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夜過去,吳祖醒來坐在床上半天沒有緩過神來。床頭的鬧鐘已經響了三遍,但是他一點起床的力氣都沒有。
明明只是想睡一覺而已,為什麽,為什麽夢裏都是三皇五帝文藝複興?
他伸手掀開自己的枕頭,下面除了頭發什麽也沒有。
也沒在下面放歷史書啊?
吳祖疑惑撓頭,難道自己已經悟到了學習的真谛,能夠夜間睡覺學習兩不誤,學神飛升指日可待?
他掀開被子起床,一邊刷牙一邊對着鏡子回憶昨天晚上的夢,順帶想想夢裏背過的知識點,想來想去只覺得夢裏的那個帥哥實在好看。
不用高考的夢裏帥哥現在只覺得又累又困,入夢又是一件費力的事,雖然有貔貅的法力支撐,可文熙魂魄還沒有完全恢複,精力比普通鬼都差了一截,只同皮修交代清楚昨天的情況,便腦袋一歪便去見周公。
皮修見他一臉疲憊也沒有多問,擡手給人把被子蓋好,心裏想着小東西魂體這麽虛,晚上又要上課,是不是應該準備點東西再補補?
他想着把空調溫度調高了兩度,拿着吳祖同學昨天晚上的學習情況下了樓。
一到樓下就瞧見賈素珍拿着抹布站在門口眺望遠方,看着太陽之上,冷漠凄清又惆悵。
雖然她表情癡呆,但是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下,新買的抹布在她手下變成一條又一條,絲絲縷縷像極了皮修被撕碎的錢。
她幽怨道:“今天吳郎會來……不會來……會來……”
皮修聽得神經狂跳,體溫上升,沒有文熙在身邊他真的有丶難熬。
一條抹布五塊錢,就地上的布條看,起碼沒了四五條,就是二十五塊錢,四舍五入今天一天的流水去了一半,再四舍五入一下自己家産又要沒了。
皮修深吸一口氣,按下心裏的焦慮,在人世生活了這麽多年,拜讀了那麽多金融大鱷的創業經歷,學到了一個深刻的道理。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任何高收益投資在前期都會有金額投入。
為了套着饕餮那匹白眼狼,自己簽支票給文熙買玉佛的時候眼睛都沒眨,現在不過幾條抹布而已,撕了就撕了。
皮修,相信自己,你忍得住,你能行。
皮老板緊緊握拳,給自己加油鼓勁,告訴自己人生就像一場戲,氣出病來無人替。幾條抹布而已,再撕一百條也沒事,只要有功德,就讓她想撕就撕,撕得痛快撕得響亮撕出風采!
在樓梯口站了半天,皮修總算穩定住了情緒,朝着賈素珍走去,準備讓她換個地方撕抹布,別影響開門做生意。
他剛剛邁步走過去,就聽見一聲尖叫,一個黑影如同閃電從身邊擦過撲向門口的幽怨女鬼。
小掃把叫着把賈素珍趕開,拿着掃把把地上的抹布條掃幹淨,嘴裏唧唧咕咕結結巴巴不知道在說什麽。
任驕嘆着氣從後面走來:“小結巴剛剛打掃幹淨她就站在那裏撕布條,小家夥最近力氣大,我攔不住。”
皮修按着太陽穴問:“攔不住小掃把,你就不能叫賈素珍別撕嗎?”
任驕笑了一聲:“你不覺得他生氣的樣子很可愛嗎?”
鲛人說着那邊小掃把又尖叫一聲,指着賈素珍手上的抹布尖聲說:“不、不可以再撕了!你、你個女、女鬼!”
任驕笑得前翻後仰,皮修氣得兩眼發白,他不明白這有什麽好笑的,任驕是不是在海裏泡多了,腦子裏進了水?
小掃把氣得跳腳,拿着手上的掃把就要打人,皮修一把抓住,沖他說:“去掃別的地方去,這裏待會她自己收拾。”
“可是、可是……”
皮修眼睛一瞪:“可是什麽?”
小掃把不敢說話了,任驕見勢過來拉着小掃把的手往後走:“別怕啊,哥哥在這裏,別理他,我們去掃廚房去。”
皮修冷着臉熱着身體,覺得自己就應該待在樓上抱着文熙睡一覺,不應該下來給自己心裏添堵。
他叫了任驕一聲:“前兩天準備的公雞拎出來,待會下午給文熙殺了煲湯。”
任驕擺了擺手,示意自己聽到了。
賈素珍見那小鬼走了,又撕着抹布期期艾艾看着皮修問:“皮公子,您說今天吳郎回來嗎?”
他娘的,自己怎麽知道今夜他會不會來?老子又不是二郎神他們家那條瘋狗,隔着二裏地都能聞到別人身上的肉味。
皮修罵人的心情空前高漲,但依舊保持着儒雅随和,從牙縫裏擠出來一句:“不知道,興許會來吧。”
“是嗎?”賈素珍喃喃道:“我也不須他進來,只要他路過讓我看一眼就好了。”
“看一眼就足夠了。”她說着又看了皮修一眼,嘆息道:“公子您有過心上人嗎?如果有,想必您便懂我的心情啦。”
母胎solo千年的皮修冷笑一聲:“懂不懂根本不重要,他是人你是鬼,反正你這輩子和他是沒緣分了。”
“可文公子不也是鬼嗎?”賈素珍問。
皮修眉頭一皺:“我和他可沒關系。”
“可我那日明明看見你抱着公子坐在……”賈素珍眉頭一皺看向皮修的眼神裏帶上了譴責,她恨恨道:“原來你竟是這樣的人!”
麻辣隔壁我又是什麽樣的人了?
我這樣優秀的人,不應該富貴過一生?還要被你個女鬼指指點點?
賈素珍衣袖一抖期期艾艾唱:“一見強人氣得我咬碎牙根……”
她上前幾步:“走進前來用口啐,罵一聲無羞無恥的無情人……”
皮修:……
皮修聽了轉身就走,他不能再呆在這裏,再待在這裏他真的會一巴掌打得賈素珍魂飛魄散,趕着中秋節進局子吃公家發的月餅。
蘇安見老板氣沖沖過來了,将手中的賬本放在一邊說:“這個月的電費有點高。”
“高就高吧。”皮修嘆了口氣。
他太難了,就不要再剝奪自己吹空調開到十六度的任性了。
蘇安一推眼鏡:“但是您房裏已經有個……”算盤精一頓,不知道應該怎麽稱呼文熙,索性略過繼續說:“抱着他就能降溫的話,我建議您多抱着,省電賺錢。”
皮修抹了把臉,看着自家賬房想,當初自己把他從銀行撿回來還真沒幹錯,在經濟實惠省錢方面深得自己真傳。
“每年電費到夏天都多交,就別在上面糾結了。”皮修将手上吳祖的學習情況遞過去,一擡下巴說:“算算,這水平考省狀元的可能有多大?”
算盤精難得變了臉色,眼睛一瞥皮修,心想這壓迫工農階級的資本主義是故意的還是故意的還是故意的?
一句馬的這怎麽算馬上就要脫口而出,但是念在皮惡人身高體又壯,十個自己也打不過,蘇安只能開口道:“等一下,讓我來看看。”
皮修點頭:“你看看,也不用太準确,精确到小數點後兩位就可以了。”
蘇安眼前一黑,握着筆的手微微顫抖,牙間擠出一個好來。
皮修見他伸手去拿計算器,忍不住又奇怪問:“你不是算盤精嗎?怎麽還用計算器?”
蘇安:……
蘇安:“老板你打擾我思路了。”
皮修:“哦,那我不說話了。”
蘇安拿着計算器一頓操作,草稿打了一頁紙,綜合吳祖模拟考的市排名省排名還有平時的成績波動範圍,最後算出來一個30%。
皮修看着結果發愁:“30%也太低了。”
蘇安維持表面微笑:“這個結果不是我可以幹涉改變的。當然如果老板你把在他名次前面的人都吃了,這個結果會飛快上漲。不過……”
皮修挑眉,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不過,您可能會消化不良。”蘇安一推眼鏡淡淡道:“并且鑒于您獨特的體質,我建議不要這麽做,畢竟到時候萬一出事帶您去醫院挂腸胃科,可能找不到醫生也找不到案例診治。”
皮修:……
蘇安觀察着他的表情,繼續說:“賈素珍在店裏當服務員拉高了一些客流量,并且昨天在客人面前唱了幾句,有幾個客人看上去很感興趣,說今天晚上會繼續來。我申請在店裏弄個臺子出來,讓她唱兩句,總比站在那裏打碎盤子撕抹布好。”
皮修聽着點頭:“也行,再搞個點唱,把她會唱的曲都寫上面,讓客人有興趣的點,也不用唱全,唱一段就行了,賺的錢歸到賬上買抹布。”
蘇安聽得油然起敬,心想真是一山還有一山高,妖怪還是老的精,皮修還真是老母豬帶胸罩,一套又一套。
皮老板安排完賺錢事項,又去後院看了眼離死不遠暫時還活蹦亂跳的公雞,這才上樓繼續為吳同學的成績發愁去了。
看着熟睡的文熙,他心想今天晚上吳祖的學習得加大力度,要不然考不到省狀元,自己也太虧了。
貔貅決不做虧本生意。
晚上文熙總算睡醒,坐在床上發了會呆就被皮修帶着下樓吃東西,店裏的食客剛來了一波,也不算很忙。
“什麽時候搭了個臺子給她唱戲?”文熙看了眼。
皮修:“今天下午。”
文熙應了一聲,還沒來得及轉頭,就瞧見任驕拎着一只斷了脖子的公雞過來了,手上還有雞血順着往下滴,一股濃重的陽氣鋪面而來。
“操!”文熙一蹦三尺高,朝皮修後背躲,尖聲問:“姓皮的你幹什麽!公雞!給我拿遠點!!拿遠點!”
公雞血陽氣重,一碗公雞血放在地上,五百米以內見不到小鬼,比電蚊香驅蚊還管用。
任驕被他一聲叫釘在原地,不知道這是唱哪出。
文熙聞到那股血腥味,被沖得頭腦發暈,伸手抓着皮修的肩膀大叫:“我每天讓你動手動腳都不說什麽,到底是哪裏礙了你的事,你要這麽對我?你是真的不想讓我活了!”
皮修太陽穴狂跳,壓低了聲音說:“叫什麽叫,你本來就是個死的!活什麽活?”
有些來吃飯的小妖怪聽見這段,都忍不住伸頭去看,有幾個手快的已經摸出手機開始發帖。
千年大妖毒殺情人為那般?昨日之愛不可追,花心老妖狠毒如同潘金蓮。
皮修沒工夫管他們,背後的文熙被雞血沖得發抖,偏偏嘴裏還罵個不停,他低聲下氣說:“別吵了,公雞血對你沒用,就是你覺得難聞了點。”
文熙:“你放屁!你就是故意的!是不是還記着我那天打你一耳光呢?”
任驕站在旁邊愣了,心想這小鬼他娘的真是個英雄,還能打皮修耳光,這兩個家夥之間要是沒一腿,他就自己出錢帶仇伏去做整容美黑。
皮修天大的冤枉,他難得想做次好人還沒好報,氣得體溫飙升,一把将文熙提到面前來夾住,低聲道:“你現在不是一般鬼了,我就是給你煲個雞湯補一下,你要是再鬧,我就……”
“就什麽?”文熙眉頭一豎,白淨的臉上平白出現了許多紅色的紋樣,跟剪紙窗花一樣,身上絲絲縷縷散發出一股饕餮的妖力來。
皮修一愣,面色一變直接把人抱起來往樓上走。
小妖怪們看了,手指翻飛瘋狂同朋友交流信息,大膽推測接下來在樓上發生的事情。
妖怪論壇裏一個帖子的熱度正在速度攀升,高挂首頁。
“李濤,大家都知道的妖今天跟自己那口子吵架動手,請問他們究竟能夠堅持多久?樓主推測孩子應該是保不住了。”
馮都坐在辦公室裏看到帖子裏面的照片,視線停在皮修抱着文熙上樓的那張,沉默了許久還是拿出了電話。皮修的電話沒打通,他挂斷之後又用辦公室座機撥了一長串號碼。
“喂,是妖怪婦女弱小保護聯合會嗎,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