,賈素珍吊嗓子的一聲咿呀,直接把文熙腦子裏的混沌破了個幹淨。
他正準備坐起來,卻感覺身體動彈不得,就連睜開眼也做不到。
文熙一愣,心想難道鬼也會被鬼壓床?
耳邊有些細碎的聲音響起,他感覺到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被握住,溫熱的感覺讓他忍不住抖了一下後背汗毛直立,但還是沒有醒來。
有人在床邊坐了下來,文熙似乎聽見了一聲笑又好像沒有,可這種若有若無的感覺最讓人恐懼。
耳邊細碎的聲音一直回蕩,文熙忍不住想這到底是不是鬼壓床?萬一是什麽孤魂野鬼山精妖怪搗亂呢?
沒人說鬼不可以怕鬼,他越想越害怕,身上都沁出了汗,猛地一用力從床上坐了起來,眼睛瞪得比球大,瘋狂三百六十度轉頭觀察房間裏,卻什麽都沒發現。
賈素珍掉嗓子的聲音和院子裏叮呤咣啷的聲音還在,文熙有些恍惚,有點不敢相信剛剛自己只是經歷了一次鬼壓床。
他一個人坐在房間裏越想越害怕,散着頭發往身上随便披了件衣服往樓下走,想去找皮修。
雖然這老妖怪又扣門又愛動手動腳,但起碼還是個可靠的。除了他,文熙找不到別的人可以相信。
出汗之後他身上那股子入骨的香味更重了,被樓下的風一吹飄散出去,人還沒到後院,味道卻已經飄到了。
皮修一聞就知道是文熙來了,但看到他散着頭發一臉慘白過來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愣了一下。
仇伏在一邊還在瘋狂吸氣,一邊吸一邊問:“什麽味道好香,你們聞到沒有?”
皮修面不改色:“我剛剛放了個屁。”
仇伏臉一下就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