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救了一人
車輛走遠後,趙運國才說:“都回去吧。”
人群慢慢散去,方姳把李硯娚叫到跟前,拉着她的手說:“明日有一場慈善活動,你跟我一起去吧。”
“嗯,好。”李硯娚欣喜不已,嫁進趙家快兩月了,除了回門和那次去上香,她還沒踏出過趙府的大門半步,這次要去做慈善活動,她當然高興。
方姳又拉着她的手,悄悄的說:“方才品吉已經松口了,你要抓緊機會。品吉是倔了點兒,可只要你對他好,他早晚會把心思放在你身上的。”
李硯娚只得苦笑,他那哪是松口?他只是為了不讓大家把目光都放在他們身上而已。
方姳笑意盈盈的牽着她的手走到趙品吉身邊,又牽起趙品吉的手,再把兩人的手搭在一起,“早點回去歇着吧。”
李硯娚感覺到趙品吉的手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但礙于方姳在場,最終還是忍住了。
“娘,我們回去了。”他沉聲道,方姳笑看着兩人疊在一起的手,點頭應允。轉身之際,李硯娚順手拖着他的胳膊,他欲掙紮。
“娘還在看着,你也不想她成日盯着咱們吧?”
這話倒說到他心坎裏了,便就着她攙扶他的姿勢,一瘸一拐的往前走。從背後看,兩人像是如膠似漆的恩愛夫妻。
借着月色和小徑旁點着的油燈,兩人慢慢的往風園走。即便已經遠離了衆人的視線,他們也并未分開。兩人心思各異,好像已經忘記了他們正挽手前進。
前面有說話聲,好像是在吵架。
“你丢人不丢人?黃花大閨女怎麽能做出這樣的事呢?你眼裏還有父母之命嗎?”柳萍壓抑着怒氣的聲音。
趙品詩清冷的聲音不緊不慢的說:“我覺得沒什麽丢人的,我可不想像娘您一樣,一輩子任人擺布,郁郁寡歡。”
“你、你真是!是,你長大了,我管不了你了,你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柳萍怒不可遏。
“我也沒想過要你管,什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過就是為了家族利益強迫我嫁一個對爹有利的婆家而已。再說了,憑咱們母女在家裏的地位,爹能給我找個好人家嗎?我也沒指望他能多重視我,與其做顆棋子任人擺布,倒不如我自己決定下一步怎麽走!”趙品詩的清冷的不帶一絲感情,這樣的語氣讓柳萍更是惱火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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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麽呢!這些話是一個閨女能說的嗎?”
“我不想像你這麽沒出息的任人嘲諷侮辱,處處看人臉色,這樣的日子過得實在是太窩囊了。”
“是,我是沒出息,你翅膀硬了不聽管教了,有我這樣的娘給你丢臉了!”柳萍氣得語無倫次。
“我已經跟您解釋過了,可您老是曲解我的意思,我也沒有辦法。”
争吵聲漸漸遠去,李硯娚愕然,當初她就是沒有勇氣掙脫重重束縛,如果她也像趙品詩一樣勇于抗争的話,現在,會不會是不同的光景。
柳萍母女走遠後,趙品吉和李硯娚才從暗處走出來,李硯娚在趙品吉想抽回手的同時就放開了他。
“今晚,謝謝你給我留了面子。”她是由衷的感謝他,不論是願意和她假裝和睦,還是席間替她解圍。
趙品吉面無表情的說:“我只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而已。”
原來他們想到一處去了,“回去吧。”
李硯娚帶着佩環走了,趙品吉在後面看着她的背影,嘲諷的勾了勾唇角。
回到風園,李硯娚徑直進了小睡房,佩環去張羅洗漱用水了。這兩日她胃口不太好,剛才桌上的菜都太油膩,她沒怎麽吃,現在卻有些餓了,忽然很想吃甜酒湯圓。
“來人。”她喊了一聲,等了一陣沒人應答。擱下手裏的東西拉開門出去,卻見幾個丫鬟從主屋裏拿了什麽東西出來。
她走過去問:“你們在幹什麽?”
幾個丫鬟福身問安,“三少爺說今晚他要在書房看書。”
聞言,李硯娚朝書房看去。剛才說話的那個丫鬟又怯怯的說:“三少夫人有什麽吩咐嗎?”
她輕輕搖頭,“去吧。”丫鬟拿着東西去了書房,放下東西就出來了。
回到小睡房,剛拿起繡活兒,佩環就領着家丁拿了洗腳水來。給她脫了鞋襪,把腳放進洗腳盆裏,輕輕揉搓起來。
佩環悶悶的說:“姑爺去書房了。”
李硯娚頭也不擡,就輕輕嗯了一聲。佩環繼續道:“傷才剛剛好了一點就急着搬出去,有這麽不待見我家小姐嗎?”話一出口才驚覺自己失言,小心翼翼的看李硯娚一眼。
李硯娚顯然沒有在意,牙齒咬斷繡線,把衣裳展開仔細打量已經修好的部分。噙着淡淡的笑,說:“這樣不是很好嗎?小姐我不用擠在這兒受委屈了。”佩環還是悶悶的,李硯娚又說:“吩咐丫鬟,明日把主屋裏的床單被褥通通換掉。”
佩環訝然,問:“小姐這是在報複嗎?”
李硯娚輕笑:“想哪兒去了,陌生人用過的東西,我才不用呢。”
第二日,李硯娚起了個大早。方姳說要帶她去參加慈善活動,佩環可比她還高興。邊給她整理衣衫邊歡快的叫道:“終于可以出去看看了!小姐你是沒看見,你和姑爺成婚那天我走在轎子外面看到街上的建築都好氣派的!比我們那兒繁華多了!”
“瞧你高興的,跟剛出牢房的囚犯似地。”
“可不是嘛,整日困在這府裏,跟坐牢差不多!”
李硯娚嗔怪道:“這話要讓旁人聽了去,有你好受的。”佩環吐吐舌頭沒說話。
她們沒有坐轎子,一行人跟着方姳走在繁華的街道上。街上小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街頭賣藝的雜耍團吸引了不少男女老少的目光,人群時不時的爆發出叫好聲和掌聲。高樓閣的酒家,肩上搭着一塊白布的店小二穿梭在各桌之間。好一番熱鬧的景象!
他們現在走過的這條街名叫福安街,當然李硯娚的花轎就是走過這條街到達趙府的。整條福安街都是趙家的地盤,那些店家每月都需向趙家遞交租金。
佩環湊到李硯娚耳邊,小聲跟她說:“姑爺家到底是多有錢啊!光是這福安街上收的店鋪租金怕是都足夠那些貧困人家過上一年的寬裕日子了!”
李硯娚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方姳,“別說話。”
福安客棧門口已經聚集了衆多前來領取食糧的人,店小二還在張羅着把要布施的東西往外搬。
掌櫃的看見方姳一行人,趕緊卑躬屈膝上前迎接,“太太,三少夫人。”
“王掌櫃,都準備好了嗎?”
“就等您來了。”
方姳走至店門口,李硯娚站在她身旁,趙府的家丁圍成個半圓以保護他們的安全。王掌櫃擡起雙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大家不要擁擠,每個人都有份,一個一個來。”
“好人啊!大好人!”
“活菩薩啊!”
方姳把大米一碗一碗的倒到他們的器皿裏,一個一個領取到的人不停的說:“謝謝謝謝!”
李硯娚則把一套一套嶄新的衣裳發到他們手上,他們不知用什麽語言才能表達他們的感謝,只能不停的說:“謝謝謝謝!真是活菩薩啊!”
看着他們滿足的樣子,李硯娚心裏不禁泛起一股心酸的感覺。
不遠處,一個蓬頭垢面的男子跌倒在地,他的身後,一群魁梧彪悍的男人追上來對着他就是一陣拳打腳踢。
“活膩了你!竟然敢來偷東西!”
“打!往死裏打!”
那男子疼得在地上翻滾,但就是不吭一聲,更別說求饒了。
趙府的家丁注意到了,上前轟趕,“幹什麽幹什麽,走開走開。”
這些動靜也引起了李硯娚的注意,她示意佩環代替她來發放衣物。
“發生什麽事了?”家丁見着李硯娚過來,紛紛退開讓出位置。
一個兇神惡煞的大漢不屑的打量了一眼,說:“這小子偷了我們店裏的東西。”
“他偷了你們什麽東西?”
那個大漢好像不認識那些穿着統一的人是趙府的家丁,“幹什麽?你要替他給錢?”
一個家丁出言呵斥道:“知道這是誰嗎?竟然敢出言不遜!”
大漢趾高氣昂的說:“我管們是誰!”
他不認識,他的同夥可認識,小聲勸到:“不想混了你!這是趙府的人!”
大漢一下軟了下來,賠笑道:“夫人見諒,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沖撞了夫人,還請夫人不要怪罪。”
李硯娚冷哼一聲,這些勢利眼,她問:“那我現在能知道他偷了你們什麽東西嗎?”
“也、也不是什麽貴重物品,他悄悄溜到咱們店裏企圖偷客人的東西。”
挨打的那名男子馬上厲聲辯駁道:“我沒有偷東西!我只是吃了他們吃剩下的東西而已!”
大漢瞪他一眼,擡腿就是一腳踢在他身上,“還敢狡辯,活膩了你!”
李硯娚呵斥,“住手!光天化日之下你們公然行兇打人,還有沒有王法!”
那幫人退開一步不敢再說話,李硯娚使了個眼神,兩個家丁便上前架起那個躺在地上的男子。李硯娚看一眼,問:“到底怎麽回事?”
男子看着她,說:“我餓極了,到他們店裏看看有沒有客人吃剩下的東西,可他們就誣陷我說我偷東西!那些都是客人吃剩下的,而且客人都付了錢的,這不算偷!”說着,他又把銳利的目光射向那幫打他的人。
“小子還敢狡辯!”大漢說着又要上前打他,被趙府家丁攔住了。
李硯娚從頭上摘下一根鑲嵌着碩大珍珠的發簪,“這個,夠他的‘飯錢’了吧?”
挨打的那人詫異的看着她,大漢亦犯了難,與他的同伴面面相觑,“這?”
李硯娚挑眉,“不夠?”
大漢連連擺手,“不是不是……”
李硯娚正色道:“拿着吧,這不是給你們的‘飯錢’,是贖回他尊嚴的錢。”
大漢不敢伸手拿,李硯娚也沒有收回手,就這麽定定的看着他。趙府的家丁呵到:“還不拿着快滾。”
“是是是。”大漢忙不疊的拿過發簪,點頭哈腰的帶着人走了。
那些人離去後,李硯娚吩咐家丁:“去叫佩環過來,順便拿一套衣裳過來。”
不一會兒,佩環抱着一套衣裳過來了,“小姐。”
李硯娚接過衣裳,“拿10文錢。”佩環不解,但還是打開錢囊,一通翻找後,為難道:“只有一元的。”
“拿來。”李硯娚接過錢走到那名男子面前,家丁适時放開了他,李硯娚把錢和衣裳遞給他,“今日趙府施恩布德,這些你拿着吧。”
男子顫抖着接過衣錢,李硯娚轉身要走,男子竟噗通一聲跪下,“夫人。”
李硯娚驚詫,“你這是?”
“夫人大恩,六全無以為報,願為夫人做牛做馬。”說着,他的頭重重磕在地上。
佩環道:“咱們府上不缺傭人,快走吧你。”
男子沒有動,李硯娚對佩環說:“走吧。”一行人離開,男子依然匍匐在地。
回到原來的位置,方姳疑惑的問:“發生什麽事了?”
“沒什麽事。”餘光不經意間瞟過去,嗬,他倒執着,竟然還在。
李硯娚沒管他,專注的投入到布施的工作中。
“謝謝夫人。”最後一個領取糧食的人走後,已經是午時。王掌櫃熱忱的說:“太太、夫人,午膳已經備好了。”
“嗯,走吧。”
家丁們正把桌椅案板擡進店裏,方姳已經轉身進去了。這時,那個六全抱着李硯娚先前給他的東西上前,“夫人。”
李硯娚訝異的回頭看他,“你怎麽還在?”
六全堅定的說:“為報夫人恩情,六全甘願當牛做馬。”
李硯娚無奈,“不用了,你走吧。”
六全卻倔強的說:“夫人是不是看不起我?”
佩環罵道:“你這人怎麽這麽拗啊!都跟你說了我們家不缺傭人!”
“進去吧。”
一行人進入了客棧,并未理六全。李硯娚以為不理他他就會走的,可令她沒想到的是,他們在客棧裏吃好飯出來準備回趙府,他竟然還在!
兩頂軟轎停在客棧門口,方姳和李硯娚一前一後出來,六全想要上前接近,卻被家丁攔在外面不能靠近。
上了轎子,六全還想要上前,“幹什麽幹什麽?趕緊走趕緊走。”
李硯娚坐在轎子裏,佩環小聲在窗口處說:“小姐,看來那個人是賴上你了,他還一直跟着呢。”佩環又回頭看了眼一直緊緊跟在部隊後面的六全。
李硯娚并未說話,等到到了趙府門口,下了轎子準備和方姳一起進去時候。六喊趕緊喊:“夫人!”
方姳回頭看了一眼,問身旁的李硯娚:“他是?”
李硯娚把剛才發生的事講給方姳聽,方姳說:“知恩圖報也是難得,你看着辦吧。”
說完,方姳便進去了,李硯娚又回頭看了六全一眼,轉身的同時對佩環說:“把他帶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