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但是賈政對賈赦的了解顯然還是老一套, 衆人聽得賈政話裏頭有意無意對賈赦的诋毀, 面面相觑了一眼,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胡員外郎打了個哈哈,走開了。
其他人也四散開來。
賈政松了口氣, 心裏頭窩着火,他就不明白這些人怎麽就這麽蠢, 看不出那老大分明不是什麽好的。
他不知道,在其他人眼裏, 他才是那個蠢的。這件事要是擱在他們身上, 保不準早就敲鑼打鼓, 四處宣傳了,這一筆寫不出來兩個賈字, 賈赦飛黃騰達,他這弟弟也能沾上光。這麽抹黑賈赦,他賈政能得到半點兒好嗎?
“诶, 你說,這假正經怎麽那麽蠢?”胡員外郎捧着熱茶走到其他官吏旁邊。
“可不是, 我還聽說了,那賈郎中是家中嫡長子,本該住在他們榮國府的榮禧堂,結果假正經硬是占了這麽多年,前幾日才還了回來。”有那知曉榮國府事情的小官說道。
“這麽說,這假正經還真是十足的假正經,口口聲聲說着什麽倫常, 做出來的事情連那鄉下人都不如呢。”胡員外郎譏諷地說道。
賈政頓住了腳步,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只不過去取個公文的功夫,一回來就聽到這些人在诽謗他。
胡員外郎瞥見了他,連忙收了聲,若無其事地回到自己的位置。
這一天,賈政幾乎憋了一肚子的氣,回到府裏,氣勢洶洶地朝榮禧堂走去,走到裏面,見着賈琏在讀書,才反應過來,這裏已經不是他的。
賈琏被賈政的到來吓了一跳,還沒開口,賈政已經拂袖而去。
另一邊。
榮慶堂內,賈母看着桌子上的請帖,臉色陰晴不定,這裏的帖子有王家的、有史家的、有南安郡王府上的、有北靜王府上的,甚至還有左相府上的帖子……
四王八公和賈家同氣連枝,送來請帖自然是理所當然,但賈母沒想到就連朝廷內的那些高官夫人也會送帖子來,雖然是內院的事,但是自古以來,前院和後院是不可分的。這些夫人邀她到府上,背後少不得有她們老爺的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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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賈母多年以來一直夢想重現的事情。
但是,現在發生了,賈母卻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開心,賈赦和她是徹底離了心,現在對她只不過是明面上的功夫罷了,自己說的話,對賈赦已經徹底沒有用了。
然而,這件事也只有賈母自己知道,其他人家還不曉得,不然也不會眼巴巴送了帖子來。
今日早晨,賈母就是去了一個昔日的姐妹家,當年待字閨中時候确實是關系好得分不開,但自打榮國公死了後,關系早就淡了,賈母收到帖子的時候還詫異不已。
今日去了後,才知道,對方是由于賈赦才下了帖子來請她。
不得不說,對方那态度确實是極大地滿足了賈母的虛榮心,但是一聽到是沖着賈赦,賈母就渾身不自在。對方誇贊賈赦的話,在她聽來,也是各種刺耳。
那些話就像一個個巴掌打在賈母臉上,打她的有眼無珠,把珍珠當魚目,把魚目當珍珠。
賈母偏生又說不得什麽,硬忍着撐了下來,聽到最後才知道原來對方打得是給賈赦娶續弦的主意。
這倒是提醒了賈母,這些年賈赦一直沒娶妻,她也沒放在心上,但是現在不同,賈赦的婚事不得不放在心上了,而且,賈母也存着自己的心思,賈赦和她離了心,但是母子倆哪有隔夜仇,自己給他娶個妻子,賈赦說不定就回心轉意了。
賈母想到這裏,又打起了精神,連着數日各種連軸轉,對那些誇贊賈赦的話也沒那麽不自在了,橫豎賈赦是她兒子,誇他就等于誇賈母。
賈赦對賈母的這些事并不知情,他最近很忙,除了要去戶部點卯之外,還得處理賈母歸還的財物,這裏面多得是稀世珍寶,賈赦把這些都留給了賈琏,張家已經死的一個都不剩了,就剩下賈琏一個外孫,這些不留給他給誰,賈琏看着自己的庫房塞得滿滿當當,險些驚掉了下巴。
不過,這些東西裏面還有不少鋪子、莊子,既然更換了主人,就少不得讓各個莊子、鋪子的管事來見見。
賈赦又得去看賬簿,好在上一輩子他管國庫的銀子都管來了,對這些事情得心應手,并不覺得麻煩,輕而易舉挑出了三個貪墨了銀兩的管事,送去衙門處理後,其他人都歇了自己的小心思。
在這其中,賈赦留意到了老祖母給他留的一個莊子,說起來,那個莊子也很破落,當初也只不過是個添頭罷了,那莊子在深山老林當中,當地的土壤又多都是沙子,倒是有幾個窯洞,用來燒窯器、瓦器,不過成品也都是些便宜貨,幾文錢買賣的東西,這麽些年,年年都虧本。
賈赦卻是眼前一亮,這地方可比其他地方好得多了,非常适合用來做玻璃,原材料沙子有了,保密性也有了,而且那地方的人多是莊子的雇工,簽了賣身契的,不用怕他們把消息透露出去,當然,賈赦也不打算自己獨占了玻璃這個行業,一來是這樣容易引人眼紅,他現在沒有靠山,完全沒能耐獨占,二來玻璃這東西現在多是從西洋來的,是個稀罕貨,多了人家就不稀奇了,而且買得起的人就那麽多,前期倒是可以大賺一筆,後期還把着做玻璃的法子才是個蠢貨。
拿定了主意後,賈赦連着十數日一到了時辰就準時往城外跑。
上輩子,做玻璃的法子基本上已經研制出來了,說難不難,說易不易,賈赦還是得盯着些,他做事情的時候經常把賈琏也帶上,沒幾日,賈琏就曬成了小黑球。
賈政見了,心裏自然是看不上賈赦的作為,要他說,賈琏就應該在家埋頭苦讀,像珠兒一樣,而不是去外面跟着老大瞎跑。
如果賈赦知道賈政的話,一定會嗤之以鼻,讀書固然重要,但跟他似的,讀得五谷不分、四肢不勤,滿嘴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那還不如不讀,省得害人害己。
這日,賈赦一如既往從戶部衙門走出來,沖着往來的官吏點頭致意。
從其他人熱絡的态度來看,賈赦在戶部衙門人緣還不差。
不過,賈赦也不是沒有對頭,好比陳員外郎陳旭冉,右相的嫡長子。
這兩人之前就不對頭,而賈赦當了戶部郎中後,陳旭冉就更加厭惡賈赦了,他的想法倒是和賈政差不多,賈赦只不過是沾了秦侍郎和林禦史的功勞,撈了個郎中。
有些人就是這樣,好事攤在自己身上,是自己能力好,而攤在別人身上,就是別人走了狗屎運。
賈赦對陳旭冉采取的态度是徹底的無視,右相嫡長子怎麽了?右相的手再長,也伸不入戶部,戶部尚書這個孤臣不說,戶部侍郎秦見深可是妥妥的刺頭兒,誰敢往戶部伸手,都得被剁掉手爪子。
眼瞧着賈赦上了馬車,陳旭冉冷哼了一聲,就讓你賈赦再得意幾日,用不了多久,你就慘了,一想到清客口中所說的榮國府那事,陳旭冉眼裏就掠過一絲寒光。
出了城,賈赦和賈琏就直奔到郊外的莊子去。
莊子的管事臉上帶着喜氣出來迎接,那窯洞就在莊子後面,在後面就是山,取沙子、砍柴什麽的都方便。
“今日燒出來的玻璃怎麽樣?”賈赦邊走邊問道。
陳管事說道︰“早上已經燒出一批出來,但是還有瑕疵,現在差不多也快燒出第二批了。”
賈赦加快腳步,朝那窯洞走去。
他們趕到的時候,正好是成品出來的時候。
剛燒出來的玻璃燙的很,不仔細去碰,能把手燙壞了,賈赦等人耐着心思等了許久,估摸着差不多了,才拿起成品仔細地瞧了瞧。
這一批燒得是玻璃器皿,有茶具、酒杯,透明的茶具晶瑩若雪,柔滑的手感讓人愛不釋手,在夕陽的霞光下,美不勝收。
賈赦比較着跟前世燒出來的玻璃的差別,這一批已經差不多了,可以拿出去賣了。
“爹,這套茶具可真好看。”賈琏眼楮都舍不得眨了,榮國府自然也有那番人賣得玻璃,可是那些玻璃資質渾濁,比不上賈赦手中的這套茶具,渾然無暇,巧奪天工。
“嗯。”賈赦把茶具放下,“這套茶具,你知道能賣多少錢嗎?”
賈琏估摸着,他們家那些好像就是以千兩買來的,這一套應該要貴些,“三千兩?”
賈赦搖了搖頭,“不止。”
他端詳着茶具、酒杯一番,“這些能賣五千兩。”
五千兩?!
陳管事腳下一軟,這筆錢,他這輩子連看都沒看到過,他可是知道這些東西的成本,壓根就不到一兩。
賈赦輕輕瞥了陳管事一眼,“你好好幹,爺自然少不了你那份好處。”
陳管事連連點頭,看着那茶具的眼神幾乎要把那茶具供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