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6座橋
第6座橋
桃源村因為桃源山而得名,村子的規模不大,籠統也就三十多戶人家。村裏人世代都姓陶,鄉鄰和睦,民風淳樸。
村子周圍還有白塔村、田畈村等幾個同等規模的小村落,同姓人聚居,互不通婚,類似于古代的部落。村子至今還保留着長老制度。長老世代承襲,是權力與地位的象征,備受村民們擁戴。
村民眼中只有他們的一畝三分地,很多人一輩子都沒走出過大山。他們到過最遠的地方就只有山那頭的琳琅鎮。
據村民們說外面還有玉虛縣,玉春縣等等縣城。不過沈輕寒沒去過。
十年前他剛來的時候,這一帶還十分的荒僻落後。最近兩年才慢慢發展起來。新房子也建了許多。
最讓人覺得神奇的是,桃源村是一個不複存在的村子,像是憑空出現的一樣。沈輕寒曾經通過各種手段都沒查到任何有關這個村子的消息。
不僅桃源村查不到,周圍的白塘村、田販村,甚至琳琅鎮和玉虛縣,這些都查不到。這一切仿佛是有人憑空捏造出來的。可又那麽真實地存在着。
在過去的十年間,村子和外界并未斷了聯系。外頭的新事物,新消息也都源源不斷傳遞到村裏。低矮的瓦房變成了平房、樓房,電視由黑白變成了彩色,手機和電腦出現在了村民的家裏,政.權更替,領.袖更換……
總之,外面的世界瞬息萬變,村子也在無聲無息地發生着變化。
自從十年前來到桃源村,沈輕寒适應了當地的生活以後,他便轉行做了建築工人。在他看來,修橋和造房子大同小異,他很快就上手了。
他入行多年,有着豐富的建築經驗,腦子裏又裝了很多新設計,新理念,由他參與設計和建造的房子不僅穩固牢靠,而且非常漂亮。
于是他很快便在當地變得搶手起來。不僅桃源村,周圍的幾個村子也都搶着請他造房子。
沈輕寒最近在幫隔壁村白塔村的一個富商蓋一棟別墅。
富商姓王,叫王富貴。這名字一聽就是暴發戶,非常符合富商的身份。他早年在玉虛縣做餐飲生意。發家致富以後,就想在老家蓋一棟別墅用來以後養老。多方打聽以後,得知沈輕寒手藝好,名聲也好,就把別墅交給了他。
富商圖省事,房子的一應事宜都委托給了沈輕寒。他只認出錢,別的一概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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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是上周剛剛動工的,現在正處于起地基的階段。
一棟別墅可是個大工程,沈輕寒又是總負責人,他最近一直在忙這個項目。
早上八點他一到工地,陶知臨和陶知行兩兄弟就已經在忙着拉線測量了。
十年間沈輕寒不僅自己成功出師了,還帶了好幾個徒弟。陶家兄弟是沈輕寒最得意的弟子,一直跟着他做事。
兄弟倆是異卵雙胞胎,兩人的長相一點都不像。一個清秀瘦弱,一個五大三粗,他們站在一起,不熟悉的人根本就看不出他們是雙胞胎。
沈輕寒的摩托車一停下,弟弟陶知行把測繪筆別到耳後根,彈了彈手上的煙灰,迎面直接朝他走來,音色渾厚,“寒哥,今個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啊!您老竟然八點過後才到。”
平日裏雷打不動六點鐘就出門的人,今日竟然破天荒來晚了。
“昨晚弄到半夜,你就不許咱寒哥多睡一會兒啊!”哥哥陶知臨長得更為斯文溫吞,說話也輕言細語的,趕緊給沈輕寒拿來一頂黃色的安全帽,“接着寒哥。”
沈輕寒停好車,把公文包從車把上取下來,轉頭就接過安全帽戴上,輕聲解釋:“有點事耽擱了。”
沈輕寒這一身看着完全不像是來工地做事的,倒是像在政府部門工作的。
陶家兄弟早就習慣了他的這身裝束。
頭一天不管忙到多晚,身上弄得多髒,一夜過後,到了第二天這人保管幹淨清爽地來工地。
這個男人不僅睿智儒雅,專業技能過硬,而且還格外的自律,潔身自好,煙酒不沾,真是實打實的好男人一個。
陶知臨私底下一直都說沈輕寒在這個小村村子裏戴這頂黃色安全帽太屈才了,他應該走到大山外面去,去戴那頂白色的安全帽。
“別站着了,開始吧。”沈輕寒脫了身上的夾克,單穿一件襯衫,袖口挽起,露出小麥色硬實精瘦的小臂,手臂處的線條利落而流暢。
陶知行把煙頭扔到地上,用鞋底踩滅,吆喝一聲:“得嘞,開工!”
他目光微垂,看到沈輕寒空蕩的手腕,疑惑地問一句:“寒哥,你的表呢?”
沈輕寒的這塊手表可是從不離手的。
被問到手表,年輕的男人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左手手腕,溫聲道:“指針松了,我昨天送去修了。”
陶知行哦了一聲,繼而說::“你那塊表都戴了好多年了,也該換了。”
沈輕寒不甚在意,“還能用,就不花這個錢了。”
三人埋頭苦幹,還有兩個小工在幫忙打雜。
沈輕寒做事嚴謹細致,凡事親力親為,既不怕髒,更不怕累,底下跟着他做事的弟兄們也都從心底裏欽佩他。
一忙起來時間就過得很快,轉眼間一上午的時間就過去了。
午飯時間到了,打雜的小工都各自回家吃飯了。這些小工都是按天結算工資的。都是有老婆孩子的大老爺們,為了省頓飯錢,個個都回家吃飯。
三人忙活了一上午,剛一停下手頭的工作,一個年輕的女孩就騎着一輛粉色自行車停在了地基外。她取下食盒,揚起清秀的臉龐,遠遠喊一聲:“吃飯了!”
這是陶家小妹陶知秋,一個二十二歲的姑娘。師範畢業,如今正在鎮上教小學。
陶知行聽到妹妹的聲音,忙擡起手臂招呼:“來來來吃飯了,知秋給咱們送飯來了。”
陶知臨轉頭對沈輕寒說:“寒哥,吃飯了。”
沈輕寒慢慢直起腰,音色低沉,“我有帶飯來,你們去吃吧!”
陶知臨熱情地說:“走走走,一起吃,人多吃飯才熱鬧。小妹肯定給咱們做了不少好吃的。”
陶知行附和道:“就是嘛,快來一起吃!”
沈輕寒被陶家兄弟架着一起吃午飯。
陶知秋做了不少好吃的。她腼腆地沖着沈輕寒笑,“沈大哥,這雞湯我炖了一上午,你多吃點,補身體的。你每天在工地這麽辛苦,要多補補才行。”
沈輕寒輕聲說:“知秋,你不用每天都給我送飯的,我有帶飯,太破費了。”
盡管自己一再強調不用給他送飯了,可陶知秋這姑娘卻怎麽都聽不進去,雷打不動給他送,一天都沒斷過。他不吃不是,吃了又不是,左右為難。他心裏琢磨着有些話如果不當面說清楚,這姑娘肯定是聽不明白的。
“我給我哥他們送,順帶的。都是自家菜園子裏的菜,花不了幾個錢。”陶知秋有意無意提了提自己的裙擺,沒聽出他言語裏的婉拒,只當他是客套。
陶知行是個大老粗,沒看出其中的門道,扯着嗓子說:“寒哥,知秋樂意送,你就讓她送呗,她送兩份也是送,送三份也是送,沒啥區別。”
大哥陶知臨要心細一些,看到妹妹身上那條新裙子,頓時就一清二楚了。
女為悅己者容,再淺顯不過的道理了。
他斜了一眼自家弟弟,聲線沉冷,“就你話多,吃飯都堵不上你的嘴。”
陶知行:“……”
陶知行納悶了,他覺得自己沒說錯什麽呀!怎麽大哥要吼他啊?
沈輕寒自己帶了三明治,早上特地多做了一份,拿來當午餐。他一貫吃得清淡,三明治既簡單,又能果腹,深受他的青睐。
陶知秋帶來的飯菜,他幾乎沒怎麽下筷。
男人們吃飯一般都很快,三兩下就解決了午餐。
陶知秋收拾碗筷的時候,沈輕寒注意到這姑娘身上穿了一條新裙子。款式新穎,倒是很襯她。
他這才猛然想起穆惜顏連身換洗衣服都沒有。他的衣服給她又穿不了。總不可能老穿一套衣服。
“知秋,你身上這條裙子哪裏買的?”沈輕寒輕聲問。
陶知秋心下一喜,心想沈大哥終于注意到她的新裙子了。這是她剛買的新裙子,花了她半個月的工資。今天送飯的時候特意穿來了。
陶知秋開心地說:“這條裙子我在鎮上買的,老板娘說是今年的流行款,外面的女孩子都喜歡這麽穿。怎麽樣,好看嗎沈大哥?”
沈輕寒點點頭,“很襯你。”
陶知秋一聽更覺開心。可下一秒便聽到男人沉聲說:“老家來了個妹妹,沒帶換洗衣服,我正打算下班了去給她買一套。我一個大男人也不懂女孩子的衣服,就想問問你到哪裏買的。”
陶知秋:“……”
嘩啦一聲,像是被人兜頭澆了一大盆冷水,陶知秋臉上的笑容頓時就僵住了。
陶知行沒注意到妹妹的表情變化,只聽到了沈輕寒口中的妹妹,他好奇道:“寒哥你還有妹妹啊?怎麽從來都沒聽你提起過啊!”
沈輕寒言簡意赅,三言兩語就糊弄了過去,“一個選房親戚的女兒,不常聯系,來我家借住幾天。”
陶知行忙追問:“怎麽樣寒哥,你妹妹好不好看啊?”
沈輕寒直接賞給他一個白眼,讓他自行體會。
陶知秋聽沈輕寒要給妹妹買衣服,主動請纓:“沈大哥,女孩子的衣服你也不懂,我下班了帶你去買吧。”
沈輕寒确實不懂女孩子的衣服。他一向沒怎麽跟女孩子打過交道。唯一的妹妹沈輕暖又跟他相差了十歲,代溝巨大。以前忙于事業,也顧不得談戀愛。如今更是沒心思想這些事。
今天就姑且讓陶知秋給自己做個參考了。先給穆惜顏買套換洗衣服和日用品,其他的等過兩天他空了帶她去鎮上,讓她自己挑。
——
從鎮上回到家,天都已經黑了大半了。
夜幕四合,最後一抹落日餘晖畫在天邊,瑰麗絢爛,是最重的一筆。
沈輕寒從褲袋裏掏出一串鑰匙開門。插.進鎖眼,順時針輕輕一擰,大門便輕松開了。
門被推開一條縫,還不等他全部推開,七喜就率先竄了出來。一下子撲到他懷裏。
這小家夥最近肥了,沉甸甸的身體就這麽猛地撲過來,沈輕寒險些招架不住。
七喜在他腳邊直打轉,狂搖尾巴,熱情似火。
他摸了摸七喜的腦袋,柔聲問:“今天乖不乖啊?”
“汪汪汪!”七喜叫兩聲。
意思是它很乖,大有邀功的意思。
沈輕寒拎着東西進門,咋一踏進客廳,遠遠就聞到了一陣飯菜的馨香。
耳旁歌聲糾纏,不絕如縷。有人正在用特有的好聽的聲線在唱——
像我這樣優秀的人
本該燦爛過一生
怎麽二十多年到頭來
還在人海裏浮沉【注】
……
沈輕寒下意識去搜尋聲源處。只見茶幾上有個“大塊頭”安靜地躺着,一團漆黑。
所以那是神馬?
作者有話要說:猜猜女主的手機是什麽牌子,什麽型號的?
現代架空文,文中一切人名、地名皆杜撰,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注】:毛不易《像我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