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1)
眼見着屋內的兩個丫鬟都倒下了,偷偷躲在外面的一個黑衣蒙面人,終于松了口氣,把手中的迷藥和那木杆子都塞到了衣袖裏,打掃了一下外面的痕跡後,這才悄悄的走到那窗戶旁。
仔細的查看了一下這窗戶的構成,這黑衣人從衣服裏掏出了一把小刀,把那窗戶上的鈎子給弄了開來,聽着那嘎吱的一聲脆響,頓時連忙伸手把住了窗沿。
撸起了袖子,擦了一下頭上冒出的冷汗,見屋內并沒有什麽動靜,這黑衣人那顆砰砰亂跳的心,這才緩和了一些,顯然,這位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明顯的業務還很不熟練,心理素質也是嚴重的不過關。
見那窗戶似乎已經穩定住了,這黑衣人慢慢的松開了手,蹲下身子,打開剛剛一直提在手裏的木籃子,看着裏面不斷盤旋着的那條毒蛇,渾身的冷汗再一次冒了出來。
極為小心的捏住那毒蛇的頸部,這黑衣人慢慢的把籃子舉了起來,直到靠近那窗戶沿時,這才停了下來,深呼吸了口氣,把那毒蛇往窗戶內塞了塞。
直到頭部頸部身體大半都進去了,這才閃電般的撤回了手,并且為了防止那毒蛇再跑出來,這黑衣人頓時眼疾手快的便把窗戶給關了起來。
直到這一切都做完了,這黑衣人還能感覺到那顆砰砰直跳的心髒,似乎已經要跳出嗓子眼了,這不是他膽小,實在是那條毒蛇,太過厲害,被咬上一口的話,那可就徹底沒救了。
事實上,若不是被人逼着,這黑衣人真的是不願意來做這種事情,先不說害人就有被發現的風險,只說面對着這毒蛇,那就讓他夠心驚膽戰的了。
就怕一個不小心,沒把這新來的少爺給害了,反倒把他自己給咬了,不過現在已經進行到了這一步,倒是要好得多了,至少,不用再擔心自己會被咬,只要等着結果就可以了。
坐在這窗戶下面,黑衣人心裏面默默的在記着數,這蛇在屋子裏那麽亂爬,肯定是會咬人的,而且以他放進去的方位,直接撲向床上的可能會更大。
應該過不了多大一會,就能傳來那位少爺的慘叫聲才是,這麽想着,黑衣人心中不禁有些愧疚,他真的不想做這種害人的事情,可沒辦法,若是他不害人,那別人就要來害他了。
亂七八糟的想了一大堆,原本陷入了愧疚之中的黑衣人,漸漸的感到了些不對,這毒蛇都已經放了進去,這麽長時間,屋裏怎麽還沒有動靜,莫非出了什麽意外不成。
想到那毒蛇有可能爬到了一旁,就在那待着了,并沒有往床上撲,這黑衣人的眉頭頓時就皺了起來,擡頭看了眼那合上的窗戶,猶豫了一下,他還是站起了身子。
因為迷香的關系,他知道,屋裏的那三個人一時半會是醒不了的,若是推開窗戶查看一下,應該是不會把人給驚醒,這麽想着,黑衣人不禁慢慢的伸出了手。
畢竟,事情都已經做了,若是沒有完成,那不管是哪邊他都不會讨得了好,尤其是那邊,說不定還會把他推出去當替罪羊,倒不如徹底一點,把這新來的少爺直接給弄死。
眼中閃過了一絲狠色,這黑衣人把窗戶打開,正準備跳進去,做得再絕一點,直接把毒蛇放到那新少爺的床上,可還沒等他行動,就看到坐在床上,正面無表情望着這邊的林青。
Advertisement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瞳孔猛地放大了一個度,看到本來要暗害的對象,竟然還處于一幅清醒的狀态,坐在那裏,一幅似笑非笑的模樣,這黑衣人頓時便知道事情不妙了。
他剛想要轉身逃走,可手上一疼,整個人都像是個電了一下般,瞬間便木了,一臉驚恐的低下頭,看着疼痛傳來的地方,瞅着那被自己親手放進窗戶的毒蛇,頓時忍不住大聲的叫了起來。
寂靜的夜色中,一點點小聲音,都會顯得很大,更何況是如此大的驚叫聲,頓時,無數的燈光都亮了起來,原本被迷藥迷暈的春兒和小喜,也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
本來還是一臉迷茫的狀态,可四處掃了幾眼,瞅見那窗戶上,看上去無比顯眼的毒蛇,頓時也不由自主的跟着叫了起來,聲音比那被咬的黑衣人,還要更高幾個分貝。
瞅了眼那抱在一起瑟瑟發抖,不停驚叫着,連眼睛都不敢睜,活像是自己被咬了的兩個小丫鬟,林青再瞅瞅被這聲音吓得一顫,蛇頭都抖了一下,直接轉身就跑,連食物都放棄了的小東西,不禁感到幾分無語。
他倒是沒想到,這兩個丫鬟的聲音威吓居然這麽大,把這毒蛇都給吓得落荒而逃,要是早知道會這樣,那剛剛他就沒必要往窗戶那撒雄黃了。
直接把這兩個丫鬟喊起來就是了,絕對比那雄黃的效果都好使,至少,他那會把雄黃撒過去的時候,還只是讓那毒蛇在那裏徘徊,不敢往前爬,但還是對他虎視眈眈的觊觎着,并沒有放棄的樣子。
不過現在這樣倒是也挺好,至少讓某個打算害人的家夥,自食惡果了,林青可不會認為,這條蛇只是被放進來,想要吓唬他的。
站起身來,走到那窗戶邊上,林青低頭瞅了眼那躺在地上不停打滾,嘴裏不住哀嚎着的黑衣人,唇邊不禁勾起了一抹冷色,臉上沒有一絲同情。
若不是今天那賈福的行為,讓他有了些警覺,夜裏并沒有睡得那麽踏實,又提前準備了點東西,說不定還真就讓這些人得逞了。
雖然經歷過了一次穿越,林青心中有着很強烈的不安全感,不知道哪天過得好好的,可能就會再穿越一次,再到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
但那不代表着,他對于自己這條小命,就不在乎,事實上,正是因為經歷過了一次死亡,林青比任何人都要在乎自己這條小命。
不管今天來害他的人是誰,不管那幕後指使到底是打着什麽算盤,林青都不在乎,他只知道,敢要他的命,那他就算是死了,也要先咬下對方幾口肉。
跟方寒那些土匪在一起待久了,林青身上不自覺的就染上了這些狠色,不過他反而覺得這是一件好事,軟包子只會受人欺負,他倒是寧願去做個欺負別人的人。
回頭掃了眼那兩個還在抱頭驚叫着的丫鬟,林青無奈的搖了搖頭,把手撐在桌子上,直接一用力,便從窗戶處翻了出去,身手格外的利落。
蹲在地上,掃了眼四周,見剛剛那條毒蛇,已經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林青也沒有去管,而是蹲下身子,直接把那黑衣人臉上的面具給摘了下來。
或許是毒性發作的原因,這個原本還躺在地上不停哀嚎着的黑衣人,此時已經沒有任何動靜了,只是身子在那不斷的抽搐着,口裏甚至湧出了一些白沫,眼看着便要不行了。
雖然現在已經是黑天,但林青的視力還是很不錯的,因為注意保護眼睛的關系,他雙眼絕對是二點零,此時借着月色,和室內的燈光,也能勉強看清這黑衣人的容貌。
這是一個大概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臉上帶着些風霜的痕跡,顯得有些蒼老,又透着股圓滑的氣息,顯然在平日裏,應該是個很會為人處事的。
腦海裏回憶了一下,來到林府以後,所見到的那些人,并沒有發現這中年男子的身影,或許,應該是早就有所預謀,所以故意藏了起來。
林青并沒有懷疑,這人是不是從外面進來的,畢竟,這林府很大,亭臺樓閣也不少,除了像是他這種,天生記憶力爆表的,那一般人,很難準确的找到他的位置。
更別說還帶着一條毒蛇了,這人定是林府的內賊無疑,只是不知道,對方到底是被誰給收買的,是賈家的人,還是林如海的一些政敵。
不過不管是誰,看來在這林府之中,他都算不得安全,以後,應該多提高一些警惕了,或許,他應該派人傳訊給方遠,讓對方派一些兄弟過來。
畢竟,這林府他剛來,到底誰對他抱有善意,誰抱有惡意,這一切都不清楚,還是有點自己的人,會放心一些,要不然,總這樣的話,他晚上都不敢睡覺了。
當然,這些都是明天再去考慮要做的,現在還是應該把林如海和那管家找來,問問他們這個人是誰,這件事到底又該怎麽處理。
想到這裏,林青回頭看了下屋內的兩個丫鬟,見這兩位終于停止了叫喊,緩過神來,不禁微微松了口氣,這若是再這麽喊下去,就算是這兩人的嗓子能受得了,他的耳朵也快聾了。
正準備讓這兩個去通知一下,他血緣關系上的那位父親,可還沒等林青開口,遠處就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聲音,緊接着就見到一群家丁打扮的人,在那老管家的帶領下走了過來。
“少爺,這是……您沒事吧?”
身上只披了件外衣,林嚴看着躺倒在地上,明顯就不行了的黑衣人,又看了眼站在旁邊,神色嚴肅的少爺,整個人愣了一下,眉頭瞬間便皺了起來。
都說人老滑鬼老精,到了他這個年紀,大多數的事情都見過了,更別說,常年跟在林如海的身邊,林嚴也經歷過了不少的大風大浪。
別的不說,就當年老爺剛死的時候,這偌大一個林府,只有一個不及弱冠的少爺支撐,不知道有多艱難,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地裏打着林府的主意。
有了曾經那段時間的經歷,林嚴當然能夠看得出,現在這情況是怎麽回事,事實上,早在少爺回來之前,他心理就有了準備,知道有很多人,會做些手腳。
但卻沒有想到,那些人的動作會這麽快,而且竟然買通了他們林府的家生子,這讓林嚴的心裏是既驚又怒,內部的叛徒向來都是最讓人不齒和厭惡的。
“我沒事,不過他估計就懸了,被毒蛇咬了一口,不死也要殘了,嚴叔你可認識這人?”
注意到了林嚴的表情,林青先是搖了搖頭,而後才試探性的問道,他很想知道,這人到底是賈家陪嫁過來的,還是被別人給收買的。
雖然說這件事情還不能确定是賈家下得手,但想到白天,那賈福不善的眼神,林青心中還是有着懷疑的傾向,若這人再是賈家的,那連懷疑都不用懷疑了。
“認識,這是林家的家生子,當年他父親還是老太爺身邊的書童,他現在也是林府的一個小管事,沒想到,竟然會做出這種事!”
想到這人的父親,管家不禁嘆了口氣,當年他和對方的父親可還是一起長大的好友,沒想到,這老友才去了幾年,兒子就變成了這樣。
這讓他是既痛恨,又覺得悲哀,看來林府這些年,沒有繼承人,确實是弄得人心都散了,這事要是擱在以前,是絕對不會發現的。
聽到林嚴的話,林青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并沒有說話,但神色卻顯得更加凝重了幾分,一個林府的家生子,被人勾結要來害他這位少爺,這可不是一個什麽好的兆頭。
這代表着,除了那些賈家的人不可信之外,這些林家原本的下人也都不可信,說句不好聽的,林青現在的處境,簡直跟危機四伏差不了多少了。
不過這樣危險的環境,卻并沒有讓林青後悔過繼這件事情,反而還讓他有些慶幸,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選擇,畢竟,在林府,對方就敢這麽光明正大的下手暗害。
那如果他還像以前一樣,跟姐姐單獨住在外面,豈不是下手的機會更多了,甚至直接殺進門來,都是有可能的,他可不會天真的認為,他是林如海親生兒子這件事情能夠瞞得住。
紙永遠都是包不住火的,林如海既然知道了這件事,他又私下派人去查了,那一直盯着林如海的人,就有很大的幾率會知道,更何況,對方還親自跑了過去。
面對危險,逃避是永遠沒有用的,向來都只有千日做賊,卻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他現在,要做的,是盡量的找出幕後的黑手。
就算是他力有不逮,不能把對方給徹底的解決掉,那也要給對方找一些麻煩,讓對方顧不上自己這邊才是,而且必要的時候,還可以借助林如海的力量。
這個漩渦,是對方把他給拉下來的,林青可不會傻到,什麽事情都自己去承擔,若是能夠全都推給對方,他一點手都不用插,就把事情解決了,那才是最好呢。
“派人通知一下父親吧,問問這個人該怎麽解決,是送官府,還是直接埋了?還有這人的家屬,也需要妥善的安置!”
腦子裏面轉了幾圈,還沒等林青想好接下來到底該怎麽辦,那躺在地上,原本還在微微抽搐着的蒙面黑衣人,就徹底的沒了氣息。
掃了一眼那面色青紫的黑衣人,林青目光定定的看着管家,話語中帶着一點深意,雖然都說一人做事一人當,不應該牽連無辜。
但這男子現在死在這裏,雖說是害人不成,自作自受,但誰知道,他的家人會是怎麽想的,說不定就會遷怒到自己身上,畢竟,那不講理的人,在這個世界上也是有很多的。
與其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被人莫名奇妙的尋仇,從而送了性命,倒還不如讓管家把這黑衣人的家人,都給趕出去,事實上,這麽做,已經算是夠仁慈的了。
一般情況下,這種狼心狗肺,敢謀害主家,已經簽了賣身契的奴才,那都是應該全部處死才對,就連律法都有着這方面的規定。
只不過林青現在剛到林府,有些事還是要顧及一下,畢竟,聽這管家話裏的意思,這黑衣人的父親那可是府裏的老人,有着很深的人脈。
他若是直接讓人按照規矩處置,雖然沒有什麽不對,但難免會給人留下不好的印象,或許就有一些麻煩,雖然他并不怕,可卻沒有那個必要。
尤其是在這個危機四伏的時候,他更不能再給自己樹立一些敵人,反正,他若是想要斬草除根,那私下裏的辦法有的是,自己動手反而會更暢快一些。
他林青,向來不是什麽心地善良,講究江湖道義的人,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這人都想要害他的性命了,他自然也不會手軟,等那些人被趕出林府之後,他自然會徹底的處理好這件事。
“老爺那邊已經派人通知了,想來很快就會過來……”
聽出了少爺話中的意思,林嚴掃了眼那已經沒了呼吸的黑衣人,看着對方那與曾經老友相似的面龐,眼神不禁顯得有些複雜,下意識的便回避了這個話題。
他知道,最正确合理的做法,其實是應該把這人的家屬一并給處置了,只有這樣,才能殺雞儆猴,防止以後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可畢竟是曾經老友的血脈,他實在是下不了這個狠心,這話也實在是說不出口,好在,這并不需要他去糾結,老爺自會有所決斷。
“既然這樣,那就等父親來處理吧,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
見這管家避而不答,林青眉頭一皺,眼中不由得閃過了一絲不滿,他自認為要求已經不能再合理了,對方應該立即答應才是,沒想到這還要有所猶豫,未免有些太過分了,莫非真當他好欺負不成,他可不是求着來這林府的。
這麽想着,林青的臉色不禁有些冷了下來,語氣淡淡的說道,透着一絲不悅,而後也不等這管家回答,直接轉身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他本來就不是一個好脾氣性子的人,要不然也不可能跟那些土匪混到一塊去,想當初,他跟方遠第一次見面,就差點沒因為一些事情,直接動手幹上一仗。
事實上,其實他們已經算是交鋒了幾次,他雖然沒有親自出手,但着實設計的把方遠給他們坑的不輕,差點都沒能走出那個小小的城池。
幾乎每個人身上都挂了彩,甚至連方遠最心愛的武器,那把斬龍刀都給弄丢了,若是一般人,或許會就這樣跟林青剛上,也或許根本就不知道暗中針對他們的人是誰。
不過方遠這家夥的腦回路卻夠與衆不同的,調查清楚了這些事以後,不僅不生氣不說,竟然還起了邀他這麽個小屁孩去當二當家的念頭。
當時,大白天就被對方給堵住的林青,還以為對方是來尋仇的,連退路都給找好了,就等着對方如果動手的話,自己就發揮身材矮小靈活的優勢,直接往那人群裏面鑽。
甚至連後續的報複計劃他都準備妥當了,就等着對方追他的時候,把這些人往他知道的那些大官家屬面前引,若是兩撥人能夠對起來,那就最好了。
反正不過是那些欺男霸女的纨绔子弟,還是這些跑過來堵他的土匪,都不是什麽好人,如果能一起火拼掉了,還算是他做了件好事。
可沒想到,對方一開口,竟然說得是這話,當時,林青的下巴都差點快要掉地上了,心裏那是滿滿的不可思議,簡直要以為這家夥是神經病了,可最讓他覺得瘋狂的,還不是這點。
而是他自己,竟然就那麽直接答應了,根本就沒有半點猶豫,他确定方遠不是開玩笑的之後,就這麽入了夥,那場面,林青現在都不忍回想,簡直就跟開玩樂似得。
不過也正是因為那次的交鋒和聚首,兩人正好形成了互補的優勢,方遠的練兵天賦,再加上他的現代知識,兩個人又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根本就不懼皇權威嚴。
這些年聯手下來,倒是也算打出了一番名氣,整個綠林江湖就沒有不知道的,當然,相應的,也成了朝廷的眼中釘肉中刺,幾次想要派兵圍剿。
可礙于江南這崎岖的地形,再加上,林青借助雲煙樓,所弄出來的情報系統,朝廷一直都沒有得手,齊雲山漸漸的,已經變成了三不管地帶,完全是按照自己的規矩行事。
其實現在的朝廷,看似一片和諧景象,歌舞升平的,但內裏潛藏着的問題,卻真的是不少,幾個皇子之間的争鬥早就已經到了白熱化的地步。
當今皇上年紀已經大了,朝廷們也是紛紛戰隊,弄得很是烏煙瘴氣的,現在還好說,有皇帝在那壓着,雖然這些皇子們已經是恨不得彼此快點去死,但起碼還沒到真的刺刀見紅的地步。
可若是再過幾年,等皇帝去了,又是沒有一位心計手段極深的人物上臺,一舉把其他的皇子都給鎮壓下去,那遲早也是個問題。
而且,由于各地天災人禍不斷,綠林山匪也是屢剿不絕,再加上,邊疆還有外族入侵,戰火燃得正旺,不時的就有戰敗的消息傳來。
雖然談不上是到了什麽國破家亡的地步,但若是再這麽發展下去,吏治腐敗,朝局混亂,那只會有越來越多的人,被逼上絕路。
林青一直想要以科舉晉升,其實不僅僅只是為了給自己的姐姐,找一個好夫婿,更多的也是為了進一步打入朝廷內部,為齊雲山得到第一手的情報和資料。
這樣,将來不管是打算接受招安也好,還是打算敢叫日月換新天,直接幹一番大事業也好,都能夠進退有度,不過,方遠那家夥卻始終不同意他的做法。
雖然說不管對方同不同意,林青都會按照自己的想法來,但也正是因為如此,兩人之間才有了些疙瘩,要不然,林青這次來揚州,也不至于連封書信都不留。
腦海裏雜七雜八的想着這些,林青漸漸的便進入了睡眠之中,外面的那些事,就徹底的交給了那管家去處理,自己直接撒手不管了。
反正,他已經表現出了自己的态度,若是那管家還在那給他回避這個問題,那今後對這管家該是何種态度,林青心裏就有數了。
外面直接被撂在那裏的管家,不禁有些愣神,顯然是沒想到,這一路上看起來挺溫和的少爺,竟然脾氣也挺大,不過只是略微的想了想,這管家便明白了過來。
若是誰剛一到府裏,就遭遇了一波生死危機,那心情也不會太好,尤其是少爺現在年紀還不大,控制不住情緒,這是很正常的。
這麽想着,林嚴倒是也不以為意,只是看着那具故人兒子的屍體,感到有些頭疼,他實在是想不通,到底是什麽人,什麽條件,竟然能把他老友的兒子都給收買了。
“把這人拉到大廳,還有,派人把其家屬孩子都叫到大廳,再派人去搜一下他的屋子,看看有沒有什麽通訊的信件之類的!”
搖了搖頭,抛開腦海裏的思緒,林嚴便開始指揮這些下人做起事來,少爺剛來林府第一天,就遭到了刺殺,這是他的嚴重失職。
不管是為了少爺的安全,還是他的面子,又或者是給自己死去的老友一個交代,這件事林嚴都必須要查到底,把那幕後黑手給找出來。
現在,雖然已經是半夜了,但在林如海的命令下,所有的管事下人還是紛紛穿好了衣服,都聚集在了大廳外面,那個面積不小的空地上。
四周挂起了一個個紅色的燈籠,照的這片場地如同白晝一般,林如海面色陰沉的坐在那大廳前的臺階上,身旁站着管家林嚴,還有幾個持着木棍的下人。
在他的面前,一具屍體靜靜的放置在那裏,旁邊跪着兩個不斷抽泣着的女人,還有一個年輕男子,面色都很難看,還帶着幾分驚恐和畏懼。
紅色的燭光照耀下,林如海身上那散發出的黑氣,已經快要凝結成了實質,原本還有些疑惑的那些下人丫鬟,頓時紛紛噤若寒蟬,場面一時間安靜到了極點。
“怎麽都不說話,就沒人想知道,這人是怎麽死的嗎?”
環視了一圈,底下低着頭不敢吱聲的下人,林如海面色難看,聲音簡直冷到了極致,眼神之中的怒火,似乎随時都有可能噴出來。
他知道,以他的身份,他林家這份從祖上傳下來的家業,有很多人都不希望,看到他林府有繼承人,他們觊觎于這份家業,觊觎于他的人脈。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在他剛剛回府的第一天,就有人敢光明正大的去刺殺他的兒子,他更沒有想到,動手的那個人,竟然還是已經在他林府待了半輩子的下人。
這讓林如海憤怒的同時,又不禁感覺到了那徹骨的寒意,若是連家生子,幹了大半輩子,祖祖輩輩都在林家的人,他都不可以信任,那他還能信誰。
本來心裏有些疑惑,不知道為什麽那裏擺了句屍體的下人,一聽到林如海這仿佛帶着冰碴的話語,頓時身子一顫,連想都不敢想了,頭低的更往下了。
他們這些人,在林府的時間都不短了,不是家生子,就是自幼被買進府的,很清楚林如海是個什麽脾氣,他們老爺雖然是朝中大員,位高權重,但一向性子溫和。
對待他們這些下人,也很少發脾氣,像現在這種樣子,只有一些老人才見到,那還是當年,老太爺剛剛去世的時候,林家被一些人落井下石,處境十分艱難。
“既然你們都不說話,那本官來告訴你們!這人……是我林府的家生子,他的父親是當年老太爺的書童,而他現在死了,是死在被他自己放入少爺房裏的毒蛇口中!”
瞅着面前那一群黑壓壓的腦袋,林如海眼中的怒火更盛,他站起身來,伸手指着面前這具已經僵硬了的屍體,一字一頓的說道,聲音仿佛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一般。
他很少發這麽大的火,為官多年,不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但大多數事情都無法讓他的心緒起伏這麽大,哪怕是皇上駕崩,諸位皇子大打出手,都不會如此。
可事關自己唯一的兒子,林家唯一的血脈,便是林如海再能忍,現在也是徹底的怒了,這已經不是一般對政敵的打擊了,這是直接要斷了他的命脈啊。
林如海這話一出口,下面頓時是嘩然一片,所有人瞬間擡起頭來,看向了那躺在地上的屍體,這畢竟是晚上,雖然周圍的蠟燭已經很亮了,但剛剛其實并沒有人看清那人的臉。
現在有了大概的身份确認,再仔細的瞅一瞅,雖然還是有些模糊不清,但大多數的人,已經認了出來,這确實是平日裏自己熟悉的那位管事。
原本就知道今天這架勢有些不對的下人,這會更是雙腿都忍不住有些發顫,知道這是要出大事了,林府的家生子,竟然敢暗害剛來的少爺,這簡直就是要翻天,怪不得老爺會這麽憤怒,這擱誰的身上都受不了。
有一些聰明機靈的,更是忍不住看向了那跪在地上,不停哭泣,面色灰白的三人,這幾個都是那管事的親眷,瞅着老爺現在的模樣,怕是沒有什麽好下場了。
這麽想着,所有人心中一個激靈,本來因為聽到了這事,而有些喧鬧的場面,随着大多數人的安靜,又恢複了之前落針可聞的樣子。
所有人都擡起頭來,看着站在上首的林如海,不管是聰明的,還是不聰明的,都知道,這大晚上的,老爺把他們叫到這裏來,絕對不只是要告訴他們這件事這麽簡單。
“林嚴,告訴他們,謀害主家,按照皇朝的律法,按照林家的家規,應該怎麽處置!”
見底下那喧嚣的聲音停了下來,林如海面無表情的看着下面這麽多人,語氣終于平靜了下來,但在這樣的場合,卻不禁讓人感到更加的恐懼。
林如海其實是一個很念舊情的人,就像是這管事,若不是因為其父親當初的那點情面,以對方的本事,根本就不可能成為他林府的管事。
可現在,眼見着自己的顧念舊情,竟然成了差點坑害自己兒子的致命一擊,林如海自然不會再手軟,今天他就是要徹底的殺雞儆猴,讓這些下人都看看,背叛會是個什麽樣的下場。
“謀害主家,罪大惡極,理應杖斃,其妻子家人,以同罪論處!”
知道自家老爺現在的心情不好,林嚴并沒有長篇大論,而是上前兩步,以最簡短的話,大聲的把對這三人的處置說了出來,而後便又退了回去。
有些痛惜的看了那三人一眼,林嚴閉了閉眼,壓下了心裏不斷翻湧上來的情緒,雖然知道老友的血脈,可能就要這麽斷了,但這是老爺做的決定,他也沒有辦法。
更何況,就連他自己,都覺得這些人該死,老爺做的沒錯,又怎麽有臉去求老爺開恩呢,他可是知道,老爺盼了多少年,才盼來的這麽一個兒子。
“來人,把這三人拉下去,杖斃!”
林嚴這話剛剛說完,林如海就大手一揮,沒等底下的這些下人反應過來,就大聲的喝道,臉上的神情,頗有些要擇人而噬的味道。
他們林府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執行過家規了,弄得這些下人都不知道天高地厚,膽大妄為了,現在,就是要讓他們好好的看一看,他林如海雖然待人溫和,但卻絕不是那種會縱容惡怒欺主之人。
“是!”
站在林如海身後的那幾個下人,早就已經準備好了,現在一聽到吩咐,頓時上前兩步,把那跪在地上的幾人,拽着胳膊就給拖了下去。
一路拖着走了幾階,這些人便在那林府下人,所站着的那片空地中間停了下來,挽起了袖子,手中那拳頭粗的棍子,沒有任何停頓,直接就劈頭蓋臉的打了下去。
他們不是專門負責刑罰的人,也不管打得是哪裏,反正老爺的要求是杖斃,那打死就好了,至于該怎麽打,那想怎麽打就怎麽打,怎麽順手就怎麽打。
拳頭粗的棍子就那麽落了下去,本來還不斷哭嚎求饒着的三人,頓時發出了一聲聲凄慘的叫聲,身子不停的掙紮着,想要爬出那棍子籠罩的範圍。
可屁股被人用腳踩着,根本就挪不動絲毫,反而因為掙紮時的動作,被棍子打到那些脆弱的部位,換來更強烈的痛楚,叫聲也變得更加凄慘尖利。
棍子一下下,毫不留情的用力落下,慢慢的,這三人掙紮的幅度變得小了起來,叫聲也微弱了很多,身上的那身白色的中衣,也被紅色給浸染了,給人一種不忍目睹的感覺。
站在兩旁,被迫圍觀着這凄慘的一幕,眼睜睜看着,這三人一點點的被打得身子只剩下本能的抽搐,所有人都是心膽巨寒,渾身冰涼一片。
現在雖然算不上什麽太平盛世,但至少揚州城裏還算是安穩,他們這些日日都生活在林府裏的人,根本就接觸不到死人的事情。
雖然下人犯錯的時候,也會挨些板子,可這麽多年來,杖斃這種事情,卻還是頭一次發現,那些管事還算是好一些,只是手有些發顫。
可常年都在內宅裏面伺候,天生膽子就要小一些的丫鬟,有很多都忍不住害怕,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直接伸手就捂住了眼睛。
掃了眼那些下人裏,被這血腥的畫面,給吓得直接攤倒在地,整個人瑟瑟發抖的丫鬟,林如海面無表情的看着這一幕,絲毫都沒有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