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節
他法。
華陽背靠著大樹,看著頭上已經變得柔嫩的枝條,微微皺眉,高漸離慢慢的走了過來,看著憂郁華陽,什麽也沒有問,什麽也沒有說,默默的挨著樹坐在了他的身旁,華陽仍然看著頭上的樹枝,和被樹枝割裂成數塊的天空,
地上的草已經冒頭,露出嫩黃的芽,在陽光下閃耀。
華陽,依舊自語,
我不死的話,他永遠也不可能放心,
一定要我們之中一個消失掉嗎?
也許,
這就是所謂的,──宿命。
漸離,他想我死,你知道為什麽嗎?并不單單因為我是他的恥辱,最重要的是,──
因為,我是長安君成蟜的兒子,
他親弟弟的兒子,
高漸離,将背也靠在樹幹上,依然不語,可是他擡起頭去看華陽,用最溫柔的目光注視著他。
我的父親長安君曾經率大軍反叛,雖然──這一切全是呂不韋的奸計,讓他們兄弟相鬥,以消減皇家的實力。
那時他率兵遠征叛民,可是呂相國卻處處為難,糧草補給全部扣留,導致軍心動搖,重傷的士兵不但無法醫治,強壯的士兵還會去搶奪,以他們為食,用不了多久,大家就都會餓死,凍死。父親極度不忍,他被迫聽信将軍的意見接受趙魏的糧食,作為交換,他假意反秦。
在贏政來到以後,他只身見駕,在他眼裏贏政永遠都是那個值得信賴的大哥,疼愛他的大哥。他求哥哥用自己的命去換将士們的命,然後從城樓上跳了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那些被饒恕的軍官和士兵只以為是大王仁慈,因此對他死心塌地。他終於把我父親的力量變成了自己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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贏政其實早就知道真實的情況,可以說,這個局面他早已料到,他早就想除掉父親了,這樣一來剛好名正言順。
因為,他看上了他的妻子,并想永遠的占有她,所以,父親必須死。
還有,就是一個傳言,說只有父親才是先王的嫡親血脈,而不是他!這危及了他的王權,所以,他還是必須死。
白雲,悠悠。
淚,晶瑩剔透。
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
高漸離沈默不語,站起來,輕輕将華陽摟在懷裏,親吻他的發絲。
一切都是那麽的安靜與美好。
良久,
華陽,築我看到了,很好。
那麽,你适應了嗎?
恩,我這兩天一直都在做兩件事,習慣它的重量,還有改變音質。
那麽,它和空心時所奏的聲音差別大嗎?
很大。
他會疑心的。
沒關系,我讓它的音色比普通的築還要完美動聽,只說這是我的獨特技藝,不會有問題的。
華陽,知道在這樣短的時間內完成這兩件事情是多麽的難,也許,他連覺也不曾好好的睡過吧。
漸離,刺殺之後的事情我也已經安排妥當,我們,要分開了。你,不和我一起逃走嗎?
華陽搖頭,如果你成功了,那麽我之後逃走會更安全,如果,你失敗,那麽我當然還要留在王宮好策劃下一次,做你的內應啊。
那麽,我們從那天開始就要分開了?
恩。
我,會想你。
很想。
我也會。
那之後,要多久才能見到你呢?
順利的話,應該是兩個月以後,在匈奴。
不順利的話,也許,
是,永別。
不!絕對不會的,我已經安排好了,即使不成功,也一定會讓你平安脫險,只要你聽我的。
因為,那是一個特別的地方。
特別?傾心小築?
恩,那是我母親的宮殿,那裏面有很多別人不知道,而惟有我知道的秘密。
所以,你一定一定按照我說的做,無論發生任何事,知道嗎?
一定。
那麽,我們就這樣約定了,
要再見。
恩。
要活著。
恩。
然後,自由地一起生活.
永遠.
為鄭妃演奏的日期是,
明日。
十九 上
傾心小築,位置相對冷僻,位於王宮的邊緣,是贏政專為綠衣而建造,綠衣過世以後,一直空著,直到他看到了鄭妃,現在由鄭妃居住。
所以,首先在地形上對我們十分有利,記得即使失敗,只要照我說的做,至少保命絕對沒有問題,所以,一定要聽我的話,一步一步的做,
要活著,
我們約定了。
我們,約定了。
高漸離踏進了這所宮殿,果然,和其他宮殿的奢華大氣不同,這裏典雅而精致。
這,就是他出生的地方。
秦王政,陪同著鄭妃,還有大公子扶蘇,以及一些王公貴族。酒宴過後,空氣中有一種糜費的氣息,當高漸離擡起頭看到鄭妃以後,他完全能夠理解贏政的專寵了。
那是一種近乎透明的美麗,
超越凡塵,
她不屬於人間,
她,是不小心掉落下來的純潔聖女,還是美麗的精靈?
然而,華陽告訴他,鄭妃也不過是有六七分象他的母親罷了。
──鄭妃身體不好,而且我已經對她的藥動了手腳,減輕了藥量,以至她的病情沒有絲毫起色,因此,贏政一定會一直呆在她身旁,只要你的音樂成功的吸引她到你的身旁,你就成功了第一步。
高漸離的耳邊響起了華陽的囑托,和他說完以後的那個消魂而溫熱的吻。
那個吻,仿佛融進了他所有的愛,
他的關懷,
他的擔憂,
他也忘不了他的眼神,再也不會讓他露出那樣憂傷的表情了,要給他所有的快樂和自由。
贏政輕拂袍袖,開始吧。
高漸離指揮著他親自教導的宮廷樂隊,開始了演奏,美妙動聽的音樂緩緩響起。
恩,果然不愧是高漸離,所排演的音樂果然不同凡響。
鄭妃輕合雙目,忽然一陣呼吸急促,為了不破壞樂曲,她強自壓下咳嗽,剎時雙頰緋紅。
贏政連忙在她的背後輕輕拍打。
原來,這樣的人也會溫柔。
也懂溫柔。
高漸離暗嘆。
一曲終了。
在座所有的人都感覺意猶未盡,戀戀不舍,連贏政也問了句,
就這些?
高漸離躬身施禮,
因為是新曲,所以全部排完的只有這一部,其他的仍在排演中。
高先生,一直回味著音樂餘韻的鄭妃說話了,
音色圓潤,語氣柔軟而動聽,
可否請高先生親自演奏一曲?
不能。
高漸離毫不猶豫的立刻拒絕。
恩?──贏政擰眉,顯然是有點怒了,一只溫潤細滑的小手,握住了他的大手,
公子也曾幾次為我向先生請求,可均遭拒絕,我想知道原因,高先生可否賜教?
因為,鄭娘娘是真正的知音,想要聽的是真正的音樂,因此,我拒絕,并不是漸離故作清高。
他鎮定自若,侃侃而談,
彈築雖是小技,但必須恭敬專一,誠心實意,才能人築合一,彈出最高境界來。
如果,娘娘僅僅是想聽高漸離,而不是真正的音樂,那無論任何時候都可以,可是,漸離以為,娘娘真正想聽的,并不是那樣的音樂,也絕不僅僅是為了娛樂與消遣。
哪有這麽羅唆!娘娘命你彈,你就遵命坐下彈!趙高輕斥,你以為這裏是市井,這裏是王宮大內!
高漸離不肖回答,微微的笑著,俊美飄逸,只是用眼睛看著鄭妃與秦王,
所以,我才說,我不能。
真正的音樂本該如此。
鄭妃若有所思,她沒有責備趙高,只是略含怒意的望了趙高一眼,然後,又神情肅穆的問高漸離,
先生,我想聽的正是你所說的真正的音樂,現在告訴我你需要什麽?我們一切照做,──好嗎?大王。說罷,看向贏政,嬌弱無力的身體微微顫抖,
贏政堅毅冷酷的臉在面向鄭妃之時,瞬間柔和,連說話的聲音也不自覺的降低很多。
好。
漸離。
你現在還好嗎?
開始演奏了嗎?
一切順利嗎?
想念你,真的想念你,想在你的身邊,想在你的身邊幫助你,看著你。
華陽,看著窗外,一動不動。
忽然間,又将頭埋下,
漸離,漸離,漸離漸離漸離漸離漸離……
這樣反複的不斷的不停的思念,叫喊你的名字,你是否可以聽得見?是不是自己就可以從中獲得的力量?變得勇敢和堅強?
幫幫我,幫幫我幫幫我幫幫我……
這樣反複的不斷的不停的祈禱,是不是就會得到上天的垂憐?是不是命運的天平就會傾到自己這邊?是不是就能從此改變一切?
沒有答案。
都沒有答案。
可是,自己不這樣做的話,還可以做些什麽?還可以為他做些什麽?
門,無聲無息的被打開。
探進一張,雖年輕英俊卻懶洋洋的臉,是笑容,然而溫度卻到達不了眼底心裏。
是,──胡亥。
一擊之後,無論成功與否,桃子都會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