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元悅三人心中雖然狐疑, 隐隐覺得這個道觀甚是奇怪, 可巨大的獵奇心, 使得的幾人沒有打消進去拜訪的念頭, 不消半刻,就看到道童跑了出來。
“師傅叫你們進去,後院有安置馬車的地方, 師傅已經叫人準備好了齋飯。”道童一改剛才不冷不熱的态度,轉而熱情起來。
野利霜早已經腹中饑渴,聽到有齋飯,眼神像是閃了綠光,趕緊催促另外二人進去。
道觀雖然不大,卻甚是幹淨,元悅環顧四周, 心中納悶,這道觀雖然建在山中,可裏面沒有一棵樹, 凄凄涼涼,想來香火一定不旺。
“我們師傅頗通醫術,我看施主幾人有傷, 吃過飯師傅肯定會給你們醫治。”道童信誓旦旦的說道。
元悅聽罷,方才感覺身上疼痛,幾天的奔迫不覺, 此刻就像被人點醒, 傷口發疼, 不自然的摸了摸傷處。
“還有被你們藏在大翁中的施主,他的情況很糟。”道童繼續說着,全然沒有見到陌生人的拘束。
沒等幾人搭話,就看到道觀正中的大殿門中站着一個仙風道骨的道長,穿着不同平常的道袍,而是一身紫色長袍,右手後背,左手輕輕攆着白須,幾人大遠一看,仿佛是神仙下凡。
“薩道長?”元悅定睛一看,立刻就認出眼前的道士,失聲喊了出來,原來這故弄玄虛的道長竟然是故人。
衛慕鶴只聞其名,初次見了更是仔仔細細的将薩道長打量了清楚。
“終于見到你了。”薩道長邊說邊從殿門中走了出來,更是熱情主動去迎上元悅。
元悅也算是松了口氣,剛才她還擔心這道觀的古怪,眼下所有疑惑都迎刃而解。
“道長為何在這裏?”元悅問道。
薩道長微微一笑,白須随着風輕輕擺了起來,并沒有答話,而是吩咐道童領着三人先去吃飯,随後跟着幾個道童将馬車安置好,把元昊從翁中拽了出來。
“他會不會告密,叫官府的人抓我們?”野利霜再愚鈍也能感受到了威脅,問道。
“他要是想告密,就不會在這裏守株待兔等我了,看似已經來了很久。”元悅搖搖頭,心裏對薩道長十分信任,随後又将薩道長與自己的關系一五一十的告訴了衛慕鶴。
幾人吃過了齋飯,就急急忙忙的去找薩道長。
一進偏房,就看到薩道長正針灸為元昊療傷,衛慕鶴心頭萌生厭惡之感。
“看來薩道長是在中原待久了,怕是不知道元昊如何暴戾,反而在救他。”衛慕鶴說道。
“不救他,你們就是死罪。”薩道長也不擡頭,輕聲說完後繼續救治着。
“朝廷如今都對他忍無可忍,道長又何必仁慈。”衛慕鶴還是不甘心,冷冷的回了一句。
話說完後,一陣的沉默,元悅看着昔日飒爽的兄長,如今像是魚肉一般,任人擺布,想起他如何對付自己和衛慕隐,心中同樣厭煩起來,三步兩步走上前去,一把抓住薩道長正在針灸的手。
“不必救他,這是他的報應。“元悅厲聲說道。
“貧道理解你們的心情,但與其讓他死,不如讓他生不如死。”薩道長高深莫測的一笑,抽出一支銀針,元悅看着銀針猶如麥稈粗細,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你這是?”衛慕鶴搶先問道。
“太子想要繼位,必須名正言順,只有元昊禪讓才是名正言順,如今只要貧道略施醫術,就可以保住他的性命,又能順了你們的心思。”薩道長說罷,又指了指銀針,神情陡然嚴肅起來。
元悅這才明白了薩道長的想法,原來這人也不全為了自己,但現在也就這個方法能行得通了。
“我還要把他帶回涼州公主府。”元悅說道。
“長公主若是見了他,必定會折磨死他。”薩道長回答道。
“道長今天鐵了心要護着元昊麽?”元悅眼神中升起一道冷光,狠狠的看着薩道長。
薩道長趕忙擺擺手,用深邃的眼睛看着元悅,仿佛能将她看穿一樣。
“貧道認為你們先行回去涼州,見了長公主再從長計議,元昊就安置在貧道這裏。”薩道長故意說道。
衛慕鶴聽到薩道長如此安排,低下頭思忖半刻,拉了拉元悅的衣角。
“他說的有道理,倒不如安置在此處省心,我們也能提早去了涼州。”衛慕鶴說道。
元悅一想到能提前回到涼州見到衛慕隐,毫不猶豫的就同意了。
“不過你自己的傷,也要不能放任不管,貧道還有一些金瘡藥,你按時敷上。”薩道長看到元悅面色不好,不無擔憂的說道。
一路無話,幾人竭盡全力的趕路,沒用數天,涼州大門便近在咫尺。
“公主!公主!”琥珀一聲聲清脆的聲音,擾的衛慕隐一個清夢。
她這幾天睡得都不踏實,難得睡個好覺,夢裏好想有元悅的身影,但她想抓住元悅,卻被琥珀擾醒。
“大清晨的你便不消停。”衛慕隐真的有些惱,冷着語氣喊道。
“公主,元悅回來了!”琥珀在門外已經焦急的六神無主,連元悅的名字也直接喊了出來。
衛慕隐像是被針紮了一般,直接從床榻之上彈了起來,猛地感覺眼前發黑,頭疼欲裂,仿佛是在夢裏。
“公主!”一串急促的敲門聲,這才讓衛慕隐覺察到這不是夢,是真的,是元悅回來了。
衛慕隐大大的喘了幾口粗氣,雙手按住胸口,極盡克制的使自己平複,想起自己這麽長時間,每天幾乎以淚洗面,也不好好吃飯睡覺,此刻自己一定憔悴的很。
她踉跄的走下床,走到梳妝銅鏡前面,看到鏡中果不其然,一張憔悴慘白的臉龐印在其上,衛慕隐心中懊惱,也埋怨起元悅,沒有提早差人捎口信,告知她回來的消息,讓她如此狼狽。
“你快點進來幫我呀。”衛慕隐急的直跺腳,對着門外就喊道。
琥珀立刻明白了公主的意思,聽到召喚就趕緊把門打開,衛慕隐擡頭一看,琥珀此刻滿臉漲紅,呼哧呼哧的喘着氣。
“魏琳依正擋着她們呢。”琥珀大喘幾口氣說道。
“她們?”衛慕隐反問道。
“還有……還有皇後和野利皇妃她們一起來了。”琥珀趕緊解釋道。
“椎兒呢?沒有椎兒麽?”衛慕隐心裏升起一陣不祥之感,趕忙繼續問道。
“不見椎兒。”琥珀回答道。
琥珀邊說邊開始為衛慕隐梳理頭發,撫摸着公主順軟的青絲,琥珀有些出神,這麽久公主都疲于打扮,自己的手藝都生疏了。
“我覺得她們這次回來一定不簡單,不過……元悅回來就好。”衛慕隐吶吶自語道。
琥珀仿佛沒有聽到,只是專心的為公主梳洗,可鼻子沒來由的開始發酸,眼眶紅了起來。
“她可終于回來了,讓公主好等。”琥珀說罷,眼淚吧嗒吧嗒的掉了下來。
衛慕隐拍了拍琥珀正在梳頭的手背,暗自松了口氣,是啊,她終于回來了,回到自己身邊了。
“衛慕隐!”一聲熟悉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在門口響了起來。
“公子,長公主剛起,你這麽突然襲擊,也得讓她梳洗一番。”魏琳依笑嘻嘻的說道。
“我回來了。”元悅才不管魏琳依的阻攔,扯着嗓門喊道。
這聲音像是救贖,聽到元悅的聲音,衛慕隐才算真的從噩夢中解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