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趙三絞盡腦汁想了想,才從嘴裏蹦出個土字來。
賈琏立即把視線轉移到他爹身上,好奇的心裏好像有貓在抓一樣。
與此同時,隔着數米距離的另一艘船上,正說着話的男人突然停了下來,饒有興趣地凝神聽着。
穿着青色長衫的家丁見狀,便靜了下來。
“這土字好,”賈赦似乎全無察覺到有人在聽一般,取了毛筆在宣紙上寫了個土字,這自古測字的莫非來來回回都是那幾個方法,一是拆,二是造,拆是把字拆開,造則是把字稍微添加一些,變成另一個字,看上去玄乎其玄,道破了就只是個小把戲罷了。
聽得這字好,趙三喜不自勝,露出個憨厚的笑容來。
“首先,你家代代為農,這土字說明你為人忠厚,不忘本。其次,這土字拆開一看,正是十和一相加,也就是你的歲數,最後土字反過來,也就是個幹字,說明你最近所做的事情能幹。”賈赦說道。
趙三連連點頭,眼神驚嘆不已。
賈琏好奇地追問:“那爹,你能不能從這個字看出我當初為什麽挑趙三?”
賈赦不急不慢地說道:“這個不難,你看這土字是兩橫一豎,說明是二人合作,上下齊心。你當初挑選趙三,就是因為他們兄弟倆一個忠厚,一個機靈,相輔相成。”
賈琏張大了嘴巴,這個他可從沒跟任何人說過。
“爹,您真會啊。”賈琏端過一杯茶,遞到賈赦面前,“那您給我測個字吧?”
賈赦喝了茶,才道:“行,你寫吧。”
賈琏想了想,提筆寫了個“信”字,随口道:“孩兒想要問這次前去是否順利?”
他雖然沒有混跡過世道,但偶爾也從小厮們口中得知一些外頭的事來,因此才不像趙三一樣愣頭青,說了字之後啥也沒說,也不說要問什麽。
“這信字,從人從言,禮記也有言,民不求其所欲而得之謂之信,也就是說沒有過分的欲望則能夠實現可謂信,由此觀之,此次前去必然順利。”賈赦笑着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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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琏眼睛一亮,“那若是孩兒要測敏姑姑所懷的是男胎還是女胎?”
賈赦輕笑,手指指着信字點了點,卻是沒有道破。
這一邊,穿着玄色錦緞長袍的男子微微笑了笑,身旁的少年滿是好奇地豎耳聽着,卻是再也聽不到什麽了。
“大人。”家丁低聲喚道。
“陳四,我問你,你可曾聽聞過一鳴驚人的典故?”男子語帶深意地問道,傳聞中不學無術的榮國府大老爺竟然不聲不響有了這本事,若這事傳揚出去,定然要驚掉不少人的眼球。
陳四颔首,立即反應過來,“屬下去查探一番?”
賈赦若只是個纨绔,自然不會影響到他們即将要做的事情,但是現在看來,只怕這位只是藏得比較深,指不定就會影響到他們要辦的事,更何況他還是揚州巡鹽禦史林如海的妻兄。
“不必,打草驚蛇反倒不好。”男人沉吟了片刻後說道。
賈琏看着手中的字,怎麽琢磨都琢磨不透,待要去問他爹,卻見着賈赦臉上帶上一絲令人膽顫心驚的笑容,後腦勺頓時起了一股涼意,默默地把紙卷了卷。
自這日後,船只順風順水,原本十日的行程卻是縮短到六日,岸上,林府早就派了管事、婆子、小厮們前來,七八輛馬車排開,可見林如海這女婿對賈家的敬重。
林管事正叮囑着下人們等會兒務必要殷勤以待,他是伺候林如海長大的老人,對那大內兄也曾見過一二面,雖然下不言上過,但是那老爺那大內兄的為人處事實在讓人說不出好來。
這次也不知怎的,竟然是這大內兄前來。
“林管事,似乎是舅老爺他們來了。”旁邊的小厮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一艘華麗的船靠了岸。
林管事收回心神,定睛一瞧,可不正是,忙引着衆人迎了上去。
不管這大內兄行事如何,他們林府都得好好相待。
人生只愛揚州住,夾岸垂楊春氣薰。自摘園花閑打扮,池邊綠映水紅裙。
揚州美名自古已有,賈赦一行人一路看來,着實是名不虛傳,十裏春風送暖,兩側商販夾道,甚至還有金發碧眼的胡人出入其中。
“那處可是晉商會館?”賈赦所指的那處正是那山西商人出資建立的一處宅邸,朱牆黛瓦,飛檐走廊,氣勢恢宏,只見出入的莫不是着錦衣緞的大商人。
林管事點頭道是。
他對那晉商會館并不陌生,晉商指的是山西的商人,天下鹽業晉商占據十分之八,官府分發的鹽引大多在晉商手上,可以說鹽業幾乎是晉商說了算,也不是沒有人不動心,但是晉商自本朝建國以來就霸占了這一聚寶盆,背後的靠山向來都很棘手,沒有人願意在沒有十足的把握下得罪了他們。林如海任揚州巡鹽禦史不到二年,也知道晉商輕易碰不得。
這時,一輛四角懸挂着金鈴的馬車正好在會館前面停了下來。
賈赦留意到那會館門口方才一直面不改色的大商人們個個都擠出了一張笑容,迎了上去。
林管事知情識趣地介紹道:“那是陳家人,序齒第二,名喚陳紹,陳家是晉商會首。”
他只稍稍介紹了一番,沒有提及這陳家在揚州可謂是一手遮天。
甚至有人道:“寧可得罪揚州知府,也不可得罪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