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1)
魏琳依感受到琥珀的并不友好的眼神, 嘴角一揚, 撇過頭也大喇喇的正對琥珀的目光, 一直将琥珀看的羞澀才一笑收回目光, 心裏嘲笑這小丫頭片子還敢和她較真。
“我從門口就隐約看到那圖中所畫的是一個女子,沒想到竟然是仙女之畫,奴家就算再有見識,也沒見過如此貌美之人。”魏琳依走到畫前面, 僅僅是看了幾眼, 就出口贊不絕口。
琥珀心裏不禁得意起來, 自家公主必定是仙女下凡, 哪能是你們這等民間山野之中的女子能比的。
“休要妄言, 這畫中是端宜公主, 不可亵渎。”元悅說罷,就擡頭看了看琥珀, 怕她回去告黑狀。
“端宜公主?那這位小美人是?”魏琳依驚詫的問道。
“正是公主近身侍女。”元悅接話回答。
琥珀不由的嘚瑟起來, 頗有點狐假虎威之感, 心想你們這等小門小戶的女子, 聽到此自己的身份還不得吓的連話也不敢多說了。
“原來是王府中的丫頭, 怪不得也這麽水靈俊麗, 真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 咱們這窮山惡水之地,怕也只能出些刁民了。”魏琳依一張紅唇, 吧嗒吧嗒的說起來就沒完。
琥珀一聽此話, 話中哪有什麽敬畏之心, 不止如此,反而還有調笑的意思,心想這個魏琳依也太膽子大了,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主子一臉色相,奴婢也不正經。
眼下,琥珀自認為完全看透了這主仆二人,心裏再次對公主眼光太差抱有深深的遺憾。
元悅擔心她禍從口出,想要尋個由頭将她攆出去,方才以為她是個救星,沒想到是個禍星。
“罷了罷了,奴家還是少看為好,自慚形穢。”魏琳依自顧自的說着,說罷真就不看畫像,轉過身子打量起琥珀。
眼前的琥珀眉眼精致,若是在民間也配得上方圓幾十裏的美人的稱號了,身材嬌小,透着靈巧,怪不得小小年紀,就能當上端宜公主的近身侍女,魏琳依心像是用手狠狠的抓住,悸動不已。
”姐姐也是個妙人,要不然衛慕公子也不能留你伺候。“琥珀察覺到魏琳依看自己,也不拘束,可心裏對那天公主生氣的場景記憶猶新,此刻護主心切,便陰陽怪氣的說道。
魏琳依一笑,不再搭話,回頭看了看門外,像是再等着什麽。
“還有事?”元悅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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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的侍從方才說馬車上有西瓜,說是世子專門托遼商人帶來的,珍貴的很,吩咐奴家伺候公子和妹妹吃瓜。”魏琳依說罷,走到門口向着外面張望。
“是麽?如今已經深秋,西瓜早已是稀罕的水果,沒想到世子有心還備着。”元悅一聽興奮起來,前世兄長就愛找一些稀罕的吃食犒勞自己,今生終于又再次體會到兄長的用心。
“正是,世子此行專門繞去西平府,得了這幾顆西瓜。”琥珀回答的說道。
不大一會兒,魏琳依就看到侍衛端着托盤走了過來,馬上滿臉堆笑,迎了出去,元悅心裏惦記兄長的好意,同樣跟了出去,主仆二人就像沒吃過西瓜一般,喜哄哄的将已經切好的西瓜端了進來。
琥珀看着眼前主仆二人一臉毫無見識的模樣,已經從頭到腳的嫌棄了,心想魏琳依暫且不提,難道衛慕府平日裏不吃西瓜麽?
“奴家這是第二次吃西瓜。”魏琳依都不等元悅吩咐,拿起一塊,輕輕的咬了一口說道。
“公子請先用。”琥珀不像魏琳依那麽不懂規矩,開口說道。
元悅看着二人同樣是丫鬟的身份,自己身邊的魏琳依和琥珀一比,簡直就是不懂規矩的市儈女子。
她拿起一塊西瓜,腦中想起前世兄長也曾經快馬千裏給自己送吃食的場面,不由的傷神,自己托生錯了身子,恐怕很難再享受一次這種待遇了。
“我平日少吃甜食,你們多吃。“元悅邊吃,心事重重的說道。
正當三人吃瓜場面頗尴尬的時候,元昊從屋外走了進來,一眼看到魏琳依杵在裏面,又看了看元悅,一笑,心想衛慕公子真是不怠慢自己,這軍營生活枯燥,找個這等好看的丫鬟伺候解悶。
“世子。”元悅看到元昊進來,慌忙放下西瓜,口中的西瓜都來不及咀嚼就生咽了下去,施禮問安。
琥珀也不落其後,放下西瓜施禮,唯有魏琳依怔在原地,眼睛瞪得老大,手中的西瓜啪的一下掉落下來。
“你認得我?”元昊看出魏琳依眼中驚詫之色,眯縫的眼睛問道。
“奴家不認識。”魏琳依慌忙跪下回道。
魏琳依跪下之後,也不擡頭,可心裏直打鼓,世子的長相太像玉娘了,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難道世子是那人的後代?
元悅也看出魏琳依驚慌之色,不由的眉頭一皺,心裏升起不祥之感,魏琳依一改往日不拘權貴的态度,對兄長竟然如此恭敬。
她眨了眨眼睛,看着魏琳依跪下的樣子,猛然想起她說的玉娘的事情,玉娘?這名字分明再哪裏聽過,可怎麽就想不起來,看魏琳依仿佛見過世子的樣子,難道是和玉娘有關?
元悅覺得自從托生之後,前世記憶開始模糊,并不連貫了。
“起來說話。”元昊也不刨根問底,大度的說道。
魏琳依點點頭,緩緩的站了起來,轉身尋了一個布子,又擦抹了掉在地上的西瓜印記。
“奴家先行告退。”等魏琳依收拾好,邊施禮告退。
她這一連串的反應,鬧得元昊元悅二人一頭霧水,二人互相瞅瞅,都沒有阻攔。
“你把剩下的西瓜拿去隔壁屋中,晚上就和魏琳依一同安歇。”元昊沖着琥珀說道。
琥珀接了吩咐,端着剩餘的西瓜,匆匆的出了門去追上魏琳依。
元昊摸了摸鼻子,探頭看了看已經走遠的兩位侍女,轉身又沖着元悅一笑。
“世子此次來涼州軍營除了給下官送端宜公主的……畫像,是否還有其他事情要辦?”元悅說起畫像,心中不由的想起衛慕隐那姿态,心神不寧起來。
“實不相瞞,我确實有要事要處理,但需要衛慕公子從旁協助。”元昊開門見山的說道。
元悅一愣,心想這涼州之地,真如魏琳依所言是個窮山惡水,只是地處宋朝邊境,世子來這裏有要處理的事,必定是外交上的事兒了。
“請世子明示。”元悅鄭重的說道。
元昊思考片刻,起是他在來涼州的途中已經想好了該如何去處理此事,可對元悅還是不放心,畢竟衛慕山喜是她的父親,于情于理她也會向着衛慕山喜。
“我聽說我的生母就在涼州附近。”元昊說罷,便不再往下說,只是靜靜的看着元悅的反應。
“難道是……玉娘?!”元悅不假思索的喊了出來,她這才突然想起玉娘到底是何人,前世父王曾經跨過西夏邊境,在涼州逗留數日,而回來之後說起一個女子,但那女子本不叫玉娘,而是名喚趙玉兒,實為宋朝王侯公主。
“你知道此人?”元昊看出端倪,慌忙問道。
“下官略知一二,魏琳依曾說過在牌樓子鎮,有一名堪比端宜公主貌美的女子,街坊鄰裏叫她玉娘,但年紀已大。”元悅頓了頓,她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去解釋自己前世所知道的事情。
“你趕緊說呀。”元昊看出元悅面露難色,催促的說道。
“我曾無意間偷聽過父親談話,知道德明王爺在青年時候,曾在涼州遇到過一個女子,名叫趙玉兒,二人兩情相悅,但這趙玉兒竟然是宋朝王侯後代,宋朝先帝不予西夏和親,德明王爺也只能委曲求全,放棄了趙玉兒。”元悅說罷,盯着元昊,看他正在思索,也默不作聲的等着。
“趙玉兒是我的生母?”元昊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再問元悅。
“剛才魏琳依的反應異常,也許她知道的多一點。”元悅提了個建議。
“罷了,一個侍女能知道什麽,此事僅有你我知道便可,關鍵還是先要找到玉娘,一問便知。”元昊打定主意,心想衛慕山喜肯定知道內情,元悅偷聽來的話,多半是真的。
他不禁興奮起來,只要能打聽到生母的下落,好好安頓她的下半生,讓她安度晚年,那自己算盡孝,可想到生母竟然流落民間受苦,其中必是因為父王的原因,他心中對父王多了幾分恨意。
“下官願全力助世子母子團圓。”元悅一拱手,單膝跪下說道。
元昊一愣,他沒想到元悅如此态度,心想正好免去自己還得勸說一番的舉動,心中大為高興。
“若你父親得了父王的命令,叫你去殺了我生母,你該如何?”元昊拉住元悅的手問道。
元悅一笑,心想這還需要選擇麽?兄長才是她今生致死效忠之人。
“下官只聽命于世子。”元悅堅定的說道。
元昊對她的回答非常滿意,他沒想到元悅對自己有如此忠心,心裏略微狐疑元悅的動機。
“你為何如此對我?”元昊問道。
“因為……”元悅一時語塞,她多麽想告訴元昊,因為你是我唯一的兄長,前世今生都是,可話到嘴邊卻又躊躇。
“因為我做過一個夢,夢到世子建國稱帝,建立一朝太平盛世,而下官敬仰世子偉業,唯有助世子一臂之力。“元悅言之鑿鑿,铿锵有力。
“當真?”元昊眼睛一下子亮了。
“當真。”元悅重重的點點頭,見元昊還是面有懷疑的神情,她了解兄長是個多疑之人,于是猛地從腰間抽出一柄短刀,此刀正是當年自己抓周得來的佩刀。
元悅抽出刀刃,眨眼間就在手掌之中劃了一刀,她手上吃痛,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以血盟誓,元悅必終身效忠世子,絕不生二心。”元悅舉起還在滴血的手掌,說道。
“衛慕公子何必傷害自己,我本就信你。”元昊表情瞬間轉喜,一手拉起元悅,高興的說道。
然後走到裏屋桌子前,在抽屜裏翻找是否有止血之物,果然找到一截紗布。
“世子不必擔心,這等傷口無礙,但下官有個請求,望世子能同意。”元悅看着元昊親自為自己認認真真的包紮傷口,心中大為感動。
“有何請求?”元昊聽到此話,心裏懷疑元悅到底是否真心,可手上依舊仔細的為元悅包紮,表面并沒有異樣。
“世子将來成就盛世偉業,能否給衛慕一族安樂?”元悅實在不願意再看到前世慘劇。
“衛慕公子若助我成就偉業,衛慕一族就是最大的功臣,不僅給衛慕府世代榮華,我也必将公主許配與你。”元昊邊處理傷口,便說道。
元悅本來還沉浸在與兄長共謀大事,兄妹和諧的情緒之中,猛地聽他如此一說,嗆得連聲咳嗽,心想兄長怎麽想起這一茬話。
“你不樂意?”元昊看着元悅的傻樣子,問道。
“是下官配不上公主,再說端宜公主姻緣大事,世子肯定會順着公主的意思,不會強迫她。”元悅說罷,腦中又開始不自覺的想起衛慕隐妖嬈的樣子。
“配得上,你助我稱帝,你便是一品将軍,朝中一品重臣為何配不上後宮公主?分明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元昊越看元悅越順眼,而且他心中十分清楚,父王極力反對元悅和王妹接觸,那自己偏要促成這個姻緣,忤逆父王的心思更重了幾分。
二人深聊至太陽落山才作罷,元悅第一次用這樣的身份和元昊共謀大事,心中十分安慰,三番五次她都有沖動将發生在自己前世今生的事情告訴元昊,可她又強忍下來。
元悅心中感慨,也許以這樣的身份與元昊相處,既能保住衛慕一族,又可以助元昊稱帝,兩全其美。
魏琳依領着湖泊回到隔壁屋中之後,二人都全身不自在,尤其是琥珀,她就眼睜睜的看着魏琳依三下五除二的将西瓜全部吃完。
“你跟着衛慕公子多久了?”琥珀實在難受,便尋了個話題問道。
“公子來到涼州軍營,我便一直伺候,算算也有月餘了。”魏琳依邊吃邊說道。
琥珀見魏琳依絲毫不懂禮數,和自己根本就不是一類人,于是閉了嘴,也不搭話,只是四處看着這房屋。
屋子裝飾簡單,但櫃子和桌子上都擺放了鮮花,桌上還放着未刺繡完的絹帕,琥珀拿起來端詳,手藝很是精湛,她沒想到魏琳依也是有生活情調的人。
“既然無趣,我給妹妹猜個謎語吧,可好?”魏琳依将西瓜吃完,也甚是無聊,于是問道。
“嗯。”琥珀點點頭,算是應付了魏琳依。
“謎面就是這一盤子西瓜,打一個謎語。”魏琳依指着一盤子西瓜皮,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樂呵呵的說道。
琥珀秀眉一蹙,看着魏琳依所指,然後歪歪頭,不明白其中還有謎語可猜。
“給點兒提示。”琥珀想了良久,也沒想出所以然來,于是不甘心的問道。
“就是女子的經歷。”魏琳依又是一笑,這笑容在琥珀看來,竟然有幾分與男子調戲良家婦女時候的奸笑相似。
“我不猜了,你自己說吧,我倒是看看這是何謎語,肯定是你哄騙我,那我尋開心的。”琥珀覺得魏琳依不是和正經人,肯定不會是正經的謎語,于是拒絕回答。
魏琳依一下子得意起來,這可是她剛才吃瓜的時候,想起涼州曾經流出的笑話,于是正好拿來逗逗琥珀。
“破瓜。”魏琳依說罷,咧着嘴看着琥珀的反應。
“破瓜?”琥珀不禁狐疑,這是什麽典故?怎麽和女子的經歷有關了?
“看你一副不知其中內涵的樣子,那姐姐我便教教你,破瓜所指女子初次圓房,處女失貞的動作,西瓜最早是回鹘所有的特産,被遼侵占之後,遼帝當禮物送與宋朝,宋朝的君子墨客發現,這瓜紅囊,打開之後還有汁液溢出,甚是像女子失貞時候的樣子,于是破瓜得名。”魏琳依邊笑邊說道。
琥珀聽到此處已經羞的滿臉通紅,心想這女子口無遮攔起來,真是比男子更加放肆。
“你就胡說,破瓜之年,所指妙齡少女二八佳人,才不是你所謂的失貞之說。”琥珀不甘被魏琳依調笑,糾正的說道。
“我這個是在涼州聽說書的講的,不是正經東西,但你覺得我說的有道理否?”魏琳依也不辯解,指了指西瓜問道。
琥珀眉頭一皺,眼前的魏琳依哪還有一點女子的端着樣子,和在勾欄院喝酒的壞男人沒有任何區別。
“無聊。”琥珀冷冷的說道,可臉上已經滾燙。
“我本就是無聊之人,且又是無聊的時辰,所以正好你我姐妹說說話。”魏琳依恬不知恥的說道。
琥珀看着魏琳依一臉讨人嫌的模樣,真是一句話不想和她說,可礙于面子,還是應承下來。
“你可知我今年多大?”魏琳依饒有興趣的問道。
琥珀搖搖頭。
“我今年已經二十又五,可一直未有婚配。”魏琳依一歪頭,心裏盤算了一下說道。
“那又如何,王府裏好幾位姐姐和嬷嬷沒有嫁人,照樣過得挺好。”琥珀沒聽明白魏琳依話中的意思。
“你可知我為何不嫁人?”魏琳依又問了一句沒頭沒尾的問題。
“我哪知道。”琥珀心想此人真是神神叨叨的,她嫁不嫁人,自己從何當得知。
魏琳依咽了一下口水,看着一臉天真的琥珀,心裏冒出個危險的想法,但又為此興奮起來。
“我喜歡女子。”魏琳依壓低了聲音說道。
琥珀長大了嘴巴,竟然沒發出半點聲音,大腦直接一片空白,魏琳依喜歡女子?女子也能愛上女子麽?這太颠覆她對感情的認識了。
“而且我有點喜歡你了。”魏琳依伸手唾棄琥珀的下巴,略帶深情的說道。
“你不要口出妄言,我在王府便聽說你是個不受規矩的女子,沒想到你竟然如此有悖常倫。”琥珀擡手就将魏琳依的手打走,然後站起身,離她遠了幾尺。
魏琳依甚是覺得好笑,沒想到自己的名號已經傳到了王府,肯定是拜元悅所賜。
“常倫?何為常倫?男歡女愛麽?”魏琳依不屑的反問道。
琥珀被她這一問,啞口無言。
“若是男歡女愛是常倫,我偏要背棄。”魏琳依咬了咬嘴唇,語氣帶有些許的委屈。
琥珀心思軟了下來,又緩緩的坐回桌前,想起自己曾經看到公主的媚态也曾經失神,心中有愧,于是垂着眼睛開口說道。
“世人皆是男子與女子相好配對,哪有女子和女子過日子的。”琥珀語氣沒了犀利,反而寬慰魏琳依。
“唉,你才多大,你就知道沒有麽?世間萬象,千姿百态,你又能全都知道麽?”魏琳依嘆了一口氣說道。
“男女相好,繁衍後代,這就是常倫。”琥珀斬釘截鐵的回答了一句。
“哦?那你可知女子之間,也有妙事。”魏琳依不想再讨論所謂的常倫理論,反而再次調戲起琥珀。
琥珀心裏一百個認為魏琳依已經無藥可救,為何她一個女子,滿腦子都是媾和之事。
“我要休息了,你不去伺候衛慕公子歇息麽?”琥珀岔開話題,問道。
“公子往日根本不用我伺候,不過今日不同,你拿了那幅畫給公子,晚上不是要監督她賞畫麽?我可在門口聽到世子的話了。”魏琳依笑着說道。
琥珀猛然想到公主的命令,自己還得親手将畫挂到元悅的床邊。
“你還不快去?還有時間在這裏發呆。”魏琳依再次催促的說道。
琥珀趕緊站起身子,走到門口,可剛要出去,扭頭又看看魏琳依,總覺得她會使壞,此人不得不防。
元悅送走了世子之後,獨自坐在桌子前,又看到攤在桌子上的美人圖,想着公主的吩咐,心中甚是無奈。
衛慕隐呀衛慕隐,你到底要幹何事?元悅看不透也想不通。
待她再次端詳起這畫,只是傻愣愣的看着,心中不得不佩服楊炳義精湛的畫技,畫中的衛慕隐臉上泛着紅潤,一張豔若桃李的容顏上雙眼迷蒙,腰肢柔軟,雪白的肌膚透着粉嫩,姿勢分明就是個浪’蕩的妖姬,嬌豔自信。
元悅看着出神,不由自主的伸手摸了摸衛慕隐的身子,但馬上如夢初醒,像是摸到毒蛇一般,縮了回去。
陌生,元悅對這畫中人只有陌生之感,但她仔細看過這畫之後,臉上生出可疑的潮紅。
“公子,可要休息?”屋外琥珀的聲音将元悅拉回現實。
“啊,還沒有。”元悅趕忙将畫軸收起,然後起身開門。
“奴婢是來懸挂公主畫像的。”琥珀道明了來意,就走到桌前拿起畫軸。
“當真要挂麽?”元悅一想到每天早晨醒來,晚上安歇就要看到這畫,心裏就別扭的很。
琥珀才不管元悅樂不樂意,一心只聽從公主的吩咐,拿上畫軸之後,就徑直走向元悅的卧床邊上,拉開圍簾,探頭探腦的找尋合适的地方。
“公子可有鉚榫?”琥珀問道。
“有。”元悅趕緊走到書桌前,翻找了一番,找到兩只鉚榫。
“那有勞公子挂在牆上,公主吩咐,方向與公子頭朝向一樣,距離是公主的眼睛正好與公子眼睛一致。”
元悅聽罷就算有千萬個不滿意,也得照做,心想只要應付這幾天,等着世子和琥珀走了,自己必将這畫取下收好。
一頓敲敲打打之後,元悅睡覺的床邊牆上赫然就挂了一副美人圖,這場面任何人看了都要尴尬上幾分。
“公主确定要如此?”元悅争取最後的掙紮。
“不得違抗公主命令。”琥珀信誓旦旦的說道。
元悅看着琥珀一臉愚忠,心想衛慕隐是用了什麽法子,将這個小丫頭調教的這麽聽話。
“我要歇息了,你舟車勞頓,也早點休息。”元悅不想夜深和琥珀單獨相處,畢竟她現在是男子身份,孤男寡女,叫旁人知道又議論紛紛。
琥珀看着這牆上的畫,也極度不适應,心裏就不明白,公主到底揣了什麽心思,非得将自己矯揉造作的樣子供人衛慕公子欣賞,難道真是愛慕?
愛情真叫人捉摸不透,匪夷所思。
“呃……剛才魏琳依說……”琥珀想起魏琳依坦白自己喜歡女子的事情,此刻想要如實告訴元悅,可話到嘴邊又打住了。
“說什麽?”元悅見她欲言又止,猜想魏琳依肯定是沒上沒下的欺負琥珀了。
“沒什麽,就是和奴婢開玩笑了。”琥珀決定此事還是放在心裏,魏琳依也算不得壞人,不能将她隐私之事公布給其他人。
元悅一挑眉,擺擺手,算是下了逐客令。
琥珀悻悻的回到了隔壁,看到魏琳依正端着木盆準備洗漱,外衣已經褪去,身上只有兜衣和亵褲。
“這軍營皆是男子,你這麽穿着不妥。”琥珀慌忙攔住正要出去打水的魏琳依。
魏琳依一愣,看着琥珀年紀不大,竟然如此迂腐,又看着她不自覺漲紅的臉,覺得甚是可愛。
“無妨,反正他們看得着,碰不着。”魏琳依全然衣服不在乎的樣子,擡腳便要出去。
“不行,只要我在一天,就不能讓你這樣。”琥珀琥珀不管不顧,直接拉住魏琳依的兜衣,然後将她使勁扯了回來。
魏琳依一怔,心中悸動之感尤勝,本打算再辯駁,可看到琥珀一張誓死不讓她出門的表情,也就作罷,轉身放下木盆,然後拿起挂在床邊的衣服。
她邊穿衣服,心中有些溫暖,自己許久沒有被人這般維護了,即便是公子,也不曾在小事上對她袒護,只是任由她胡鬧。
琥珀就直勾勾的看着魏琳依更衣,心裏覺得這個女子好生奇怪,明明性格如此潑辣,但又透着一股子優雅,就如眼下穿衣着裙,也慢條斯理,甚是好看。
“你看看這一件件穿的多麻煩,你還在旁看着,我都不好意思了。”魏琳依餘光瞟見琥珀在看自己,不禁莞爾,細細柔柔的說道,與之前派若兩人。
琥珀被她這麽一說,匆匆收回目光,端起木盆。
“我給你打水去。”琥珀慌慌張張的出了門,臉上只感覺燒燙,心也砰砰砰的跳得厲害,她不知魏琳依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怎麽會有如此魔力,一颦一笑,一舉一動都讓人捉摸不透。
魏琳依看着她匆忙出去的背影,一屁股坐在床邊,雙手揉搓着衣角,歪歪頭嘴角不由得笑了起來,她感覺已經好久未遇到像琥珀這般有意思的人,她天真爛漫,清澈幹淨,擾魏琳依心癢不止,若世上真有一見鐘情,這便是一見鐘情。
但她又心頭竄上一絲惆悵,琥珀在涼州軍營能停留多久,多則半月,少則幾天,自己對她如龍卷風般的感情,會不會就此夭折?
魏琳依心中那個危險的想法再次湧上來,心裏想着總有一天會和公子回去興慶府,到時候再一解相思之苦,而今晚定要嘗嘗琥珀的滋味。
琥珀哪知道屋中的魏琳依已經躍躍欲試,就等着她這一只小白兔上鈎了,還興致沖沖的為她打水。
等她端着木盆回去,剛一進屋,就被門後等着的魏琳依從身後緊緊抱住。
琥珀即刻就吓壞了,手哆哆嗦嗦的端着木盆,差一點就掉在地上。
“魏琳依,你這是作何?”琥珀勉強鎮定的問道。
“我許久沒有遇到喜歡的人,眼下遇到你,想抱抱。”魏琳依用鼻間蹭了蹭琥珀的肩旁,聲音極其低沉的說道。
琥珀沒轍,只得乖乖的被魏琳依抱着,身上也感覺暖暖的,竟然産生了一種依賴之感。
“你說喜歡我?”琥珀低着頭,看了看魏琳依環着自己的手,手指纖細白皙,她忍不住想去摸摸。
魏琳依又蹭了蹭琥珀,然後點點頭,此刻并沒有吱聲。
“你才見我第一面,就說喜歡我,你是哄騙我呢。”琥珀的語氣嗔怪,但并沒有逃離魏琳依的懷抱。
“我不騙你。”魏琳依放開抱住琥珀的手,将她轉過身子,面對自己。
“那你喜歡我什麽?你又了解我麽?”琥珀煞有介事的說道,可目光對上魏琳依炙熱的眼神,有心裏發虛。
魏琳依一笑,支起她的下巴,像是宣布主權一般,使勁捏了捏。
“我不了解你,都覺得喜歡的不得了,那了解過後,還不得被你個小妮子整的神魂颠倒。”魏琳依調侃的說道。
“甜言蜜語,肯定心術不正。”琥珀嘴上這般說,心裏卻很受用。
魏琳依見琥珀并不排斥自己,心中有了幾分的把握,看來琥珀對自己還是有好感的。
“那我們彼此了解一番,試試?”魏琳依說道,說完就将琥珀拉至身前,二人的距離已經近到可以感受到互相的鼻息。
琥珀全然忘記了白天時候,還對魏琳依和元悅的諸多嫌棄,此刻竟然享受起魏琳依的蜜語甜言,心裏美滋滋的。
“我姓苑雲,是靈州西平府人,家裏尚有父兄,皆是城中千戶所,那你呢?”琥珀三言兩語道出自己的家事。
“我?我沒有家人。”魏琳依一愣,語氣滿不在乎的說道。
琥珀聽罷,卻心裏愧疚,原來魏琳依是獨身一人,孤苦在世,自己如此冒昧的說太戳她的傷心事了。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家裏的事兒,惹你不痛快了。”琥珀愧疚的說道。
“無妨,生死本來就是天定,只是珍惜眼前人。”魏琳依沒有絲毫的不快。
琥珀聽到魏琳依再次撩撥自己,心中覺得這厮嘴上抹蜜,實在太會哄人開心了。
“你這般會哄人逗笑,看來以前是沒少經歷這等場面了,老實說和多少女子告白?”琥珀越說心裏越發酸,魏琳依一看就是久經此道的人,自己就像一個傻子被她糊弄,說罷就甩開魏琳依的手,退後幾步,和她保持距離。
魏琳依不知道自己哪裏做錯,心思一沉,明白這只小白兔是吃醋了,這意味着她在回應自己的感情麽?
“和女子告白?你都說過這事有悖常倫,我哪有膽量。”魏琳依打起了太極,想就此打住這個話題。
“沒膽量?那你為何要和我告白?”琥珀果然上了魏琳依的當。
“因為太喜歡你了,膽子也大了。”魏琳依再次将琥珀繞進了自己的迷魂陣,心裏不禁得意,小白兔就是小白兔。
正在二人調笑的時候,住在隔壁的元悅可沒有她們如此溫馨甜蜜,她正翻找着自己留存的畫軸,想要将衛慕隐沒羞沒臊的人像畫遮住。
“衛慕隐,你這厮不知羞恥,畫這樣子的人像,叫人看去了身子。”元悅邊遮畫邊腹诽道。
等她完全遮住之後,又感覺心裏空落落的,眼神總往牆上瞟去,看着已經兩層的圖畫,生起悶氣。
自己的身子被衛慕隐鸠占鵲巢,還這般糟踐,天底下也就是衛慕隐能幹出這等事情,又聯想到楊炳義畫像時候,肯定心猿意馬,心中不會有幹淨的思想,就更加生氣。
正當她悶悶不樂,想着等她回到興慶府,必要找衛慕隐理論算賬的時候,就聽到一絲不易察覺的異動。
“咦?”元悅不曾聽到如此聲音,但一下就聽出此聲音是女子發出,還是從隔壁傳來。
元悅想起今天琥珀會和魏琳依一同安歇,心便放寬了幾分,也許是二人嬉戲打鬧,小女子之間最容易熟絡了。
可好一陣子,越聽這聲音越不對勁,元悅站起身,走向門口,将口拉開一條縫隙,立起耳朵聽了起來。
似嬌喘,似私語,總之若隐若現的聲音,叫元悅好生奇怪。
“二人在幹什麽?”元悅自問,但想破腦袋也想象不出來,能幹什麽發出如此甜膩的聲音。
于是她幹脆出了房門,走到隔壁屋門口,剛想舉手敲門,就聽到裏面一陣急促的喘息聲音,還伴着女子嬌媚的話語。
“疼,別這樣了。”這一句摸不清頭腦的話,傳到了元悅的耳中。
“乖,一會兒就好了。”另一人的語氣充滿了寵溺。
元悅猛地醒悟,這聲音不對勁呀,這……這分明就是男女歡愛時候的甜膩語氣,可屋子裏是兩個女子。
她立刻火冒三丈,想直接沖進去,阻止二人不倫的行為,魏琳依好大的膽子,平時喜歡不拘小節也就罷了,現在怎麽就能把公主的侍女吃幹抹靜?
可都擡起腳要闖進去了,元悅還是停住,那調笑私語的聲音像是咒語一般,萦繞在她耳邊。
若是衛慕隐發出這種聲音,肯定比她倆好聽一萬倍。
元悅不由自主的想到衛慕隐在自己耳畔說的那句話,雖然寥寥無幾,可讓她不能忘記。
“衛慕監軍,你還沒有安歇?”正當元悅躊躇的時候,聽到身後有人叫她,屋裏的聲音随之戛然而止。
元悅扭頭一看,正是世子,慌忙行禮問安。
“你站在此處有何事?”元昊看着元悅幾乎快要貼上屋門了,不解的問道。
“我……我賞畫,突發感想,想找琥珀說說。“元悅趕忙扯了謊話
可她說這話在元昊耳中極其不中聽,這麽晚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