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8座橋
第8座橋
二樓除了客廳,還有一間主卧,一間客房,一間書房和一間儲物間。穆惜顏的客房在走廊的盡頭,而沈輕寒的主卧則在客房的對面。
兩人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間。
穆惜顏提了一大袋子的東西進房間。一套換洗衣服,外加一些日用品。
一整套的換洗衣物,從上到下,從裏到外。
他為她買的是一條半袖棉布裙,清新的檸檬黃,十分的養眼。
只是款式有些老舊。畢竟是十年前的款式。以一個未來人的眼光看待這條裙子,的确過時了。不過她倒是還可以接受。
除了裙子還有一雙系帶的平跟皮鞋,深棕色,油光锃亮。
這雙鞋子也可以接受。
睡衣睡褲是中規中矩的條紋,和十年後那些性.冷.淡風的睡衣睡褲并無二致。同樣也可以接受。
不過當她看到那套內衣內褲時忍不住有些老臉發熱。
她掂起吊牌看了兩眼,驚訝地發現竟然是她穿的尺碼。她不得不佩服沈輕寒厲害,不用開口問,就能看出她的尺寸。目測力滿分。
或許是建築師生來就有這項天賦。
穆惜顏洗了個澡,換上了幹淨的睡衣睡褲。
她用iPad玩了幾局小游戲。這些游戲是她一早就下好的,不用聯網也能玩。
玩了會兒游戲,她從自己的雙肩包裏翻出一本粉色的筆記本。
Advertisement
扉頁上寫着幾個潦草的大字——關于沈先生的二三事。
這本筆記本是她專門用來記錄沈輕寒的生平的。
為了拍攝堰山大橋的紀錄片,她前期做了很多準備工作。其中最最重要的就是研究沈輕寒的生平。
之前只能搜羅各種資料,去查探他的生平。從他的妹妹,那些熟悉他的人口中得知他的為人處事。而今她親自見到了他,并和他同住一個屋檐下,近水樓臺先得月,她研究他方便太多了。
她在筆記本上寫到——
「2008年5月3日,重遇沈先生。」
穆惜顏住的客房有一個巨大的飄窗,飄窗閑置着,就擺了兩盆綠植。
她覺得她可以講飄窗收拾出來,弄一個榻榻米。平日裏躺在上面刷刷手機,玩玩游戲,也是十分的惬意。
穆惜顏開始第一次真正打量這間客房。屋子看上去很空蕩,一張床,一面和牆連在一起的衣櫃,一張書桌,一把椅子,再無其他。牆紙是冷硬的淺藍色,更平添了幾分冷清。
沈輕寒在這裏待了十年也沒能回去。她知道她一時半會兒肯定也回不去了。這就意味着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她要住在這裏。這間客房就是她的蝸居。
床不是席夢思,而是簡約的實木雙人床,木白色,風格偏冷硬。
床身很高,床墊距離地板差不多留出了一米的距離,一個成年人躺進去毫無壓力。
穆惜顏覺得自己發展了寶藏。
她躺進去試了試,空間很大,完全能夠施展開。
只是床底積了灰,沾了她一身。
她擡手彈幹淨。開始思考如此改造床底的空間了。
她從小就喜歡躲在床底。床底下就是屬于她的秘密空間,不會被任何人打擾到。
父母的感情一直不好,從她有記憶開始以來,他們就一直在吵架。三天一大吵,一天一小吵,從未停止過。小時候她覺得害怕,就一個人悄悄躲在床底下,屏蔽掉外界無休止的掙紮。
父母吵了幾年,在穆惜顏讀初一那年,他們最終決定離婚,結束這段破碎的婚姻關系。她則跟着母親一起生活。
長大以後,父母早就不在一起了,也不會吵架了。然而她喜歡鑽床底的這個習慣卻一直沒能改掉。
為此她還專門找木匠師傅給自己打造了一張特殊的床。時常躺在床底下刷劇玩游戲。
前兩年她問過學心理醫生的朋友,朋友告訴她是童年陰影留下的創傷,試圖通過躲床底來逃避外界的刺激。
這張床對她來說真是巨大的驚喜。
第二天一早,穆惜顏就開始着手打造飄窗和床底了。
萬事從錢開始,沒錢一切都是扯淡。
猛然回到十年前,她銀行卡裏的那些數字徹底成了擺設,肯定是取不出來了。身上的現金又寥寥無幾。無奈之下,她只能向沈輕寒求助。
她工作多年,收入豐厚,車子房子都有了,自己的小金庫裏也存了好幾十萬。雖稱不上大富大貴,可小日子還是過得很滋潤的。這頭一次向人借錢,她還真是有些難以啓齒。
兩人坐在院子裏吃早餐。又是一個豔陽日,天朗氣清,惠風和暢。
穆惜顏幾次想開口,卻都無從下嘴。朝人伸手借錢,實在是太難了。
她如今寄人籬下,吃人家的,住人家的不說,還要跟人家借錢。說出來她自己都唾棄自己。
女孩幾次欲言又止,沈輕寒看在眼裏。他掀起眼簾看她,主動開口問:“有話要跟我說?”
穆惜顏聞言,放下手中的筷子,搓了搓手,格外的不好意思,“确實有事要請你幫忙。”
男人平靜溫和的目光落在她臉上,“穆小姐但說無妨。”
穆惜顏心一橫,和盤托出:“我想找你借錢。”
沈輕寒:“……”
他不禁啞然失笑,還以為這姑娘如此糾結,是有什麽大事,原來只是向他借錢。
“要借多少?”男人問。
穆惜顏朝他伸出五個手指頭。
“五百?”
她嗯了一句,忙向他保證:“你放心,我會還給你的,我過兩天就去找工作。”
沈輕寒說:“錢我可以借給你,不過你要告訴我你拿錢做什麽。”
穆惜顏:“我借錢自然有我的用處,反正不會用在不正當事情上面。”
他姑且相信她。回房就給他拿了五張一百的紙幣。
“我給你寫個借條。”穆惜顏趕緊找來紙和筆。
沈輕寒見她這麽正式,忍不住笑起來,“不用了。”
女孩一本正經道:“親兄弟明算賬,必須要寫。”
她揭開鋼筆筆帽,當即寫下幾個潦草霸氣的大字——
2008年5月4日,穆惜顏向沈輕寒先生借款人民幣伍佰元整。
并簽上了自己的大名。
簽完又把鋼筆遞給沈輕寒,“你也簽個名字。”
鋼筆拿在手裏,沈輕寒只覺得熟悉。他仔細看了幾眼,下意識一把抓住穆惜顏的手腕,迫切地問:“這支鋼筆你哪裏來的?”
穆惜顏這才意識到自己拿來的是沈輕暖交給她的那支鋼筆,是屬于沈輕寒的。
“這是你妹妹交給我的。”她實話實話。
“我妹妹?”沈輕寒不敢相信地看着穆惜顏,“你見過我妹妹?”
穆惜顏:“實不相瞞,我出車禍那天,剛好去青陵見過你妹妹。這支筆是她交給我的。”
“你去見暖暖做什麽?你們認識?”
“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我是一名紀錄片導演嘛!這次打算籌拍一部有關堰山大橋的紀錄片,我去找你妹妹是想通過她來了解你的生平。”
沈輕寒:“……”
當時她無論如何都想不到自己會見到沈輕寒本人。
堰山大橋!是啊,他是堰山大橋的總設計師。那座大橋出自他手,是他最最引以為傲的傑作。
如果穆惜顏不提,他幾乎都快忘記他曾經設計過這麽一座宏偉壯觀大橋。他的記憶像是斷層了,那座橋連帶着它背後的那些人和那些事,已經太過久遠了,好像已經都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記憶突然之間被人狠狠地撬開了一道口子,那些塵封在時間深處的畫面撲面而來。鏽跡斑駁,鮮血淋漓。
男人死死捏住手中的鋼筆,因為過度用力,手背上青筋暴起,猙獰可怖。
他突然之間像是變了一個人,面容沉冷,神色凜冽,全身氣場冷硬強勢。
他生氣了!
穆惜顏不明白好端端的他怎麽一下子就生氣了。她被吓了一大跳,怔怔地看着他,不安地問:“沈先生你怎麽了?”
他極力克制住自己,緩慢擡起頭,眼睛通紅,被燒出一片火網。嗓音越發冷冽,毫無溫度,是提醒,更是警告:“你最好放棄拍紀錄片的念頭,不然我和你沒完!”
作者有話要說:四舍五入一下,這兩只就是同居啦!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