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教訓
黑衣人将青藍色的燭火妩媚地湊到自己面前,一不小心蹭到了自己的鼻梁。
“靠。”他低聲罵了一句。池越連忙将手中火種轉移,揪心道:“咋啦,燙着了。”
鑽心的疼痛來的快去的也快,池越低于常人溫度的手撫上莫寒的鼻梁,瞬間緩解了灼熱感。
莫寒瞄了眼樓下被吓得半死的瀾哲,還好那孫子被整的魂都丢了,沒注意到自己,否則就半途而廢了。
莫寒清清嗓子,道:“我想你應該很清楚你做的事,要我替你說出來嗎?”
瀾哲頭發被汗水浸濕了,仿佛掉水裏洗過一樣。他哆嗦着,卻依然絕口不提那事:“我不清楚,我也不知道你是誰,你們想吓我,沒門。”
哎……為什麽壞人在面臨威脅的時候,總是不能坦誠一點呢,還要多費口舌逼迫,真是麻煩。
莫寒頭往左偏了一點,池越心領神會,将躍動的火苗掐滅。他們這絲青藍的火種,是從孤兒院廚房偷來的,弄了點一氧化碳,裝進鐵管裏,做成人工氣體打火機,運用池越鬼魂的優勢,制造恐怖靈異現象。
可哪想到,做了這麽大功夫,表面上像是吓到了瀾哲,卻不料他死不承認,就是不願說他與付煙遠的事,果真和孬種沒什麽區別。
既然這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莫寒心道,誰讓你動的是我的朋友。
他拖着黑色披風,從樓上下來,池越拿着木樁在旁邊一起走,莫寒每下一節樓梯,他就用木樁狠狠撞一下臺面,發出震耳欲聾,搗鼓心的聲音。
瀾哲害怕地往後躲,絆到茶幾,摔了個仰面朝天,但他不停歇,撐着胳膊,坤着腿往後退。
“你害怕不是嗎?因為你心虛,你不敢說,你也怕遭報應是嗎?”莫寒尾音厲聲,停止的一瞬,堂頂的水晶吊燈嘭的一聲巨響,從高處落了下來,砸在瀾哲的腳邊。
瀾哲雙腿亂打,張惶瞎叫。
池越舉着木樁輕松将水晶燈搗落後,将其抗在自己肩膀,像看只可憐的螞蟻,輕蔑了他一眼。
莫寒陰冷一笑,回頭看了眼池越,池越領命,領着他瞬間移到瀾哲面前。
瀾哲縮的跟個兔子似的,莫寒在他耳邊說道:“你是不是不相信這世界上有鬼的存在,所以你并不怕我?可我告訴你,你不知道的可多着呢。你瀾哲遇事推卸責任,大丈夫敢做卻不敢當,畏畏縮縮,唯唯諾諾,傷害一個寧願為了你放棄夢想的人,你真行!真他媽行!”
莫寒情緒有些激動,池越拍拍他的後背撫慰他,為別人的犯錯氣自己不值得。
“你知道,你怎麽知道,你根本是人,你不是鬼。”瀾哲叫嚣道。
莫寒勾着陰狠的眼神,池越上前掐住瀾哲的脖子,将他舉到了半空中,從外界來看,瀾哲被一股看不見的無形力量控制,掙脫不得。
“你可以不信,但我可以存在,既然你不知悔改,我勸你以後睡覺別關燈,也別抱着娃娃叫媽媽……”
莫寒眨了一下眼,池越摔下瀾哲,架起媳婦溜了。
一樓二樓的燈恢複光亮,瀾哲驚魂未定。此時門外又響起滴答滴答的門鈴聲,緊接着一樓二樓的燈又滅了,不一會,燈又開了,門鈴又響了,燈又滅了……如此循環往複直到淩晨四五點,瀾哲早被吓的厥了過去。
……
後來,瀾哲的父母喪着臉來學校辦轉學手續,校長好言好語相勸,還是沒能留住這座金山,他們執意要走,以後這學校也少了一位財大氣粗的金主了。
葉夏葉被悶在鼓裏,還奇怪怎麽好好地就轉學了,旁邊有個看熱鬧的八卦道:“聽說瀾哲現在躺在醫院裏,睡睡醒醒,一醒來就胡亂說有鬼有鬼,估計是看鬼片被吓傻了。”
葉夏葉差點噴出早飯:“這孫子不是有病吧,沒事看什麽鬼片,這麽想不開。”
“誰知道呢,二傻吧。”路人評價。
“靠,死狗子,過來,女超人點名了。”有人拉着嗓子喊道。
“來了,靠,你他媽的能別在大庭廣衆之下叫我好嗎!”
“好你妹啊,滾過來。”
……
路人踩着旋風跑開,莫寒插着兜,輕笑道:“我做的。”
葉夏葉騷氣地搓了搓頭:“啊?什麽你……等等,你做什麽了?”葉夏葉頭伸出欄杆看了眼還在學校聽着車子跟校長你侬我侬告別的瀾哲父母,手指着莫寒道:“是你吓得瀾哲?”
“為什麽?”
莫寒深呼了口氣,逼出胸中的悶氣:“煙遠辍學不是因為作弊,是因為他。”
葉夏葉沒摸明白,這什麽跟什麽,兩者有什麽關聯嗎?
“煙遠和瀾哲在一起了,相互喜歡……不,應該是單向付出,兩人事情被學校發現,瀾哲将過錯全推到了煙遠身上。”
葉夏葉聽得直抽氣,這該死的禽獸,他一拳打在牆上:“怎麽沒把他吓死,這個雜碎,豬狗不如。”
“你也別壞了豬狗界的名聲,他不配。”
仗勢仗財的下流公子,被鬼吓得連爹媽都不認識,窩囊,懦夫,煙遠沒跟他繼續是對的,這種人以後也不一定能靠的住。
沒擔當,沒膽識。
莫寒靜靜看着天空雲深處被擋住的一絲光暈,無論如何努力都掙脫不開,厚厚的白雲積累,再也沒有照耀的可能 。
池越撐着頭看着自家媳婦,很小心,很溫柔地在他額頭親吻一口。
白天風和日暖,莫寒還是覺得額頭被輕綿地碰了一下,然後他露出春風蕩漾的微笑。
他忽然想明白一件事,如果一個人真正愛你,即使天空烏雲密布,即使流言蜚語遍體鱗傷,他就算變成了鬼,也會守護你。
藍天沒有了太陽的照耀,他深陷黑暗,也要做你的太陽。
莫寒從口袋掏出一顆糖果,是門口小賣鋪進的新貨。他悄悄把手伸到背後展開,池越瞧了一眼,嘴裏像塞了蜜,甜的開了花。
小樣,還買糖給我吃,他想。
後來莫寒從學校回來的時候,悄無聲息地去了一趟付煙遠的家,家門緊閉,窗戶也被糊上了一層厚厚的紙;他家門前擺放的簸箕,腌菜罐什麽的,都還歪歪斜斜得倒在地上,蜘蛛網生根發芽,似乎被遺棄了很久。
問了周邊的街坊鄰居才知道,付煙遠随着父母搬家了,星期天就走了。鄰居知道的一些真相仿佛是從水裏伸出來的水藻尖,片面不全。
“聽說他家小孩考試作弊,今兒在升旗大會上被點名批評并勒令退學,我家狗蛋兒說的。”
這莫寒當然知道,不過是窮人鬥不過有錢人,法判還向着有錢人罷了。
南水街區道路兩旁長了一排的小紫果,果體小小的,核就占了一大半,這小玩意長得不結實,風刮的有點猛了,或者用點勁一搖樹,小紫果就嘩啦啦的往下掉,小孩走路都喜歡低着頭,找小紫果,一腳踩一個,嘎嘣一響,嘻嘻哈哈笑着開來。
莫寒也喜歡踩這小果子,一踩嘎嘣響,聽着清脆炸裂的聲音很舒服,池越經常說他幼稚,他自己說幼稚也是一種回憶,不像某些人長大後就要被社會腐蝕了。
池越不服氣,逮着機會就要向他展示自己男人味的一面,比如打跑兇猛的狼狗,還有街頭不念書不打工的混混仔,他要好教教莫寒,真正男子漢是強壯霸道而不是低頭踩着果子的幼稚鬼。
莫寒那時清冷不叛逆,經常被街頭混混找麻煩,池越就當着他的面,将那些混混揍了一頓,然後潇灑轉身,心頭飄揚起香港大哥見義勇為時放的歌曲。
英雄的自我良好驅使他走路都比別人占得場子大。
可後來……池越對這件往事的提起是極不樂意的,尤其損了自己的面子。
在池越春風洋溢地自以為在莫寒心中肯定是個無敵英雄時,他就看見莫寒徒手将經常堵他的混混打的鼻青臉腫,一只腳還踩在他們身上,氣勢逼人,就像武俠小說裏面深藏不露的大哥,威風中帶着諷刺,諷刺中帶着不屑,不屑中還含着關愛智障的神情。
那時候,池越才知道,莫寒根本不是什麽斯文人,也不是泥石流中的清流,他就是一個妖孽風的流氓,動手打架,光榮黑使個個能上南水街區風雲榜。
可就這樣一個流氓,就讓池越愛的不行。
也就是莫寒這個人,若是将他身上的閃光點甚至不優秀的點放在任何一個人身上,完完全全複制,池越都不會喜歡。
南水這個地啊,大千世界不計其數,但她不一樣的,是這裏有恰逢好時光的人。
莫寒踩着太陽落山的點回院裏,就看見一個玻璃杯摔過來,差點彈到自己。
怎麽了,這麽火氣。
孤兒院的一個五歲大的小姑娘在旁邊哭的歇斯底裏,淚水糊了滿臉。
莫寒走過去,奇怪地問:“怎麽了?”
哭成淚人的小姑娘不停地抽嗝,擡手擦眼淚的時候,莫寒看見她手上起了不少紅疹子,密密麻麻累積在一塊,讓人雞皮疙瘩掉一地。
燒飯阿姨起先聽小姑娘在叫喚,說身上難受,嘴巴委屈地撇成一條線,遇到後來,小姑娘不停地在身上撓,都撓出血紅,這才感覺不對勁,發現姑娘身上起了好多紅疹子。
小姑娘五歲半,脾氣不小,身上難受,也沒人管她,氣的摔了阿姨好心端給她的水杯。
莫寒左看右看小姑娘身上的紅疹,判斷道:“這是過敏了吧,她吃什麽了?”
“不知道啊。”燒飯阿姨整天忙着進出廚房,哪還顧得上這些。
“阮阿姨呢?”莫寒問。
“軟阿姨今天不在,不知道去哪了。”
莫寒靠近姑娘蹲下,想看看她手上的紅疹,燒飯阿姨一把拉住她:“你別碰她,小心傳染。”
“沒事。”莫寒盯着這些紅疹子,每個紅包上都有個小水泡,估計是這個水泡作怪,小姑娘才老是喊癢。
大概是過敏了,莫寒輕聲:“很癢,疼嗎?”
姑娘一邊抽泣,一邊小貓似的回答:“抓的有點疼。”
“送醫院吧。”莫寒道。
“不等曹主任過來看看嘛?”阿姨說。
“還等,到醫院再打電話給曹主任。”
莫寒不由分說,背着小姑娘就出了院門,叫了輛計程車,去了醫院。
作者有話要說:
故事即将迎來一個小高潮。
未解決的宣戰風波,還有孤兒院的威脅逼迫,莫寒和池南注定被遺棄。
外加臨近高考期間了
不過,小高潮後就是甜蜜和刺激,敬請期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