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3座橋
第43座橋
穆惜顏抱着一大堆小玩意兒火急火燎地趕到景區保衛處。裏面站了一大堆的人。不僅有保衛處的工作人員,還有兩個當地的民警。
謝思依找不到她,就只好求助景區保衛處的工作人員。廣播找人播了一下午,大家夥也在景區周圍翻了個遍,愣是沒找到人。無奈之下只好報警。
兩個姑娘都是公共人物,當地派出所相當重視。立即派了兩個民警過來了解情況。
折騰一通,最後發現是一場烏龍。
穆惜顏知道自己闖禍了。趕緊給保衛處的工作人員和當地的兩個民警道歉。
謝思依火冒三丈,把穆惜顏罵了個狗血淋頭。穆惜顏自知理虧,愣是一句話也不敢反駁。
從保衛處出來,天已經黑透了。
謝思依把手機拿給穆惜顏看,抱臂冷聲道:“恭喜你穆大導演,你上熱搜了!”
穆惜顏瞅了一眼手機屏幕,熱搜榜上赫然挂着她的名字。
#穆惜顏疑似失蹤#
穆惜顏:“…………”
“傳得這麽快?!”她整個人都驚呆了。這速度未免也太驚人了點!
謝思依:“廣播找人播了一下午,是個人都聽到了。何況我下午又被游客給認出來了。人家自然知道是你。那些粉絲一聽你失蹤了,那還得了,趕緊聯系各大營銷號全網找你。”
穆惜顏深覺這陣仗也未免忒吓人了點。她不敢耽擱,火速發了條微博報平安。
已到飯點,兩個姑娘随便找了家飯店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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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這麽一鬧,游客們早認出了她們。兩人也就沒有必要僞裝了。
飯店的一些游客見到穆惜顏立馬一窩蜂地湧上去,噓寒問暖。穆惜顏又是簽名,又是拍照的,趕緊把人安撫好。謝思依也不比她好過,跟粉絲拍照,臉都笑僵了。
這一趟永安寺之行兩人本想低調低調再低調的。沒想到鬧了這麽大的烏龍,還華麗麗地上了熱搜。
吃完飯回房間休息。
兩個姑娘路過119房間時,穆惜顏下意識看了一眼。房門緊閉,也不知道這間屋子的客人有沒有回來。
她長籲一口氣,還好有驚無險,沒闖出大禍。
——
淩晨四點,穆惜顏被謝思依叫醒一起去朝陽殿聽早課。
她原以為這麽早沒多少游客的。殊不知殿內游客集聚,烏壓壓的全是人頭。
兩個姑娘好不容易在角落裏搶到一個座位,兩人緊挨着坐在一起。
謝思依悄悄和穆惜顏咬耳朵,聲音壓得很低很低,“還好咱們起得早,不然連座位都搶不到。”
穆惜顏眼皮子直打架,昏昏欲睡,“這裏離殿中心那麽遠,那些大師說了什麽咱們一句都聽不清。”
謝思依悠悠道:“坐在前面也一樣聽不清,那些佛經就跟鳥語一樣,咱倆這種修為能聽得懂才怪!心誠則靈,來了就行,坐那兒都一樣。”
穆惜顏:“……”
她細想一下,覺得好像也是這麽個道理。
天一大師領着一大群和尚做早課,梵語不斷,場面恢宏而壯大。
香客們自發跟着祈福禱告,個個專心致志,态度虔誠,誰都不敢交頭接耳。
拜佛參神,誦經祈福,求財,求權,求姻緣,求平安,生而為人就有所求。這是世人的美好願景。
穆惜顏只求讓她再見一面沈輕寒。她不想讓自己的這段感情就這樣無疾而終。沈輕寒欠她一個交代,而她自己也欠自己一個交代。即便只是見一面,不求天長地久,只需要好好道別,她同樣心滿意足了。
早課結束,香客們紛紛退出朝陽殿。
而天一大師則留在殿內給一些香客答疑解惑。有需要的香客們自發排成長長的隊伍。
兩個姑娘這次長了經驗,早早就排在隊伍前面。沒過多久就輪到她們了。
謝思依把穆惜顏往天一大師跟前一推,“大師,您快幫她看看。”
天一大師慈眉善目,面容平和,慧眼如炬。他捋一捋斑白的胡須,音色低沉渾厚,“施主想問什麽?”
穆惜顏輕聲道:“我想問一個人。”
天一大師:“願聞其詳。”
穆惜顏:“大師可相信有人會死而複生?”
天一大師聞之一頓,轉而繼續轉動圓潤的佛珠,“老衲自然是信的。”
穆惜顏:“那麽請問大師,我還能再見到這個人嗎?”
天一大師:“有緣自會相見。”
穆惜顏:“何為有緣?”
天一大師:“若是命定之人,便是那有緣人。”
穆惜顏:“若是無緣呢?”
天一大師:“佛家講究因緣際會,凡事随緣,施主切莫執念太深。”
穆惜顏點頭致謝:“多謝大師提點,我明白了。”
——
原本兩個姑娘還個姑娘還想在永安寺住幾天的。但經過昨天下午的那場烏龍,兩人行蹤洩露,走哪兒都很容易被認出來。她們只好提前打道回府。
今日是清明,昨天還豔陽高照的。今早天色昏沉,天空中還飄起了稀疏雨絲。
開車回到橫桑。謝思依在橫桑還有工作要忙,穆惜顏一個人坐高鐵返回青陵。
中午十二點的高鐵,到青陵正好是下午三點。
穆惜顏出了機場,直接攔了輛出租車去了西郊墓園。
出租車快速離開機場,沒過多久就上了堰山大橋。
細雨綿綿,整座大橋籠罩在一大片水汽之中,煙霧缭繞。江面停泊着幾艘渡輪,隔着車窗望出去,只遠遠看到幾個白點。
大橋兩側漢白玉燈柱筆直沖上雲霄,路燈灑下輝光,光影朦胧。
燈光透過車窗照進車裏,照亮年輕女人的那張精致的臉蛋,她長睫安靜地垂下,投下一片陰影。
女人的手裏握住一支鋼筆,表情沉寂,眼神哀傷。
穆惜顏胸腔郁悶,幾乎透不過氣來。
她一直都覺得是這支鋼筆把她帶到了沈輕寒的身邊。他們才會有那樣一段過往。他不再是她記憶中那張冷冰冰的黑白照片,而是一個鮮活而立體的人。他是沈輕寒,更是她的愛人。
可惜如今鋼筆還在,沈輕寒卻不在了。
匪夷所思的一切,所有人都說她只是大夢一場,做了一場有關沈輕寒的夢。然而她卻始終堅定不移地相信這一切不是夢。她真切地,毫不保留地愛過這個男人。而他也實實在在地在她的生命裏出現過。
出租車平穩地停在墓園外,穆惜顏付了車錢,快速下了車。
她走進一家花店,買了一束白菊。嫩綠的葉子,白色的小花點綴在枝頭。
她跟花店的老板娘打了聲招呼,把自己的行李箱暫時寄存在花店裏。她背了個小挎包,撐起雨傘,一個人進了墓園。
今日清明,又是下雨天,空氣裏更添幾分肅穆,氣氛沉重又壓抑。
冷風細雨,料峭春寒越發明顯,絲絲縷縷,無孔不入。
墓園裏草木清寒,蕭條冷清,三三兩兩幾個人,都是來給親友掃墓的。
穆惜顏穿一件白色蕾絲長裙,外面套一件黑色的長風衣,面色寡淡,精神恹恹。
風輕輕卷起她的裙角,蕾絲花邊一閃而過,轉瞬即逝,只捕捉到一抹耀眼的白。
一開始沒想過來墓園。走出機場的時候,聽到有人攔出租車去墓園。她這才想起應該來看看沈輕寒。
在她心裏沈輕寒從未離開,他一直都活着。只是她暫時找不到而已。
沈輕暖之前帶穆惜顏來過一次,她循着記憶找到了沈輕寒的墓。
她到的時候,沈輕寒的墓前有人站着,一男一女。
穆惜顏躲到一棵冬青樹後面,她打算等他們離開以後自己再過去。
離得不遠,她可以看到來人的臉。
女的她不認識,不過那男的她卻有印象,是黎元朗。她一直想見卻沒能見到的人。
黎元朗和沈輕寒是很好的朋友。他來給故友掃墓倒也正常。
兩人沒待多久便離開了。
等他們離開,穆惜顏才過去。
墓碑前堆滿了鮮花,看來有不少人來看他。
穆惜顏把花放下去,對着墓碑自言自語,“我知道你還活着,所以我等你回來。不管多久,我都等你。”
如果說堰山大橋是沈輕寒的執念,那麽這個男人就是她穆惜顏的執念。
天一大師說佛家講究因緣際會,凡事随緣,讓她不要執念太深。可像她這樣的人,她只認死理,認定了一個人就是一輩子。
穆惜顏沒待多久就離開了。
她前腳剛走,一男一女就從冬青樹後面走了出來。
喬若生撐着一把黑色的長柄傘,身材挺拔偉岸。他靜靜地看着穆惜顏離開自己的視線。
年輕女人的背影,纖細苗條,無比孱弱,似乎一陣風就能給刮倒。
可他知道,她骨子裏有種與生俱來的韌性,擊不垮,也打不爛。像極了那深秋時節的菊花,飽經風霜,依然可以淩寒獨自開,躍然枝頭。
她的痛苦只是暫時的,他相信她一定可以煥然新生。
沈輕暖輕聲細語:“哥,你有沒有覺得自己太殘忍了?嫂子這麽聰明的人,她不會給你拖後腿的。”
喬若生慢騰騰地收回目光,音色徐徐而溫潤,沉穩有力,“我是孤膽英雄,而她賜予我铠甲。與此同時,她也是我的軟肋。你知道的,一個人的軟肋一旦被人捏住,他就注定無法放手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