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小懲大誡
一連幾天,李硯娚都沒再踏足主屋,每日呆在小睡房看看書、繡花樣,要麽就是去竹園坐坐。經過這些天的休養,趙品吉的腿已經好了大半了,有時候李硯娚走到園子裏就能看見他躺在躺椅上看書,他也看見了她,但兩人誰也不搭理誰。
趙運國和方姳每天都會來看趙品吉,李硯娚也沒有去陪着,只是在二老來風園時出現一下,二老的關注的焦點都在趙品吉的腿上,竟沒發現小夫妻倆已形同陌路。
這日,李硯娚在小睡房裏刺繡,趙品閱的衣裳有一塊油污,她就在油污的位置繡一只鳳凰。用的絲線的顏色和衣裳本身的顏色也相符合,她忙活了這幾天,鳳凰已具雛形。
“三嫂,在忙呢?”
“品祯。”
李硯娚坐直身體,沒想到趙品祯會單獨來找她。
趙品祯走到她面前,正想着怎麽開口,眼睛卻被那五彩的鳳凰所吸引,“呀,嫂嫂這繡工真是絕了!竟繡得這樣栩栩如生!”
李硯娚嘴角含笑,“只繡了一個輪廓,你怎知就能栩栩如生了?”
“一個輪廓就能繡得這樣精美,等成品出來了那還能差?這孔雀尾巴上的羽毛都繡得這麽精致,嫂嫂,你太有才了!”
李硯娚和佩環都忍不住笑,佩環調笑道:“四少爺,我只聽說過指鹿為馬、指桑罵槐,從沒聽過指鳳凰為孔雀呢,小姐明明繡的是鳳凰你卻說是孔雀,還說了這麽多贊美好聽的話,您到底是褒還是貶呢?”
“額……”趙品祯一臉尴尬卻發作不得,只得那眼瞪佩環。
李硯娚也不跟他費口舌了,“有什麽要幫忙的,說吧。”
被戳穿了心事,趙品祯一臉局促,“我就只坐了一會兒,嫂嫂怎知我有事相求?”李硯娚也不說話,專注着手裏的活兒,只等他開口。趙品祯終是忍不住,往她身邊靠了靠,說:“班上同學相約去郊游,我想……我想……”他還是不好意思開口。
“要錢?”見趙品祯垂下眼睑不說話,她又問:“怎麽不去找你哥哥嫂嫂要?”
趙品祯急了,來之前他本就有些猶豫,畢竟三哥不是他的嫡親哥哥,衆所周知,三哥跟三嫂感情又不和……
“我哥肯定不會給的,說我不把心思放在學業上成天只知道玩樂,要是去賬房拿的話,指定又會被爹罵一頓,說我們兄弟幾個不争氣什麽的,聽得我耳朵都快長繭子了!這個月我已經問娘要了很多零花錢了,再去找她拿,她又得問:這麽多錢你花哪兒去了?玩兒玩兒玩兒,也不知道幫你爹分擔分擔生意上的事!”他捏着嗓子學段先彙說話學得像模像樣的,李硯娚被他逗樂。學完段先彙說話,趙品祯又苦着臉抱怨:“哪裏輪得到我幫爹分擔呀!不是有三哥在嘛!找姐姐拿更是不可能的,她自己都是個花錢的主兒,從小到大,沒有一次叫她分點零花錢她是給過的!哎,真不知道她是不是我親姐!三哥那麽嚴肅,我不敢去找他要。”說到趙品吉,趙品祯的聲音瞬間小了下來,就怕身在主屋的趙品吉聽到了。可見,背後裏說人壞話是要不得的,自己個兒都得心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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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品祯一一列舉了他們人不會給他錢的原因,最後可憐兮兮的拉着李硯娚的衣袖求道:“嫂嫂,我只能找你幫忙了。”
李硯娚擡頭看他,見他一臉希冀的看着自己,忽然想逗逗他。她為難的說:“那我更不能給你了,要是讓你娘知道是我給了你去玩樂的錢,她定不會給我好臉色看的。”
趙品祯急忙擺手:“不會的不會的!你是嫡親長媳,再怎麽樣,娘還是得看大娘的面子的,她怎麽敢不給你好臉色看呢?”
李硯娚的表情跨下來,委屈的說:“哦,原來你是把這些個情況都算準了才來找我的,我還以為自己有多重要呢,一切不過都是有娘的面子罩着而已。”
“哎呀不是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是挺重要的……哎呀我……”趙品祯急得團團轉,恨不能把自己的心掏出來給李硯娚以表自己的真誠。
李硯娚也不逗他了,輕笑道:“好了,我逗你玩兒的,要多少?”
趙品祯馬上眉開眼笑,“一塊銀元!”
“佩環,去給四少爺拿一塊銀元。”佩環應了一聲便去拿錢了。
“嫂嫂你人真好,以後我也要娶一個像你這麽漂亮又賢惠的妻子!”
“好啦,好聽的話就別說了,說多了我反而不知道你是在誇我還是在損我。”
趙品祯撓撓腦袋,佩環拿了錢來遞給他,他又興奮的直道謝,随後便興高采烈的出去了。
晌午,家丁把午膳送到小睡房,今天的菜食均清淡少油。連着幾日沒胃口,今日的菜難得合她胃口,李硯娚不免吃得有些過飽。
午後,肚子實在撐得難受,便叫了佩環一起去花園走走。正是花草樹木生長茂盛的時候,不少園丁在修剪枝丫、除草殺蟲。
“就是,哪能不生氣啊!是個女人遇到這事兒都得生氣。”
“诶,你還別說,這三少夫人還真有一套辦法,她趁着三少爺腿傷不能動竟跟三少爺發火,還咒他死呢!”
衆人唏噓,又有一個人說:“這事我也聽說了,大家夥兒都在猜測,三少爺這傷一直未見痊愈,是不是三少夫人在搞鬼呢。”就怕有其他人再聽見,聲音越說越小。
“就是就是,按理說三少爺整日吃得好睡得好的,用的也都是最好的藥,這怎麽就一直沒痊愈呢?我看啊,你猜測的八成是真的!啧啧啧,想不到三少夫人表面上看着溫和賢惠,心地卻如此之歹毒!”
“可不是嘛,三少爺讓她受了那麽委屈遭了那麽多閑話,她不想報複才怪呢!”
佩環氣得不得了,自家小姐卻無動于衷,不行,她可忍不了!
李硯娚在佩環有所行動之前就邁開了腳步,步伐悠閑表情惬意,湖藍色的裙擺掃過地面,猶如碧波蕩漾。
她望着青翠的柳條,說:“今年的春天可真是美呢!連我們府上的花園都比花鳥市場熱鬧,我該早點出來逛逛的。”
剛才還讨論得熱火朝天的工人們此刻猶如驚弓之鳥,“三少夫人。”他們皆彎弓着腰,說話最多的那幾個不自覺的顫抖起來。
李硯娚也沒讓他們站直身體,對身旁的丫鬟說:“去給我端張凳子過來。”幾名工人聽她這麽說,均驚慌不已。
“三少夫人……”一個家丁剛說一句話,李硯娚便伸手示意她別說話。
“佩環,你去把管家叫來。”又對那幾個家丁說:“你們都在這兒等着。”
接下來的時間,誰也沒有說話,李硯娚坐在凳子上悠閑的扶着手帕,那些個下人皆不知道她要做什麽,但心裏着實煎熬的很。
很快,佩環帶着管家來了,管家一路拎着長衫下擺小跑過來,待喘勻了氣,說:“三少夫人。”
李硯娚收回視線,笑靥如花,問:“劉管家,他們幾個是長工還是短工?”
“額。”管家看了看低眉順眼的幾個人,答道:“他們幾個都是長工。”
“他們的月饷是多少?”她的聲音明明很輕很柔,可聽在那幾個下人耳朵裏卻是無比刺耳。
管家如實答:“每月三個銀元。”
李硯娚點點頭,“以下人的月饷來說的話,趙府給的是不是算高的了?”
管家思索片刻,“是,趙府給的月饷是要比其他府上給的都多。”
李硯娚轉而冷笑,“好,那從這月開始,他們幾個的月饷減半。”
“三少夫人我們錯了我們再也不敢了!”幾個下人開始求饒。
“這……”管家不解到底發生了什麽。
“三少夫人開恩啊,我們知錯了真的再也不敢了!”幾個人噗通跪下,但李硯娚并未因此而心軟。
“把你們剛才說的話,再重複一遍。”
“我……我們。”他們面面相觑支支吾吾的吐不出一個字來。
李硯娚眯着眼眸,厲聲道:“說!”
于是,幾個下人當着管家的面,把剛才說的那些關于李硯娚的話又重複了一遍。聽完後,劉管家皺起了眉。
李硯娚冷聲道:“劉管家你也聽到了!看來是咱們府上的差事太好當,下人整日閑來無事都到了議論主子的地步了。若是短工也就罷了,粗使下人一時半刻不懂規矩還能理解,把他們立刻趕走便是。可他們是長工,想必也是在府上呆了有些時日的,我也不好輕易就趕走他們。在府上呆了這麽長時間還不知規矩,這是萬萬不能饒恕的,就把他們的月饷減半吧,以三月為限,直到他們能閉上嘴巴專心做事為止。”
“三少夫人開恩三少夫人開恩,我們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三少夫人開恩啊。”幾個人不住的磕頭。
管家怒目暗罵:“你們閉嘴吧!”随後又恭敬的對李硯娚說:“三少夫人,他們也都不容易,家裏一大堆人等着養,您看是不是可以……”
“怎麽,難道我在府上說話就這麽沒分量?連個小小的下人都不能懲治嗎?”
管家連忙解釋道:“老奴不是這個意思……”
李硯娚揮手示意他別說了,“家裏一大堆人等着養就該知道自己身上的責任,趙府給你們這麽高的薪水不是請你們來嚼舌根的!這次只是給你們一個小小的教訓,若以後再讓我發現你們在背後議論主人,到時候可就別怪我沒有給你們機會。”
事已成定局,管家也不好再說什麽,李硯娚站起來準備要走,“管家,咱們府上下人衆多,如何管理,還得勞你費心了。大太太那兒就不勞煩你轉述這件事了,我會親自去跟她說的。”
管家一臉尴尬,“是。”
李硯娚帶着佩環走了,幾個下人連忙向管家求助,“劉管家您得幫幫我們啊!”
管家也是氣得很,一把揮開他們拉住自己衣擺的手,“活該!這些話你們哪兒聽來的?竟然敢造這種謠,你們真是嫌差事太好當了是不是!”
這一邊,佩環正拍手叫好,“小姐,你早就該拿出點架勢來了!我還以為你準備就這麽消沉的過下去呢,剛剛真是大快人心!叫他們在背後亂說,哼,我還嫌這教訓太輕了呢!”
“人善被人欺,看來我還是适合當惡女人。”
“哪有,小姐一點也不惡,頂多就是被拔了胡須的老虎。”
李硯娚嗔怪的看了佩環一眼,“好啊你,竟敢說你家小姐是母老虎!看我今兒怎麽罰你!”說着,她伸手去撓佩環的胳肢窩。
佩環笑着躲避,求饒道:“小姐饒命小姐饒命,佩環再也不敢了。”