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元悅無端的心煩意亂起來, 深深的呼了幾口氣, 可還是沒見效果, 她走到圓桌前,端起茶杯抿了幾口, 心煩之感依舊未有好轉。
“皇上請元悅……元悅姑娘一敘。”門口突然傳來了太監的聲音, 元悅手中的茶杯沒抓穩, 應聲落到地上, 摔了個稀碎,婢女見摔碎了茶杯,慌忙要去收拾, 元悅伸手攔住婢女。
她看看腳邊摔碎的茶杯,心中大大的感覺不對勁,擡頭看看外面的太陽, 已經要落山了, 幾絲涼風從窗戶縫裏鑽了進, 心頭無比凄涼之意襲來。
“還不快點?”外面太監催促之聲驚了元悅,她慌忙從桌前坐起, 正欲出門,餘光瞥見繡枕下的香囊, 這香囊是她這幾日無事可做, 學來繡給衛慕隐。
元悅折回床邊, 從枕頭下摸出了香囊, 心裏才稍微安心下來。
“皇上在哪裏召見我?”元悅一出門就問道, 她隐約覺得這一次并不是元昊谕旨, 而是……太子!
“東宮。”太監的語氣十分冷漠。
果然如此,但一切來得太出乎意料,但元悅一想到椎兒幾乎每天都在等待時機,又暗自強迫輕松下來,全都是情理之中。
“皇上吩咐了,只能你一個人進去。”太監們攔住正要跟在元悅進入東宮寝殿的婢女,尖着嗓子說道。
元悅點點頭,看了看四周,東宮她鮮少來,從進宮門開始,她就觀察着周圍的一切,這裏很陌生,但與皇宮其他地方類似,平靜如常,唯有不一樣的是,這裏卻靜的出奇。
一扇紅漆大門緊緊的關着,元悅伸手還沒等推開,就見門從裏面拉出了一個縫隙。
“驸馬爺,進來吧。”門縫裏探出說話的正是椎兒。
元悅聽到這個稱呼一怔,随即點點頭,再次看了看身後,看到元昊身邊的侍衛和太監都站立四周,毫無異常。
等她進了門,馬上掩住大門,擡眼就看到地上一攤子血,元悅哆嗦了一下,轉身看到椎兒渾身完好無損,立刻就明白了血的主人是誰。
“你害了元昊?”元悅盡量放平靜問道。
“還沒死呢。”椎兒撇撇嘴回答道。
元悅馬上順着椎兒撇嘴的方向望去,就看到屋中角落裏捆着的元昊,頭發散亂不堪,臉上都是血跡,眼睛緊緊的閉住,身上龍袍也都被鮮血染紅,腰間和腿上被一團麻繩捆着,雙手無力的攤在兩邊。
而在他身邊,正是寧令,他正用一個絲綢布死死的按住元昊的腰間,可指縫間還是有血不斷的滲出。
元悅前世今生何曾看到過這等狼狽的元昊,心中親情讓她本能快不上去,蹲下身子試了試元昊的鼻息,确實還有一絲呼吸,随後去察看元昊的傷勢,所幸傷口雖然深,但并沒有致命,只是血流太多,讓元昊一時沒了意識。
“你可懂得醫術?”寧令低着頭也不看元悅,輕聲問道。
元悅不想回答,側過臉去看寧令,見他眼眶紅腫,她伸手摸了摸寧令的腦袋,就在這一剎那,寧令使勁擠了擠眼睛,眼淚和鼻涕像是洩了的洪水,全都一股腦的出來。
三人一陣靜默,只有寧令抽泣的聲音。
椎兒緩緩跺到他們身前,看着元悅,也默不作聲。
“元昊今天死不死,你都難逃活命。”元悅低着頭,終于開口說道。
“我知道。”椎兒滿不在乎的回答道。
“你還當着太子的面?”元悅咬咬嘴唇,她能想象到當時的危機情景,可讓她不理解的是太子,太子竟然能完全聽命于椎兒。
“他相當皇上……娶我。”椎兒指了指寧令說道。
寧令就像一個木頭人,仿佛沒有聽到她們二人的談話,只是呆呆傻傻的看着身負重傷,流血不止的父皇,不住的輕泣。
元悅眼瞧着元昊命在旦夕,心裏本以為會大喜或是大悲,可現在腦中卻一片空白,恍惚間衛慕隐身影像是閃電劈進了元悅的腦中。
“椎兒,不能讓他就這麽死在東宮,如此一來,你們弑君之罪難逃!”元悅猛地清醒,趕忙對椎兒低聲說道。
椎兒一愣,看了看還在發傻的寧令,此刻她也慌了神。
“去,速去太醫院求藥,就說我受刑出血,帶上太子令。”元悅回複了往常的果斷,馬上開始安排起來。
她說罷之後,直接站起身子,揪着寧令的後脖頸的衣領,将他生生的揪了起來。
“等椎兒出門,你就出去和外面的太監要一口大翁,別的都不要說。”元悅見寧令仿佛沒有聽到,擡手重重的給了寧令兩個耳光。
啪啪兩聲,寧令這才如夢初醒,看着元悅,又看看眼神焦急的椎兒。
“你想按個弑父之罪麽?還當哪門子什麽皇帝。”元悅生怕外面的人聽到,努力壓低聲音,狠狠的說道。
寧令終于重重的點點頭,掙脫了元悅的手,身子晃了幾晃,才算站穩。
“你是要救父皇?”寧令怯怯的問道。
“我是要讓你繼位,這大夏國的皇位你要拱手讓人麽?”元悅看到寧令還是一副小孩子模樣,絲毫不成器,心中已經不能分辨現在的做法是對還是錯,即便是錯,也要一錯再錯了。
等到二人出門之際,元悅只身站在元昊的身前,看着他一動不能動單,垂死的模樣讓元悅感覺如此不真實。
“沒想到你也有今天,躲過沙場無數的明槍暗箭,卻沒想到會将死在太子和婢女手上。”元悅喃喃低語。
“唔……”元昊鼻息之中擠出一絲聲音,手指也動了動,像是聽到了元悅的話。
“報應會還。”元悅看到他這等樣子,腦中想起衛慕隐,不由得來了快意。
然後她舉起那柄帶血的匕首,向着自己的胳膊和肩膀狠命的刺了幾刀,鮮血汩汩的湧出,可元悅卻像是感覺不到疼痛,腦中只有一個念想,衛慕隐我要去找你了。
三更未響,一輛載着一口大翁的馬車向着宮殿大門內側緩緩進行,守衛的侍衛們看到馬車,頓時紛紛列隊站好。
馬車最前面站着的正是椎兒,手中持着太子令,高高的舉過頭頂,衆人見此跪拜行禮。
待到宮門前方,為首的侍衛站起身,伸手攔住馬車,衆人仔細一看,看到大翁的情景都無不心驚,大翁內裝着一個人,只有一顆頭顱露出,其餘部分都被木板釘死,大翁血跡斑斑,一股血腥味撲鼻,而甕中之人人正是滿皇宮鬧的沸沸揚揚的假驸馬元悅。
只見元悅滿臉是血,頭發披散,看不出是死是活。
而令其他人更為驚詫的是馬車後還跟着兩人,竟然是數年未出冷宮的皇後衛慕鶴還有野利霜。
“奉太子令,元悅被皇上賜刑,丢棄宮門之外,衛慕鶴和野利霜送上路。”椎兒假裝冷酷,冷笑一聲朗聲說道。
“沒有皇帝聖旨,無人可在宵禁時出皇宮。”侍衛見椎兒只拿太子令拱手說道。
但此人話剛說完,就被身後一個侍衛拉了拉衣角,那人對為首的侍衛搖搖頭,唇語說着不要多事,為首的侍衛一愣,立刻明白了其中意思,慌忙招呼衆人将宮門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