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天下之賦,鹽利居半。
鹽業可謂是一國之稅收之要了,自前朝來,鹽業都是官營,尋常商販若是想販鹽,就得有鹽引才能行,有鹽引的賣的是官鹽,私自賣的那就是私鹽了。而這官鹽則得一分為二,一份交給朝廷,一份自己買賣。
賈赦一行人已經走到了那店鋪門口。
陳久臉上勉強帶着笑容,“這鹽鋪有什麽好看的,揚州的鹽鋪和京城的鹽鋪沒什麽兩樣,大老爺,我們不如去別的地方看看。”
賈赦住了腳,臉上有些意動。
陳久見狀,趁熱打鐵地說道:“而且大老爺不知,這鹽鋪是陳家的,那掌櫃和下人都是拿鼻子瞧人的,咱們沒得去受那份氣。”
“既然如此。”賈赦拉長了尾音,似乎是改變了注意。
陳久松了口氣,正想開口。
賈赦卻是擡腳朝那鹽鋪走去。
陳久一口氣沒上來,險些哽住了,連忙追了上去,“大老爺,您不是不去了嗎?”
“去,怎麽不去?”賈赦對着賈琏說道:“咱們榮國府在京城雖說比不上皇親國戚,但也是四王八公,沒道理連個鹽鋪都不敢去。”
他把個嚣張纨绔演得惟妙惟肖。
賈琏也配合地說道:“是啊,本來還不想去看的,既然陳久你這麽說了,不去見識一下陳家,倒顯得我們怕了似的。”
父子倆一唱一和,默契得簡直跟事先演練過似的。
陳久要知道自己誇張了的話會造成這種效果,他保證一個字都不說,這會兒後悔得恨不得打自己兩嘴巴。
話說着,衆人已經走到陳家鹽鋪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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鹽鋪所賣得無非是鹽罷了,因此店面不大,但是打理得格外幹淨、整潔,一布袋一布袋的鹽擺放在店面中央。
那掌櫃的一眼就瞧見了賈赦一行人,賠着笑迎着出來了,心裏怪道,這幾位分明是大戶人家的老爺少爺,怎麽跑這鹽鋪來了?
雖然心裏嘀咕着,掌櫃的還是恭敬地伺候着。
賈赦很快解開了他的疑惑,他伸手摸了一把鹽,詢問了下價格後,指着賈琏說道:“我這兒子自幼就長在內院當中,鮮少外出,這回兒難得出了京城,自然是該讓他見識見識。”
掌櫃的諾諾稱是。
陳久在一旁一直提心吊膽,低着頭,話都不敢多說一聲。
在他沒注意的地方,賈琏一直打量着他,能讓他爹露出那種态度,陳久到底是什麽人。
出了鹽鋪,賈赦似乎也逛累了,陳久體貼地說道:“大老爺,這附近正有一家茶樓,大老爺正好可去休息一下,小的去叫輛馬車來。”
待陳久去叫馬車走了後,賈赦、賈琏上了茶樓。
趙二、趙三在廂外候着,賈琏忍不住說道:“爹,我發現陳久手上有問題,陳久分明是個三十多歲的人,可他的手上皮膚卻很緊致,而且剛剛他還阻止我們去那陳家的鹽鋪。“
賈赦:“你倒機靈,這樣,如果你猜得出他的身份,那我就教你如何看向測字。”
“真的!”賈琏眼睛一亮,他最近一直在琢磨着賈赦上次給賈敏解的那字,卻一直都琢磨不透,去問他爹吧,他爹就用一種高深莫測的眼神盯着他,賈琏心裏癢得不行,為了讓賈赦教他這本事,這幾日都乖得很。
“當然,君子一言,驷馬難追。”賈赦不知想到了什麽,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的笑容。
“那好。”賈琏撸起袖子,一副要努力幹活的樣子。
陳久剛推開門進來,就瞧見賈琏亮得驚人的兩只眼珠子朝他看來,心裏一跳,擠出個谄笑來,“大老爺,馬車已經備好了。”
賈赦點了下頭,“不急,先喝茶。”
他提起紫砂茶壺,給賈琏倒了杯茶,遞了個眼神,讓他收斂點兒。
賈琏乖乖地低下頭。
“你也喝杯茶吧。”賈赦說着,翻出個茶杯,碧綠的茶水從茶壺口娟娟流出。
陳久想也不想就喝了。
賈琏眼神閃爍了下,沒有說話。
陳久雇的馬車就在茶樓底下,從這兒到林府距離雖說不是太遠,但是坐馬車總比走路來得舒服。揚州的道路都是齊齊整整的,賈琏一上馬車,靠着邊兒,就開始有些困意了。
眼皮子上下直打架,沒一會兒,賈琏就睡着了,小雞啄米似的點着頭。
賈赦見狀,把他扶了過來,讓他枕着自己的膝蓋。
突然,馬車被急速地拉停了下來,馬聲嘶嘶,賈琏險些滾到了地上,好在賈赦及時拉了一把,這才沒撞到哪裏。
賈琏怒氣沖沖地掀開了簾子,“怎麽回事?”
車夫拉進了缰繩,吶吶地說道:“前頭官兵在搜人,幾位且先等等。”
搜人!賈琏頓時來了興趣,從馬車上跳了下去。
賈赦似乎也很感興趣,緊跟着下了馬車,趙二、趙三等人忙追上去。
趙二去打聽了一番,回來後說道:“說是揚州知府大人家被盜了,現在那衙役們把路圍了,不讓過呢。”
賈琏嘟囔道:“看來這揚州治安不怎麽好,我們才來幾日,就連着遇到兩回了。”
他邊說着邊有意無意地觀察着陳久的神色。
陳久似乎察覺到一般,朝他笑了笑。
“走了,別看了,回去吧。”賈赦轉過身回了馬車,臉上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明了。
賈琏有些不甘,但是賈赦已經上了馬車,他也不能留下來看熱鬧了。
車夫把缰繩一甩,正要前行。
卻見數個青衣皂帽的衙役朝他們走來。
“停車!”為首的衙役呼喝道。
那車夫哪敢和衙役對着幹,連忙把缰繩收了,從馬車上下來。
陳久的身體一僵,呼吸急促了起來,額頭上沁出了細密的汗珠。
“官差老爺是有什麽事嗎?”車夫顫抖着聲音問道。
“我們在搜賊子,你這馬車不能走。”衙役沉聲說道。
賈赦的眼神從陳久身上掃過,嘴角微微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