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是情非

第20章

萬璿浸淫職場多年，人精似的，看到唐骥冉這表情，立馬先一步跟魏聞非解釋：“噢噢，可能代總那邊事情忙，忘記補這個細節。我們跟輕文的年框架都簽了，每年那麽多投放費用是跑不掉的。不過這次涉及到平臺的意見了，所以希望更慎重一點。”萬璿笑得十分和氣，“不要因為這個覺得有什麽心裏不痛快，我都對輕文的案子最有自信，負責人應該更有才是。”

韓思萊看了一眼魏聞非的臉色，見他還是把電腦拿出來開了機，于是把剛買的咖啡拎上桌，分給了在座的：“魏哥說給大家帶的，各位開會辛苦。”放在平時萬璿是沒必要搭理這種小助理角色的，可眼下看看自個兒這邊的和輕文那邊的頭頭，兩人一個比一個不願開口的樣子，他只能跟韓思萊可勁兒寒暄，還幫着把咖啡從袋子裏拿出來塞到各人手中。

氣氛總算緩和了一點，魏聞非把他們帶來的方案說了。即使眼下心中萬般滋味，他還是詳盡地把思路和構想盡可能準确地傳達出來。其實萬璿說得沒錯，重要的方案甲方要求比稿完全是情理之中，他之所以氣不順，一來是覺得假設是比稿，他未必願意花這麽大的心力去做，完全可以交給後來的Elaine他們去争取。他那麽怕方案出問題，就是覺得項目已經給定了輕文，那麽輕文就得為唐味齋大活動最後的效果負責。他自己已經快要離職，最後的執行肯定沒機會親自去跟，就是怕出問題才處處小心，唯恐哪裏沒有考慮周全。可比稿有比稿的邏輯，一份周詳可操作的方案有時候并不一定比得過劍走偏鋒的想法，萬一輕文互動最後沒拿下來這個項目，魏聞非覺得自己操那可多心簡直可笑。這二來……魏聞非也覺得自己又可笑了一次，他到底對唐骥冉有什麽期待，這位看似驕縱任性實則心裏門清的大少爺，難道會因為提案的是自己就有什麽不同麽？

他已經講到了最後一頁，挂起疏離又禮貌的笑容：“以上是我們內部初步溝通過的想法，如果有問題可以現在提出來，我盡量解答。方向上有什麽不對，也有勞指正。不管是需要進一步細化還是等其他案子再合作，都希望能夠盡快給出定論。”

萬璿斟酌了一下，正要開口，瞥見他那位小唐總眼睛黏在輕文的負責人身上，一副恨不能打個響指讓周圍人全都消失好讓他跟魏聞非說上一句悄悄話的表情，萬璿收了要起話頭的表情，把咖啡遞到了自己剛張開的嘴邊。唐骥冉很直白：“我喜歡這個方案。”直愣愣又落地有聲。

韓思萊望向魏聞非，卻見他眼底并沒有出現什麽喜色，魏聞非只是擡眼瞧了一下唐骥冉：“謝謝唐總。”

萬璿早感覺到兩人之間的氣氛不對，主動出來打圓場符合唐骥冉：“輕文就是輕文，一出手就知道實力了！不過方案嘛，你們現在做這個的都是人才，看在我眼裏覺得沒有哪家是完全不好的，都有各自的可取之處。為了最後的效果，肯定是要再斟酌的，對吧？”他問的是魏聞非，魏聞非轉頭面向唐骥冉，臉上表情沒露一點破綻：“唐總覺得呢？”

唐骥冉把萬璿那張臉大概看作了警鐘，瞧一眼眸光就清明很多，慢吞吞地說：“這話沒錯，現在定是定不下來的。但我很喜歡這個方案，我也希望最後能用這個。”

魏聞非微微閉了閉眼，他心想自己這具軀殼一時是應付不了了，就當是請神上身，想想若是霍駿的話他會怎麽做吧，再睜眼他便笑了笑，絲毫不見不快的神色：“最後結果怎樣要看機緣，我們能做的當然是盡人事。不過唐總說了喜歡，不管最終用不用，我們都很開心了。方案初稿後面我會發各位郵箱，有任何想法可以随時溝通。”他說完就體面地站起身來，把自己的衣服理整齊：“那今天咱們就先這樣，也不耽誤大家工作的寶貴時間。”

韓思萊跟着他出去，那唐骥冉卻是行動比他更快，一把抓住魏聞非的胳膊，那雙黑亮的眼睛牢牢鎖住魏聞非的臉，低聲道：“我送你們。”

萬璿反應也不慢，一臉親切地拉住韓思萊讓他慢了一步，同他又說了幾句方案不錯下次希望有機會去他們公司參觀之類的場面話，那邊魏聞非卻是跟唐骥冉已經出了會議室的門。韓思萊深得霍老師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精髓，也拿出了十二分的得體跟萬璿打太極。過了一會兒兩人再想不出什麽新招，估摸着外面那兩位該說的話也說了，這才算真的道別。

魏聞非嘴唇紅腫，眼裏也比剛才多了幾分濕潤，正提着電腦包面向電梯站着，不太能看出臉上情緒。唐骥冉站得離他極近，比起剛剛的微妙，現在倒是瞧着有幾分活氣了。電梯來了，韓思萊朝萬璿他們揮了揮手道別，幾步走到了魏聞非身邊。唐骥冉見狀，眼疾手快按住電梯，一腳跨了進來，飛快地說：“我送你們下去。”

他這就有些明顯了。出來送客的那幾位看着呢，韓思萊都覺得臉上有些挂不住。魏聞非抹了抹唇角，有點狼狽地帶着警告看了他一眼：“不用了，我們剛剛自己來的，認路得很。唐總先忙自己的去吧。”

唐骥冉瞧着他，見他的拒絕不是假的，道：“行吧，那我……我早點忙完回家！”說完意味深長看了魏聞非一眼，魏聞非沒有接他的目光。韓思萊按了電梯樓層，輕聲道：“魏哥，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