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

第56章

“先生，如果對這筆消費無異議, 還請您簽字。”

櫃臺小姐看葉穆一直滞在那沒動, 忍不住又提醒了次。

跟之前不同，她的眼神從欣賞變成了惋惜, 還帶着些暧昧的揣測。

葉穆抿唇，斂去自己的失态, 低頭扯過那張賬單，飛快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因為握筆的力度比較重, 那張紙被印下了很深的一道痕跡。

簽完也不再等上片刻，背過身就朝大門口走去, 腳步生風。

陳陌拿起拉杆箱，一聲不響地跟了上去。

從酒店走到門口足有一千米的路程，葉穆一直沉默着沒說話，只顧向前走着。

陳陌不知道他在憋屈什麽，嗓音磁性地道了句，“喂，倆百塊罷了，你要真生氣我另外賠給你就是。”

葉穆快步走着, 面無表情，薄唇微啓吐了句, “我不在乎那點破錢，也沒生氣。”

陳陌眉梢微挑，斜睨他一眼, “那你臉臭成這樣？”

葉穆低垂着頭，矢口否認，“沒有的事。”

陳陌看不得他這倔樣，聲音含着毫不掩飾的無奈，“你就不能實話實說麽。”

葉穆放緩了腳步停下來看他，眸子沉靜地道了句，“下次發生這種事，我希望你可以提前告訴我，也不至于弄得像今天那麽難堪。”

陳陌半眯起眸子，在“下次”這兩個字上細品了下，緊繃的唇線透着一絲暧昧的弧度，“知道，下次注意。”

葉穆沒意識到，緊蹙着眉，不知道他在笑些什麽，“昨晚的事過去也就算了，不要再提起，對你跟我都沒有好處。”

陳陌不太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結，用低的幾乎聽不見的聲音敷衍地“嗯”了聲，扯開着話題道：“忙了一上午了，先去吃點飯，我請你，當是賠罪了。”

葉穆努力平複了下自己的情緒，開口回絕了，“不了，離下趟航班還有六個小時，我讓人幫忙辦理托運，稍後去一下沃爾頓。”

陳陌不解，薄唇微啓，“你沒事去那幹什麽。”

葉穆聲音無起伏，繼續往前走，“正好來了，幫我侄女買點那邊的特産糖果。”

陳陌眯起眼睛，斜斜地看他，“上次讓我一直講故事的丫頭？”

葉穆點頭應了聲，淡道，“有時候是有些調皮，但很可愛，家裏人都寵她。”

陳陌單手插兜走到他旁邊，“一起去呗。”

葉穆側眸看他了一眼，“不吃牛排了？”

陳陌別開臉，輕抿起薄唇，“一個人吃沒意思。”

“随你。”葉穆邊說邊從他手裏拿過行李，将兩個箱子都推給了門口專門辦理托運的服務生，之後便出門攔了輛計程車。

陳陌跟着一起坐了上去，兩人腿挨着腿，沒多久便到達了沃爾頓的小鎮。

那邊靠海，有着一個安靜的沙灘，風景優美，空氣清醒，沿途還有小咖啡館跟特賣店，人煙比較稀少，四周安靜的不行，隐約只能聽見海風吹的聲音。

葉穆一到達便直去了店內挑糖果，顧客不多，但他選了挺久的。

陳陌嫌無聊，叫了份下午茶，坐在一家咖啡館外面的凳子上等他。

有個六歲左右的小男孩在那玩着遙控小汽車，跟着跑來跑去的，當中不小心地踩了他一腳。

陳陌皺了皺眉，面孔冷漠地瞥了他一眼。

那小男孩有點怕，咽了咽口水，馬上奶聲奶氣地用英文說了句，“對不起。”

陳陌看他挺乖的，取過餐盤裏的一塊小熊餅幹遞給了他。

小男孩接過餅幹，擡起眸子看了他一眼，遲疑了會兒，突地又踩了他一腳。

陳陌唇角微抽，沉默了會兒，把桌上的另外一塊餅幹也給了他。

小男孩眼睛瞬間亮了，擡腳立馬又想踩他。

陳陌黑着臉，快一步把腳收了回去，若無其事地擡手抿了口茶喝。

小男孩癟嘴，在那哼了聲，一口把小熊餅塞進嘴裏吞了下去，小跑着朝南邊的沙灘跑去。

陳陌看了眼葉穆，發現還在排着隊，了然無趣之下，他漫不經心地往那小男孩去的方向走了段，在沙灘邊褪了鞋走了上去。

那裏的沙粒很小，踩上去感覺細膩而柔軟，很舒服。

走在海岸線邊，一陣陣和風迎面吹來，使人神清氣爽，偶然還有幾只小螃蟹在沙灘上爬來爬去的，看上去很頑皮。清涼的海水時不時變成宏大的波浪，給腳邊帶來一陣子冰涼感。

陳陌走了挺久的，到走累了才坐下去在沙灘上躺了下來。

午後的陽光暖暖的，配着海岸輕吹着的風以及不時打過來的海水，給人一種奇妙的歸屬感。

他覺得有些困了，眼皮越來越重，意識漸漸遠去，沒一會便抵不住困倦阖上了眸子。

睡夢中有人扯着他的臉一直在說着些牙牙學語的英文，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哥哥，聽着聲音有點像先前那個小男孩。

陳陌很久沒睡這麽舒服了，沒去管他，側過身繼續睡，沒有應聲。

海浪越來大，潮水越長越高，逐漸淹沒了他的脖子，打濕了他的衣服與頭發，他卻只覺得前所未有的舒暢。只要還能呼吸，不把他全部淹沒，他就一直想沉溺其中。

“哥哥，哥哥，哥哥”

那小男孩堅持不懈用英文叫着，一直在那叫着，但卻一直沒有得到回應，時間久了，驀地轉身跑開了。

陳陌樂的清靜，伸了伸懶腰，繼續在那濕噠噠的沙灘上眯着眼打瞌睡。

葉穆買完糖果出來沒找到陳陌，剛想打他手機，褲腿卻被人用力攥了下。

低頭看了下，發現是個滿身奶味的小男孩。

“有事麽？”他用英文淡淡問了句。

小男孩點點頭，一雙藍色的大眼睛快要哭出來似的，用英文回道：“叔叔，那邊有個大哥哥溺水了，怎麽叫都不回，我很擔心，你可以去看看嗎。”

他邊在那比劃着邊屁颠兒屁颠兒地跑向沙灘的方向。

葉穆斂眸，一路跟着他走了過去。

沙灘上的浪很大，一個打過來便濕了褲腿，在陽光直射處，依稀可以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直直地躺在海水中。

是陳陌！

葉穆心中莫名一緊，快步走過去将他從那片浪潮中撈到了岸邊。

那小男孩撲到陳陌的胸前，大聲叫着，“哥哥，哥哥”，嗓音聽上去有點嗚咽。

葉穆拍了拍陳陌的臉，“醒醒。”

陳陌以為又是小孩惡作劇，沒理睬，繼續閉着眼睡着。

那小男孩在旁邊淚水啪嗒啪嗒的掉，“嗷嗷，要死了，要死了，這個哥哥要死了。”

葉穆被他影響到，垂着的碎發濕濕的耷拉着，皺眉低着頭在那開始用食指掐起陳陌的人中。

那男孩在那急的擺手，用英文在那提醒道：“不對不對，爸爸說溺水要人工呼吸，叔叔，你應該人工呼吸，人工呼吸！”

像是怕對方聽不懂，他強調着說了好幾次，還做了個嘴對嘴的姿勢。

陳陌被掐的人中，疼的不行，本來想醒過來，但卻在聽到“人工呼吸”的單詞時驀地緊閉上了眼。

葉穆不知道他這是怎麽了，小朋友在旁邊又哭又喊的，讓他心緒亂的不行，不由試探性地拿手放到了陳陌鼻前。

陳陌感受到，下意識地停止了自己的呼吸。

葉穆被吓到，做了心肺複蘇看沒效果，當時也沒多想，将他平放下來，俯身吻住他的薄唇，往裏開始吹氣。

一次又一次，反反複複。

陳陌閉着眼，感受着唇瓣間的接觸，軟軟的，濕濕的，讓人莫名留戀。

心髒砰砰地跳着，加速着，讓人熱的不行。

他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麽了，從迷戀着喜歡呆呆地看這個人，到看誰跟他在一起都怄氣，再到最後與他瘋狂的融為一體，所有的所有都讓他心神蕩漾，從未有過的戀愛感，從未有過的激情感，都是這個人賦予自己的。即使拼命地提醒着自己同性戀的可恥，但他卻不能否認自己期待着，不能自控着，身心都不自主着。

葉穆做了三分鐘，見沒什麽效果，也有點急了，紅着一雙被海水打濕的眼眶拿出了手機，想打個急救電話給醫院，可還沒撥通卻被人突地摟住腰反身壓在了沙灘上。

兩人四目相對，陳陌微微勾起唇角，漆黑瞳仁中流瀉出幾分淺淡的笑意，在明亮溫暖的陽光下透着深邃英俊，嗓音磁性低沉，“死基佬，吻技不錯。”

葉穆意識到自己被耍了，臉孔上揚起羞赫與薄怒，随即咒罵了聲，“下……”流！

話還沒說完，他便突地被陳陌的唇給堵住了。

男人擁住他，閉着眸子側頭給了他一個霸道又不失溫柔的吻，觸感如癡如醉，因為靠的近，他的長睫不經意掃到了他的肌膚上，帶來一陣羽毛般的癢意。

葉穆的瞳眸漸漸放大，在反應過來後便像觸電般擡手發力推拒。

陳陌卻擁他更緊，半眯着眼慵懶地享受着這個吻，把他的手摁在沙子裏與其十指相扣，加深了這個吻。

葉穆簡直不敢相信他在做什麽，偏過頭好不容易才找到空隙斷斷續續道了句，“你…瘋了…嗎？”

陳陌眸子深了幾分，深邃的眸子裏罕見染上了一絲醉意，允着他的唇含糊道，“嗯，從昨晚開始。”

葉穆喘着氣将他推遠，白皙的臉上染上了一絲薄怒，但卻無奈掙脫不開他的束縛，“你說過自己最恨基佬，那你現在又是在幹什麽！清醒點！”

陳陌半斂着眸，認真的注視着他，如黑曜石般漂亮的眸子裏飽含調侃的意思，“我不記得了，什麽時候的事情？”

他邊說邊做着跟昨晚一樣的事，瘋狂且染上了某些暧昧的色調。

葉穆微怔，一直在那掙紮着，但無奈力氣小一直被壓制着。

陳陌卻不罷休，一直在那撩着。

葉穆白皙的臉龐漸漸被他撩撥的染上粉色，但仍想着逃脫。

陳陌從背後擁住他，在他耳邊喃喃細語，氣息滾燙，低低地道了句，“葉穆，要不要試着跟我在一起？”

簡單的一句話，被他吐的又纏綿又深情，染上了撩人心弦的色彩，聽的心跳加速。

葉穆心髒為之一顫，眸色閃爍了幾分，競一時忘記了反抗。

*****

小劇場：

陳陌：如果下次我掉屎坑裏了，你還會把我撈上來人工呼吸麽？

葉穆：不，我會拿根棍子。

陳陌：棍子？

葉穆：對，拿棍子使勁往裏再捅捅，讓你與屎融為一體。

陳陌：操，你沒人性！

葉穆：你才知道？

陳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