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暴君8
鎮北軍雖然占了上風,但另一隊人馬明顯在數量上占優勢。
這又是誰的人?
戚岳眉頭皺的死緊,他目光凝視住對方的首領,突然從馬背上伏下撿起地上的散落的弓箭,而後兩臂用力直接将弓拉成滿月,兩劍齊發直接将對方的兩個首領射下了馬。
眼看首領倒地,這隊私軍立刻顯出頹勢,鎮北軍乘勝追擊。
戚岳走進駐紮地,找到帳篷中的三皇子,臉色嚴肅道:“此地不宜久留,鬧出那麽大動靜,京城那邊一定早有察覺。”
三皇子一看戚岳回來,壓根沒聽他的話,反而一臉激動的問:“戚将軍此去京城可有什麽收獲?”
楊輝也走了過來,看着戚岳。
看着三皇子急切的模樣,戚岳皺了皺眉,他倒是想問這邊怎麽突然打了起來,但是礙于身份,只好先回答三皇子的問題:“京中狀況不同往日。”
聽到戚岳這句話,三皇子并楊輝目光立刻一亮。京中混亂他們早有預料,但是他們自是希望京城越亂越好,這樣他們拿着聖旨領兵平反才更能受到百姓的支持。
然而戚岳下面的話,卻徹徹底底的打消了他們的希望:“京城中秩序比昔日更勝一籌,且世家勢力大為收斂。更重要的是整個京城已經被大皇子牢牢把握,甚至青陽樓中都無人敢非議大皇子。”
“不可能!”三皇子大吃一驚,立刻反駁道,“戚将軍多年沒有回京,莫不是有什麽誤會?”
戚岳看他一眼,眼中閃過一絲不悅,敢這樣質疑他的人不多,何況這三皇子還不足弱冠,在戚岳眼中實在只是個毛頭小子。
沒有察覺到戚岳的不悅,楊輝也被七月的話震住了,他踉跄兩步,扯住戚岳的袖子問:“戚将軍所言當真,當真在那青陽樓中也、也無人……”
戚岳深深的颔首。
楊輝滿目震驚,立刻頹坐在桌邊,戚岳死忠于宏明帝,自然不會在這些事情上撒謊。他萬萬沒想到,大皇子竟然把整個京城把控到這個地步。
但是說實話,現在這種狀況楊輝其實是早有預料的,只不過自己不願相信罷了。
楊輝雖已是一介布衣,但朝中門生衆多。剛開始離開朝廷的時候,楊輝每日都能收到門生和禮部尚書傳來的信件。這信件中不僅詳細的給他講明朝中狀況,更是将大皇子的一言一行反映出來。
看到大皇子的種種手段,楊輝不由吃驚。但是讓他更為吃驚的是,他在朝中的那些門生竟然慢慢的減少了跟他的通信。
一開始楊輝只以為是大皇子攔截了他們的信件,但後來楊輝接到的一封信卻打消了他這個猜測。
給他寄信的是去年的進士,楊輝對他十分看好,平日裏多有栽培,這個年輕的官員對楊輝也十分信服。
但是在信中,這個年輕的門生卻只留了一句話:“仆已擇明主,枉費老師栽培。”
這封信可是讓楊輝驚出了一身冷汗,這是這個年輕的官員行事稚嫩,跟他直說了。那其餘慢慢跟他斷了聯系的官員又是什麽情況?
一向自負,認為即使遠離朝廷也對朝中狀況了如指掌的楊輝,第一次對自己告老還鄉的舉動升起了後悔之意。雖然這種後悔被三皇子的盛情相待沖散了些許,但是現在随着戚岳的話,這種後悔夾雜着恐慌更為兇猛的襲了上來。
他就是仗着自己在朝中強大的控制力,所以告老還鄉來給大皇子一個下馬威。沒想到朝中非但沒有因為他的離開而大亂,反而被大皇子管理的井井有條,甚至連他的衆多門生都已經……
眼看楊輝的臉色變得蒼白,三皇子做出關心的姿态走到楊輝身後:“老師莫慌,岚知道您挂心朝廷,但現在若真如戚将軍所言,你我只好再做謀劃,岚可是離不開您啊!”
燕岚的話立刻讓楊輝打起了精神,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燕岚的手。
的确,三皇子說的沒錯,他此次告老本就是為了支持三皇子。三皇子燕岚是他和皇上共同看好的儲君人選,無論是品行和智謀都沒有任何可指摘的地方。
在這種嚴峻的情況下,只要能扶持三皇子登基,他楊輝做出的任何事都是對的,都是有價值的。
此時此刻,楊輝已經把自己的所有期待都放在了三皇子身上。
看了一眼楊輝的模樣,戚岳有些頭疼,深覺這兩人完全沒有意識到局勢的嚴峻。他接着道:“皇上健在,僅是病重。大皇子也僅僅是攝政而已,一言一行均沒有逾矩之處,若是帶兵前去,我們占不了上風。”
室內的氣氛随着戚岳的話變得更為沉重,三皇子臉色幾變,最終凝視着戚岳道:“先不說這些,戚将軍此行可是見到了本宮的大哥?他如今,身體如何?”
這話乍一聽還像是燕岚關心他那個身體虛弱的哥哥,但戚岳一下就聽出三皇子話中之意,搖搖頭道:“大皇子久居深宮,微臣未能見到。”
三皇子臉色立刻變得更為陰沉,就連看着戚岳的眼神都有些不對了。他原以為以戚岳的身手,在侍衛的重重包圍下,就算不能殺了大皇子也會弄得他重傷,沒想到竟然幹脆就沒有見到嗎?
懷疑瞬間在燕岚的心中升起,因為在他看來,戚岳的話簡直太過匪夷所思。楊輝離開,他那個已經被他陷害到心态崩潰,身體殘疾的哥哥執政,整個京城怎麽會一片風調雨順?偏偏戚岳此去本就是奔着刺殺大皇子,這會兒卻告訴他連大皇子的影子都沒見到?
看到燕岚眼中的猜忌,又想到今日在京城的所見所聞,戚岳破天荒的有些懷疑宏明帝的決定。看來大燕帝國的皇子還是太少了,大皇子陰沉暴虐不擇手段,三皇子既是多疑又是自大,而那個二皇子卻幹脆是個不長腦子的蠢貨。
想到這,戚岳心中一動,問燕岚:“本來微臣在京中還要呆上幾日,但是看到這邊燃起了鎮北軍特有的信號煙,才匆忙趕來,不止此地出了何事,剛才那隊人馬又是哪方勢力?”
一聽戚岳的話,燕岚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那是我二哥的人馬?”
“哦?不知二皇子如何知曉三皇子您的所在?”戚岳一雙烏沉沉的眸子極具壓迫感的看着燕岚。他離開之前為防出事,已經叮囑三皇子萬事都要小心,要是被其餘兩位皇子發現他的所在,丢了聖旨不說,一不小心還會被套上一個造反的名聲。
被戚岳在沙場磨砺出眼神看得瑟縮了一陣,燕岚磕磕絆絆道:“本宮只是将父王立本宮為太子的消息散不出去,得到周圍鄉紳乃至官員的支持而已,沒想到二哥竟然也同大哥一樣……”
戚岳簡直要被燕岚氣笑了,他第一次懷疑自己大老遠從邊關跑過來扶持三皇子上位是否正确。什麽叫沒想到二皇子也會對他出手?皇上大限将至,所有皇子當然削尖了腦袋向往皇位上鑽,難不成二皇子還會支持他不成?
燕岚說出這句話也知道自己蠢了,他之所以能幹出這樣的事,一是往日裏用輿論給自己造勢順便抹黑燕飒的事做的太過順手,二是完全沒有将遠在封地的二皇子看在眼裏,所以才一下出了大醜。
其實,若是沒有卿雲特異的将消息放給二皇子,二皇子也不會如此快速的跑來攪局。
楊輝看着戚岳面色不善,心中當即一凜。楊輝也算是見證着戚岳一步步在戰場上打拼到如今的地步,所以他對戚岳極為看重。
這人其實極難駕馭,至少他敢說如今的三位皇子,沒有一人能讓戚岳真心輔佐。但偏偏這人又極忠于宏明帝,所以只要三皇子有聖旨在手,就不怕戚岳不幫他。
但是即使如此,楊輝也不能看着戚岳對三皇子産生芥蒂,畢竟戚岳手中的鎮北軍在亂世中絕對是最鋒銳的武器。
楊輝出聲幫三皇子解圍:“其實三皇子所作所為均合常理,畢竟三皇子為人磊落,且的确手握升值,若能得到地方官員支持,積少成多定能對抗大皇子把控的京城。今天唯一的意外就是,二皇子怎會如此快速的就知道如今朝廷上的狀況,并從封地趕來?”
聽到楊輝的疑問,戚岳腦海中立刻就閃過那個白衣青年,嘴角情不自禁的就翹起來。
除了他,還能是誰?
大皇子如今能将京城和朝廷整治到如此地步,定然是有此人相助。
戚岳毫無理由的就覺得,将消息放給二皇子,這個乍看起來對大皇子也多有不利的計謀就是出自這個青年。
狡猾如狐。
戚岳暗嘆一聲,手指下意識的撫向自己身後的折扇。
戚岳并沒有将青年的事告訴楊輝和三皇子,在他看來,楊輝和三皇子該針對的是向來風評不佳的大皇子,而不是為大皇子出謀劃策卻一舉一動均讓百姓得益的幕僚翔風。
不知道自己在男人心中已經完全分裂成兩個人,卿雲在早朝上再次動了怒。
他看着手中寫着南部災情的折子,面無表情,讓人完全猜不透他心中想法。但是在場大臣均低着頭屏息靜氣,不敢直視大皇子威嚴的雙眼。
特別是幾個工部的大臣已經顫顫巍巍,汗如雨下。
“本宮記得,早在兩月前初夏之時就有人上報南部暴雨。那時本宮已經安排下去,修築江邊堤壩,赈災的物資也已經分配下去,怎麽現在卻告訴本宮南部水災成患,民不聊生?莫不是你們工部把本宮的話吃了下去嗎?”
折子“啪”的砸在了水部侍郎腦門上,水部侍郎立刻跪伏下去:“請大皇子明鑒,微臣已将事宜一絲不差的安排下去……現在為何出此狀況,微臣也不知……”
就在此時,禮部尚書突然站了出來:“啓禀大皇子,微臣聽聞發生水災的湘州太守貪贓枉法,苛待百姓,這赈災的錢款怕是全進了這太守的肚子。”
“哦?竟有此事?”卿雲淡淡的掃過禮部尚書,他知道這幾日三皇子那邊終于有了反應,朝廷上為數不多的心向三皇子的官員,也有些躁動了。
衛臨皺眉看着禮部尚書,他心中有些不好的預感,于是開口問道:“竟有這樣的事,不知禮部尚書為何此時才提出,早在兩月之前禮部尚書就該早些提出才對。”
衛臨現在比之以往更具威嚴,沒有了楊輝的壓制,他的才能已經一點點顯露了出來。
禮部尚書聞言跪下,回答道:“微臣之所以沒有提起,只因這湘州太守身份略有特殊。皇上曾将其女指婚于鎮北大将軍戚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