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狹路相逢
被鬧鐘驚醒的時候，才淩晨五點，早上有個發布會要趕，在鄰省。
利落的洗漱完畢，背包下樓的時候，才過去十分鐘。
小區門口，季楠已經在車裏等着了，見她過來，眼睛一亮，颠颠的招了招夾着煙頭的手。
兩個小時的車程，到會場的時候，離開始只剩下十分鐘，倆人快速活動一番酸麻的手腳，迅速抄起家夥鑽進一波娛記當中。
她還是幹了老本行，娛樂記者，畢竟是熟練工種，上手快，再說，現在她開着挂，抓新聞搶頭條都是分分鐘的事兒，不過一個月，便在這間小雜志社站穩了腳跟，隐隐有頂梁柱之範兒。
“桑姐，這不過是個小成本電影，犯得着一大早趕過來麽？”季楠打了個哈欠，頗為疑惑。
“生為娛記，你知道最重要的是什麽嗎？”桑笙老神在在的睥了他一眼，賣起了關子。
季楠萬分配合的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
“笨！是敏銳度！一天到晚盯着大明星大制作，跟一波知名媒體搶頭條，這不是找虐麽！我們要做什麽，當然是趁着人還沒紅，劇還沒出的時候，挖出來！這樣才能搶獨家，占頭條！”桑笙甩給他一記智商太低拉低水平線的痛惜神色。
季楠一剛畢業的小菜鳥，自然給唬的連連點頭，兩眼放光，一臉膜拜的瞅着只比他先進公司幾天的桑笙。
某人毫無羞恥心的點點頭，示意他多學着點。
正說着話，人群中隐隐傳來零散的幾聲“來了來了”，立馬收聲斂神。
因由是個小制作電影，來的同行不多，大多也只是應付差事或者拿來充數的，不費什麽力氣便擠到了前排。
桑笙扯出一記甜美無害的笑容，引得前面幾位新人主演受寵若驚的沖她擺了擺手，旋即便略帶羞怯的垂着腦袋，姿勢僵硬的擺了幾個造型。
誰能想到，眼前這形容青澀，毫不起眼的幾位大男孩，半年後會成為人氣爆棚的國民男神。
趕緊示意身後的季楠多拍幾張特寫，她則仗着位置優勢先行湊到一旁的經紀人身邊，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Advertisement
經紀人估計也就是半路抓過來的門外漢，本就是來裝個門面，沒成想居然還有雜志社想專訪，那神情比她還要激動萬分，自然是忙不疊的點頭答應。
桑笙暗自竊喜，面上卻絲毫不顯，儀态萬分的沖對方表達了謝意，便拉過季楠悄悄繞去了後面的休息室。
約莫是受她的笑意感染，原本拘謹緊張的幾位新人略略放松了些，桑笙又是調節氣氛的好手，不過一瞬便聊到了一塊，氛圍還算融洽。
“其實，我能入這行，要特別感謝一個人。”為首那位五官周正，眉清目秀的大男孩言語不多，唯獨對這個問題起了幾分交談的興致。
桑笙好奇的哦了一聲，含笑示意他繼續。
大男孩笑了笑，眸間泛着點點光華，連帶着整個人都明亮了不少：“Sampson，他是我的偶像。”
桑笙笑容一窒，Sampson……鐘牧堯。
“如果沒有他，也許就沒有它的誕生。”大男孩神色激動的指了指身後的宣傳海報，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桑笙配合着點了點頭，以為因由偶像效應讓小夥子動力十足，并沒作他想。
采訪接近尾聲的時候，候在一旁的經紀人突然接到一通電話，旋即臉色就變了，滿臉的不敢置信外加欣喜若狂，其變臉程度讓桑笙嘆為觀止。
顯然，他在拼命壓抑着激動的情緒，只等着他們的采訪快點結束。
桑笙很識趣的起身告辭，客套的祝他們作品大賣，将将出了門，裏間便傳來陣陣驚呼伴着桌椅亂撞的聲響。
倆人疑惑的對視一眼，俱從對方眼中看出了哭笑不得，果然是剛出道的新人，這麽沉不住氣，也不知是收到了什麽消息，居然完全不顧形象了。
她懶得琢磨，左右任務順利完成，心神便放松許多，将手中的器材扔給季楠，便心情愉悅的溜去了洗手間。
待她再出來的時候，候在門外的季楠已經不見了蹤影。
心下納悶，這小子這麽不靠譜，居然先走了。
鐘牧堯一眼便看到前面左顧右盼的桑笙，眉頭幾不可查的蹙了蹙，腳步卻沒停。
緊随其後的溫卯腳下一凝，暗道倒黴，居然碰到這個冤家。
心下暗咒的同時不免疑惑，換做往常，不是早就撲上來了麽，怎麽今兒居然就跟沒看到似的？诶，不對，她不應該在家麽？怎麽會出現在這？
離婚的事鐘牧堯沒跟外人提起過，所以他還不知道。
跨了兩步趕到前面，恰恰遮住身後人的視線，鐘牧堯樂得配合的順着他的遮擋進到一旁的休息室。
溫卯長舒一口氣，旋即夾着眉頭朝桑笙走去。
真是奇怪，人跑哪兒去了？她正納悶間，忽覺眼前暗了暗，下意識擡起頭來，看向面前顯然沒什麽好臉色的年輕男人，不明所以。
“你怎麽會在這？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擅自出來對他有很大影響！”說話間，溫卯還謹慎的看了看四周，确認沒有第三人才放下心來。
“萬一給哪個八卦狗仔拍到，怎麽辦！”他神色嚴峻，一臉的不滿排斥。
趁着這個間隙，她已然憶起了他的名字，溫卯，鐘牧堯的一級助理，已經跟了他八年，是其最得力最信任的下屬之一，之前接到的那個電話應該就是他打的。既然他出現在這，那說明鐘牧堯也來了，他來做什麽？
聽起來，這位溫助理貌似還不知道他們已經離婚的事情。
迅速衡量一番，她決定将麻煩減少到最低，旋即露出一副困惑不解的模樣：“先生，你在說什麽？認錯人了吧？”
說完，還給了他一記這人腦子有病吧的嫌棄眼神。
額……溫卯給她說懵了，認錯了？不會啊，明明就是一個人啊……雖說今兒沒化妝，看起來好像順眼許多，不過依着他過目不忘的眼力，絕對是同一個人沒錯！
桑笙哪還等他回神，早就趁愣神的空當閃身走人了，讓他自個兒開腦洞去慢慢琢磨吧。
走到大廳的時候，一眼便瞅見上蹿下跳眉飛色舞的季楠。
“桑姐！你猜，我剛剛看到誰了！！”還沒待她開口，季楠便興奮的哇啦哇啦叫，就跟中了五百萬似的。
“誰啊？難不成有導演相中你，要挖你去演男一號？”桑笙對他的一驚一乍早就習以為常。
“鐘牧堯啊！沒想到居然能碰到他！真人比鏡頭裏更帥！連我這男人都要動心了，怪不得那些少女少婦瘋癫成魔，果然是有讓人沉淪的資本啊！只可惜，他們一看見我手上的家夥就愣是不讓近身，不然指不定今天能要到簽名呢，我家表侄女早就嚷嚷要他簽名了……诶，桑姐，我還沒說完呢，你去哪兒啊！等等我！”季楠說的興起，一看面前早就沒人了，立馬拔腿追了過去。
“桑姐，你不喜歡他？”季楠追上她，繼續滔滔不絕。
桑笙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這年頭，居然還有女人不喜歡他？！桑姐！你果然不一般！偶像偶像！”季楠什麽時候都不忘記拍馬屁。
桑笙笑意更甚，朝他勾了勾手指。
季楠滿心好奇的湊了過去。
“知道我為什麽對他沒興趣麽？”桑笙眸間閃過一抹惡作劇般的邪佞笑意，見他懵懂的搖頭，繼續一字一句：“因為他被我踹了啊！”
季楠一臉便秘的表情，頗為怨念的瞅着她：“桑姐……你耍我……”
桑笙眉眼彎彎，扛着器材走人。
唉，這年頭，說實話就是沒人信！
“鐘先生，這不過是個小成本電影，況且全是新面孔，怎麽好好會相中他們，再怎麽說這也是您投資的第一部作品……”溫卯一臉疑惑，很是不解。
“他們讓我想到了曾經的自己。”鐘牧堯微微一笑，神情中帶着幾分追憶悵惘。
“黃董跟他兒子向來不合，近年來他老人家的身子骨就一直不大好，現如今煌銘差不多都是黃啓瑞一手把持，他一貫就喜歡針對您，這次的事肯定跟他脫不了關系，只是可惜，老爺子要是知道您離開煌銘，指不定多難過。”溫卯抿了抿唇，輕嘆出聲。
“我剛出道的時候也不過是個青澀懵懂的毛頭小夥，是他給了我機會，才有了我的第一張唱片。既然現在，我有了一定的能力，自然希望能有更多追逐夢想的年輕人離他們的美好更近一步。走吧，十點還有個拍攝。”話音剛落，颀長筆挺的身影已然走遠。
溫卯看着前面永遠挺直的脊梁，心裏微微有些酸澀，其實那些所謂光彩照人的背後要付出多少汗水和努力，又有多少人知道呢？人們只看到聚光燈下的璀璨耀眼，卻不知臺下獨自吞咽的苦澀悲涼。
太陽無時無刻散發着它的熱意和溫暖，卻不知其內裏的孤寂寒涼，它給萬物帶來光和熱，卻只能永遠被排斥在外，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獨自旋轉着。
鐘先生，一直都是個寂寞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