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十五,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留下來?留在北京,和我一起住公主房,和你的男神靳川住在一個房子裏。”
鐘杳的每一句都像附着魔力,直戳進孫十五的心裏,不斷蠱惑着她。
這次國慶,是孫十五第一次出遠門。
呼嘯飛馳的高鐵,輝煌肅穆的***廣場,雄偉壯觀的萬裏長城……北京處處都沖擊和吸引着她,其實從來到這裏的第一天,看見城樓之上的絢爛煙火時,她就已經不想走了。
更遑論此刻,她在她喜歡了那麽多年的男神靳川家裏,住在夢寐以求的公主房裏,身邊是最好的朋友。
然而——
孫十五沉思許久,最終卻拒絕了。
她眨巴眼睛,笑着搖搖頭說:“杳杳,我當然很願意留在北京跟你在一起,做夢都想!可是我不能留下。”
鐘杳的興奮只維持了幾秒,就迅速破碎。
“為什麽?!”她急急解釋,“你是擔心想不到留下的辦法嗎?靳川可以的,十五,其實是他問你想不想留下來,所以他一定可以辦到!”
孫十五一愣。
事實上,這次來到北京,她就只在車裏見過靳川一面。那時,男神坐在副駕室,只回頭朝她微點了下頭,她便緊張得沒了勇氣跟他說話。後來,她又顧着和好久不見的鐘杳聊天,還被車窗外首都的景色所吸引,基本全程和靳川零交流。
她緊張的問:“杳杳,你告訴靳川我喜歡他了嗎?”
“沒有!”鐘杳搖頭,“我覺得,你喜歡他這件事,應該要由你自己告訴他才好,所以就什麽也沒說。”
孫十五像是松了一口氣。
兩個女孩兒各揣心事,突然就陷入沉默,誰都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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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
孫十五翻身看着天花板的星星燈說:“杳杳,你也說過,我媽媽是很好的媽媽。你走的那天,我在哭,然後我發現我媽媽那麽兇的人居然也在哭。”
鐘杳的心一揪。
卻聽十五又輕聲說:“如果我也走了,媽媽就剩下孤零零一個人了,她會特別傷心吧?所以杳杳,我必須得留下來陪媽媽,她雖然很兇,可我不想要她哭。”
鐘杳很想說,靳川一定也有辦法讓六姨一起留下來。
可她卻隐隐覺得,這樣對他有點過分,而且,她莫名覺得六姨也不會同意。
整個國慶期間,六姨除了看煙火表演的第一天,後面都堅持住自己定的酒店。靳川給她的錢,六姨也一分都沒花過,她告訴鐘杳“這是六姨第一次帶你旅行,當然要用自己的錢”。
鐘杳其實不太懂孫六娘的堅持,可她也懵懵懂懂知道,六姨不會想麻煩靳川。
“十五!”鐘杳忽然一把抱住小夥伴。
她将額頭抵在孫十五的肩上,許久許久,她只說了句:“那我們說好了,要在北大再一起念書喔。”
——
翌日清晨,通宵之後的靳川拎着早餐回家時,兩個小姑娘已經坐在沙發上。
本就坐得端端正正,他一走進客廳,倆小孩的背霎時挺得更筆直。
靳川揚眉:“你們倆,這是準備要審我呢?”
“哪有那麽嚴肅!”鐘杳瞪他一眼,挽着孫十五神神秘秘的道,“咱們先吃早餐吧,吃完再說?”
孫十五咽一口唾沫,鄭重點頭:“嗯!”
倆人跟地下黨接頭似的,看得靳川直想笑。
尤其吃飯時,小姑娘們頻頻對視,一副超想開口的模樣,唯恐別人看不出她們心裏藏着事兒。
靳川猜想是她們談妥了“留下小夥伴”的事,也不主動問,就翹腿懶懶在她們對面翻雜志。
“咳,”
驀地,鐘杳輕咳一聲喊他,“靳川。”
“嗯?”男人擡眼。
鐘杳抿抿唇:“十五有話想單獨和你說。”
靳川些微驚訝,他以為會是他家這小蘿蔔頭向自己宣布,孫十五決定留下來了,再別別扭扭的帶着朋友感謝。
“行,”他放下雜志問,“就去花園說行不行?”
孫十五握了握鐘杳的手,嗯一聲跟着男人噠噠走出去。
來到花園,靳川先給小姑娘拉了下椅子,示意她坐。
孫十五卻背着手仰起頭定定看他,臉通紅,聲音微微顫:“靳川,其實我喜歡你很久了!”
她甚至緊張得閉上了眼睛。
靳川一怔,萬沒料到小姑娘叫自己出來是要說這個。
頓了頓,他說:“謝謝你,孫十五。沒想到我還有你這麽丁點兒小的粉絲呢。”
聽見男神喊自己的名字,孫十五豁然睜開眼,內裏亮閃閃一片。
她重重點頭:“嗯!你的電視電影我全部都看了,你演得特別特別溫柔,很像、很像我想象中的爸爸。”
靳川又是一怔。
出道這麽多年以來,他第一次聽見有人這樣誇自己,不是說他演得特別好,而是說“你演得特別溫柔,像我想象中的爸爸”。
其實,他在《大山》中演過了父親的角色,把鐘杳接到身邊也近一月,可事實上他依舊不知道該如何扮演一位真正的父親。影視作品有劇本有臺詞,甚至有導演把關,但生活卻并非如此,更多的是突變和無從預料。
靳川垂目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心情一時間變得複雜,微妙又動容。
“但這些都不是我真正要對你講的重點!”
孫十五回頭看一眼客廳的鐘杳,臉上的表情忽而堅毅,話頭一調轉,說:“雖然我很喜歡你,但我更愛杳杳,所以,如果你對她不好的話——”
她突然停頓,似在思索該怎麽威脅男神才好。
靳川揚眉反問:“就怎樣?”
“那我就不再會喜歡你了!”孫十五信誓旦旦地放話,“我會去喜歡你的對家梁啓明,每天和‘啓明星’們一起黑你哦!”
靳川沒忍住笑了下,但他很快正經點頭應了:“嗯,我知道了,我争取不讓我的小粉絲失望。”
頓了頓,他問:“小粉絲還有別的話想說嗎?”
孫十五仍背着手,而手裏握着支粉紅色的筆。
她握了握筆杆,試探着問:“那,能簽個名嗎?”
“能。”靳川一口答應。
就見小孩把背着的手伸出來,原來本子和筆早就準備好了。
她攤開筆記本問:“可、可以簽特簽嗎?就,先寫我的名字,然後寫一句話,最後簽名那種。”
靳川坐下,拿起小姑娘的粉色火烈鳥圓珠筆颔首:“行,你說我寫。”
孫十五就開始念:“To孫十五,努力學習,強身健體,早日來北大和杳杳會和,繼續保護杳杳。”
靳川寫完頓了頓,擡頭問她:“孫十五,你這麽愛你的朋友,為什麽不現在就留下來保護她?”
孫十五對着他笑彎眼,露出雪白牙齒:“因為我會靠自己的努力來到北京呀!”
然後她抽走紙筆,推開花園的門噠噠跑向鐘杳,兩個小姑娘抱成一團,笑得純粹。
孫六娘她們走的時候,沒要靳川再送,但鐘杳固執的去了。
靳川以為會等回一個小哭包,卻沒想到,小姑娘回家的時候,不僅沒哭還給他帶回來一塊切片蛋糕和一杯花裏胡哨的奶茶。
想起那個叫孫十五的小姑娘在花園威脅他,他垂目問小蘿蔔頭:“你的朋友走了,你不難過嗎?”
鐘杳停下拆蛋糕盒的手,說:“我們已經約好了再見面的時間,我相信十五,她一定會來北大同我會和。”
頓了頓,她補充:“而且,我也會回去看她的。”
聽小孩兒說“北大”,靳川想起自己初中那會,全班最低的目标似乎都是複旦。
他不禁微微揚唇:“小蘿蔔頭,你就那麽确信能考上北大呢?”
提到這個,鐘杳似乎十分驕傲:“那當然了,我是我們雲水中學全年級第一。我媽媽說了,只要我以後不開小差,就可以上北大。”
然後,她将切片蛋糕和奶茶推到他面前說:“這個是十五請你喝的,她說要謝謝你國慶節的招待。”
靳川想起佘芮辦轉學那會,似乎也誇過小姑娘的學習,他也不多說,拍拍小孩兒的肩道:“蛋糕和奶茶都直接獎勵給你這個尖子生了。”
“不行!”鐘杳卻揪住他衣角,滿臉篤定,“這是十五送給你的禮物,你應該講禮貌,把他們都吃光。”
……
靳川總不能讓小姑娘認為他沒禮貌。
這導致,之後半個月,他看見甜食都自動讓道。
——
國慶之後,天氣漸漸轉涼。
鐘杳從濕冷的南方來,并不能很好的适應北京的幹冷,她都沒能等到傳說中的“統一供暖”,就先在靳川的別墅裏體會了一把暖氣。
自主供暖當天,鐘杳穿着單薄的針織衫,在卧室裏和孫十五打了将近一個小時的視頻電話。期間,她甚至為了朋友,特意展示了一下在卧室吃冰棍,看得孫十五在視頻那頭直哆嗦。
随着楓葉被染紅,鐘杳在北京的生活終于步入正軌。
在學校有賀伶俐和潘達做朋友,課後偶爾會和祁昱、宋拾、唐一鳴聊會天,更多的時候她都在和孫十五打視頻。
而她和靳川,似乎也找到一種不親不疏的相處方式:盡量相安無事,偶爾發生争吵,也都争取盡快和好。
鐘杳常常感到,靳川不太像一個家長,他是個有點奇怪的大人。
她一面覺得靳川像一個大朋友,另一面又無法釋懷他當初抛棄自己和媽媽,每每都糾結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在少女心裏,靳川依舊是個負心爸爸,可相處之時,他又不時的對她很好。
怨怼與動容總在鐘杳內心碰撞,導致他只能磕磕巴巴的面對靳川。
11月初,在整個北方都統一供暖時,鐘杳迎來了轉學後的第一次考試——期中考。
桃李中學不搞按成績劃分考場那一套,直接全年級整個打亂,考試間直接把前後兩個攝像頭開着,再加上兩個監考老師,想要作弊其實就難如登天。
正式考試這天,鐘杳才發現她和祁昱,還有沈青青分到了同一個考場。
少年就坐在她左手邊那列的第一排,只要擡頭就能看見,而沈青青就坐在她的後面。
其實因為祁昱的特殊,鐘杳和他在學校很少主動走在一起,這次考試也不例外,兩人幾乎沒有怎麽交流。
但沈青青似乎認定了她是情敵,打從第一科開考,女孩就只拿白眼相對。
那怨恨的眼神,鐘杳都擔心沈青青在考試的時候又發難。
幸而,沈青青人雖然不怎麽好,但到底也只是個初中小孩,對待期中考也挺認真。
就連祁昱也是。
少年平常嚣張又放肆,還總請假出去參加表演活動,鐘杳下意識以為他可能不怎麽搞學習,沒想到全程也都垂頭唰唰答題。
鐘杳以為,轉學後的期中考就也這樣平穩的度過了,卻不料——
一切平靜在最後一科被打破。
最後一堂考試,學生們都躁動起來,監考老師們便就更拿出了幾分威嚴。
開考鈴拉響後教室便只剩些許拖拉凳子的雜音,倏地,一道義憤填膺的女聲打破這來之不易的安靜。
“老師!”沈青青忽然起身,伸手指向她前面的鐘杳,“我要舉報,我前面這位同學偷偷藏小紙條!”
霎時,教室所有考生都齊刷刷看向鐘杳,正在解題的她一愣,卻并不慌亂。
她放下筆,主動起身道:“老師,我沒有。你可以直接過來搜,但如果沒搜到——”她蹙眉,回頭對沈青青道:“希望你公開向我道歉,同時,也請老師按照考場違紀的準則處罰沈青青同學。”
鐘杳行得正坐得端,一點都不怕被查,語氣冷硬。
她平常學習認真,考前根本連書都沒帶進考場,更別說紙條了。
卻見沈青青也半點不慫,笑吟吟指向她的抽屜說:“老師,不用搜,你看,紙條就在她的抽屜裏呢!”
鐘杳一愣,低頭去看,可抽屜裏分明空空如也。
監考老師這時走了過來,伸手進去仔細搜索,桌屜裏發出輕微叩叩聲。
突然,老師眉頭一皺,緊接着還真從桌板和桌架焊接處的縫隙裏搜出張薄薄的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