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睿足矣

第22章 ☆、章

蕭銳在第二天早晨自家公寓門口見到俞允同。那時他正打算送小睿去幼兒園，與此同時也正憂慮猶豫着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打電話給俞允同。結果，一開門便見到就站在那兒的人，他吓了一跳。還沒來得及開口，有人搶了他的臺詞。

“你吓我一跳。”俞允同惡人先告狀。

身後的小睿撲過來抱住俞允同的腿，蕭銳誠心誠意道歉：“抱歉，我不該那麽突然地開門。”

幸好俞允同大度原諒了他。“昨晚後來終于被我聯系到筷子。”俞允同一邊半蹲抱住男孩一邊簡潔對蕭銳解說，“不想打擾你們休息，所以今早過來接小睿去幼兒園。”

沒看到昨晚新聞的小睿并不清楚發生了什麽，聽到沈快意的名字，他好奇擡頭：“筷子叔叔怎麽了？”

俞允同聞言全蹲下，平視向小睿的眼睛輕聲說：“小睿你該去幼兒園了，不然會遲到。等小睿回家我再告訴你筷子叔叔怎麽了，好不好？”

小睿點了點頭，接着轉頭回望向蕭銳，“爹地答應我去幼兒園的路上給我買冰激淩。”他顯然打算好了，不管誰送他去幼兒園，總之冰激淩是不能少的。

蕭銳附和着小男孩一本正經對俞允同說：“是啊，我送小睿吧。你跟我們一起的話，我也買冰激淩給你吃。”

俞允同遲疑了一下。他很少需要花費時間來作出決定，但這一次卻是躊躇後才搖頭。“我還有事要做，那小睿就麻煩你送了。”

蕭銳從來敏銳，俞允同的反應讓他意識到發生了些什麽事。将小睿送去幼兒園後，他花了一整天時間在自己辦公室琢磨這究竟是太敏感還是俞允同的确莫名冷淡起他。接着，在臨近下班的時候，蕭銳接到俞允同的電話。後者詢問他晚上是否有空，說是想要請他吃飯有事與他談。

俞允同晚上當然是沒空的，不過他推掉了那些應酬，準時來到俞允同指定的餐廳。

一直以來，蕭銳與俞允同的交往勢必帶着小睿，雖說蕭銳很喜歡小睿，但他并不是沒憧憬過僅僅兩個人的約會，這一次，他在餐廳只見到俞允同獨自一人，可以說這是他所期待的二人世界，但在走過去的時候，心中隐約不安。

“小睿的媽媽有些擔心自己和小睿關系變得疏遠，所以，可能想接他去住幾個月。”

蕭銳一落座，俞允同便直入主題。

想象裏豐富的蕭銳已經在腦海為更多更糟糕的發展籌措應對方案，這件事在他看來并沒那麽壞。

“小睿去他媽媽那兒暫住也挺好，他肯定也想媽媽吧？”反正只要他們還能見到小睿，小睿還會回家，那就沒必要特別舍不得。

顯然明白蕭銳怎麽想的俞允同補充說明：“小睿媽媽現在定居澳大利亞，小睿會去那裏住。”

蕭銳微微愣了愣。澳大利亞說遠不遠，說近不近。雖說如今交通方便，但他和俞允同都不是能随時抽出幾天空毫無顧忌離開的人，所以，若小睿去澳大利亞，他們要看小睿将變得不那麽方便。

思索後，蕭銳問餐桌對面隐約懷着心事的人：“你在不舍得小睿？”

俞允同微微訝異地擡眼望向蕭銳，他停頓會回答：“我是在擔心你因為不舍而不贊同。”

說實話，蕭銳很清楚自己并沒有權力不贊同——至少，他不會賦予自己這樣的權力。這是當他知道小睿是自己親生兒子後只保持現狀的原因。他永遠不會要求小睿“認祖歸宗”，在他心中，俞允同才是小睿真正的父親，而能成為小睿的“爹地”他便足以滿足。所以，他自然不會有對俞允同決定的不贊同。不過話說回來——

“我尊重你的決定，但我覺得，你似乎并不想那麽做？”

“我當然不想那麽久見不到小睿。”俞允同稍稍放松下表情，他抓了抓頭發說，“不過我也不能因為自己離不開小睿就緊緊抓着他不放。遲早他會交女朋友，然後結婚，離開我。我們最好提前習慣。”

看得出，俞允同已經為自己和小睿的暫別進行了足夠多——或者說過多到多餘——的心理建設，他還把蕭銳的感受一同考慮進去，這時候推心置腹地談着自己的想法。

蕭銳聽得哭笑不得。

小睿還那麽小，你是怎麽已經想到結婚的事的？……再說了，搞不好小睿以後會交男朋友的……

蕭銳相信，如果自己幾個月不見小睿，他一定也會無比想念這個孩子，但這時候他首先得做的是，安撫曾經離開小睿幾天都如此牽挂的人。“雖然不可避免我們會想小睿，不過，每天有那麽多飛機飛去澳大利亞，我們又不是這幾個月都見不到小睿。再說了，如果我想小睿，我可以找你陪我，如果你想小睿，你可以找我陪你。”

面對蕭銳的說辭，俞允同不覺低下頭，之後他輕輕笑了一下：“沒想到，我們這麽快就擁有了情同父子的深厚友情。”

蕭銳想要的不是友情，不過現階段他也不敢奢望太多。“不管是你叫我爹地還是我叫你爸爸，總之，我們感情好就好。”

因為小睿在生日前可能就會前往澳大利亞，所以蕭銳和小睿商量了他們先提前過生日。恰好，《光的斷章》在最近上映，蕭銳和小睿特地将慶賀安排在電影的上映日。他們和俞允同一起去影院看了這部電影，接着到酒店進行雙喜臨門的慶祝。一喜自然是小睿的生日，另一喜則是俞允同第一部露臉的電影上映。

可能因為要暫時離開自己父親，小睿之前已經連續很多天情緒低落，甚至看起來有些傷心，不過，“生日”這天，小睿終于稍稍恢複精神。他特別喜歡電影裏的俞允同，看完電影後就改口管俞允同叫“光哥”。

“小睿叫你哥，叫我爹地，你說你該叫我什麽？”蕭銳趁機問俞允同。

俞允同不假思索給出答案：“大叔呗。”

蕭銳因此挺受傷的。“說正經的——我看起來真的那麽老嗎？”

說正經的，與看完電影後更是崇拜俞允同的小睿相比，蕭銳對俞允同在《光的斷章》裏扮演的角色也有特別期待。

當初蕭銳探班柯長亭的時候，曾看過一段俞允同的戲。那段戲裏，俞允同扮演的于小光看起來軟弱又感情用事，如今縱觀整部電影，蕭銳才發現，于小光實際頗有些“社會我光哥”的氣勢，只是平時總在假裝病貓。這其中的反差特別大，作為業內人士，蕭銳認為這個戲份不多的角色在這部群主電影裏将會特別出挑。

接下來電影觀衆的反應證實了蕭銳的判斷力。當然，也主要是俞允同的運氣不錯，當《光的斷章》熱映之際，俞允同臨時補位客串的那部古裝大片發布預告片。實際大概就只有幾分鐘戲份的俞允同在預告片裏獨自占據了近十秒。通常追求視覺效果和精彩性的預告片将俞允同最炫的打動場景用足夠激動人心的方式剪輯播放。一直在網上關注着俞允同的蕭銳某日一覺醒來，忽然發現俞允同甚至都有了自己的粉絲組織。

那個粉絲組織自然是非官方的，沒有多大意義……蕭銳注冊了個小號加入這個粉絲組織。

明明能在娛樂圈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人唯一為俞允同做的事，大概就是偷偷加入這個一點也不正規，有時還挺不正經的粉絲組織，除此以外，他連買個熱搜都不敢，生怕惹俞允同不高興。

幸好，蕭銳沒花錢，俞允同還是小紅了一把。然而，一個藝人紅了，總是會有很多是非。那天沒上微博每日一刷前，蕭銳沒想過曾經自己造的孽居然砸疼了自己的腳——

當初并沒有激起什麽水花的，關于蕭銳和俞允同借位拍的暧昧照片，在這個時刻被重新翻了出來。

俞允同在《光的斷章》中飾演的角色比最初以為的要更出挑，這讓他這個男五看起來不比男二番位差，而一個毫無作品的新人，為什麽能拿到這樣一個角色，又恰好在蕭銳投資的電影中？除了粉絲之外，大概所有人都能從那幾張照片推理出“潛規則”三個字。蕭銳甚至在自己加入的粉絲組織中都看到好幾個立場不堅定的粉絲選擇退出……雖然組織又加入了不少腐女。

望着那些被自己曾得意看來特別真的照片，明白這根本只是假象而同時那麽希望能夠成真的人忍不住想象：如果時間過去十年，二十年，那時他已經和俞允同結婚多年，小睿終于長大成人，因此空閑下來的兩個父親整天向網友秀恩愛。到那時，應該就不會再有人以為他們之間是庸俗的交易；到那時，或許大家都會祝福他們之間有純粹的真愛；到那時……

他一定無比幸福……

從出生以來，這是第一次。蕭銳那麽明确看到他最想要的生活。第一次，他相信不變的心意，那一生一世的此志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