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他的歌聲3
“唔!”卿雲悶哼一聲,黑色的瞳孔驟縮,他低着頭,整個人似乎都變得茫然起來。
果然如此。
一種無法逃脫的宿命感籠罩在所有的聯邦軍人的身上,他們頹然放松了身體。
甚至有種巨大的放松感湧上他們心頭,沒有人能逃脫這種手段的不是嗎?
少年雖然托着孱弱的肉體挨過了肉刑,但也忍受不住精神震懾。
亞博倫哼笑一聲,放松的靠在了椅子上。
克裏斯一步步走到卿雲身前,腳步聲中夾雜着微不可查的沉重。
你該出手了。
不,再等等。克裏斯聽到自己心中似乎有聲音這樣說。
“拉米爾博士,在哪。”克裏斯一雙冰冷的銀眸定定的注視着雙眼茫然的卿雲,只要少年開口回答,他就要發動攻擊。
“博士在……”
面色茫然的少年突然仰起頭,飛揚的發絲帶着一種飒然,那雙如綴滿星星的夜空的眸子驟然又恢複了神采,“他在哪兒我憑什麽告訴你?”
少年甚至飛起一腳踹在男人寬闊的肩膀上,雖然并沒将克裏斯的身形撼動分毫,他自己反而被彈回去不受控制的轉了個圈。
什麽情況?
他竟然不受影響?
衆人均是一臉驚訝,連克裏斯瞳孔都收縮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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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雲面上嘲諷的笑意變深,他還以為這精神震懾器是什麽了不起的東西,原來就這點威力,壓根觸動不了他的靈魂。
“砰!”亞博倫捏碎了酒杯,他壓抑着暴怒問,“怎麽回事?儀器壞了嗎?”
僅僅一根精神震懾器的傳輸線就能将一個b極精神力的士兵震懾成傻子,他也是通過昨天的刑訊,懷疑少年身體孱弱但精神力等級不低才讓人動用了精神震懾器。
沒想到竟然沒用?
一旁本已經心如死灰的俘虜,此時也吃了一驚,愣愣的看着被吊着的小小少年,滿眼均是不可置信。
卿雲高傲的揚了揚下巴,雙眼仿佛燃燒着烈烈的火焰:“聯邦不會敗!”
亞博倫怒氣沖沖的走過去,随手扯過一個星盜在他後腦連上精神震懾器,不出一秒這個星盜就滿臉呆滞有問必答。
狠狠的将手中的星盜扔下,亞博倫死死地盯着卿雲,沉聲命令克裏斯道:“接着給他連傳輸線。”
克裏斯心裏剛升起的些許輕松感又壓了下去,少年能撐住一根傳輸線,那兩根呢,三根呢?
他沒有收回漂浮在少年身邊的精神觸須,撿起一根傳輸線再次連在少年腦後。
少年桀骜的表情變都沒變,甚至還看着亞博倫不屑的哼了一聲。
兩根,三根,四根……
十根,二十根……
精神震懾器旁邊散落的傳輸線慢慢變少,相對的,少年的後腦簡直被紮的像刺猬一樣。
所有人的目光都慢慢變了,看着卿雲的目光向看着一只怪物。
終于,最後一根傳輸線也連在了少年的腦後,精神震懾器甚至開到了最高檔。
但是少年依舊沒有任何被震懾的表現,雙眸明亮,顧盼之間流光溢彩,完全沒有任何呆滞的痕跡。
卿雲身後所有的俘虜此時都站了起來,扶着欄杆怔怔的看着吊在那裏,腦後密密麻麻連滿了傳輸線的少年。他此時的形象既可憐又可笑,但被俘虜的聯邦軍人們心中卻升不起任何想笑的欲望。
他們心中,滿滿的都是敬佩和慚愧。
這樣一個孱弱的,沒有經歷過任何軍事訓練,甚至可能都沒成年的少年,竟然撐住了一整個精神震懾器的沖擊。
在卿雲身後,克裏斯垂眸掩住眼中溢滿的贊嘆。
知道卿雲是個omega的他,對此更為震撼,即使是現在的第四軍團上将柯西也撐不住這樣強大的精神震懾。
他弱小的身體裏,蘊含的究竟是怎樣強大的能量?
即使見證了卿雲的強大,克裏斯也依舊破天荒的對他産生了一絲心痛。因為他在後面看得清楚,少年似乎極為怕痛,傳輸線的針夾穿破後腦皮肉的時候,總會引得他後頸微微抽搐。
但就是這樣,少年依舊一聲不吭。
“聯邦不會敗!”卿雲仰着頭再次重複,像是在嘲笑亞博倫之前的話語。
他不會被精神震懾器打敗,聯邦也不會被火烈鳥打敗,卿雲這次的任務也決不會失敗。
亞博倫徹底陰沉下了臉色,他踏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逼近被吊着的,他伸手鉗住了眼前白皙上透着青紫的下巴,一字一頓的問卿雲:“告訴我,你的精神等級到底有多高?”
“真不好意思,我只是一個聯邦最高藝術學院歌唱系,精神力a 的普通學生而已。”
在說到聯邦最高藝術學院時,少年目光灼灼眉眼飛揚,似乎極為驕傲。
站在他身後的克裏斯無機質的銀眸中卻閃過一絲哭笑不得,差點被他唬住了。
不知道的人肯定認為聯邦最高藝術學院是什麽高等級的學府,然而在聯邦,這只是被人嘲笑的沒出息的omega才會就讀的學校。
畢竟有柯西這個先河,有點能力的omega都削減了頭往軍校裏鑽。
少年心中肯定有他自己璀璨的藝術夢想,克裏斯想。
“a+?”亞博倫咬牙切齒,這家夥是在嘲笑自己嗎?亞博倫自己就是ss級的精神力,他深知自己絕對撐不住這麽多震懾器的傳輸線。
倏爾,他面色一變,嗓音變得詭異,“藝術學院?哦,那就說明,你的體質最高也就是個c。”
聞言,少年果然睜大了雙眼。
亞博倫大笑着轉身,他把昨天那把鞭子再次扔給了克裏斯。
克裏斯握着鞭子的手微不可查的一頓。
下一輪的鞭笞就這樣來臨,亞博倫并沒有讓克裏斯将震懾器的傳輸器拔下,畢竟肉體和精神的折磨雙管齊下才更殘忍,更精彩。
精神震懾器還是對少年的身體産生了一絲影響,克裏斯一鞭抽下,向來咬緊了牙沒吭一聲的少年竟然忍不住悶哼出聲。
雖然随之而來的痛呼被少年及時吞進了嗓子裏,但那一瞬間誘惑人心的輕哼還是如同塞壬的歌聲一樣勾人心魂。配着少年白皙透明的皮膚,鮮血淋漓的傷口,散亂誘人的黑發,簡直是絕美的盛宴。
觀看刑罰的星盜們,臉上均露出一絲迷醉。
亞博倫一臉享受的靠在椅子上,他先是豎起一根手指,止住周圍可能的聲音,而後又囑咐克裏斯:“下手重一點,我想聽他可愛的聲音。”
克裏斯握着鞭子的手一緊,而後幾乎将鞭柄捏碎。
這個為了自己祖國咬牙堅持到現在的少年,不該承受這樣的侮辱。
鞭子舞動的聲音随着亞博倫的命令變得更為急促,一個念頭浮現在克裏斯心裏,将他整個人拉進深淵。
對少年做出更過分的事的,讓喬拉痛苦無比的,不正是被稱作聯邦保護神的他嗎?
克裏斯猶如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一樣持續着鞭打,但他的心髒卻如同被人捏緊一般,缺氧的眩暈感控制了他的大腦。
少年的眼神明亮,克裏斯在他眼中甚至看到了聯邦最美麗的夜空。但是現在他卻要對這樣一雙漂亮眼睛的主人,進行慘無人道的折磨。
整個審訊室一片安靜,只有鞭子抽打在皮肉上的聲音,少年真的忍住了,半點聲音沒有從喉中發出。
然而在這種情況下,在這些星盜的耳中,少年的呼吸聲都十足的誘人。
于此相對的則是卿雲身後的帝國俘虜,他們目光一瞬不瞬的注視着面前堅強的少年,頹然許久的身體漸漸站的挺直,他們仰頭挺胸,目光堅定,這是聯邦軍人的姿勢。
少年的堅持,似乎又重新點燃了他們心中的信仰。
這次刑訊,對克裏斯來說異常的漫長,仿佛他才是被綁起來鞭笞的那個人,整顆心似乎都被架在火上炙烤。
眼前的少年出乎意料的堅強,新傷覆蓋在舊傷上,讓他原本就破爛不堪的身體變得更加脆弱。
鮮血混着汗水黏在他黑色的發絲上,嘴唇被少年咬的鮮紅,是血一般的顏色。
在長達八個小時的鞭笞中,少年沒有流過一滴眼淚,沒有發出一絲聲音,甚至強撐起精神不讓自己因為體力不支而暈倒。那雙眼睛帶着驕傲和不屑,就這樣直直的望進克裏斯眼底。
仿佛在對他說,來呀,看看我能不能堅持住?
克裏斯不知道自己是用什麽樣的力量揮起鞭子,是用什麽樣的力量克制住雙手的顫抖。
他只知道,他不能失敗。
少年這樣堅持着,所以他不能失敗。
終于,今天的刑訊結束了,鞭子舞動的聲音消失,只剩少年低低的喘息。
因為鞭笞的力量太強,卿雲腦後的傳輸線甚至掙脫了幾根,傳輸線卡着鴉羽般的發絲和一小塊粘着鮮血的頭皮掉了下來。
克裏斯走上前,将傳輸線重新連到少年腦後。用盡全身的力量,才克制着沒有伸出手輕撫他柔軟的黑發。
他本應該……充滿鼓勵的撫慰這個帶着滿腔熱血和驕傲的少年。
“明天,我會繼續給你帶些小玩意兒。”亞博倫一臉餍足的走了出去,他倒是希望少年一直堅持下去,這樣富有美感的審訊不應該停止不是嗎?
克裏斯跟在亞博倫身後走了出去,沒有回頭看卿雲一眼。
他的步伐依舊像一開始一樣如精心計算一般,每一步分毫不差,但隐在身側的手卻是狠狠地攥緊了拳頭。
他第一次知道了,何謂“煎熬”。
聯邦和火烈鳥的戰火曠日持久,往日占據上風的聯邦軍隊,這次卻潰不成軍。
因為克裏斯出戰了。
“該死!”第二軍團上将,盧卡斯狠狠地錘了一下桌子,他眉頭皺的死緊,“讓議會那群老東西自己上來試試?媽的,那可是克裏斯,那個戰鬥機器,老子怎麽打得贏!”
柯西面帶溫柔,長指插進盧卡斯的發絲,安撫着他的情緒。
今天,第二軍團和第四軍團聯合出站,兵力是火烈鳥的十倍以上,但是還是敗了,克裏斯帶領着星盜像貓戲老鼠一般将他們戲弄的毫無還手之力。
“克裏斯熟知聯邦的作戰風格,他會勝情有可原。”
“所以克裏斯的背叛才可怕。”盧卡斯狠狠地抹了把臉。
沉默了好長時間,柯西突然道:“喬拉……在被劫持的星艦上。”
聞言盧卡斯手指一瞬間捏緊,而後聲音又變得冷硬:“哦,那只希望他不要再搞出什麽事情。”
盧卡斯和喬拉都是孤兒,兩人相依為命着長大。少年時約定和承諾來的順其自然,但盧卡斯因為體質和精神力雙s很快進入軍校,一路攀升。
而比他小一些的喬拉現在卻還只是藝術學院的學生。
在遇到柯西之後,盧卡斯立刻被他的強大所吸引,兩人的性格相當合拍,盧卡斯沒有猶豫多久,就決定解除和喬拉的婚約。畢竟他跟柯西更相配不是嗎?
“他現在在我心中只是一個聯邦的普通民衆。”盧卡斯拍拍柯西的肩膀走了出去。
喬拉在知道自己被抛棄時的大吵大鬧,已經消磨光了盧卡斯心中的溫情,現在他在盧卡斯心目中的印象恐怕比陌生人還要差一點。
柯西看着盧卡斯匆匆離開的背影卻是皺眉嘆息一聲。
火烈鳥終于迎來了一場勝利,星盜們聚在慶祝。
克裏斯不喜歡酒精和嘈雜,于是提前離開了宴會。熟知他性格的衆星盜并沒有阻攔,亞博倫也沒有太過在意,畢竟克裏斯身上被他裝上了監控器。
沿着走廊往自己房間走去,走到岔路口,克裏斯卻頓了頓轉向了另一個方向。
從這裏也能回到他的房間不錯,但卻不是克裏斯平常選擇的最短路線。
審訊室就在克裏斯的右手邊,他沒有停頓,目不斜視的向前走去。
倏爾,他還是停下了。
裏面有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