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是情非

第37章

魏聞非結束休假，他的腳勉強能走了，也回到公司正常上班。年終大活動的項目已經有了定論，這個标最終給了智海，也就是那家“關系戶”公司。萬璿拿到智海的報價去跟唐骥冉開了個小會，他年紀不小了，以前也沒接觸過這塊，但人貴在腦子靈活，跟過幾次項目就差不多摸清了個中門道。

“擡價擡得有點高，相比之下輕文算是價格公道的。”萬璿說，見唐骥冉一副急不可待要開口的樣子，萬璿趕緊補充了一句：“但這次是沒辦法，就當保護費也得交。”

唐骥冉氣不順：“我寧願真金白銀拿去給平臺負責人好處，這樣他不也得到的更多？”萬璿趕緊做了個打住的手勢，腕子往下壓了壓：“小唐總可別這麽說話，這是違規的。”真要是這麽幹了，唐味齋和那位負責人可能都會被平臺拉入黑名單。唐骥冉意識到事情嚴重性，把剛剛要脫口而出的話咽了下去，他的鼠标滾動看了一圈電腦屏幕上的銷售報表：“線下門店的起色還是不明顯，目前都在依賴線上帶量。”

唐少爺心裏門兒清，他接手的唐味齋是一個爛攤子，開始做年輕人市場之後才慢慢有了起色，但線下的銷量還在原地踏步，目前是個一條腿走路的狀态。

唐味齋的食品在線下的銷售一部分來自自營門店，不過這個管理起來比較困難，只在當地有幾間，處于不溫不火的狀态。另外很大一部分是代理的分銷，把其中保質期長一點的食品輸送到全國各地。現在傳統的點心鋪銷量普遍不好，所以整體銷量都很難上去。唐骥冉發現等着自己去做的事情太多，做企業也得慢工出細活兒，他一開始滿懷雄心壯志去做事，但是這麽大一個盤子，并非只靠年輕人的那點意氣能收得攏。所有這些他得一樁樁、一件件去解決，眼下唐味齋唯一拿得出手的業績就是線上銷量，有了這個，他才能穩得住人心，才有資本去試其他的途徑，不然公司就失去了托底，會更加捉襟見肘。

唐骥冉關掉報表，揉了揉眉心：“就給智海了，但願這次年終銷售額能沖破兩個億。”萬璿點頭：“按照之前商量好的，他們那邊的方案我也都按照輕文出的思路提了建議，往輕文那個方向改。之後會再想其他名目把這筆策劃費補給輕文。”唐骥冉點頭：“總歸不能叫輕文吃虧。”

萬璿笑了笑：“其實輕文都簽了我們長期，幫這點小忙他們哪裏會介意。”

唐骥冉少見地态度端肅起來：“既然是合作，彼此心裏還是不要留疙瘩的好，畢竟他們是要出創意的，這不是心裏憋着氣能幹好的活兒。”萬璿點頭稱是，其實更重要的事情唐骥冉沒說，魏聞非還在輕文呢，好不容易才感覺到他有了一點松動的跡象，唐骥冉這麽聰明才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再做出什麽讓他不痛快的事。

之後唐骥冉又跟萬璿提了個新的想法，說線下這邊他還是很看好，不能完全依賴代理的拿貨能力，既然唐味齋有自己的品牌，就應該把自己的門店也開起來。這個事情，他想拉輕文一起來做。

“這個……”萬璿遲疑了一下：“他們線上确實是強項，線下嘛，不好說。”

唐骥冉沉吟片刻，并沒有直接反駁他：“我也在考慮階段，就先跟萬叔透個風，真要開店我也得拉着幾個負責人開會讨論好。”

聽他這麽說萬璿感覺到了這位年輕總裁的變化，比起剛來公司的時候像個小坦克一樣無差別掃射的那個勁兒，唐骥冉慢慢也收斂了許多。他開始真的像個領頭人一樣去做事，沒有因為之前幾次的成功變得驕縱獨斷，反而更願意傾聽和商量。想來人的成長真是很不容易，難處在于很多時候現成的道理擺到面前是難以領悟的，只有經歷之後才能懂得。

萬璿勸他壓力不要太大，唐骥冉若想當個二世祖也完全沒有問題，唐味齋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算沒落也至少還夠唐骥冉吃一輩子的。唐骥冉笑着搖搖頭：“還有要過的文件沒有？沒有我就提前下班了。招助理的事情萬叔記得催人事上點心，這幾天真是快忙不過來了。”

他着急下班去找魏聞非，他最近進展到了可以和魏聞非一起吃晚飯，争取到這個權利讓他很開心。但有幾次他下班太晚去找他，魏聞非就不肯再吃了：“我不想吃這麽晚，消化不了胃裏容易不舒服。”

唐骥冉回憶了一下，以前不管多晚魏聞非都會陪他吃兩口，不過他确實不像是胃口很好的樣子。唐骥冉雖然遺憾自己在魏聞非心中的地位下降，倒也覺得這是關系在朝正常方向發展的訊號。如果一個人總是忍着不舒服陪另一個人吃飯，而另一個人根本沒有察覺，這中間不知道又要生出多少隔閡來。

打那之後他摸清了魏聞非的作息規律，起得晚，早飯來得及就吃來不及就不吃，一天只有中午一頓是像個人樣的。晚上要是飯點正好工作不多就出去吃一頓，要是工作多就幹脆算了。于是唐骥冉便早早下班，每天掐着飯點去找魏聞非，軟磨硬泡帶他去按時吃飯。

投喂魏聞非給他帶來了新的樂趣，照顧一個人對他來說也是新鮮的體驗，像小時候生物老師讓大家觀察植物的生長，大概是因為付出之後在心理上多了一份責任感，每天都迫不及待想去驗證一下收獲。

只是魏聞非一次也沒有再帶他回過家，唐骥冉剛開始跟他耍賴撒嬌，但魏聞非态度堅決，讓唐骥冉自己也都不敢再提，他不是會給自己找不痛快的人，便也自覺繞過這個話題。

今天他帶魏聞非去了一家吃川菜的店，見魏聞非罕見地多吃了一碗飯，唐骥冉有點高興地湊過去，小心翼翼邀寵：“這家好不好吃？我是不是又猜準了你的胃口？”

魏聞非吃飯挑剔，不愛吃調料碎末多的東西，但又很愛重口。這就很考廚師做法。但他從來沒有明确說過，遇上喜歡的就多吃一點，不喜歡就少吃一點。這頓飯吃得魏聞非很滿意，沒有任何調料碎末，做得卻鮮香入味，唐骥冉見他嘴唇辣得通紅，難免蠢蠢欲動，眼睛亮灼灼地問他：“今天也跟我再進一步好不好？”

魏聞非擦了擦嘴唇，喝了一口溫水下去，整個人顯得越發明豔，他态度卻冷淡：“謝謝你的飯，我吃飽了，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